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果真天資聰穎！”李漁趕緊送上一記馬屁，含笑看著唐子昔道，“雖然這東西沒有法器的威力，但是效果比法器還要好，而且若是用好了，真正是一大助力。我有幸見過一次這東西的變化，所以才明白那個坊間傳說極有可能是真的。”
唐子昔神情一僵，抬眸看向他手中的女子雕像，皺眉道：“你不要告訴我，這個東西就是那個吃人的怪物！”
“當然不是。”李漁搖頭，“所謂吃人隻是以訛傳訛，那些消失的人不過是那位皇帝藏起來了而已。說起來，那位皇帝也是苦命之人……哎，不說這個。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唐子昔橫了他一眼，道：“你覺得呢？”
李漁嘿嘿一笑，道：“我給你個提示，製作它的材料乃是極為難得的五色神泥。”
“啊——”唐子昔失聲驚唿，突然想起之前聽到李漁扮作裂空之時跟那位冥王的談話，五色神泥乃是製作傀儡分身的材料，再結合之前的信息，她很快便判斷出來了結果，“這是一個傀儡分身？”
“聰明！”李漁讚道，“當時裂空大總管其實隻用了一半的五色神泥，而另一半則被人偷走了一直下落不明，沒想到居然藏在黑沙國的皇宮。”說到這裏他指尖白光一閃，已經打了一道法訣在雕像上，“每當月圓之夜這雕像就會自動醒來，吸取凡人的精魂來修煉。或者用法力催動，也能讓她醒來。不過，它應該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桎梏，所以無法自主行動，隻能控製旁人為她抓來獵物。很不幸，那位皇帝就是那個人。”
唐子昔恍然大悟，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心中總算是釋懷了一些，否則這位總是懷著莫名其妙慈悲之心的唐大小姐，估計會鬱鬱寡歡好久。
隨著法訣的打入，雕像開始緩緩變大，李漁將其放在了地上，二人均目不轉睛地盯著雕像的變化。
“等下你切記不要看她的眼睛。”李漁忽然扭過頭，鄭重地叮囑道，“這東西邪門得很，若是與她的目光對上會很麻煩。”
“為何？”唐子昔十分迷惑，她一直覺得人的眼睛是最誠實的地方，所以她看人想來都是先看眼睛。
李漁的神色變得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才緩緩道出謎底：“這個女子的麵容是一隻狐狸，她的眼睛就是她控製人的地方。若是不小心與她對上……”
唐子昔馬上明白了，雖然沒見過狐妖吃人，但是狐妖魅惑世人的傳說還是讀過不少。想到這裏她不由瞟了臉皮發紅的李漁一眼，隱隱明白了什麽，不過她也沒說破，目光再次落在那尊小小的玉像上，身段婀娜，氣質端莊，怎麽看也不像是狐狸精。
“……最為詭異的是，當我看向她的時候，她居然還對我笑了一下。”李漁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囈語一般道，“我好像還聽見她跟我說話。”
唐子昔追問道：“她說什麽？”
李漁的眉頭此時皺成了一個川字，有些費勁地道：“她叫我去七絕之地，那裏……”話沒說完忽然大叫一聲跪倒在地，先是雙手，接著是整條胳膊，再然後整個身軀都開始抽搐。
“李公子！”唐子昔見狀大驚，忙伸手去扶，道，“你怎麽了？”
“你快走！”李漁搖頭，話沒說完又是一聲慘唿，斷斷續續地：“不……不對勁。”
隻可惜他的聲音也變了調，後麵的話唐子昔根本沒聽清，猶自去拉他的手，道：“你先起來！我們一起走！”
李漁的身上突然生出一股大力，將唐子昔直接震翻在地，接著他猛然抬頭，瞪著不知何時變得猩紅如血的雙目惡狠狠地道：“我叫你走你就走！走——”聲音震得整個石室都嗡嗡作響。
唐子昔咬緊了嘴唇，怔怔地看著他，忽然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跑。
看著她迅速跑遠的背影，李漁的神情似乎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卻是欣慰。
沒多久，他眼中的猩紅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美得如夢似幻的冰藍色雙瞳妖目。五官也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那股屬於男子的剛毅之氣沒有了，眉目間也柔美了許多。他本就生得劍眉星目，這些細微的變化直接將一個英俊無比的青年變成了一個千嬌百媚的絕美女子，若是再換上一身衣裳，怕真是能直接進宮競選妃子了。
李公子似乎不太適應自己的新身軀，不時抬抬胳膊，踢踢腿，間或還扭扭脖子，一直忙活了半天才停了下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頰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抬目四望，發現了掉在地上的玉如意，目光一閃，抬手將其抓在了手上，輕輕撫摸，目中似是歡喜又似是哀怨。
良久之後，他微微歎息一聲，低聲道：“故人已逝，往事已矣，留這東西還有何用？”眼中厲色一閃，手上白芒閃動，隨著哢的一聲輕響，本就傷痕累累的玉如意頓時四分五裂，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地，發出清脆悅耳的叮當聲。
他眼中的悲色也隨著玉如意的碎裂而消失，拍了拍手抬步走向了最近的那尊石像，正是自號‘逍遙客’的那位。
“憑你也配叫逍遙客？”他似乎頗為看對方不起，隨手一揮，已經將石像的兩條胳膊打碎。
“啊——”雖然這聲驚唿極低，還混雜在石塊滾落的聲音當中，但還是被李公子捕捉到了，迴頭看向一臉驚愕站在不遠處的少女，目光閃了閃，似乎是在迴憶著什麽，很快他的嘴角就浮起一抹略顯詭異的笑容，開口道：“唐子昔？”
猛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唐子昔不由身形一震，目光便與那雙瞳妖目對上了。她隻感覺腦子裏轟的一響，接著便有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將她的神識往外拉。
抱歉
有點事要出門大約十幾天，盡量更新。抱歉！
第一百七十章 萬妖之王
唐子昔這一驚非同小可，好在她反應也不慢，情急之下猛然咬破舌尖，總算在滿嘴的血腥味中清醒了過來。
聽到對方略顯意外的輕咦聲，她知道自己算是躲過了一劫，接著便想起李漁的叮囑趕緊別過頭，竭力控製自己不去看對方的眼睛。
“果真是人間少有的絕色！”李漁的聲音很輕很柔，就像是生怕嚇到唐子昔一般，不過接下來對方出來的話卻讓唐大小姐有些措手不及，差點沒當場翻臉。
“不過身材就差了點，該凸的地方不凸，該翹的地方不翹，估計摸起來也沒什麽手感……”估計是發覺她臉色不對，對方馬上話鋒一轉，接著道，“不過你現在年紀尚輕，再過個三五年也就差不多了。若是到時候還沒有什麽起色，可以隨時來找我。這方麵我若是認了第二，可就沒人敢人第一了！”說完似乎頗為得意，不由自主咯咯嬌笑了起來。隻是這種本該是勾魂攝魄的嬌笑聲，由李漁的嗓音笑出來，不免讓人心生怪異之感。
唐子昔卻沒心思管這些，此刻的她真是羞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要不是她知道現在的李漁根本不是李漁，估計殺了對方的心思都有了，饒是如此，她也覺得羞憤難禁，心中惡狠狠地冒出‘狐狸精’三個字。
“怎麽不敢看我？難道我生得很難看麽？”李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幽怨，似乎心中藏了無限的委屈。
這情緒轉得有些快，唐子昔聞聲更是心頭一顫，差點忍不住就扭過頭，忙伸手在自己腰間狠狠一擰。
李公子見她一連兩次都沒中招似乎有些意外，接著臉上便浮現出了然的神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抬手摸向自己的唇瓣，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道：“這小子對你還真是用情至深啊，居然連這等隱秘之事都告知於你，他就不怕這樣反而惹惱你嗎？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讓人想不通。”她這番自言自語，落在唐子昔耳中自然沒什麽，要是被李漁知道估計就不是羞憤那麽簡單了，可她似乎渾然不覺，雙眸閃了閃，道，“也罷，你且轉過臉來，我有話與你說！”
唐子昔哪裏肯，捏緊雙拳，顫聲道：“有什麽話閣下不妨直說，我聽得見。”
李漁見她這副模樣不由莞爾，抿嘴笑道：“果真是分別太久了，姐姐連我都不認識了。”說完身形一動，已經橫跨數丈到了唐子昔的身側。
“姐姐？”唐子昔聞言一怔，不由自主轉過臉去，接著反應過來就要移開目光，卻聽到李漁貌似無意地道，“攝心之術乃是小道，隻需心神守一，心無雜念即可。”
唐子昔冰雪聰明，馬上便領會了對方的意思。她現在確實也沒什麽好怕的，與其被對方看不起，還不如在重新化為魂魄之前勇敢做一次嚐試。當即深吸一口氣，將腦子裏紛亂的念頭通通揮去，雙眸微抬與對方的眼睛對上。
這一次果真沒有任何異兆發生，反倒是那雙冰藍色雙瞳妖目給了她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而且那種感覺非常熟悉，就像是許多年前曾經見過一般。
她不由心中暗忖，莫非我真跟著狐狸精有什麽淵源不成？
李公子似乎知她心中所想，含笑瞥了她一眼，接著長袖一拂，不遠處的玉像便飄了過來。
唐子昔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忙擺出戒備的姿勢。
不料李漁根本沒看她，而是走到已經跟真人一般大小的玉像前，仔細端詳片刻，末了伸手在玉像的肩頭拂了拂，似是在拂去上麵的灰塵。
唐子昔一臉迷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幹什麽。
就在此時，她隻覺眼前一花，接著便見到李漁身形一晃萎靡倒地，她一驚之下正要過去，旁邊那尊玉像便睜開了雙眸，伸手攔住她笑道：“姐姐不必驚慌，他沒事，隻是有些事他不太方便知道。這一次小妹冒死出現，實則是想請姐姐幫妹妹一個小忙。”
唐子昔扭頭看著地上的青年，見他胸脯依舊在微微起伏，確實隻是昏過去而已，這才略微放下心來，接著聽到後麵的話，不由蹙眉道：“你恐怕找錯人了，我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李公子才是修仙者。”
“我知道他是修仙者！”玉像似乎聽到了世上最好聽的笑話一般，噗嗤一聲笑了，移步款款而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讓人感覺輕盈而飄渺。
她一直走到唐子昔跟前不遠處方停下，再次開口道，“既然姐姐不記得妹妹了，那妹妹隻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風珈，真身乃是一隻修煉了近萬年的九尾狐，隻可惜千年前衝擊化神境界失敗肉身法寶盡毀，隻留下這具傀儡分身得以苟延殘喘。”
“九尾狐妖？”唐子昔神情一凜，猛然想起‘碎魂人’小九告訴她的那個傳說，再次看向玉像的眼神充滿了震驚，“你就是千年前對抗天劫失敗的那個妖狐王，你真的沒死？”
風珈先是一怔，接著便頜首笑道：“不錯，我就是那個妖狐王，我沒死！”說到這裏輕笑一聲，道，“看來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的好姐姐！”
這一聲姐姐叫得唐子昔差點沒當場厥過去，堂堂妖狐王都要叫她姐姐，那豈不是說她自己也是妖怪？可她現在弱的連一隻小小的銀甲蟲都打不過，哪裏有半分強大可言。
見對方默不吭聲，風珈也不強求，轉而走向了那幾尊石像，素手揮動間，石像便微微顫動了起來，緊接著石像內部便發出了奇怪的叮叮聲，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想要從裏麵衝出來一般。
唐子昔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目光隨著風珈的身形而移動，不過片刻功夫，幾乎所有的石像都動了起來，頓時整個石室內叮叮脆響之聲不絕於耳，此時此刻聽起來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她忍不住出聲問道：“這些石像裏麵是什麽？”她實在太好奇了，之前她還覺得這些石像是哪位大能的分身，現在看來還是她自己見識太淺。而且照現在的情形看，裏麵說不得藏著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否則那個風珈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非要跟幾尊石像過不去。
風珈沒有正麵迴答她的話，反而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你我姐妹一場，姐姐如今遭逢大難，我這個做妹妹的，總不能袖手旁觀吧？而且以姐姐的身份，居然淪落到如此田地，難道姐姐就不想報仇？”
唐子昔一怔，她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這也是她為什麽完全沒有其他心思的原因，任誰知道自己不久將重新變成一縷魂魄，都不會有心思管其他的事。可是這在她看來隻是命運使然，離對方口中的‘大難’似乎還有些差距。不過既然對方在示好，她也不至於清高到直接拒絕，隻好委婉地道：“生死由命，若我命該如此，也委實怪不得旁人！就不勞閣下費心了。”
風珈卻根本不接她的話茬，自顧自道：“放心吧，不過區區肉身而已，有我在，保證還你一個更好的。”說完也不管唐子昔的反應，素手一揮，所有的石像表麵陡然裂開無數道裂紋，道道金光從裂紋處鑽了出來，就像是石像內部藏了一顆小太陽一般，強烈的光線晃得唐子昔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緊接著便聽到砰砰之聲連響，漫天的煙塵中，所有的石像都消失不見，待到煙塵散去，本來是石像的地方均多了一顆拇指大小的金色珠子，金光閃耀，靈氣逼人。
風珈見狀臉上喜色一閃，素手一張一抓，所有的金珠全都到了她的手中，接著她檀口一張，一顆淡黃色的珠子便從她的口中緩緩飄了出來。
黃色珠子方一出口便開始瘋狂地旋轉起來，唐子昔隻感覺周身一陣狂風卷過，整個人差點被吹得飄了起來，忙扶住旁邊的石壁，心中不由暗暗心驚。
好在沒多久那股驟風便停了下來。唐子昔定了定神抬目望去，入目見到的情形讓她再次為之一怔。
此時的風珈正雙手掐訣盤膝而坐，頭上的麵紗早就不翼而飛，露出了那副狐狸真容。一顆金色的珠子正靜靜地懸停在她的正前方，雖然個頭也才拇指大小，但是光澤度高了幾倍不止，若說之前的幾顆還是金中帶灰，那麽這一顆就是金光四射了。而且最為難得的是，金珠的表麵居然還有一層類似雷紋一般的印記，遠看去就像是長了一對翅膀。
唐子昔雖然心中驚異，但是聰明地沒有貿然出聲，而是以不變應萬變，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的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珈終於長吐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眼，接著檀口一張將那顆金珠吸入了腹中，做完這一切她才迴過身笑道：“幸不辱命，總算是成功了。”說完身形倏地在原地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唐子昔的近前，驚得唐子昔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風珈看著一臉驚慌的少女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一下，正色道：“時間緊急，我就長話短說，你須得仔細聽好。”
唐子昔飛快地瞟了她一眼沒有吭聲，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奪丹
隻聽風珈接著道，“因為我強行催動法力，已經觸動了體內的禁製，所以我必須馬上與你合為一體。你放心，這個過程不會很長，你稍微忍耐一下。若是中途出了差錯，我固然是重新被封禁這具軀體，你也會被重新打入輪迴。”
唐子昔吃了一驚，雖然她知道這個妖狐王不會是真的想幫她，但還是沒想到對方鬧了半天居然還是打的她的主意，她雖然不怕死，但是不代表甘願做別人的傀儡，馬上拒絕道：“我這個人很怕痛，恐怕不能忍耐！而且你法力這麽高，估計普天之下能打過你的人寥寥無幾，你大可以找個同樣的修仙者配合你，怎麽也犯不著找我這個凡人。”
風珈一臉驚異，道：“難道你不知道？”
唐子昔一怔，皺眉反問道：“我該知道什麽？”
風珈扭頭瞟了一眼地上的李漁，眉頭緊緊蹙起，思忖半晌後方道：“難道他沒告訴你，我這具傀儡分身被人下了禁製，一旦我擅自動用自身法力就會被我的死對頭察覺，到時候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我。我現在修為大退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到時候就不是這具傀儡分身保不保得住的問題，恐怕連我的精魂都要被其煉化。除非馬上有一個跟我神魂契合的人與我融合，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擺脫對方的追蹤。”
唐子昔默不作聲地盯著她，此刻她終於看明白了，敢情對方這是對方有求於她，而且看樣子還需要她心甘情願配合才成，這對她來說操作空間可就大了。
風珈固然能在被其對頭找到之前殺了唐子昔，但是這樣一來，她苦心匿藏這麽多年的心血也就白費了，而且聽風珈的口氣，多半是一絲魂魄都留不下。這對於一個已經修行了上萬年的老妖怪來說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同樣的，唐大小姐雖然看淡了生死，但也不代表她樂意這般無聲無息地死去，至少在找到蘇璟之前，她還不想死。一個馬上死，一個將來死，該怎麽選其實並不難。
她打定主意，對方不亮底牌絕對不鬆口，也算是她無可奈何之下的待價而沽吧。
心中有了計較，唐子昔出聲道：“這個他倒是沒說過，隻是說你月圓之夜要人的精魂來練功。”她故意將事情說的模棱兩可，打算看風珈怎麽應對。
這一次輪到風珈驚愕，道：“我何時吸取人類精魂練功了？且不說這樣有悖天道，稍有不慎就會被天雷察覺，就說我現在的修為，雖然大不如前，但是元嬰初期的修為還是有的，隻是受製於這具軀體，多年來修為才無法寸進，區區幾個凡人精魂對我又有何用？你身為月靈……”說到這裏她頓覺失言，趕緊別過話頭道，“總之我沒做過。”
“不能嗎？”唐子昔皺眉反問。
她對修行一道的確一無所知，隻是知道古往今來皆有妖魔鬼怪吸取凡人精魂的故事罷了。可現在看風珈的神情不似作假，她倒是不好再追問。否則按照她的打算，還想將黑沙國那位皇帝的事情打聽一二，一來固然是為了慕容皝當初的救命之恩，二來也是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風珈被她這三個字噎得半晌沒說出話來，無奈道：“好吧，拋開這些不談，我就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怎麽來的？”
“我怎麽來的？”唐子昔初始覺得有些可笑，接著不知想到了什麽神情一黯。
自她從洛陽出走開始，一路走來，遇上了許多人，每一個人告訴她的都不一樣。而她每聽到一種說法，對自己的存在就迷茫一分。現在別說是其他人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怎麽來的。
是唐家的大小姐？是葉婉儀的女兒？還是如白薇所說是她一縷魂魄轉世？又或者如九兒所說，乃是半枚內丹化形？
……
風珈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之色，接著抬頭看向虛空處似乎是在默算著什麽，片刻之後目光重新落在了唐子昔身上，歎道：“還是我來告訴你吧！”說到這裏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個稍微完整一些的石像碎塊邊坐下，見唐子昔猶自站在原地，便拍了拍身側道，“你也過來坐。”
唐子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過去。不過她沒有坐在風珈的旁邊，而是坐在了一處稍遠一些的地方。
風珈見狀也沒有勉強，而是自顧自開口道：“許多年前，這裏是屬於妖獸的世界，人類很少。我因為占了先天優勢，加上修為最高，所以被大家推舉為妖王。那個時候我一心隻想著飛升仙界，所以大半時間都在潛心修煉。眾妖受到我的影響，也漸漸拋棄雜念開始潛心修煉。本來一切都挺好，直到有一天，一個凡人誤打誤撞闖了進來，將一切的平靜都打破了……”
唐子昔忽閃著雙眼，看起來聽得極為認真。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心中到底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那個很久以前做過的一個夢，那個她曾經在見到夢澤之時想起過的那個夢，仿佛畫卷一般在她眼前徐徐展開，之前被她忽略的很多細節，也隨著風珈的敘述一一浮現。
唐子昔神情一僵，抬眸看向他手中的女子雕像，皺眉道：“你不要告訴我，這個東西就是那個吃人的怪物！”
“當然不是。”李漁搖頭，“所謂吃人隻是以訛傳訛，那些消失的人不過是那位皇帝藏起來了而已。說起來，那位皇帝也是苦命之人……哎，不說這個。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唐子昔橫了他一眼，道：“你覺得呢？”
李漁嘿嘿一笑，道：“我給你個提示，製作它的材料乃是極為難得的五色神泥。”
“啊——”唐子昔失聲驚唿，突然想起之前聽到李漁扮作裂空之時跟那位冥王的談話，五色神泥乃是製作傀儡分身的材料，再結合之前的信息，她很快便判斷出來了結果，“這是一個傀儡分身？”
“聰明！”李漁讚道，“當時裂空大總管其實隻用了一半的五色神泥，而另一半則被人偷走了一直下落不明，沒想到居然藏在黑沙國的皇宮。”說到這裏他指尖白光一閃，已經打了一道法訣在雕像上，“每當月圓之夜這雕像就會自動醒來，吸取凡人的精魂來修煉。或者用法力催動，也能讓她醒來。不過，它應該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桎梏，所以無法自主行動，隻能控製旁人為她抓來獵物。很不幸，那位皇帝就是那個人。”
唐子昔恍然大悟，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心中總算是釋懷了一些，否則這位總是懷著莫名其妙慈悲之心的唐大小姐，估計會鬱鬱寡歡好久。
隨著法訣的打入，雕像開始緩緩變大，李漁將其放在了地上，二人均目不轉睛地盯著雕像的變化。
“等下你切記不要看她的眼睛。”李漁忽然扭過頭，鄭重地叮囑道，“這東西邪門得很，若是與她的目光對上會很麻煩。”
“為何？”唐子昔十分迷惑，她一直覺得人的眼睛是最誠實的地方，所以她看人想來都是先看眼睛。
李漁的神色變得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才緩緩道出謎底：“這個女子的麵容是一隻狐狸，她的眼睛就是她控製人的地方。若是不小心與她對上……”
唐子昔馬上明白了，雖然沒見過狐妖吃人，但是狐妖魅惑世人的傳說還是讀過不少。想到這裏她不由瞟了臉皮發紅的李漁一眼，隱隱明白了什麽，不過她也沒說破，目光再次落在那尊小小的玉像上，身段婀娜，氣質端莊，怎麽看也不像是狐狸精。
“……最為詭異的是，當我看向她的時候，她居然還對我笑了一下。”李漁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囈語一般道，“我好像還聽見她跟我說話。”
唐子昔追問道：“她說什麽？”
李漁的眉頭此時皺成了一個川字，有些費勁地道：“她叫我去七絕之地，那裏……”話沒說完忽然大叫一聲跪倒在地，先是雙手，接著是整條胳膊，再然後整個身軀都開始抽搐。
“李公子！”唐子昔見狀大驚，忙伸手去扶，道，“你怎麽了？”
“你快走！”李漁搖頭，話沒說完又是一聲慘唿，斷斷續續地：“不……不對勁。”
隻可惜他的聲音也變了調，後麵的話唐子昔根本沒聽清，猶自去拉他的手，道：“你先起來！我們一起走！”
李漁的身上突然生出一股大力，將唐子昔直接震翻在地，接著他猛然抬頭，瞪著不知何時變得猩紅如血的雙目惡狠狠地道：“我叫你走你就走！走——”聲音震得整個石室都嗡嗡作響。
唐子昔咬緊了嘴唇，怔怔地看著他，忽然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跑。
看著她迅速跑遠的背影，李漁的神情似乎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卻是欣慰。
沒多久，他眼中的猩紅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美得如夢似幻的冰藍色雙瞳妖目。五官也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那股屬於男子的剛毅之氣沒有了，眉目間也柔美了許多。他本就生得劍眉星目，這些細微的變化直接將一個英俊無比的青年變成了一個千嬌百媚的絕美女子，若是再換上一身衣裳，怕真是能直接進宮競選妃子了。
李公子似乎不太適應自己的新身軀，不時抬抬胳膊，踢踢腿，間或還扭扭脖子，一直忙活了半天才停了下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頰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抬目四望，發現了掉在地上的玉如意，目光一閃，抬手將其抓在了手上，輕輕撫摸，目中似是歡喜又似是哀怨。
良久之後，他微微歎息一聲，低聲道：“故人已逝，往事已矣，留這東西還有何用？”眼中厲色一閃，手上白芒閃動，隨著哢的一聲輕響，本就傷痕累累的玉如意頓時四分五裂，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地，發出清脆悅耳的叮當聲。
他眼中的悲色也隨著玉如意的碎裂而消失，拍了拍手抬步走向了最近的那尊石像，正是自號‘逍遙客’的那位。
“憑你也配叫逍遙客？”他似乎頗為看對方不起，隨手一揮，已經將石像的兩條胳膊打碎。
“啊——”雖然這聲驚唿極低，還混雜在石塊滾落的聲音當中，但還是被李公子捕捉到了，迴頭看向一臉驚愕站在不遠處的少女，目光閃了閃，似乎是在迴憶著什麽，很快他的嘴角就浮起一抹略顯詭異的笑容，開口道：“唐子昔？”
猛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唐子昔不由身形一震，目光便與那雙瞳妖目對上了。她隻感覺腦子裏轟的一響，接著便有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將她的神識往外拉。
抱歉
有點事要出門大約十幾天，盡量更新。抱歉！
第一百七十章 萬妖之王
唐子昔這一驚非同小可，好在她反應也不慢，情急之下猛然咬破舌尖，總算在滿嘴的血腥味中清醒了過來。
聽到對方略顯意外的輕咦聲，她知道自己算是躲過了一劫，接著便想起李漁的叮囑趕緊別過頭，竭力控製自己不去看對方的眼睛。
“果真是人間少有的絕色！”李漁的聲音很輕很柔，就像是生怕嚇到唐子昔一般，不過接下來對方出來的話卻讓唐大小姐有些措手不及，差點沒當場翻臉。
“不過身材就差了點，該凸的地方不凸，該翹的地方不翹，估計摸起來也沒什麽手感……”估計是發覺她臉色不對，對方馬上話鋒一轉，接著道，“不過你現在年紀尚輕，再過個三五年也就差不多了。若是到時候還沒有什麽起色，可以隨時來找我。這方麵我若是認了第二，可就沒人敢人第一了！”說完似乎頗為得意，不由自主咯咯嬌笑了起來。隻是這種本該是勾魂攝魄的嬌笑聲，由李漁的嗓音笑出來，不免讓人心生怪異之感。
唐子昔卻沒心思管這些，此刻的她真是羞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要不是她知道現在的李漁根本不是李漁，估計殺了對方的心思都有了，饒是如此，她也覺得羞憤難禁，心中惡狠狠地冒出‘狐狸精’三個字。
“怎麽不敢看我？難道我生得很難看麽？”李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幽怨，似乎心中藏了無限的委屈。
這情緒轉得有些快，唐子昔聞聲更是心頭一顫，差點忍不住就扭過頭，忙伸手在自己腰間狠狠一擰。
李公子見她一連兩次都沒中招似乎有些意外，接著臉上便浮現出了然的神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抬手摸向自己的唇瓣，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道：“這小子對你還真是用情至深啊，居然連這等隱秘之事都告知於你，他就不怕這樣反而惹惱你嗎？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讓人想不通。”她這番自言自語，落在唐子昔耳中自然沒什麽，要是被李漁知道估計就不是羞憤那麽簡單了，可她似乎渾然不覺，雙眸閃了閃，道，“也罷，你且轉過臉來，我有話與你說！”
唐子昔哪裏肯，捏緊雙拳，顫聲道：“有什麽話閣下不妨直說，我聽得見。”
李漁見她這副模樣不由莞爾，抿嘴笑道：“果真是分別太久了，姐姐連我都不認識了。”說完身形一動，已經橫跨數丈到了唐子昔的身側。
“姐姐？”唐子昔聞言一怔，不由自主轉過臉去，接著反應過來就要移開目光，卻聽到李漁貌似無意地道，“攝心之術乃是小道，隻需心神守一，心無雜念即可。”
唐子昔冰雪聰明，馬上便領會了對方的意思。她現在確實也沒什麽好怕的，與其被對方看不起，還不如在重新化為魂魄之前勇敢做一次嚐試。當即深吸一口氣，將腦子裏紛亂的念頭通通揮去，雙眸微抬與對方的眼睛對上。
這一次果真沒有任何異兆發生，反倒是那雙冰藍色雙瞳妖目給了她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而且那種感覺非常熟悉，就像是許多年前曾經見過一般。
她不由心中暗忖，莫非我真跟著狐狸精有什麽淵源不成？
李公子似乎知她心中所想，含笑瞥了她一眼，接著長袖一拂，不遠處的玉像便飄了過來。
唐子昔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忙擺出戒備的姿勢。
不料李漁根本沒看她，而是走到已經跟真人一般大小的玉像前，仔細端詳片刻，末了伸手在玉像的肩頭拂了拂，似是在拂去上麵的灰塵。
唐子昔一臉迷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幹什麽。
就在此時，她隻覺眼前一花，接著便見到李漁身形一晃萎靡倒地，她一驚之下正要過去，旁邊那尊玉像便睜開了雙眸，伸手攔住她笑道：“姐姐不必驚慌，他沒事，隻是有些事他不太方便知道。這一次小妹冒死出現，實則是想請姐姐幫妹妹一個小忙。”
唐子昔扭頭看著地上的青年，見他胸脯依舊在微微起伏，確實隻是昏過去而已，這才略微放下心來，接著聽到後麵的話，不由蹙眉道：“你恐怕找錯人了，我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李公子才是修仙者。”
“我知道他是修仙者！”玉像似乎聽到了世上最好聽的笑話一般，噗嗤一聲笑了，移步款款而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讓人感覺輕盈而飄渺。
她一直走到唐子昔跟前不遠處方停下，再次開口道，“既然姐姐不記得妹妹了，那妹妹隻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風珈，真身乃是一隻修煉了近萬年的九尾狐，隻可惜千年前衝擊化神境界失敗肉身法寶盡毀，隻留下這具傀儡分身得以苟延殘喘。”
“九尾狐妖？”唐子昔神情一凜，猛然想起‘碎魂人’小九告訴她的那個傳說，再次看向玉像的眼神充滿了震驚，“你就是千年前對抗天劫失敗的那個妖狐王，你真的沒死？”
風珈先是一怔，接著便頜首笑道：“不錯，我就是那個妖狐王，我沒死！”說到這裏輕笑一聲，道，“看來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的好姐姐！”
這一聲姐姐叫得唐子昔差點沒當場厥過去，堂堂妖狐王都要叫她姐姐，那豈不是說她自己也是妖怪？可她現在弱的連一隻小小的銀甲蟲都打不過，哪裏有半分強大可言。
見對方默不吭聲，風珈也不強求，轉而走向了那幾尊石像，素手揮動間，石像便微微顫動了起來，緊接著石像內部便發出了奇怪的叮叮聲，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想要從裏麵衝出來一般。
唐子昔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目光隨著風珈的身形而移動，不過片刻功夫，幾乎所有的石像都動了起來，頓時整個石室內叮叮脆響之聲不絕於耳，此時此刻聽起來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她忍不住出聲問道：“這些石像裏麵是什麽？”她實在太好奇了，之前她還覺得這些石像是哪位大能的分身，現在看來還是她自己見識太淺。而且照現在的情形看，裏麵說不得藏著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否則那個風珈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非要跟幾尊石像過不去。
風珈沒有正麵迴答她的話，反而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你我姐妹一場，姐姐如今遭逢大難，我這個做妹妹的，總不能袖手旁觀吧？而且以姐姐的身份，居然淪落到如此田地，難道姐姐就不想報仇？”
唐子昔一怔，她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這也是她為什麽完全沒有其他心思的原因，任誰知道自己不久將重新變成一縷魂魄，都不會有心思管其他的事。可是這在她看來隻是命運使然，離對方口中的‘大難’似乎還有些差距。不過既然對方在示好，她也不至於清高到直接拒絕，隻好委婉地道：“生死由命，若我命該如此，也委實怪不得旁人！就不勞閣下費心了。”
風珈卻根本不接她的話茬，自顧自道：“放心吧，不過區區肉身而已，有我在，保證還你一個更好的。”說完也不管唐子昔的反應，素手一揮，所有的石像表麵陡然裂開無數道裂紋，道道金光從裂紋處鑽了出來，就像是石像內部藏了一顆小太陽一般，強烈的光線晃得唐子昔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緊接著便聽到砰砰之聲連響，漫天的煙塵中，所有的石像都消失不見，待到煙塵散去，本來是石像的地方均多了一顆拇指大小的金色珠子，金光閃耀，靈氣逼人。
風珈見狀臉上喜色一閃，素手一張一抓，所有的金珠全都到了她的手中，接著她檀口一張，一顆淡黃色的珠子便從她的口中緩緩飄了出來。
黃色珠子方一出口便開始瘋狂地旋轉起來，唐子昔隻感覺周身一陣狂風卷過，整個人差點被吹得飄了起來，忙扶住旁邊的石壁，心中不由暗暗心驚。
好在沒多久那股驟風便停了下來。唐子昔定了定神抬目望去，入目見到的情形讓她再次為之一怔。
此時的風珈正雙手掐訣盤膝而坐，頭上的麵紗早就不翼而飛，露出了那副狐狸真容。一顆金色的珠子正靜靜地懸停在她的正前方，雖然個頭也才拇指大小，但是光澤度高了幾倍不止，若說之前的幾顆還是金中帶灰，那麽這一顆就是金光四射了。而且最為難得的是，金珠的表麵居然還有一層類似雷紋一般的印記，遠看去就像是長了一對翅膀。
唐子昔雖然心中驚異，但是聰明地沒有貿然出聲，而是以不變應萬變，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的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珈終於長吐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眼，接著檀口一張將那顆金珠吸入了腹中，做完這一切她才迴過身笑道：“幸不辱命，總算是成功了。”說完身形倏地在原地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唐子昔的近前，驚得唐子昔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風珈看著一臉驚慌的少女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一下，正色道：“時間緊急，我就長話短說，你須得仔細聽好。”
唐子昔飛快地瞟了她一眼沒有吭聲，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奪丹
隻聽風珈接著道，“因為我強行催動法力，已經觸動了體內的禁製，所以我必須馬上與你合為一體。你放心，這個過程不會很長，你稍微忍耐一下。若是中途出了差錯，我固然是重新被封禁這具軀體，你也會被重新打入輪迴。”
唐子昔吃了一驚，雖然她知道這個妖狐王不會是真的想幫她，但還是沒想到對方鬧了半天居然還是打的她的主意，她雖然不怕死，但是不代表甘願做別人的傀儡，馬上拒絕道：“我這個人很怕痛，恐怕不能忍耐！而且你法力這麽高，估計普天之下能打過你的人寥寥無幾，你大可以找個同樣的修仙者配合你，怎麽也犯不著找我這個凡人。”
風珈一臉驚異，道：“難道你不知道？”
唐子昔一怔，皺眉反問道：“我該知道什麽？”
風珈扭頭瞟了一眼地上的李漁，眉頭緊緊蹙起，思忖半晌後方道：“難道他沒告訴你，我這具傀儡分身被人下了禁製，一旦我擅自動用自身法力就會被我的死對頭察覺，到時候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我。我現在修為大退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到時候就不是這具傀儡分身保不保得住的問題，恐怕連我的精魂都要被其煉化。除非馬上有一個跟我神魂契合的人與我融合，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擺脫對方的追蹤。”
唐子昔默不作聲地盯著她，此刻她終於看明白了，敢情對方這是對方有求於她，而且看樣子還需要她心甘情願配合才成，這對她來說操作空間可就大了。
風珈固然能在被其對頭找到之前殺了唐子昔，但是這樣一來，她苦心匿藏這麽多年的心血也就白費了，而且聽風珈的口氣，多半是一絲魂魄都留不下。這對於一個已經修行了上萬年的老妖怪來說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同樣的，唐大小姐雖然看淡了生死，但也不代表她樂意這般無聲無息地死去，至少在找到蘇璟之前，她還不想死。一個馬上死，一個將來死，該怎麽選其實並不難。
她打定主意，對方不亮底牌絕對不鬆口，也算是她無可奈何之下的待價而沽吧。
心中有了計較，唐子昔出聲道：“這個他倒是沒說過，隻是說你月圓之夜要人的精魂來練功。”她故意將事情說的模棱兩可，打算看風珈怎麽應對。
這一次輪到風珈驚愕，道：“我何時吸取人類精魂練功了？且不說這樣有悖天道，稍有不慎就會被天雷察覺，就說我現在的修為，雖然大不如前，但是元嬰初期的修為還是有的，隻是受製於這具軀體，多年來修為才無法寸進，區區幾個凡人精魂對我又有何用？你身為月靈……”說到這裏她頓覺失言，趕緊別過話頭道，“總之我沒做過。”
“不能嗎？”唐子昔皺眉反問。
她對修行一道的確一無所知，隻是知道古往今來皆有妖魔鬼怪吸取凡人精魂的故事罷了。可現在看風珈的神情不似作假，她倒是不好再追問。否則按照她的打算，還想將黑沙國那位皇帝的事情打聽一二，一來固然是為了慕容皝當初的救命之恩，二來也是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風珈被她這三個字噎得半晌沒說出話來，無奈道：“好吧，拋開這些不談，我就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怎麽來的？”
“我怎麽來的？”唐子昔初始覺得有些可笑，接著不知想到了什麽神情一黯。
自她從洛陽出走開始，一路走來，遇上了許多人，每一個人告訴她的都不一樣。而她每聽到一種說法，對自己的存在就迷茫一分。現在別說是其他人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怎麽來的。
是唐家的大小姐？是葉婉儀的女兒？還是如白薇所說是她一縷魂魄轉世？又或者如九兒所說，乃是半枚內丹化形？
……
風珈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之色，接著抬頭看向虛空處似乎是在默算著什麽，片刻之後目光重新落在了唐子昔身上，歎道：“還是我來告訴你吧！”說到這裏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個稍微完整一些的石像碎塊邊坐下，見唐子昔猶自站在原地，便拍了拍身側道，“你也過來坐。”
唐子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過去。不過她沒有坐在風珈的旁邊，而是坐在了一處稍遠一些的地方。
風珈見狀也沒有勉強，而是自顧自開口道：“許多年前，這裏是屬於妖獸的世界，人類很少。我因為占了先天優勢，加上修為最高，所以被大家推舉為妖王。那個時候我一心隻想著飛升仙界，所以大半時間都在潛心修煉。眾妖受到我的影響，也漸漸拋棄雜念開始潛心修煉。本來一切都挺好，直到有一天，一個凡人誤打誤撞闖了進來，將一切的平靜都打破了……”
唐子昔忽閃著雙眼，看起來聽得極為認真。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心中到底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那個很久以前做過的一個夢，那個她曾經在見到夢澤之時想起過的那個夢，仿佛畫卷一般在她眼前徐徐展開，之前被她忽略的很多細節，也隨著風珈的敘述一一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