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微沙之眾,堆而成山。一勺之多,聚而行海。


    大凡造化伊始,鴻鈞開物。必設四表、八極、六道洪輪於外,然後風水地火生焉,繁息山河草木,萬千生靈。


    浩瀚銀河,蒼茫宇宙,但有生靈存在,畢藏終始之人。其名曰盤古!


    盤古者,盤桓天道,與造化等生。


    據傳每顆星球,但凡四表結成,八極鋪就,衍六道洪流於太虛之際,便有混沌靈胎出自卵中,其身高十萬八千丈,啟目飛電,探手陸沉。以混沌為食,星光道韻為漿,待天地兩開,山海自列。盤古便身就洪輪之台,靜候其偶。


    而世間所雲男女,雌雄,先後、上下,始終等,皆為奇偶所設。


    盤古為奇,大道為偶!


    後萬八千年,有賢者功參造化,解脫沉淪,於四表八極之外,無盡峰頭邂逅盤古。二人暢談縱論,百年不休。正在賢者悵然若失間,忽而海水倒灌,無盡峰沉,有大魚越出水麵,載盤古逍遙而去。


    自此,每有脫劫飛升之徒,必被招致洪輪台上,求合造化奇偶之數,交替往複,又十萬八千年。


    卻說這一年南華流雲山上,雷霆如鎖,寂滅風涼。陰森森愁雲慘淡,黑漆漆日月無光。毀天滅地的威壓覆蓋三千裏,接連半個月才逐漸消去。


    突然,天空中有仙歌吟唱道:“千裏流雲山,獨秀首陽峰。巍巍兮漫漫,駕鶴又驂龍。


    載我出雲海,大道複天公。路者垂名姓,高南第一宗······”


    仙歌還未唱罷,天空中突然生出道五彩光門,有虹橋冉冉降下,其速度看似慢吞吞,卻轉眼便伸到山頭,落在一個道人腳下。


    隻看這道人麵如冠玉,目似朗星,三綹長須飄灑胸前。活脫脫一個畫中仙人模樣。但他此時卻有幾分不妥,列位看官問為何?因他赤、條條的未著寸縷。


    這道人卻毫不在意,隻看他笑嗬嗬雙手一拍,順勢從儲物戒中掏出件寬大道袍披在身上,望著腳下虹橋久久不前。


    “恭喜師兄勘破玄關,得受永生”!


    人影一晃,自山下緩步走出個頭戴四方帽,身穿員外服的中年肥胖男子。來到近前對道人拱手施禮道。


    “大道無上,天外有天。為兄隻是先走一步罷了,還談不上什麽永生”


    那道人對著肥胖男子點了點頭,繼而道:“你我雖出同門,卻道法不同。在驅利一途上為兄也沒什麽好指點你的。不過天關頓開之時,偶有所感,或許對你有些許幫助”。


    “還請師兄指點”。肥胖男子連忙躬身請教。


    “衛元星上分十塊大陸,有神州十土之稱。為兄以力證道,專於鬥狠,曾先後輾轉東南西北四方九土,才機緣巧合步入圓滿之境。但那中土神州卻始終無法探尋,一直引為憾事。


    方才天機混濛,大衍數足,才終於卜出一些深奧。原來那中土神州早被大能之士所閉,非機緣不得入內。而隻有得到十洲道運者方能稱為先天圓滿”。


    說道這,道人歎息一聲,繼續道:“你那驅利之道不得圓滿,頓悟入世或有瑕疵。但若能在中土播下道念,定能大有斬獲,神通術法,必遠在愚兄之上”


    “可那中神州即被大能所掩,師弟如何才能尋到”?


    肥胖道人沉思半晌,麵露苦色。


    “天關開啟之時,為兄感到冥冥中有另一股力量招攝而來,大衍之數也合在當中。想來為兄此去,必能為你爭下一分因果。甲子之後,你自可將神鏡去炎洲找尋,慎之慎之”


    道人說完腳下一點,那虹橋瞬間收縮而迴,天光閃處,早沒了蹤跡。


    “恭送師兄遠遊”!


    肥胖男子口吐玄音,一時間群山激蕩,四海潮生。


    再說那道人頓開天鎖,周身被虹光裹挾著如流星般直透天河而走。遠遠看去,四表生火,八極滾電,造化道韻在虛空中生滅自衍,陳心感悟之後,隱隱有所觸動。


    突然,就在他馬上遁出天河的刹那,浪花一卷,生生將渾身虹光打滅,就覺得天旋地轉,饒是他一身本領,萬般神通,竟也動彈不得分毫。


    這感覺仿佛一瞬,也仿佛千年。待他昏沉沉剛立住身體,便聽得近處有玄音唱響:


    “大道有始終,


    萬古混一同。


    吾為盤古偶,


    汝乃偶數生”!


    這聲音浩浩蕩蕩,仿佛天地同力,造化發端,隻把他震得激靈靈一下醒轉過來,抬頭一看,隻見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一片蒼茫大海中間,此刻正站在一座青銅高台之上。


    這高台寬有千丈,下臨湍流,上接虛無。台體被一層層道韻覆蓋著,生滅之間奧妙萬端,看的人眼花繚亂,險些無法自持。


    而在高台中央一席草墊上,此刻正端坐著一位耄耋老者。此人也不知春秋幾何,眉毛發須鋪陳滿地,容貌以無從辨認。


    作為修者,道人習慣性的用神識一掃,隻覺得似有似無,蕩蕩巍巍,竟感知不出此人的境界。


    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打了一個稽首,口中說道:“晚輩衛元星高南大陸,太清門後進肖遠見過尊者,難道這便是靈界不成”。


    肖遠誠惶誠恐,急忙將飛升時的自負情緒壓下,執後輩禮拜見道。


    “南華洲高南大陸麽,恩!老夫少時也曾遊曆過。汝無須緊張,此地還在衛元星內,並非靈界”。


    那老者泥雕木塑般,動也不動道。


    “什麽“?肖遠心中再駭。他乃是衛元星三千年中唯一得道飛升之人,平生縱橫四方九土,結交廣泛,自詡見識閱曆上也算高遠。但卻從未聽過此地。


    老者嘿然一笑,聲音悠遠到:“此乃造化之數,奇偶交替,恆古不斷。自老朽三千年前飛升於此,便一直等待後人相見。如今奇偶相逢,大道圓滿,終於能得窺靈界奧妙了”


    說完那原本堆在地上的須發次第縮短,枯老暗黃的皮膚逐漸充盈白嫩,轉眼便化作一個白衣中年文士,翩然而起。


    “你···前輩便是那三千年前在無盡海上渡劫飛升的神秘白衣秀士。不對不對,你身上的氣息很陌生,不似九土人物。難道你是····”


    “哈哈哈哈!老朽出身中土神州華不注山,與其他九土修士很少照麵。倒讓你這小輩驚訝了”!


    白衣秀士暢懷一笑,憑空自然結出萬千紋路,鳥篆蛇痕好不玄奧。


    肖遠的震驚都寫在臉上。


    原來三千年前無盡海曾發生一場惡戰,被九土修者稱作無盡之殤。有神秘修士手拿鐵卷,一日屠盡九土群雄,使得九土宗門重新洗牌。而那神秘修士則就地渡劫,天威浩蕩三年,後一日飛升而去。


    心頭一動‘大衍之數果然應在這裏,看來我那師弟的緣分來了’。


    想到這連忙請教到:“前輩滯留此間難道和那奇偶之論有關。即將晚輩招來,不知又該如何做”?


    白衣秀士身體飄然一動,瞬間出現在海上,抬手一指虛無,再一指腳下洪波,朗聲道:


    “四表之內,滄浪為溟。八極之外,洪輪為沌。自造化生成,洪輪運轉之後,一星靈韻無不生於此間,反哺神州十土。而十洲每有修道之人,必耗損天地靈韻,造化神奇。


    無數年下來,修者漸多,洪輪日朽,靈韻潰散。致使天鎖地門兩相抵觸,無大神通者不得飛升。


    而這洪台正是一星機杼,可縱望十洲,調控運轉天地靈韻,從而保持大道不盡,生靈延續。


    來來來,我這傳你運作法門”。


    肖遠連忙上前,被白衣秀士一指點中眉心,用那意念遷種之法將種種因果,百般忌諱都傳授了過去。


    待肖遠恢複清爽,神色間卻喜憂參半,半晌之後,忽然想起一事,朗聲問道:“前輩既是中土人物,而那中土也自在靈韻中,為何洪台上卻沒絲毫記載”?


    原來這洪台上的道紋微微渺渺,內有區處,一旦合轍對縫,自能洞察毫端。剛才他匆匆覽罷,卻發現裏麵並無神州中土的道韻,不禁發問。”


    白衣秀士哈哈笑罷,大有深意的指了指腳下洪波:“中土神州乃初代盤古卵生之所,靈韻造化在其成年後便告衰竭。而盤古為報養成之恩,特用混元氣將它包裹在內。不存於九土之列。


    而中土之上,因靈氣匱乏,古來便很少有修士存在,無大機緣大毅力者不得出世。”


    肖遠略感意外,不甘心道:“若如前輩所言,我等修士便無緣得見麽”?


    “造化發端,總有機杼。你且看水中”白衣秀士目光所及,隻看兩條魚龍奮爪搖尾,努力從波浪中掙脫身體,兩道天光突然自虛無中照徹開來,恰好投在兩條魚龍身上。


    “盤古生於中土,道布八方。故而每逢飛升,波中便有兩條魚龍化甲而去。灰者相九洲,白者匹中土。視其不忘本也。一旦白者不舉,中土封障自會分出一條縫隙,使九洲歸哺之。待到那時,洪台上自映有中土景象。”


    白衣秀士餘音未遠,隻見那兩條魚龍紛紛脫去鱗甲,一灰一白,嘶吼間自頭到尾次第化成童兒模樣。


    須臾,那灰色童子便褪甲完成,揮手朝台上一拜,順著天光飛升而去。


    那白色魚龍則如喪考批,化成大半的孩童身軀複又變作舊狀,嗚咽著沉入洪波之內。


    “咦····天有羅網地有綱,


    春風何曾解冰霜?


    不是人心不如水,


    水無人心九轉腸”。


    仙歌又起,白衣秀士一邊吟唱,一邊抬腳向虛空邁去。隨著他身軀前行,自有萬千道文衍生出來,化作一條錦帶鋪陳腳下,幾個起落便失去了蹤影。


    卻說肖遠忽有所感,連忙朝洪台看去,半晌之後,嘴角笑意淺露,鄙夷道:“這就是神州中土麽?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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