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遏並沒有理會他,直接走了過去,那人又喊了一聲:“大哥。”


    陸遏停下腳步,轉身對他說:“我應該說過,不要這麽叫我,我和你們莊家沒關係。”


    莊青載難堪地低下頭:“我也沒辦法,海城基地快撐不下去了,媽媽……也很難。”


    “與我何幹?”陸遏輕飄飄一句說出,不再理會他,繼續走自己的路。


    不知道為什麽,他對自己的生身母親抱有不小的惡感,末世前做局狙擊她,末世後也不聞不問。


    聽說莊家在海城也是不大不小一個高層勢力,但因為末世前被他狙擊過,元氣大傷,人心不穩,又失了那麽一大批物資,所以並無多少優勢,莊女士一直都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然而在末世之後卻過得頗為艱難。


    但那與他有什麽關係?


    至少比一般人好多了,也沒有生命之危。


    晚上,陸遏睡到一半,突然感覺房間裏多了什麽東西,驀然睜眼,在黑暗中對上一雙紅彤彤的雙眼。


    他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是你?”


    他打開了燈,在他房間裏的果然是那隻九尾紅眼狐狸。


    他的未來嶽父。


    他立即坐了起來:“您找我?是小湖出什麽事了嗎?”


    九尾狐慢條斯理地走近,陸遏覺得它的眼睛裏慢慢都是不屑,仿佛陸遏多麽扶不上牆一樣。


    它跳到床上,一條尾巴一甩,抽了陸遏的腦門一下,然後跳到窗台上,消失在了夜色中。


    陸遏沒有去追它,那尾巴的一抽讓他腦海中出現了許多零星的畫麵,他立即閉上眼,用心去承接、拚湊那些畫麵,過了許久許久,天快要亮的時候,他睜開了眼,這眼神和之前已經不一樣了,充滿了惘然、感慨、慶幸、懷念、激動……


    他立即下床,他要見到白小湖,立刻,馬上!


    白小湖一覺睡醒,天色大亮,伸了個攔腰,找了一圈,發現蒙蒙昨晚沒迴來,床邊臥著狐狸,正懶洋洋地甩著九條大尾巴。


    她先擼了幾下毛,這隻是不用喂的,它不用吃東西,但鼠籠裏鬧騰的老鼠田鼠們不喂不行,叫得都快要造反了。


    白小湖把自己收拾好,準備去院子裏拔點草什麽的喂它們,一出門就看到自己院子外麵站著一個人。


    “陸遏?”


    不知在這裏站了多久的男人抬起臉,烏黑的發梢上甚至沾了幾分露水,他的雙眸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那麽安靜,而那麽安靜底下又似乎翻湧著許多激烈的波濤,看得白小湖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時候,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擁抱住了她。


    白小湖愣住:“你、你怎麽了?”


    “沒事,讓我抱一下就好。”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似乎用盡了力氣才維持住現今的平靜,但白小湖還是聽出了一絲哽咽。


    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幾分難過,變得柔軟起來,因不自在而僵硬的身體漸漸軟化,甚至這個應該十分陌生的懷抱,都讓她無法產生一絲一毫的抵觸。仿佛他們是久別重逢,等了許久許久,就隻為這一個擁抱。


    過了許久,陸遏終於放開她,雙眼甚至都泛紅了,他緊緊拉著她的手,以一種緊握而又克製的力道,目光不離她左右:“我能進去說話嗎?”


    白小湖被他感染:“哦,那進來吧。”


    一進院子,就聽他說:“你昨晚問我有沒有尾巴。”


    白小湖心裏一跳,立即看著他等他的迴答。


    陸遏笑了笑:“有的,你要嗎?”


    白小湖的目光一點點亮了起來:“你、你……真的嗎?”


    “真的,我給你看看你就知道了。”陸遏溫柔笑著,心念一動,就要放出他的尾巴來,然後一秒過去了,兩秒過去了,十秒過去了,男人的身後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的笑容就變得有些僵硬了,白小湖的期待也變成了疑惑。


    陸遏想到當初他自斷了尾巴,所有尾巴自動脫落,難道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放不出尾巴?可他確定尾巴還在他的身體裏。


    頂著小姑娘的眼神,他壓力頗大,都快冒汗了:“這個,有點小問題,暫時放不出來。”


    “啊,沒事,你確實是我要找的貓妖沒錯吧?”


    “沒錯。”


    “那就好那就好。”白小湖大大鬆了一口氣,沒找錯人就好,“對了,我這兒有一些應該是你留下的東西,你知道為什麽嗎?”她說著就拿出了一些衣物,等著陸遏的解答。


    陸遏一眼認出那是前事他穿的衣服,是留在白小湖的空間裏的那些。


    看來這些沒有也溯迴而被抹掉痕跡。


    可是他該怎麽解釋?


    “還有,我的空間裏的靈氣變得很稀薄……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吧?”


    “……我知道。”


    “所以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麽嗎?”


    陸遏:“……”要怎麽說才能比較婉轉地表達那些靈氣都被他吸走了這樣的事實?


    她明顯一副你給我個線索我分分鍾去抓賊的表情。


    陸遏有些頭痛。


    這時他聽到了吱吱吱的叫聲和建立爪子抓撓什麽的聲音,他朝屋子裏看去:“什麽東西?”


    “哦,就是大盤送我的那些老鼠,它們餓了。”


    陸遏這才想起自己讓大盤每天給她送老鼠的行為,一時默然,不敢相信,那麽傻的人竟然是自己。


    更傻的是他竟然還高了一個養鼠場,並且準備給她送更多的老鼠田鼠。


    幸好還沒送出去,也幸好之前送的那些都是讓大盤代為送達的。


    這麽想著,他一本正經認真嚴肅地道:“大盤太調皮了,我代它向你道歉,那些老鼠就讓我帶走吧,我會讓它以後不要再送老鼠的。”


    白小湖擺擺手:“沒事,它也是喜歡我才送我老鼠的,貓嘛,都喜歡老鼠的,覺得老鼠是最好的東西。”她一臉你也是貓你應該很了解這一點,並對大盤感同身受的。


    陸遏有苦難言:“是這樣。”


    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填完!


    不過對於陸遏願意接手那些老鼠,白小湖還是很高興的,當即去拎鼠籠,陸遏跟著她進了屋,看到趴在毯子上的那隻九尾狐,他忙恭敬地向它問好,並趁白小湖不注意,低聲詢問:“嶽……前輩,為什麽我的尾巴放不出來,是因為曾經斷過嗎?”


    狐狸並不搭理他,想看傻子一樣看他一眼就扭過了頭,顯然不怎麽待見這個女婿。


    陸遏碰了個釘子卻一點不滿都不敢有,雖然目前看來白小湖並不知道這是她爹,但陸遏深信不疑,尤其是已經恢複了前世記憶的他,該知道的事情都知道。


    顯然白小湖將這隻公仔製作成活物的同時,誤打誤撞招來了她爸爸的一抹意識,這是前世沒有發生過的事。


    不過這一世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比如他在前世殘留意識的影響下,做出了不同的選擇,不僅沒有消極麵對末世,還創建了白首基地,應仲陽沒有死,溫連生也沒有殘,仲陽小隊沒有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比江城基地更強大的白首基地。


    而這些改變無疑是好事,有著自己的地盤和話語權,知曉未來兩年的大致發展的他能做得更好。


    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讓她受苦受累,千夫所指,更不會讓世界走向毀滅結局。


    拎著一箱子籠子迴到自己的住處,陸遏火速換了衣服,將自己打理得齊齊整整,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趕迴白小湖的院子,並同她一起去食堂吃早飯。


    第94章


    白小湖發現陸遏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之前也不是說冷淡,但好歹保持著距離,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清晨之後,他變得很黏人。


    好像一天到晚都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時不時就出現在身邊。


    然後就是大盤不給她送老鼠了,陸遏也把養鼠場給關了。


    這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是,陸遏去見過那隻到處偷偷摸摸吸感染者身上的魔氣的小魔雞了。


    當時已經胖了一大圈的小魔雞正趴在一個肩膀被抓傷的感染者身上吸溜魔氣,尖尖的嘴一啄一啄,就好像啄木鳥抓蟲子一樣把蠕動的魔氣團抓出來,一口吃掉,男人的突然出現,讓它差點噎死。


    它呆呆地看著男人,明明狐狸給它弄了障眼法,這人怎麽還能看到自己一樣?


    陸遏笑了笑,透過隔離間的柵欄向它伸手:“過來。”


    小魔雞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過去。


    陸遏把它放在手心摸了摸腦袋瓜子,無奈地說:“好歹也是個魔物,怎麽就不懂怎麽修煉魔氣,隻知道一個勁吃呢?”


    修長的手指在雞腦袋上彈了一下,小魔雞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後又緩緩合上眼皮,開始吸收突然湧入腦海的龐大信息。


    這一時半會是沒法繼續幹活了,陸遏看了看隔離間裏臉色慘淡又充滿希冀——希冀著下一個痊愈的人會是自己的感染者。


    把黑乎乎的小魔雞揣進口袋裏,陸遏又去找白小湖了。


    “雷公樹?你怎麽知道我空間裏有這種樹?”白小湖聽了他的要求先是疑惑,然後懷疑地眯起眼:“空間裏本來有一整片雷公樹的,現在隻剩下一半不到了,是不是都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挖走的?”


    陸遏咳了一聲:“我以後慢慢補償給你,現在這個東西很重要。”


    白小湖瞅了他好一會兒,雖然有些心疼不舍但還是答應幫他挖樹。


    於是白首基地就多了一種會放電的漂亮樹木,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作為基地首領,陸遏根本不需要向人解釋什麽,也不需要任何掩飾,反正一個命令下去,全基地全力搞種植就是了。


    不久之後,抗感染套餐橫空出世,大賣特賣。


    而與此同時,白小湖也開始無時無刻不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充滿感激的功德。


    白首基地獲得了無上榮耀,一時間幸存者紛紛來投,在人多材料也不缺的情況下,基地迅速擴張,勢如破竹般地崛起,成為眾多基地中的執牛耳者,話語權極重。


    兩個月後,白首基地發表了一個說明,預測變異蟲潮的出現,並且推出一種能夠克製蟲潮的腐蝕液。其他基地有的對此深信不疑,不僅大批購入這種腐蝕液,還按白首基地教的開始加固基地,修建各種設施,種植從白首基地買迴去的奇花異草。而有的則覺得白首基地危言聳聽,完全不信。


    幾個月後,變異蟲潮果然出現,所有有準備的基地除了最先手忙腳亂一陣,之後基本輕鬆應對,而沒有準備的基地則傷亡慘重,深恨沒有聽白首基地的。


    變異蟲潮之後是全麵的變異潮,世界仿佛迴到原始野蠻森林的模樣,花草樹木一夜之間變得無比茂密,動物異變得強壯兇殘而怪異。


    但白首基地內外卻種滿了本就是“異變種”的植物,無論是高大的樹木,還是嬌弱的小草,這些植物生長的地方,變異植物根本無法存活,變異動物也沒有生存空間,因此無論外界如何變化,白首基地及周邊地帶卻安然無恙。


    而曾經買了白首基地的種子樹苗並努力種植的基地同樣沒事,這些基地宛如原始荒野中一個個幹淨清新的島嶼,不受外界困擾。


    其中白首基地自然是最大的島嶼,隨著一次次決策的正確,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跟著白首基地才有飯吃,許多大小基地不遠千裏遷徙來加入白首基地,這個基地越來越大,先是吞並了江城基地,接著整個江城也容納不下它了,開始朝周邊慢慢擴張,在末世第三年發展到占據了整個省份,共計上億人口。


    盛夏光陰正好,白小湖坐在溪灘邊,晶瑩的溪水自石縫間流過,閃現晶晶瑩瑩的一片,如今以江城為中心的這片土地上,生態恢複,像這些水源也都變得幹淨清澈。


    她的身邊臥著一條九尾白狐,懶懶甩動九條尾巴,一旁的石頭上站著一隻黑色的小雞,這家夥也不知道怎麽開了竅,本來都吃魔氣吃得胖了一圈,後來突然瘦身成功,還變得很厲害,整個白首基地如今變得山清水秀空氣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它把汙濁的魔氣全都給吸收為己用了。


    一隻背上有著淡灰色虎斑紋的大貓趴在溪邊,一隻爪子一下下撥弄著水,時不時就摸上來一條魚,哢嚓哢嚓吃得歡。


    這魚可是空間裏的靈魚的後代,滋味也十分不錯。


    在這條溪流後麵的小樹林裏,是白小湖的小屋,作為一隻狐狸,比起擁擠人多的住宅區,她還是更喜歡住在山林裏的感覺,所以條件一允許後,就給自己弄了一個小樹林,把空間裏的木屋給搬了出來。


    忽然,九尾狐抬了抬眼睛,接著白小湖也感受到了什麽,轉頭看去,笑了起來:“陸遏。”


    陸遏對她笑道:“尾巴,還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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