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心思細膩的女人更容易覺察出事物的本質。


    然,既有細膩的心思,又有十足勇氣的女人,卻並不多見。


    恰巧,柳韻錦就是這樣的女人。


    她有著凜若冰霜的外在,亦有著豐富的內在。


    通常,這種女人也會活得很累,亦會活得很痛苦。


    她能藏下所有心事,做一個滿不在意的旁人。


    習慣著獨自消化情緒,也享受著獨自承受的滋味。


    無法壓製四溢的情感,卻又把臉麵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所以,她隻能對身邊人宣泄情緒,而,宣泄情緒的方式,也往往是些冷言冷語。


    她不會無端地大喊大叫,責罵一人,這會讓她覺得很不禮貌。


    但,她絕對能將一人逼瘋,確切地來說,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被她“逼瘋”的待遇。


    首先,你要是她在乎的人;然後,你也要在乎她,甘願陪伴;最後,就是能不能忍下她的所有壞脾氣和“蠻不講理”了。


    她出現在冷溶月身旁時,率先說出的,也是冰冷生硬的話。


    她用這種方式去表達著不悅,也用這種方式去尋求著或有可能的安慰。


    倘若,你真察覺不出她的不悅,她倒也不會計較。


    因為,“不知者無罪”在她這永遠有效。


    不過,冷溶月卻是個例外。


    因為,她沒有權利裝傻。


    至少,她在柳韻錦麵前,沒這個權利。


    如果,她要強裝的話,多半也會與柳韻錦生出嫌隙,毀掉兩姐妹親密無間的感情。


    這大概就是聰明人的悲哀,更何況,她還是個聰明的女人。


    在這個世上,若你喜歡上哪個女人,就一定要多誇讚她。


    女人都會對誇讚自己的人有上幾分好感。


    可,假如你想誇讚柳韻錦這種女人,卻不是一件易事。


    因為,她又比其他女人多上幾分敏感。


    千萬別小看了這幾分敏感,但凡有人觸及,便會好感全失,直接被列為針對對象。


    試想,一個本就長期壓抑情感的女人,一旦爆發,肯定不亞於洪水猛獸。


    所以,就算要誇她,也要誇在實質上。


    若,沒有實質做支撐點,就信口開河的話,那還真不如不誇。


    現在,冷溶月就很想誇誇柳韻錦,她想誇柳韻錦也絕不是因為對方是她阿姐的原故。


    而是,柳韻錦的確賭對了一件事,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其實,‘潛龍煙’到底是不是‘飄香酥骨散’,一開始時,柳韻錦也是不敢確認的。


    ——但,在性命攸關之際,就算再不敢確認的事,都值得去試一試。


    在她扯下秦樓客孩子的繈褓時,她實則是在賭兩件事。


    第一件便是孩子因尿濕了繈褓,而哭啼。


    第二件才是在賭‘潛龍煙’和‘飄香酥骨散’的解法是否一致。


    事實上,勇敢的女人根本不缺少好運,她不但都賭對了,還如願救下了眾人的性命。


    “阿姐,你既猜出了‘潛龍煙’就是‘飄香酥骨散’,那不如再猜一猜是誰找到了‘飄香酥骨散’的原配方,又將其呈獻給朱棣的?”


    冷溶月的聲音很淡,很淡的聲音中卻蘊含著滿滿地誇讚。


    想必,這種不浮誇,又能點中關鍵的誇讚,也唯有冷溶月能做到了。


    柳韻錦淡淡一笑,她的笑容總是很淡,此刻,她那淡淡的笑容,卻如碧波蕩漾的一江春水。


    這世上,也再難有春水還要秀麗的景色了,就猶如一個嬌羞的少女,表麵淡雅,內心卻在時刻翻湧,翻騰起的浪花一下一下地拍打著自己的心田,觸發著心兒一下一下的歡動。


    “欲得原配方,必要與敗逃到漠北的元室宗親有所聯係。”柳韻錦在被誇讚後,說話間似已更明豔,更動人,“不過,在弄清楚這件事前,還有一事是我無論如何去想,都想不通的…”


    冷溶月,道:“能讓阿姐想不通的事,也一定是件既奇怪,又矛盾的事。”


    柳韻錦點頭,表示承認。


    冷溶月,又嫣然道:“看來,方乾和方展能出現在‘海棠如舊閣’,的確是件大錯特錯之事。”


    柳韻錦的眸光瞬間發亮,眼波流動,猶如星辰,“為何妹妹總能猜到我在想什麽呢?”


    冷溶月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莞爾一笑道:“那是因為我們本就是心有靈犀的姐妹呀~”


    “不錯。”柳韻錦,說,“方乾與方展絕不該出現在‘海棠如舊閣’中...即使出現,也絕不該隻是他們兩人...”


    冷溶月沉寂了片刻,遲疑道:“眼下,能與方乾和方展有直接關聯的,也唯有兩人了...”


    柳韻錦,道:“這兩人必須與方乾和方展是平級。無論是紀綱在時,還是現在在朱棣那裏,都是平級的人。”


    冷溶月,緩緩迴道:“方乾雖不是千戶,但,方展卻一直都是。與其平級的,且還尚在人世的千戶,也隻剩下了秦泰和張仲。”


    柳韻錦,說:“通常,背叛過舊主的人,都很難再去結交到新的朋友。如今,朝堂上的那些官員也定不屑與他們結交。但,越是這樣,那些背叛過舊主的人,就越會抱團取暖,共同進退。”


    冷溶月微微點頭,“無人可依,無人可靠之人,才會抱團取暖,他們也會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柳韻錦漸漸皺眉,“在我看來,張仲大概不會與方乾和方展沆瀣一氣。因為,張仲已非張仲,早已是朱棣身前的紅人金忠,自得朝臣追捧…排除掉已是金忠的張仲後,那也隻剩下秦泰了…”


    冷溶月愁雲滿麵地思索著,“無論是秦泰,還是張仲,他們都常駐宣府郊外,皆有取到‘飄香酥骨散’原配方的地利條件…但…若真是他們之間的其中一人的話,就又有一些說不通的地方了…”


    “哦?”


    “當年,張仲假冒金忠之事,秦泰是知曉的。倘若,秦泰有異心,那殺死我的絕佳機會絕不在這裏,而是在宣府‘繡芙蓉’…”冷溶月,說,“在宣府‘繡芙蓉’時,秦泰曾質疑過我們押送的十口箱子,如果他在那時以假冒金忠一事要挾張仲,讓張仲助他一臂之力,隨他一起出兵的話,那我也絕不會活著走出宣府。”


    柳韻錦,沉聲道:“張仲已是大將金忠,朱棣自會配他一支驍勇善戰的軍隊。秦泰所率的乃是黑羽騎。倘若,黑羽騎再加上金忠的大軍的話,就算我們武功再高,一旦拚殺起來,我們也終會氣竭而亡。”


    “阿姐說得沒錯,幾萬人的軍隊我們又如何能對抗呢…”冷溶月緩歎了一聲,接著說,“可,奇怪就奇怪在,秦泰在宣府時,並沒有向我們出手,隨後也未曾與方展和方乾一同出現在‘海棠如舊閣’中…”


    柳韻錦突然道:“如果是朱棣不讓呢?”


    冷溶月,驚道:“什麽?”


    柳韻錦,一字一字道:“幾萬人的軍隊一旦在宣府動手,就必然會引人注目,難以收場。還有,黑羽騎是妹妹的屬下,本就是在方展的陰謀下才投靠妹妹的。想來,黑羽騎的統帥就算是秦泰,黑羽騎也絕不會對妹妹出手吧?”


    冷溶月若有所思道:“秦泰也應很了解這一點…一旦黑羽騎發現要圍殺之人是我的話,想必秦泰也多半會死在黑羽騎的馬蹄下…”


    柳韻錦,緊接著道:“朱棣出兵是為了北伐,他斷然不會在宣府展開屠殺。不然,他根本沒辦法向大明百姓交代,還極易引起黑羽騎的反叛。秦泰應該也知曉這一點…所以…”


    她頓了頓,雙眸緊緊凝視著冷溶月,又道:“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方展與方乾都被秦泰騙了…秦泰在關鍵時刻做了逃兵?”


    冷溶月睜圓了眸子,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阿姐是說,秦泰本打算與方展和方乾一同來故府殺我的,他們原本也是這般計劃的,且秦泰還揚言會帶著另一支軍隊來,這另一支軍隊也自是金忠的軍隊…可,到了最後,秦泰卻退縮了?”


    柳韻錦長出了一口氣,道:“也隻有這樣,方展和方乾才有勇氣前來‘海棠如舊閣’,在方展和方乾進入‘海棠如舊閣’時,也定有一位秦泰的心腹在他們左右相伴…”


    冷溶月,怔道:“心腹?”


    柳韻錦點頭堅定道:“對,就算不是秦泰的心腹,也定是一個秦泰身邊舉足輕重的人物…否則,方展與方乾絕不會安穩心神,也絕不會做別人眼中的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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