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丫去拿襪子的時候,李來福這才注意到,他麵前桌子上滿滿一大碗棒子麵糊糊。


    這年頭的棒子麵糊糊,可不像後世那種細細的玉米粉,李來福用筷子輕輕一撥,裏邊那些白色的塊狀清晰可見,這也是為什麽玉米麵叫棒子麵的原因。


    李來福正在犯難的時候,秦大娘則站在櫃台裏邊喊道:“小來福,你吃完這一碗,可以再來打一碗。”


    秦大娘這話一出口,餐廳裏的其他乘務員,幾乎是同時扭頭看過去,這些人想著什麽不言而喻。


    看向李來福的秦大娘,她本來還是滿臉的笑容,但是,當她的目光從李來福身上移開,立刻黑著臉看向眾人喊道:“都看啥看,人家小來福吃兩碗,是因為他還有早飯沒有吃呢!”


    雖然秦大娘的借口,讓人無話可說,但是,大家在一起工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像秦大娘這種借口,根本站不住腳,別人也不是沒有過,結果呢,想兩頓一起吃,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秦大娘這邊去懟眾人,李來福則快速的,把碗裏的糊糊往鄭斌碗裏倒去一半。


    鄭斌先是一愣,倒不是他少見多怪,而是,往別人碗裏倒飯這種事,他也是好多年沒有見過了。


    反應過來的鄭斌,他對著李來福說道:“你小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李來福摟著他威脅道:“別吵啊?要是被秦大娘發現了,你昨天晚上吃我的鹵肉和花生還迴來。”


    鄭斌扭頭看了看,確定虎娘們沒注意到這裏?他嗬嗬一笑說道:“你這個臭小子,也不識個好人心,你既然不怕餓肚子,我才不管你那破事呢。”


    就在兩人鬥嘴的時候,秦大娘也從廚房走出來,她一手拿著兩個窩頭,一手拿著鹹菜絲。


    隨著第一個人看秦大娘,然後就接二連三的看向她,緊接著餐廳裏就安靜下來了。一瞬間,餐車裏就變得安靜了。


    就連老實人馬走田,當他看見未來丈母娘手裏的窩頭,都不自覺的把頭低下了,用羞愧難當來形容都不為過。


    而李來福對麵的吳奇,他就像見鬼一樣,把本來就不大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秦大娘把兩個窩頭,放在李來福麵前,帶著一臉和藹可親笑容的說道:“小來福,吃吧!”


    李來福嘴角抽了抽,他並沒有伸手拿窩頭,而是看向其他望過來的乘務員。


    秦大娘也同樣看向眾人,而且又搬出她剛才的借口。


    “一個個不吃飯看啥看?我把小來福早晨剩下的兩個窩頭,跟中午的兩個加在一起,做大一點怎麽啦?”


    鄭斌隻帶著玩味的笑容,他拿起自己的窩頭,跟放在李來福麵前的窩頭做著對比。


    秦大娘鎮住眾人以後,一低頭正好看見鄭斌怪模怪樣的,她用著很小的聲音說道:“你比啥比,你昨天晚上可是吃人家花生米和鹵肉了。”


    鄭斌把大窩頭翻過來,他的小窩頭正好放在眼裏。


    噗!


    李來福一下沒忍住,秦大娘拍了他一下,同樣笑著說道:“你這孩子瞎笑啥?”


    馬走田趕緊把頭低下,吳奇則趕緊把嘴捂上。


    鄭斌喝一口棒子麵糊糊,把笑意壓下去,又想到虎娘們剛才說的話,他看向李來福和秦大娘說道:“你們娘倆,能不能別把花生米和鹵肉的事掛在嘴上,就這麽一會功夫,我都被威脅兩次了。”


    隻要有秦大娘在,這種對他有利的事,都不用他張嘴的。


    秦大娘立刻接話說道:“不掛在嘴上怎麽行?萬一你要是忘記了,豈不是讓你白吃了?”


    鄭斌歎了口氣,此時此刻的他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吃人家的嘴軟。


    秦大娘小鹹菜放在李來福麵前說道:“吃吧!這鹹菜是大娘用油拌的。”


    “嗯,謝謝秦大娘!”


    李來福那乖巧小模樣,也是吳奇最想學的東西,隻不過他隻是在腦海中幻想一下,不自覺的歎了口氣,心裏暗罵著自己,為什麽要那麽要臉?


    還好李來福不知道他的想法,要不然這貨有的遭罪了,因為按照他的想法,李來福就是個不要臉的人。


    “小來福襪子拿來了,”杜大丫風風火火的跑出來。


    “謝謝大丫姐。”


    杜大丫還沒有說話,秦大娘則笑著說道:“你謝她幹嘛?你的襪子幹幹淨淨的,她就是過了一遍水。”


    杜大丫附和的點了點頭,她甚至還帶著疑惑的語氣問道:“小來福,你腳怎麽不臭啊?”


    也不怪大丫驚訝,在這個年代,不臭腳的男人幾乎沒有,這也是為啥,男人總會被叫臭男人的原因之一?


    接過襪子的李來福,他雙腳來迴蹬一下皮鞋就落地,他伸著腳丫得意洋洋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咋的,反正我的腳就是不臭。”


    杜大丫看著李來福的腳丫她沒心沒肺的笑著說道:“真是奇怪了,我爹和你馬哥的腳,都能臭死人。”


    聽完大閨女的話,秦大娘又看了一眼,都快鑽到桌子下的馬走田,她伸手揪住杜大丫的耳朵罵道:“你個不害臊的死丫頭,跟我去上廚房。”


    “哎呀!哎呀?娘你輕點,我又哪裏惹到你了?”


    穿好鞋的李來福,見秦大娘娘倆走後,無所顧忌的他,把自己碗裏的棒子麵糊糊,都分給了馬走田和吳奇,剩下的空碗也放在吳奇麵前。


    至於兩個超大號的窩頭,馬走田和吳奇分一個,完整的一個則給了鄭斌。


    鄭斌見李來福分糊糊,他還以為他不愛喝,當李來福分窩頭的時候,他是徹底沉不住氣了。


    “你小子,一點都不吃啊?”


    李來福點了點頭,然後又笑著說道:“鄭大爺,我小皮箱裏還有饅頭呢,這破窩窩頭我是不會吃的。”


    鄭斌搖頭歎氣的同時,把大窩頭放在一邊說道:“這個窩頭我先給你放著,等你饅頭吃完,再來找我拿。”


    鄭斌說這話也是有原因,以那個小皮箱的容量,他估計也就能裝幾個饅頭,而這種硬邦邦的大窩頭,少則三五天,多則一個星期都壞不了,等李來福抱饅頭吃完再把這個窩頭給他。


    李來福也不跟他說廢話,先是把鹹菜推到他麵前,然後又小聲說道:“鄭大爺,我剛才遇見幾個熟人,我把他們安排在軟臥包廂了。”


    鄭斌看了一下廚房方向,確認虎娘們沒有在大廳,他把鹹菜碟拉到自己麵前,一邊吃著,一邊輕描淡寫的說道:“你想安排就安排唄!隻要留下一個包廂,以防萬一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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