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可怕的,並不是未知的謎團,而是身邊熟悉的人,突然變得神秘莫測。


    故遺名沒有掩飾,哪怕半分掩蓋的跡象都沒有。


    這,判若兩人的表達,無所顧忌的傾述,已讓冷溶月的全身發麻。


    她很清楚,若有欺騙,哪怕是虛情假意,都是可以有迴旋的餘地的。


    然,此刻她麵對的似乎已是真實,且是愈發清晰的真實。


    人一旦麵對真實,就隻能有兩個結果——非和即傷。


    眼下,故遺名還未出手,更似在想要她向其靠攏,可這一做法,反倒使得她更加遲疑起來。


    因為,她不敢確定,她所聽到的真實,是否真的就是真實...


    ——84年前,真的有那個所謂的“他”與“她”存在嗎?


    ——84年之隔,已完全超越了故遺名的年歲與認知,故遺名真的是故遺名嗎?


    ——她的師父,真的還是她師父嗎?


    她已不敢去想,哪怕是假設,她也不敢再去觸碰,隻有恐懼,極度的恐懼。


    恰在這時,一直隱匿蹤跡的蕭未遇,竟從帝王石座之後的黑暗處,走了出來。


    他繞過了故遺名,直直走向冷溶月,“若錦...你知道若錦師妹在哪嗎?”


    “若錦...”麵對著蕭未遇的突然一問,冷溶月赫然怔住了...


    ——她麵前的蕭未遇,不是早就將柳韻錦當成了柳若錦了嗎?


    ——如今,為什麽又會來詢問柳若錦的下落?


    ——難道,蕭未遇並沒有一直守在柳韻錦的身側?


    她眸光恍惚,身形無力間散退了幾步,終是再次抬起了昔日那異常堅毅的眸光。


    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也不能被眼前的種種說辭與師徒情誼所限製。


    她能來到此處,本就是為了救出自己的韻錦阿姐,至於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蕭叔叔,你的若錦師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如今,你為什麽反倒問溶月,她的下落呢?”冷溶月眸光急迫,神經緊繃,“你們到這裏後,都發生了什麽...蕭叔叔,你能告訴溶月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蕭未遇抱頭半蹲,神情痛苦,拚命地晃著腦袋,“我不知道為何會有兩個若錦...但是...但是...我知道...‘腐血碎骨丹’是根本不可能傷到若錦分毫的,可...可如今...若錦卻被‘腐血碎骨丹’所限,中毒已深,這...這根本不可能...”


    “‘腐血碎骨丹’?”冷溶月赫然望向故遺名,“師父,‘腐血碎骨丹’是什麽?韻錦可是您的親孫女啊!你怎麽可以對她用毒呢?你到底都做了什麽?!”


    “‘腐血碎骨丹’乃是原‘蒼瓊閣’閣主柳落衣為了控製門人所用的丹藥,若兩個月內不能服用解藥的話,那麽,中毒之人的全身血液,便會變成綠色的,然後體內的每一寸筋骨都會慢慢斷裂,直到死去...”殤沫提劍湊上,“可是,這種毒的毒發時間是需要兩個月的,韻錦怎麽會現在就發作呢?”


    蕭未遇眸光渙散,無力喃喃道:“她一下子...一下子...吃了...兩粒...”


    冷溶月立即看向殤沫,慌亂至極,聲音漸啞,“殤沫,你既然知道此毒,是不是也知道如何解毒?韻錦不能有事,我已經夠對不起她了...殤沫...你要救救她...”


    “師父曾給我講述過有關於‘腐血碎骨丹’的事情,若想解毒,看來隻能找到師母柳若錦了,”殤沫猛然間冷眼直對故遺名,“我師母柳若錦已被你提前抓走了,不是嗎?”


    “師父,你到底想怎樣?你難道瘋了嗎?”冷溶月迷惘地走向故遺名,“師父,溶月求求你,別傷害溶月身邊的人,好嗎?這世上,能夠真心對待溶月的親人,本就不多,您是知道的,師父...”


    故遺名笑了,陰惻惻地笑了,他的雙手也在這時抓住了冷溶月的手腕,“溶月...”他搖頭,帶著笑,微微地搖著頭,“你不要怕...溶月,你知道嗎?你長得很像她,眉宇間那股氣,真的和她一模一樣...但是...”


    他慢慢地收斂了笑容,眸子漸漸平靜,漸漸無神,漸漸垂下...


    突然,他一把將冷溶月拽到了身後,眸光也在這時,赫然狠辣起來,他怒視上望,隨後,藐視眾人,抬起了另一隻手臂,高揚著戟指,“但是,我是神!我是這世間真正的神!我已經隱忍了一輩子,在無盡黑暗中隱忍了一輩子!我怎麽可能再讓故蒼瓊的靈魂落在別人的手上,我要毀了她!我要徹底毀了她,她不是不讓我碰嗎?那我就毀了她!”


    他在叫喝,肆無忌憚地叫喝,目空一切、蔑視著天地的嘶吼著...


    在這幾乎瘋狂的舉動下,‘十大地煞’隨之站起,右手扯布捂向口鼻,左手向空中揮灑出漫天粉末...


    殤沫、顧暖雨、顧遙峰、塵縈,均來不及躲閃,紛紛倒下,猙獰在地。


    就連隨著他們一同進來的500名大明兵士,也紛紛丟下了手中的長槍。


    故遺名已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他順勢封了冷溶月的穴道,睜圓了雙眼,血絲爆裂,他已興奮到了極致,一個神的頂級興奮...


    “故蒼瓊!”他推開冷溶月,冷溶月踉蹌倒地,不能動彈,隨後,他又緩緩來到殤沫身前,一腳將殤沫踢至十尺開外,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蒼瓊劍’,“你不是不允許我將你拔出來嗎?如今...已經有人讓你脫了鞘,你還不是被我握在了手中!嗯!”


    地火在炸裂,殤沫的身子已在石階的邊緣,他的側身已在冒汗,漸漸濕著地麵...


    這時,帝王石座的後方,也發出了一聲女子的嘶鳴,隻見柳韻錦東倒西歪的走了出來,邢雲飛皺眉展臂,緊跟唿喚,“韻錦...韻錦...事到如今,韻錦你就認命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有事...韻錦,你就聽我一次吧...”


    “大師兄...道不同!不相為謀!”柳韻錦沒有迴眸,她咬緊牙關,艱難地爬到了冷溶月的麵前,兩姐妹緊緊地抱在了一起,淚水浸濕了所有的悲情,“溶月,阿姐在,阿姐在...隻要有阿姐在,溶月便就不會孤單...”


    “阿姐...”冷溶月花容全失,鈍痛難耐,“阿姐...你並不欠溶月任何,隻恨命運讓我們兩姐妹相逢甚晚,沒能好好地嬉戲長伴...”


    “如今也不晚...就算是死,阿姐也會陪著你...”柳韻錦露出了淡笑,這世上最柔情、最暖心、完全可以融化掉一切的淡笑。隻是,笑中有淚,淚中含笑,“阿姐一直會在溶月的身邊,一直會在...”


    “阿姐...溶月對不起阿姐,溶月和殤沫....和殤沫....”冷溶月言語難出,哽咽難舒...


    ——對於冷溶月這樣的女子而言,有些事情是說不出來的,這也便是這世上女子與女子之間的區別。


    柳韻錦眸光柔暖,輕輕抹去著冷溶月臉上的淚水,手掌漸捧冷溶月的臉頰,抬指舒展著冷溶月那再也無法展平的柳眉,“阿姐知道,阿姐都知道,溶月喜歡殤沫,對嗎?阿姐本就無心與溶月爭搶,阿姐隻是想在有可能的時間裏,多陪陪他罷了...”


    “不是的...阿姐...”冷溶月持續哽咽,“溶月趁阿姐不在之時,和殤沫...和殤沫...”


    “嗬嗬嗬...趁她不在之時,我的好徒弟都做了什麽?”故遺名手持‘蒼瓊劍’,打斷了兩姐妹的對話,一步步地走向兩人,“你們女人就是這樣,總喜歡趁人不在之時,做出一些自認為很了不起的事情!”


    “你們真的了不起嗎?!”故遺名又驟然發怒,“你們以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嗎?你們大無畏,你們大無私,你們了不起!!!”


    他遲遲抬起手中的‘蒼瓊劍’,眸光渙散,“你看到了嗎?她和你一樣,都喜歡隨著自己的意願去拿主意、去做事,可最後呢?痛苦的又何止一人!何止一人啊!”


    突然,‘蒼瓊劍’垂落,直插地麵,他卻拚著全力,依舊緊握著劍柄,“怎麽?你在憤怒嗎?這就是你設下的血咒嗎?就算我碰到你,你也會變得沉重無比,讓我根本拿不起來嗎?!”


    “我這就將你融掉!和‘滅影刀’一同融掉!這世間根本就不需要有兩把絕世神兵,有一把就夠了...有一把就夠了...”他向地火走去,又輾轉迴身,拎起靠在帝王石座旁的‘滅影刀’,呈跑動狀,再次向地火所在的方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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