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聽了老板這樣說,卡爾德的臉上卻浮出了一抹微笑。


    “您說得對。”卡爾德鄭重其事地對老板道:“您這兒,確實沒有用這些元寶就買得到的琴,因為那把琴——是無價的。”


    說著,卡爾德收起了所有放在這個台子上的元寶,他信步走進了老板的櫃台裏,伏在老板的耳旁,輕聲耳語了好一會兒。而隨著卡爾德的一聲聲耳語,老板的身體竟然在不住地抽搐著。那樣子,明顯是聽到了什麽意料之外的消息。


    然而,卡爾德明顯是有意避開孩子們,他耳語的聲音非常之小,無論是誰也聽不見他到底和老板說了什麽。


    艾爾雖然察覺到卡爾德所在意的琴,絕對不是那幾把普通的琴,而是這琴房之內,那令人迷惘的信源能量的來源。但是艾爾同樣沒想到,卡爾德竟仿佛知道什麽額外的秘密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卡爾德才神情嚴肅地,從老板的耳畔離開。隨即雙手抱拳,對老板鄭重其事地道:“拜托了,請相信我們。”


    話音落下時,隻見那老板緩緩轉過身,這一轉身,令所有孩子們都禁不住為之一愣。


    那看似世故的老板臉上,此時已找不到半點虛偽的笑臉。淚水劃滿他的臉龐,讓他帶著皺紋的臉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而這一切的變化,竟僅僅是卡爾德耳語的幾句話而已。


    “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再對誰彈?春風滿麵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不知為何,那老板突然聲音哽咽著兀自吟起詩來,雙目迷茫處,已看不清他的眼神。


    老板此番做法,惹得孩子們一頭霧水,他們麵麵相覷著,不知該作何反應。那詩歌用的是第二語言中的“漢語”,僅有艾爾和王昭倩能勉強分辨出它的字麵。然而,艾爾和昭倩對於漢語的學習也並沒有達到夠深的層次,這番詩句的意思,他們也隻是一知半解。


    然而當老板的聲音落下時,始終坐在房間的角落默不作聲的美麗女子,竟然緩緩站起身,走到了老板的身前。


    “相信他們一次吧。”


    那女子緩緩開口道。


    而她開口之時,艾爾曾察覺到的那股迷醉而柔和的信源能量竟突然間異常強化。雖然那信源能量十分溫柔,但卻潤物於無聲無息之間,甚至是卡爾德展開的信源屏障竟也在頃刻間被輕柔地融解掉了。


    艾爾清晰地感覺到,那信源能量如流水般環繞在自己的心房。在這股信源能量的包圍下,自己的信源能量已然完全被她的信源流所支配,絲毫逃不出那細膩的迴流。對於艾爾來說,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如此壓倒性的信源能差,而上一次讓他感覺到如此差距的人,是洛麗塔。


    這女子……什麽情況!


    那信源能壓雖然沒有殺意,但是即便是溫柔的水流強到一定程度,也會匯聚成奔騰的江河。現在的艾爾所感覺到的正是這樣一種感覺,他不得不釋放出所有信源能量,附著在自己的身體外側,形成一層薄薄的保護層,以避免被那迷人心弦的能留所侵蝕。


    然而,其他孩子此時此刻卻已然神遊一般,雙目變得渙散,恍若做起了白日夢。艾爾這才發覺,單就信源能量而言,自己體內可操控的能量值似乎比其他幾人要高一些,所以才能勉強抵抗住這股沁人心脾的能流。


    艾爾不知道這和神運者的身份是否有著某種關係,或者說,完全是個人體質的問題。


    不過,並不是隻有艾爾一個人沒有被這醉人的能流所侵染。同樣屹立著的,還有卡爾德。此時他正神情嚴肅地看著老板和那靚麗的女子,他的麵色並沒有發生太大變化,似乎這能流還沒達到讓他傾盡力氣去抵禦的程度。


    “你是叫,卡爾德是嘛?”隻聽那女子緩緩對著卡爾德道,音潤如樂,像是傳自渺遠的天空一般。


    “正是,很榮幸認識您,偉大的東國之英靈——知音小姐。”卡爾德麵容浮起一抹微笑,畢恭畢敬著道。


    東國之英靈!?


    卡爾德的話讓艾爾身上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太清楚不過這個稱謂喻味著什麽。在如今的物源界,統治著整個物源界的,是若幹位王靈。他們各自坐擁一方,占領著廣闊的疆土,率領著無數的部族。也有一些普通的英靈遊蕩在物源界中,他們有著不亞於王靈的個體實力,但他們並沒有自己的部隊。


    然而,英靈的實力參差不齊,同是英靈,力量差距卻可能十分巨大。在物源界所有的靈中,有五位英靈是被包括王靈在內的所有靈們所畏懼的。他們的實力之強,相傳可以瞬間將一個王靈的國度化為灰燼。


    他們被稱為五方英靈,分別占據著這個世界的東、西、南、北、中五大方位。其中,漂浮在所有人意識層麵西方的天島,正是西界之英靈——洛麗塔,居住的地方。洛麗塔的力量孩子們是見識過的,直到現在,那都是僅僅想起來就讓人不免生懼的壓倒性力量。即使是洛麗塔封印住的一個手下——王靈拿破侖,當他封印解除時,實力都強得難以想象。


    而卡爾德剛剛的話中,竟稱唿麵前的這位女子為:東國之英靈——知音。也就是說,這位名為知音的姑娘,正是與洛麗塔並稱為五方英靈中的一個,是掌管東方世界的英靈。同為五方英靈,她的實力比起洛麗塔如何很難說,但是對於孩子們來說,這幾乎是無法企及的存在。


    原本艾爾以為,五方英靈,想必都是像洛麗塔那樣,居住在天際的宮殿之中,為所有人所敬畏。可這個高高在上的英靈,居然出現在舞樂之國的一個小店之中,作憐憐女子狀幽立於此。以至於卡爾德在與老板攀談時,艾爾差點忽略了這個女子的存在。


    然而,讓艾爾所在意的並不僅僅是這些。


    他格外在意的是,為什麽明明隻在美陸旅行過的卡爾德竟然會知道她的身份,而且還一言不發地帶著他們找到了這個英靈的位置。雖然自從在印加帝國,拿破侖與卡爾德的幾句話,已然讓艾爾意識到卡爾德隱瞞了一些東西。但是當時艾爾並沒有發覺,隱藏在卡爾德那副嬉笑的皮囊下的東西,遠比他想象得要多。


    正當艾爾百思不得其解時,知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可是,我憑什麽相信,你能用樂律打破這千年節呢?”知音幽幽著道,她憐人的雙眸輕輕微眨,瞭過卡爾德的周身。不同於洛麗塔,知音的眼神中倒是並無惡意,但卻帶著比惡意更令人感到一陣發寒的深深的哀怨。


    從知音的話裏,艾爾很明顯意識到,她顯然是聽到了卡爾德對老板的耳語。或者說,卡爾德對老板的耳語,本身就是對知音說的話。在這個房間之內,如若是耳語的話,除了卡爾德和老板,按理說沒人能聽得到。但是如果這房間中坐著一個高階的英靈,那麽單憑高階英靈的力量,想聽到那幾句耳語則再容易不過。


    “您可否將那琴借於我們十日,十日之後,定有分曉。”卡爾德畢恭畢敬地對著知音答道:“您看那位我選好的樂師,可否符合您的心意?”


    選好的樂師?想必就是指的琳吧,艾爾這樣想著,不過此時琳似乎已神遊於天外,像被催眠了一般一動不動。卡爾德讓知音看樂師又是何意?


    可正當艾爾這樣想著,知音的目光卻並沒有看向琳,而是直接望向了艾爾的方向:


    “就是這個男孩兒?”


    知音冰霜般的眼神掠過艾爾的周身,似乎在端詳著什麽。


    知音的話搞得艾爾一頭冷汗……他沒想到強大如斯的英靈也會有搞錯的時候,隻得默默在心頭苦念:


    搞錯了啊英靈小姐……樂師在那邊……在那邊……


    誰想……


    “正是。”隻聽卡爾德平靜的答道。


    卡爾德的話語一出,艾爾瞬間有種被推進了火坑的感覺,差點沒吐血。


    正是!?


    正是個毛啊!?


    我會彈個毛啊!?


    “哦?”隻見知音饒有興致地端詳著艾爾道:“這孩子果然有那麽點意思,好吧,我就信你們一次。”


    啥?


    這就信了!?


    “不過……”隻聽知音繼續道:“這位樂師小哥想要用那把琴演奏,至少也要讓那把琴認可他吧?”


    知音這一句話,讓卡爾德一時間愣了愣,他有些猶豫地看了看艾爾,臉上露出一些抱歉的樣子。


    這副表情讓艾爾一陣背脊發涼……


    話說那副抱歉的苦笑是什麽情況!


    “當然。”隻聽卡爾德轉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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