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星期五。

    黑色的城堡靜謐地佇立著。一側是陡峭的懸崖。站在城堡後窗邊俯看,一片深藍一望無際。附近白色的浪花不時蠢蠢欲動,張開它巨大的嘴,似要吞噬這片孤單的建築物。

    是啊,多久了。它站在那裏有多久了?一直是浪花嘩嘩聲的陪伴。它已經孤單了多久了?大概自從出生的那天起,它就是一個人了吧?不,印象中有一段時期。每天有好多的人來到這裏。駕著漂亮馬車的貴族小姐;騎著駿馬的年輕紳士;踏著沉穩步伐的黑衣學者……多少的人啊,它也記不清了。那段時期的夜晚,每每有華麗的樂曲聲傳出。是鋼琴清澈的音調;是大提琴低沉的吟唱;是小提琴的弦在悠揚婉轉的震動;是穿著黑色晚禮服的女歌手在深情地歌唱……熱鬧圍繞著城堡的裏裏外外,那時侯,嗬嗬,它迴想著,真的比皇宮還要好啊。

    這段所謂的光輝歲月,都是源起於一個叫柯一的年輕人吧!

    即使是迴憶起三百年前的事,是有三百年了啊。它也還是清楚得記得當時的所有。那些複雜的畫麵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不可思議啊!這是它最深的感觸。

    它清楚地記得,那個年輕人最後的表情。俊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容,對著他最深愛的女子,也是他最恨的那個人,輕聲地吐出一句話,我,會迴來找你。

    然後,一切,消失在唿嘯著的海浪聲中。

    從那以後,它就開始沉寂。無奈地任憑時間在它的身上刻下腐化的痕跡,任由討厭的綠藤肆虐它的全身,風雨在慢慢侵蝕著它的身體。不管了,反正一切都已經結束。在那個年輕伯爵消失的時候,它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就此而淡化。如同被人廢棄的玩物。一文不值。

    夜晚。

    一輪滿月爬上城堡的頭頂。淡淡的月光灑在被風化的建築物上,猶如給它披上一件朦朧色外衣。幾百年來,隻有這一輪月是它的朋友吧。同樣的孤寂。同樣的無奈。

    海浪重複著幾百年來一成不變的動作和喊聲。為城堡添上幾許的喧鬧。

    不過,幾百年來沉默的它卻有了第一次的不安靜。

    光——城堡裏有了光。

    幾乎是一刹那,整個城堡亮了。是刹那間流星擊中了它嗎?它感覺全身死去的細胞又複生了,血液在蠢蠢欲動。那種久違的感覺迴來了!原本以為直到它傾塌時都不會再有的興奮,奇跡般地又迴來了。是,他嗎?

    海風吹過。華麗的落地窗簾優雅地揚起,月兒趁機窺視窗內的事物。

    大廳。紫色水晶做的吊燈依舊懸掛在大廳天花板的正中央。主燈飾是那朵精致的薔薇花,盛開在時令季節的花朵;周圍是12朵嬌小的薔薇,姿態各異,有花骨朵,有含苞待放,有盛開了一半,也有正在怒放的……在各自的下擺,又係串了12條流蘇;每一條流蘇由12顆紫色水晶珠子串成。紫色淡然的光在炫耀,極其神秘,極其誘人。

    然而,燈之下卻是極盡的簡陋。除去那張鋪滿整個地板的看上去價格不菲的鮮紅色地毯,整個大廳空無一物。充斥在空氣中的,是新鮮的薔薇花的芬芳。月光無法驅逐那裏的黑色。仿佛,黑暗是那裏主宰,任憑多少的光亮都無法將它驅趕。即使是燈光,它不過是那裏的一個點綴。在光線無法到達的角落,似乎有一個長方形的物體躺著。所有的黑暗與壓抑都來自於這個不知名的物體,讓人無法自由的唿吸。

    “嗒”,大廳的門被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然後又關上了門。邊緣處的光線很暗,來的人整個處於朦朧中,無法看清楚他的容貌。依稀可見的是,一套得體的黑色西裝是他的裝束,領口處露出白色的襯衫領子,是屬於十八世紀風格的式樣。他慢步走到紫色水晶燈下,淡淡的光下映出他的容貌。相當完美的一張臉,瘦削的下巴,高挺的鼻子,加上一雙秀氣卻又夾帶著淩厲眼神的眼睛。看他的臉,會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十八世紀的貴族,上帝傾心創造的藝術品。他漠然地走向大廳的另一頭,靠近那樣不明物體。黑衣少年停下腳步,身子微微向前屈倒,伸出修長的手,開口說到,主人,請蘇醒。

    那具黑色的物體的頂部開始移動,一塊細長的木板與之分離。分離的木板越來越長,在它將要掉到地上的時候,突然又停下,一隻蒼白的手搭上了物體的邊框。在淡紫色的燈光下,那一幕猶顯得詭異。一個人在長方形的物體中做起。黑色的人。從頭發到衣服,他全身都籠罩在黑色之中。旁邊的黑衣少年雙膝著地,用恭敬的口吻祝頌著,主人,恭喜迴來。

    哼!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在大廳裏,一直蔓延到各個角落,透著無止盡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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