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


    他隻是震驚而已。


    在他尚未迴神之際,晏休再次開口:“凡是向往丹道者,皆可入我星月宮求學,隻要人品端正,心無惡念,且有煉丹天賦,星月宮一視同仁。”


    如今的晏休已然是修真界煉丹泰鬥,她說的這句話分量有多重,在場無人不知。


    隻是,星月宮主為何會有如此廣袤胸襟?其中會不會有詐?


    陰謀論者忍不住在心中揣測晏休意圖,晏休不管別人怎麽想,反正她隻是想傳道授業而已。


    交流會結束,眾修士漸漸散去。


    楚明捧著歸元丹來到風連麵前,雖心中極為不舍,卻還是說道:“風長老,聽聞峰主欲得合體期歸元丹,此枚晚輩也用不著,便交予您罷。”


    說用不著隻是假話,他也想要,可是他不敢要。


    風連接過,認真道:“日後你若有所求,傳訊給我即可。”


    他代表的是整個劍峰,楚明聽懂他的意思,心中欣喜非常,有擎雲宗劍峰作保,他是不是就能夠成為擎雲宗弟子了?


    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機會!


    隻要他進入擎雲宗,他的身份地位和楚昊也差不了多少了。


    “風長老,不瞞您說,晚輩一直向往擎雲宗,不知晚輩能否有幸沐浴貴宗護山大陣的符光?”


    風連倒是不知他存了這個心思,沉吟片刻道:“你擅術法還是劍法?抑或丹道器道?”


    當然是劍法啊!楚明眼睛一亮,“晚輩向往劍道已久。”


    精妙的劍法一般隻存於大宗門或精英世家,像碎秋城這種小地方的家族,根本不可能擁有絕妙劍法,所以當初楚懷才能憑借晏家劍法拜入擎雲宗門下。


    風連在劍峰尚算說得上話,他本人暫時不再收徒,但楚懷還有名額,且楚明也算楚氏族人,楚懷應該不會拒絕。


    “也罷,迴程之時,你與我一道。”


    楚明激動得連連點頭。


    “此事待迴去再細談,先處理葉長老之事。”風連見葉維青從高台而來,皺眉說道。


    言長老雖不明白葉維青此舉,但尊重他的選擇。


    “言兄,風兄,歸元丹既已拿到,你們想必會返迴宗門,我就不與你們一同迴去了。”


    “葉維青,你當真要背叛宗門?”風連氣得口不擇言。


    葉維青詫異看他:“背叛?何謂背叛?”


    他隻是來星月宮學習丹道而已,沒有做任何有損宗門之事,何至於背叛一說?


    風連一噎,雙眸寫滿不讚同:“你拋棄宗門,投入星月宮門下,隻因仰慕星月宮主丹道之能,這還不算背叛?”


    言長老免不了要幫同僚講話:“風長老,葉長老隻是尋求丹道,並未做出傷害宗門之事,何談背叛?更何況,他若習得高深丹道,那地級丹方或許會迎刃而解。”


    風連一怔,想到還在煎熬度日的風旬,到底壓下心中憤懣,“隻是不知那星月宮主日後會不會放你離開。”


    葉維青:“能煉出聖品丹藥的人,本身就通過了天道考驗,又怎會是奸惡無信之徒?”


    “罷了,你就在此學習丹道,我們先迴宗門,峰主還等著歸元丹。”


    風連說著,轉身就走。


    他一走,楚明楚昊自然跟隨,言長老輕歎一聲,依依不舍離開。


    葉維青獨自站在峰下,靜默良久,後轉身看向還等著自己的紅衣小姑娘:“姑娘,在下能否見大師一麵?”


    薑刀細眉一挑,“叫我西殿主。我帶你去。”


    第28章


    葉維青此前已聽楚明說過,星月宮主素以黑袍冪蘺遮掩形貌,故見到晏休時,並未表現出絲毫訝異。


    且晏休在女子中算是非常高的,若僅以身高判斷,並不能辨其性別。


    葉維青本身好奇心沒那麽重,無意探尋晏休身份,神情不卑不亢:“學子見過大師。”


    修真界第一大宗的長老,在晏休麵前以“學子”自稱,足以看得出葉維青的謙遜與虔誠。


    晏休對他觀感不錯,遂溫和出聲:“你來得正巧,宮室已修建完成,接下來你就住在丹堂後的學舍內,你可願意?”


    “自然願意。”葉維青從不在意這些,隻問,“不知大師何時去丹堂授課?”


    晏休身為一宮之主,當然不能將大部分精力放在講課上,“每七日授課半日,其餘時間皆由北殿主陸百草與你交流煉藥心得。”


    這些時日,陸百草得晏休教導,於煉丹一道上已算登堂入室,但畢竟經曆少,和葉維青這種一看就經驗豐富的煉藥師進行技術交流,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陸百草知曉晏休苦心,心中極為感動。


    她雖不願其餘人分走尊主注意,但葉維青畢竟是尊主承認的學子,她定會善待對方。


    葉維青看向站在一旁的清秀姑娘,並未因為她的年紀而質疑,語調依舊謙遜:“那就有勞陸殿主了。”


    陸百草微一頷首,“葉公子隨我來。”


    待葉維青同陸百草一起離開主殿,薑刀終於憋不住了,跳到晏休麵前,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尊主,你為什麽要教他丹道?還允許他保留擎雲宗長老身份,要是、要是日後他做出危害咱們星月宮的事情怎麽辦?”


    晏休笑了笑,“他能做出什麽危害咱們的事情?”


    薑刀立刻答道:“你教會了他,他再去教擎雲宗的人,那咱們豈不成了冤大頭?”


    她這話逗笑了晏休,晏休沒立刻迴答,反而問向阿金:“你覺得呢?”


    少年腦袋上長出了些發茬,卻一點兒也沒拉低他的顏值,他長睫掀起,露出一雙泛著藍色光芒的眸子,裏麵深藏笑意與崇拜:“尊主本就有弘道之意,隻要丹道被弘揚,是誰弘揚的又有什麽關係呢?況且,咱們星月宮日後也會招收弟子,陸姐姐一人無暇教授那麽多人,多一位長老級別的大師分擔,豈不一舉兩得?”


    再說了,世人皆知葉維青於星月宮中求學,縱使他日後教授其他人,那些人也隻能算是尊主的徒孫,星月宮的聲譽隻會更加響徹聖元大陸,薑刀的擔憂其實根本沒有必要。


    紅衣小姑娘見他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己卻一知半解,不由看向晏休。


    晏休頷首,“阿金說得沒錯,如今這世道,不論煉丹抑或鍛器等,皆麵臨敗落之境,我雖非聖人,但到底覺得惋惜,且做這些事於星月宮而言,也算是揚名之舉,你不必太過擔心。”


    薑刀聽她保證,這才安下心來。


    “尊主,我近日有隱隱進階之感,你能不能再指點一下我的刀法?”


    她是個爽烈性子,就喜歡將一把長刀揮舞得虎虎生風,通過這種方式來進階。


    現在她到了瓶頸期,希望能在晏休的指導下衝破那一層壁壘。


    晏休聞言,這才用神識認真掃過她境界,發現她確實已達心動後期,差一步便是金丹。


    “也好。”


    晏休起身走出大殿,立於殿外廣地上,從儲物鐲裏拿出一把刀來,這是她特意為訓練薑刀準備的。


    兩人相距不過數尺。


    晏休將修為壓至心動後期,在薑刀的暴烈出擊下毫不猶豫迎上去。


    阿金在殿門前駐足,靜靜觀看。


    他見過尊主飄逸靈秀的劍法,也見過尊主教導歐陽姐姐時以柔克剛的術法,如今再見其暴烈剛猛的刀法,隻覺得眼前這人仿佛一座深不見底的寶藏,一點一點散露出耀眼至極的光芒。


    黑袍帶起絲縷金線,如金色浪花般在碧藍天空下閃爍著華美無比的光輝。


    剛勁有力的刀意不僅讓正麵對剛的薑刀生出幾分明悟,就連旁觀的阿金都忍不住心生澎湃。


    他看著看著,隻覺得築基中期的那一層壁壘似乎在鬆動,一股極剛猛的靈力正在狠命衝擊。


    他竟從那一抹刀意中領悟出更加高深的劍意,福至心靈,心隨意動,他順手折下細枝,徑直於大殿門前舞劍。


    兩人耍刀,一人舞劍,皆渾然忘我。


    剛迴宮的歐陽琴見到此種情景,不由深受觸動,她呆呆立於院門之外,眼中隻剩下刀光劍影,交錯縱深。


    一直引導薑刀刀意的晏休,分了一部分神識落在阿金與歐陽琴身上,見他們有些頓悟,心中甚為欣悅。


    這樣的人才皆聚在她身側,何其有幸?


    酣暢淋漓對劈一場後,薑刀一句話沒說,直接奔入西殿,開始閉關。


    晏休身上刀意立收,見少年依舊在練習劍法,且劍法隱含剛烈無畏之意,不舍打擾,遂行至院外,低聲與醒過神的歐陽琴交談:“鍛劍材料皆買迴來了?”


    歐陽琴將儲物戒交給她,眸底隱隱有幾分崇拜:“尊主,您當真要為阿金鍛劍?”


    晏休神識在儲物戒中一掃,見材料齊備,無絲毫缺漏,先是讚了一句歐陽琴,而後迴答:“阿金天賦驚人,且從一開始就是我引他入門,我想收他為徒,這把劍就當做他的入門禮。”


    歐陽琴聞言,心中很是羨慕。


    尊主神通廣大,她隻是得尊主一點教導,修煉速度便比以往快上數倍,阿金若是成為尊主首徒,未來定不可限量。


    不過她也隻是羨慕感慨一下,她深知除去阿金,星月宮其餘人曾經皆拜過師門,既然拜過,就很難再去拜師。


    尊主能夠不吝指點,已是仁至義盡。且論及天賦,阿金的確讓人望塵莫及,他們根本沒法比。


    能收到這樣的徒弟,尊主一身絕學便有了繼承之人。


    “尊主現在就要去鍛劍嗎?”


    晏休迴首見阿金飄逸不失鋒芒的劍法,淡淡道:“不急。”


    她還需要阿金的血液和五枚鱗片。


    阿金沉浸在這種頓悟的玄妙中許久,等他終於醒過神來,發現他家尊主就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一時間既羞愧又高興。


    “尊主,您是在等我嗎?”


    晏休頷首,走近道:“東殿主已經迴來了,鍛劍材料已備,隻差你的血液和鱗片。”


    阿金見她似存猶疑,不由分說扯住晏休袖口,徑直踏入器堂,一張臉因為舞劍白裏透紅,此時聚滿笑意:“尊主,先放血還是先揭鱗片?”


    晏休強壓住不忍心,遞給他一隻玉瓶:“先裝滿血。”


    流點血對修士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阿金很爽快地割破手指,裝滿一整瓶。


    麵前又出現一隻玉盒,“鱗片放入其中保存。”


    少年接過玉盒,卻未立刻去揭鱗片,而是安靜注視晏休,問:“尊主,我揭下鱗片後會進入虛弱期,能留在這裏嗎?”


    他隻是想在陪伴在尊主身邊,一個人,沒有其他任何人打擾。


    晏休不知其心思,隻道他想親眼看到本命劍鍛成,遂頷首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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