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算無心,田豐接連吃了兩次暗虧,隻氣的哇呀呀怪叫。此時看雙鞭無用,索性掛在鳥翅環得勝鉤上,雙拳一握倉促應戰起來。


    要說這左姓將領也端是狠辣,逮住田豐一絲短板咬住不放,竟脫去戰甲,輕衣逆戰。要知道,兩軍陣前羽箭亂飛,刀槍無眼,往往一身盔甲便敵得過半條性命。


    脫去幾十斤的防護來近身接戰,這份魄力決心,都非常人可比。


    “啊···”。


    說時遲那時快,敵將一縱一落跳在田豐馬背上,手舞短劍隻取眼、鼻、口、項下幾處薄弱點,一時將田豐殺得手忙腳亂。


    若論步下短打,田豐自負強於馬上,奈何幾十斤的魚鱗甲僵硬沉重,一時束縛了手腳。而相反,卻把對方輕衣優點顯現出來,隻看其一招一式無比輕靈,劈刺挑掛,動作如風。


    “噗”!


    此消彼長,那敵將終於逮住機會,一劍從甲片縫隙刺入,直接將田豐肩頭刺出一個血洞。一招得手,敵將忙想抽劍再攻,但魚鱗甲狀若魚鱗,兩片銜接處往往有兩個半圓形絲環相扣,剛才那一擊正好從絲環中劃入,奈何田豐負痛之下,身子一緊,兩個絲環又相扣如初,一下將斷劍夾住,不得移動。


    這下饒他有千般算計,也沒料到變生肘腋,僵持中難免發愣,動作瞬間停頓。可惜兩廂搏命,最忌猶豫,就在他考慮放棄短劍還是繼續用力拔的當口。田豐雙手向上一抓,將其左臂右足摁了個瓷實。


    “去死”!


    負痛加暴怒,田豐那一身怪力用了十成十,雙手一較將敵將舉過頭頂,在空中轉了兩轉,渾身力道一凝,就聽得刺啦一聲,竟將那人攔腰撕作兩段,一時間鮮血澆頭,腸肚傾盆··遠遠看去,活似一頭噬血猛獸!


    兩人兔起鶻落,頃刻間便分出生死。隻把周遭軍士看的目瞪口呆!


    田豐抬手擦過臉上血霧,一把將肩頭短劍拔出,也不去看自家傷情,迴身對那十幾騎在複喊道:“我欲死戰,何人敢從”!


    所謂士氣,最怕撩撥。田豐連番血戰在前,驍勇斬殺在後,一連串刺激下來,哪個男兒不澎湃。立刻有人拍馬近前,拱手道:“崩雲城李鐸誓死追隨”!


    “崩雲城楊勇願往”!


    “媽了個巴子,上官皓這條命今兒就放這了”!


    “劉懷遠附驥”!


    “殺!大小七尺漢子,死便死了。程山河在此”!


    ·····


    轉眼十匹戰馬陳列而出,田豐拍馬抱拳一一而過,最後在鳥翅環得勝鉤上摘下雙鞭,衝著白岑放聲道:“大兄珍重,阿奴去也···殺”!


    好一個壯士蹈厄,男兒肝膽!列位怎生見得?隻看槍戟叢中過,崢嶸初鏖兵。槍戟叢生,點出漫天星鬥,崢嶸氣勝,勢壓四海蛟龍。這邊廂虎將出陣,一路斬殺雙敵首。那邊廂,人失鬥誌,馬踏四蹄膽生寒。雙鞭過時,幾個赴死兵卒,羽箭來處,一篷血色嫣然。


    真個自古猛士陣前死,從來膽怯不兒男。兩軍陣前論強手,一騎血染鬥正酣。


    卻說那十一騎鐵馬在魏軍陣中左衝右突,接連殺透三道叢圍,而田豐此刻也落得血染征衫,前心後背已經被射了十幾枚羽箭。那北魏遊騎再也不肯靠近,隻在外圍打轉,張開短弓一味放冷箭偷襲。


    田豐轉身看去,發現身後隻剩下五匹戰馬緊緊跟隨,更遠處,白岑已經且戰且退的進入了那片蘆葦蕩。


    長出了一口氣,田豐搖搖晃晃的坐在鞍頭。因為失血過多,他感到天旋地轉,險些沒跌落下去。沒辦法,一人再猛也抵不過十人百人乃至幾百人的圍攻。而那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事更是扯淡!要知道,兩軍對壘,大將爭鋒爭的是士氣,若你傻的真敢單槍匹馬衝進去打殺,別說萬千羽箭,就是站著不動讓你砍,也能把人累死。


    而齊國馬匹在身高長度和速度上本就比不過北魏胡馬,若碰見重騎兵,奔跑起來速度還能持平。一旦對方輕騎遊擊,壓根便追不上人家,隻能被動挨打。


    拿眼下來說,魏軍不靠近,一並短弓偷襲,過不了多長時間,田豐等人便會活活射程刺蝟。


    “呔!魏國鼠輩聽了,我乃大齊國崩雲城治下,平虜將軍白岑帳內前部正印先鋒官田豐是也,何人敢來戰我”?


    田豐把目向魏軍陣中那麵韓字將旗望去,同時鋼牙一咬舌尖,強打精神吼道。眼下他的任務隻完成一半,要盡量拖延魏軍時間,好給白岑等人爭取脫身機會。


    這八百魏軍遊騎在北魏稱作一營,上有一品百夫長一人,三品百夫長兩人,二品百夫長一人。剛才他先後陣斬兩員敵將,俱為三品百夫長。若再殺一個二品乃至一品百夫長,相信魏軍會將主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少將軍,此獠死戰不退,是想為蘆葦蕩中人贏得逃走時間。以屬下看,不如分一百短弓手控弦遊鬥,量其殘勇頃刻必亡。而其他人則狂攻蘆葦蕩,一舉殲其餘眾”!


    魏軍陣內,二品百夫長常和河拱手道。


    那少將軍看著遠處田豐等六匹血騎,臉色陰晴不定半晌,繼而搖頭道“非也,我大魏鐵騎利在平原,若陷入泥沼,馬不得用,快不得行,是棄其長而用其短也。彼若伏兵如之奈何?”


    說完抬手一指田豐,恨聲道“此人悍勇,比肩當世虎將。齊人不查所錯一也,若今日未除,後必為患,此錯二也。國齊假仁輕縱乃有亡國之虞,我大魏焉能繼之?今滅敵三千不如獵此人一頭,傳令下去,斬敵將於馬下者,晉三品百夫長。若使敵將得脫,與叛國投敵罪等”!


    那少將大手一揮,隨即手挺銀槍躍眾而出,直接向田豐殺去。


    “將軍令!斬敵將於馬下者,晉三品百夫長。若使敵將脫身,以叛國投敵罪論處”!


    “將軍令!斬敵將於馬下者,晉三品百夫長。若使敵將脫身,以叛國投敵罪論處”!


    “將軍令····”


    一道道軍令迅速傳出,北魏士卒立刻興奮起來。要知道在大魏國沒有等級之分,貴賤都以軍功評定,眼下殺一人就得晉升百夫長,這是多大的誘惑。


    “來將通報姓名”!


    田豐坐在馬上,剛聽完敵方喊出一道道軍令,就發現周圍原本不敢靠近的魏軍立馬騷動起來,個個晃刀挺刃瘋了似得的朝自己衝來,當前更有一頭插雉尾,身罩明光甲的戰將搖槍趕來,忙放聲喊道。


    “敵將聽了,我乃大魏國龍驤將軍帳下,一品百夫長韓狩。此來一則念汝驍勇,若下馬受降,保你榮華得享,富貴得用,不失裨將前鋒之任。若不下馬受降,本將軍手中長槍便是你此生歸宿”!


    韓狩說完盤馬一圈,周圍士卒連唿:“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哈哈哈!我呸,汝等魏狗輕仁少信,最是無義。老國君在日,旱年求糧,澇時求給,我大齊何等慷慨?今我國君駕崩,少主繼位,汝等禽獸不恤悼念之情,妄動征伐之厄。壞我城郭,屠我百姓···今日之事,死則死矣,何需聒噪”?


    田豐嘴裏嚷嚷,實則也想找由頭恢複體力,什麽國家大義,生死存亡的跟他沒辦點關係。大齊國把他當賤奴,他把大齊國當草芥。現在拚命是為報答白岑的知遇之恩,其他的壓根沒多想。


    “找死”!


    韓狩被罵的勃然大怒,一挺長槍便刺了過去。兩人隨即鞭槍並舉,走馬錯鐙戰在了一處。而田豐身後剩下的那五騎也被團團圍住,轉眼便殺的人仰馬翻。


    人的血氣畢竟有限,再說田豐先後廝殺了幾陣,負傷十幾處,鮮血都不知流了多少,現在早就氣乏力竭,隻憑一股意念在勉力掙紮,隻覺得雙鞭越來越沉,幾乎要失去控製。


    才十幾個迴合下來,


    “啊噗”!


    一不留神,田豐後心又被捅出一個血窟窿,身子搖搖晃晃腦袋發沉“啊····”。


    怪叫一聲,強自打起精神,輪開雙鞭生生將韓狩殺退,待迴頭看時,發現自己早變成了孤零零的,身後更無一個同袍可依賴。


    “哈哈哈!兩狼山戰胡兒感天動地,好男兒保家國,何惜此身呐···”。


    血跡從嘴角流出,田豐含含糊糊的哼著曲調,最後拍了一把坐下黑龍馬,雙鞭一舉直接向陣外殺去。


    “此獠英雄氣盡矣,給我殺”!


    韓狩看在眼裏,隨口大喊一聲挺槍來擋,但此刻的田豐困獸在籠,舞的每一鞭都裹挾著平生之力,兩廂兵器一碰便將那長槍磕飛,順帶著韓狩也被震得喉嚨眼發鹹,張口噴出一團血霧。


    “將軍!”


    “少將軍小心”!


    四外魏軍連忙救護,但畢竟對馬當頭,速度太快。田豐左手金鞭已經自上而下嗡的聲劈砸下來。


    “啊”!


    這韓狩也算個人物,匆忙間右腳一踹鐙,頂著幾十斤的重甲,半邊身子生生從馬背上挪了去。


    但那匹戰馬便沒這般幸運了,直接被金鞭砰的聲將後背砸斷,嘶溜溜悲鳴著向下倒去。


    索性田豐此刻意識混亂,也沒時間下去補刀,就著馬勢直接衝陣而去,一路上又砸死十幾個魏兵,抬頭認準一個方向跨馬狂奔而去!


    “放箭!快放箭”!


    “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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