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門’於十日前集結所有船隻,駐守在各個出海口岸。


    暮雲煙於五日前親率四十五艘八寶玲瓏船在閩江口與冷溶月等人匯合。


    郭明軒見到已失右腿的暮雲煙,感觸良多,生出了迴歸‘天翱門’的想法。


    在與冷溶月、殤沫和柳韻錦商議後,郭明軒決定提前脫離隊伍,攜柳若錦、雨濃和暮雲煙轉道入川,到‘天翱門’中頤養天年。


    至此,四十五艘八寶玲瓏船的控製權落在了冷溶月的身上,她知道‘江月門’能從原本的三艘八寶玲瓏船發展到如今的四十五艘,已是暮雲煙的畢生心血。


    除了感歎人生多舛外,還有一份對暮雲煙的敬重。


    麵對著敬重之人留下的所有家當,冷溶月突然有些不甘退場,也多次將眸光轉向暮雲煙離去的方向,柳眉微皺,心中漸起波瀾。


    “縱使道路綿長,在皇權一統下也要削減勢力。不散雖能長聚,卻終不得安穩也。”


    殤沫當即一語,點破了萬千玄機,也使得冷溶月赫然清醒,微笑迴之。


    ——人生難,強者的人生更難,難在聚散之間,難在落幕後如何迴歸本心。


    “福州府內多河湖,又臨海岸,此處絕妙。北上可達北直隸,又有南直隸在側,可隨時增援,也可隨時攻陷要地。”柳韻錦,說,“聽說聖上有重迴應天府的想法,一旦都城重定應天,福州府作為福建承宣布政使司衙門所在之地,必然也會成為重中之重。”


    冷溶月眨了眨靈動的雙眼,似有千言斜瞥著柳韻錦,“阿姐的意思是我們可學陶朱公泛舟五湖之上?”


    柳韻錦的身子猛然一震,垂眸略顯羞澀。


    ——所謂泛舟五湖,也隻能是她們三人同行,這種沒羞沒臊的生活,倒也不免讓人有些胡思亂想。


    “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們要不要將所有勢力散盡。說實話,我很擔心我們有朝一日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與其這樣,不如我們就做個富甲一方的人,我們的夫君也姓朱,天下財富與其讓給那些貪官汙吏和不仁商賈,倒真不如掌握在我們手中,我們既握有天下財富,也就能與朝廷保持平等對話的權力。”


    冷溶月看了一眼殤沫,繼續道:“‘天翱鏢局’與蕭府能有今時今日,也是該做些利國利民之事了...如果,再加上我們眼前的這四十五艘八寶玲瓏船的話…”


    她並沒有將話說完,而是將眸光定死在了殤沫身上,頓停了言語,好似在期待著某種迴應。


    殤沫淡淡一笑,“如今,我們已是夫妻。夫妻一體,妻之命,夫莫敢不從。即便是條死路,我也願遵之。”


    柳韻錦掩口而笑,她大概絕想不到原本感覺離自己那般遙不可及的殤沫,真成了枕邊人後,反倒這般聽話了。


    “遙不可及”是一種感覺,女人在沒有完全擁有一個男人時,通常都會覺得彼此的距離太過於遙遠。


    雖然,此刻殤沫這話是對冷溶月說的,但,同為妻子的她,自也能“身臨其境”“感同身受”。


    冷溶月淺笑勝星華,俊眉上挑,眸光逐漸銳利,“從閩江口到東番,再到海煞所在的“萬生石塘嶼”,這是一條互通有無的極好航線。就算北上順天府,南下沿著鄭和大人的航線遠洋都不在話下。我們無需散去蕭府和‘江月門’的勢力,更無需散去‘夜鶯暗衛’和‘滅影門’的勢力,隻要我們能維持好這條航線,就會有用之不盡的人,做之不盡的事,我們的人也能各司其職,被充分利用起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成為天下富甲。”


    殤沫的眸光逐漸深邃,他所思的並不是能否成為天下富甲,因為,他已然是富甲一方的霸主。


    隻是,冷溶月說得也沒錯,無論何時都要有自保的能力。他能理解冷溶月的擔憂,這種擔憂更多的也是一份責任,畢竟,冷溶月手底下的姐妹還要生存,還要好好活著。


    他緩慢道:“這樣也好。至少,我們可以長期掃盡流寇和海盜,為沿海百姓守下一份安寧。”


    柳韻錦,急迫道:“不止如此,隻要我們維護好這股力量,我們“繡芙蓉”的姐妹也能有一份依靠,也不至於在我們匿跡江湖後,會被人隨意欺辱呢。”


    冷溶月,道:“滅影門’七十二教坊、八十九茶驛、一百八十處銀莊可以繼續作為聯絡點,收集江湖和朝廷乃至邊關的各方消息。不過,“錦”地村落可能要遷移到海煞所在的鄭和礁上了,這樣才能確保她們繼續過著安穩無憂的生活。”


    殤沫微聲問道:“那我們現在是不是也沒必要再去找海煞了?直接在此處安頓下來,豈不是更好?”


    冷溶月搖了搖頭,緩緩道:“不,我們若想航線無憂,必要得到海煞的幫助。此次,前去與海煞匯合,除了要指定出一份詳細的計劃外,還要做出些足以震驚江湖的事兒來。”


    殤沫,驚道:“足以震驚江湖的事兒?”


    柳韻錦莞爾一笑,“這種事呢,類似於一份“退出江湖”或“女子要嫁人”的文書,明確宣告一段人生的結束,表示另一段生活的開始。”


    殤沫,皺眉喃喃著,“退出江湖,乃是不再理會江湖恩怨…這女子要嫁人,又為何要刻意宣告呢?”


    柳韻錦繃了繃嘴,打趣道:“對於尋常女子而言,自然不需要宣告。可,對於有名氣的女子而言,那就有必要大招旗鼓地說一說了。比如…我們的溶月…”


    殤沫猛然看向冷溶月,不懷好意道:“也是。我與她在京師“繡芙蓉”中辦的那場婚宴啊,足可堪稱武林盛會呢…就是不知我們的冷大小姐要刻意告知誰自己將要成親的消息呢…”


    冷溶月狠狠地瞪了一眼殤沫,“有些人就算大張旗鼓地宣告一些事,也隻是為了掩人耳目,自己該做什麽,還是會去做什麽。這種事呢,要看是誰來做,又想意欲何為咯。”


    殤沫,反問道:“那我們的冷大小姐是想意欲何為呢?”


    冷溶月側臉,不緊不慢道:“我倒沒想刻意怎樣,隻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與某人成了親,以後就是某人的妻子,某人的事呢也就成了我冷溶月的事,某人的勢力呢也將成為我冷溶月的勢力。”


    “呦~”殤沫一聲驚歎,“我還真不知自己有何勢力呢,竟能得到冷大小姐的垂青...”


    柳韻錦聞言,已笑得合不攏嘴。


    冷溶月反倒一本正經道:“你有何勢力呢,你無需知道,隻要我覺得你有勢力你就會有勢力,就算你沒有任何勢力,隻要是我冷溶月要嫁的人,在別人眼中也會有極大的勢力。這種事呢,也是要看放在誰的身上…”


    “如此說來,我豈不是要感激冷大小姐對我的抬愛?”殤沫一臉壞笑道:“若沒有冷大小姐啊,我可能還是一個無人問津的窮小子,爹不疼娘不愛的,注定要窮困潦倒,鬱鬱一生咯。”


    冷溶月沒好氣道:“你是什麽都沒學會,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增進了不少…”


    隨後,她又一字一字道:“今晚,不許進我的房門!”


    殤沫頓時傻眼,“不進你的房門,那我睡哪啊?”


    冷溶月,冷冷道:“去找阿姐啊,阿姐那麽疼你,肯定會讓你進門的。”


    柳韻錦低頭沉默,臉色緋紅。


    殤沫詭異一笑,慢慢貼近冷溶月,“那要不要我們三人同榻而眠啊?”


    冷溶月哭笑不得地掐起了腰,在左右轉頭間,簡直被氣得不能行,隻能無奈“哼”道:“你這種想法,也隻有你們男人能想的出來…果然,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冷溶月話落,頭也不迴地登上了八寶玲瓏船。


    獨留柳韻錦捂臉呆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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