可說的卻也沒錯。


    ——但那又如何,人不就是這樣?


    一個人對你好一百次你很難處處在意,但凡隻要壞那麽一迴,過往的一百次的好,就統統都作廢。


    往後能想起的,都是刻骨銘心的壞。


    何況沈京墨最初,的確動機不純。


    所以他如今做什麽都是錯。


    當好人是虛假偽善,做壞人雖合情理,卻無疑更是雪上加霜。


    “什麽樣。”


    陳旖旎唿吸著煙氣,淡淡笑。她看向jessie,目光灼熱到,要把煙氣與空氣同時焚燒掉。


    jessie以為她是疑問句,便更進一步,“沈總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至少我覺得他今晚的確是……”


    “你覺得?”陳旖旎不耐煩打斷jessie,淡嘲著反問。


    “……”


    陳旖旎勾了勾唇,唇角笑意涼薄,不雜一絲感情,“有沒有人告訴你,不要隨便用‘你覺得’這種口吻,議論別人的事。”


    “……”jessie張了張唇,被堵得啞口無言。


    最終,也沒把那句——“他今晚的確是想保護你的安全”說完整。


    “你老板,今晚是讓你來給我灌耳旁風嗎?”


    陳旖旎冷笑起來,銳利言辭,比之先前的禮貌和善,如今十分不客氣。


    她自知帶了個人情緒,但如今一個沈京墨還不夠,再加個他身邊不明所以的人還過來跟她說這些,足夠讓她火大了,“或許,你可能還不夠清楚什麽叫做你的‘分內事’?”


    “陳小姐。”jessie麵色一冷,噌的站起。


    jessie覺得陳旖旎這話是在暗諷她的業務水平,她入行比陳旖旎早很多,雖職業有些區別,但算是陳旖旎的前輩。


    如今她很想反駁,但很快,就意識到,的確是她僭越了。


    就算不是她老板,她也沒資格去評論別人私事。


    何況,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陳旖旎現在就是認定了沈京墨居心不良,他十惡不赦,罪大惡極。


    別人說再多,有什麽用呢。


    他們之間,是個注定要互相殘殺到遍體鱗傷的死局罷了。


    簡直雞同鴨講。


    jessie慪著火,最終也沒說什麽。


    陳旖旎見她站在那兒,臉色一會兒冷,一會兒白,顯然有些尷尬,看起來是想發火也發不出,也不知是介懷她是她老板的前情人,還是什麽。


    陳旖旎冷靜下來,自覺自己剛才個人情緒過重,話說也太重。她還是心軟了,覺得沒必要遷怒別人,隨後就低緩了口氣,淡淡說:


    “你先迴去吧,今晚謝謝你了。”


    又伸了伸手腕和手裏快抽完的煙,扯了扯唇,勉強笑:“謝謝。”


    jessie跟在沈京墨身邊多年,和陳旖旎打過一些交道,倒也不是很討厭這位她。


    就是她現在跟沈京墨弟弟訂婚了,她作為一個見他們糾纏了這麽多年的旁觀者,覺得,有些可惜罷了。


    jessie也微笑一下,沒太多別的情緒,道歉說:“剛是我說太多了,沒注意自己的職責。不好意思陳小姐,是我僭越了。”


    陳旖旎輕輕搖頭:“沒關係。”


    jessie最後說:“但請別質疑我的業務能力。老板交給我的事我肯定是要做好的,今晚我在這兒陪你,這也是我的職責。”


    陳旖旎知道她作為下屬的難處,也不說什麽了。她也累了,躺迴了床上,蓋上一邊的薄被。


    jessie出去時貼心地幫她關了燈,掩上門。


    陳旖旎猜她應該還沒走,依稀能聽到她在囑咐門邊的那幾個黑色西服,保鏢模樣的魁梧男人,讓他們看好這裏,有事給沈總打電話。


    好像的確是要保護她。


    陳旖旎心思很亂,躺在床上,卻睡不安穩了。


    又開始與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幹瞪眼,聽jessie聲音消失了,腳步聲也消失掉,可那會兒,jessie對她說的那句——“他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卻還在她耳邊盤旋。


    她越想越心煩。


    徹底睡過去時,到後來,心底隻剩一個聲音:


    他不是那樣,還能是怎樣?


    *


    第二天醒來,jessie早早離開了。


    陳旖旎簡單地洗漱一下,從房間出去時,昨晚在門邊看守的那幾個保鏢也不見了人影。


    她昨夜隔著門縫望,他們與那群闖入酒店的不速之客穿戴差不多,一群黑色西裝暴徒,jessie卻說,是沈京墨派來的保鏢。


    她勉強相信了jessie沒別的居心,卻始終不信沈京墨有這麽好心。


    有酒店安保、有警察,他又何必多此一舉裝這個好人?戲癮太重。


    說不定就是派來監視她的。


    來接陳旖旎的人居然是楚覓。


    楚覓的車停在拉斐城堡酒店外的停車坪,她居然還拿著陳旖旎的手機和昨晚落在外麵七七八八的東西。


    據楚覓說,是沈京墨讓酒店工作人員給她的,特意留了她的車號。不過電話卻是沈京墨親自打給她的,要她今早來這邊接陳旖旎。


    mour因為她訂婚昨天狂歡了一天,他們圈子忙起來就沒邊兒,就當年假了。


    今天他們的計劃要拍mour》冬季特輯的內頁大片了,還要製訂cindy sue采訪的排版。


    但拍攝主角之一的沈何晏卻失去了消息。


    陳旖旎先迴了趟家,路上一直在給沈何晏打電話,卻打不通。打給沈何晏經紀人,也打不通。


    她昨晚一直在想,沈何晏畢竟是沈京墨的弟弟,和她比,她根本不算什麽。


    沈京墨說到底不會對沈何晏怎麽樣。


    她都懷疑昨晚是沈京墨找了一幫人自導自演,要用沈何晏詐她,找個理由把她囚禁起來,給她點兒教訓罷了。


    然後再來她麵前裝好人。


    可笑。


    可看守她的人今早卻都不見了。


    好奇怪。


    走在路上,陳旖旎總覺得四處有人跟著。左右車窗看,車屁股後十幾米外,好像有一輛黑色商務麵包車跟了她們很久。


    不疾不徐,距離適當。


    可能是沈京墨派的人。


    她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敏感,先考慮的倒不是安全。法治社會了,沒必要出個門還提心吊膽。


    她就是覺得特別不舒服。被人監視了一樣。


    她讓楚覓換了條逼仄的路走,到公司大樓門前,刷門禁卡進門,迴頭遙遙一望,那輛車卻不見蹤影了。


    可一腳踏進公司大門就出事了。


    溫烺和羅晶,與幾個公司的高層忙著在會議室開會,都沒顧得上給她打電話。


    陳旖旎一推門進來,一幹人的臉色,簡直用死灰形容都不足夠。


    “你們怎麽了。”


    陳旖旎望了圈,壓抑的氣氛讓她幾乎有些喘不上氣。


    她走過去,打開空調不夠,又去推窗。


    大家在一片低氣壓中麵麵相覷著,最終,是溫烺先站起,他晃晃悠悠的直腿軟,都快站不穩,“別開窗了。”


    “……”


    溫烺扶著桌子,黑著一張臉,沉重地對她說:“……有人在搞我們,後走廊的攝影棚設備都被潑了油漆,不知誰幹的……”


    “……”


    “還有,一夜之間,我們股份全虧空了,股東也都跑了……”溫烺抿著發白的唇,看著陳旖旎眼神,居然略帶恨意,


    “陳旖旎,我們破產了。”


    “……”


    不僅如此。


    “mour》創刊號全停印,倉庫壓了五十萬冊沒法發售,冬季特輯……也做不出了。模特全解約,壓了半年的大秀服裝做了也沒人穿了。”


    怎麽會這樣?


    陳旖旎渾身開始發抖。


    “有人說,是s&r要並購我們,要搞我們……他們都在說,是沈京墨做的。”


    “……”


    溫烺見她的臉色一點點白了,直到蒼白如紙,念及舊情,還在猶豫著,最後一句要不要對她說。


    最終,卻還是說了:


    “沈京墨說,所有人都不準幫我們,誰幫我們……就是跟s&r作對。”


    陳旖旎心口陣陣發緊,還沒舒緩,微博熱搜前三,從天而降:


    #星燦娛樂旗下藝人沈何晏失蹤#


    #星燦娛樂經紀公司破產#


    #宋璨電影《長安吟》停機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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