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吹著有點透涼的風。俯瞰山下,點點燈光構成了一幅璀璨的美景,與映照在遍野的星光,交相輝映。

    地上已經七淩八亂散落著的空酒罐,而路悠和連承飛,依然每人手上還攥著一瓶。

    猛灌了一口酒,連承飛略有空洞的聲音襲來,“謝謝你今天陪我。”

    路悠淺笑,“這有什麽好謝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有時真的覺得生活本身就是一種煎熬,難得能夠放鬆一下,未嚐不是一件樂事。

    “兩天前,我奶奶去世了。”也許是今夜的氣氛太過放鬆,讓他的心,也不再有防備,猛然說出口的話語,讓他自己都為之一震。沒想到,也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自己的心事,對象,還是她……

    “人世無常,你要放寬心。”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路悠隻能套用別人的話來暫時迴答。

    連承飛淺淺一笑,竟是從未有過的真誠,“是啊,是要放寬心。”轉眼看著天上的星空,“小悠,都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看著自己的親人幸福的生活。你說,奶奶會不會也變成了星星,在天空正看著我呢?”聲音,有著說不出的悲傷。

    路悠隨著他的視線望去,“會的,她會一直看著你,看著你幸福的生活。”即使是有些幼稚的想法,但路悠相信,在這一刻,他是真心的希望……

    “小時候,爸媽雖然很溺愛我,但他們的方式,就是給我花不完的錢,讓我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他們不明白,我要的愛,隻是他們可以一起在家裏,陪我吃一頓簡單的飯,即使是粗茶淡飯也沒有關係,我隻是想要家人在一起的那種感覺,隻要他們在我身邊,我就會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可是,他們連這個都吝於給我……”

    “奶奶是我身邊的最親近的人,從小我就最愛和奶奶在一起,她教會我人生的道理,看著我長大成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竟然會離我而去……”聲音漸漸變得哽咽,透著說不出的悲傷……

    路悠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我想,她即使離開了你,還是希望你能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凝望著遙遠的夜空,突然,很想很想家,想念爸媽,想念自己那個簡單舒適的小窩,想念自己最喜歡逛的那條街,想念……即使有過再多的不快,畢竟已經過去了,不是嗎?人不能總是活在悲傷的迴憶裏,過去的事情,也就煙消雲散了吧……

    連承飛的頭漸漸靠在了她的肩上,難得的寧靜,難得的靜謐。

    此時無聲勝有聲。

    路悠挺直的坐在那裏,讓連承飛的頭靠著自己,靜靜的喝酒,靜靜的感受這份平靜。

    心靈的傷痛,或許隻有時間才是良藥……

    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路悠隻覺得腳下踩的地仿佛也是一片浮雲,輕飄飄的十分不踏實。連承飛也喝得有點多,難得放縱自己,有點過頭,可頭腦還是很清晰。

    “小悠,你還好嗎?”拉住她不讓她撞到旁邊的柱子上,連承飛突然覺得有點好笑。看著這樣走路都東倒西歪的路悠,心裏油然而生的一種欣慰。他,不是一個人,還有她,陪在身邊,不是麽?

    “我很好。”路悠說話有點大舌頭,其實思路還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是有點身不由己的意味。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真應該錄下來。”好笑的看著身邊的她,心底的陰霾漸漸散去。

    “你好的意思說,”路悠嗔怪,“要不是你,我至於現在這個模樣嗎?”

    “好好好,”連承飛立刻道歉,“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讓你陪我喝這麽多酒。我先送你迴去吧。”

    一路上,路悠都有點渾渾噩噩的感覺,頭重腳輕,明顯的不協調。

    下了車,讓路悠扶著電梯門站好,“用我送你上去嗎?”

    “不用,我自己能行。”路悠很肯定的說,“你快迴去吧。”

    “真的不用我送?”不確定的問道。

    “別婆婆媽媽的,快走!”路悠不理他,徑自走進了電梯,“好了,我走了。”

    “小悠,”連承飛站在電梯門外,猛然喊住她,可是門已經快要闔住,“謝——”還沒說完,門就無情的把他關在了外麵,連承飛不惱,對著無聲的門輕輕說完被打斷的話語,“謝謝你。”謝謝你陪我度過傷心的一晚,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謝謝你聽我說這不著邊際的話,謝謝你——讓我感覺我不是一個人……

    訴說完心裏的話,笑著轉身離開……

    電梯門當的一聲打開,路悠穩住想要下滑的身體,緩緩的步出電梯。剛走到門口,一雙穩健的手臂穿過胳膊扶住了她。睜著迷茫的雙眼,路悠看著眼前焦急的人。

    “這麽晚了上哪去了?還喝了這麽多酒?”話語帶著些責難,卻也掩蓋不了內心的著急。

    “晨遠啊——”路悠傻笑的看著他,“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啊?”

    “好意思問!”晨遠一邊抱起她一邊緊緊盯著她,“這麽晚了都沒迴來,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隻好在這等著你迴來。”

    “嗬嗬,”路悠繼續傻笑,“晨遠,你真好。”頭很沉,路悠有點支持不住,索性靠著晨遠的肩膀。

    聽到她的話腳步稍滯,看著懷抱裏的人,眼神透出一絲的迷惑,想要抓住什麽,可是偏偏遍尋不到。

    “小悠,”晨遠輕聲喊道。

    “恩?”路悠無意識的迴應。

    “如果你決定再愛,能不能給我一個平等競爭的機會?”晨遠沉思很久的話,終於說了出來。

    等了許久都聽不到迴答,晨遠不由得凝望著懷中的人。她,竟然睡著了!

    晨遠哭笑不得,自己好不容易心裏建設了很久才講出來的話,就這麽無情的被拒之門外了!不,或許應該說是還沒到門口,就已經告訴他,你失敗了!

    搖搖頭,無奈的將她抱進了房間,脫掉她的鞋子,為她蓋上被子。站在她的床前,靜靜看著毫無防備的她,心底的柔軟被猛地驚起。多想,就這樣看著她,直到天荒地老……甩開這些毫無邊際的想法,幾不可聞的輕歎,轉身離開了房間,輕輕闔上門……

    他不知道,一雙清亮的眸子,在他關上房門的那一刹那,緩緩的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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