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喝進去的一口酒都全噴了出來,菱一肉疼,又好氣又好笑,一人給了一個腦瓜崩,“好哇,今天不把你們喝趴下,我就不是你們師父!”


    “那我們到底是趴下還是不趴下?”席子語嘀咕了一聲。


    之後一陣笑鬧,月上中天的時候,院子裏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好幾排了,所以說嘛……菱二的焚心,威力是真的大。


    勉強還能保持一點清醒的,隻有菱一和霄沂了。


    “你怎麽還不醉啊?”菱一抱著個酒壇子不撒手。


    霄沂笑了,眉眼溫和,對菱一道:“有個問題想問一一。”


    這麽多年,他沒有改口,菱一早已經習慣了,點了點頭。


    “師父以後可有何打算?”霄沂輕聲道:“如今四族和平,正道欣欣向榮,我們這些不爭氣的徒弟也都有了自己的道路,師父可想過自己?”


    “我呀?”菱一眯著眼睛,“也沒什麽打算的,修煉也懈怠了,也沒什麽上進心,就想每日躲躲懶,四處遊玩一番……這世界啊,我還沒玩夠呢,就是再呆上一千年,一萬年,我也不會倦,你們也不用為我擔心,我知你們天賦不凡,就連熾墨……也是在壓製修為,就為了陪著我,我心裏感動,想勸勸你們……可又覺得不必多說。”


    “一一想多了。”霄沂知道她的意思,安慰道:“席子語與我們不同,六界皆可去得,熾墨若是飛升,再想迴來就不那麽容易了,你也知道,他最在乎的便是親人陪伴,他的道心便是如此,與其讓他如今一人飛升仙界,倒顯得孤零零的。”


    菱一點了點頭,又聽霄沂說,“我本是仙胎墮魔,與天道不容,與舜華為妖族一樣,想要證道本就比人族困難許多,師父不必多想,這並不是你帶累我們,更何況我也覺得……這世界我好像了解得還不夠多。”


    “是嗎?”菱一倒有些意外,她知道,這些徒弟們個個驚才絕豔,雖然霄沂說得有理,可她心中也清楚,他們若是想……便是徒手撕開蒼穹,就此拂袖而去,都是做得到的。


    不過是在等她罷了,當初她放棄了天道所給予的機緣,也沒有後悔過,她如今不過五百歲就已經是渡劫期的道君了,雖比不上幾個妖孽一般的徒弟,她的資質也是頂尖的了,飛升不過時間問題罷了。


    既然他們有心陪伴,菱一也受了。


    “既是如此……那咱們以後啊,就一起好好看看這世界,看它到底還會變成什麽模樣。”菱一感慨了一聲,“肯定會更好的。”


    “嗯。”霄沂應了一聲,算是同意這個說法。


    霄沂的黑化值一直停留在五十,再也沒有降低過。


    不過菱一的任務早已經完成,霄沂的黑化值也與他是不是要滅世無關了,是他修習無情道,對人世生靈本就淡漠,除了他重視的人,整個世界皆不在他眼中。


    他逆天而行,這五十點的黑化值,便是他與天道最後的抗衡,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一一,你看這個。”霄沂自袖子中摸出一個精致的木盒遞了過來。


    菱一接過,打開的一瞬間,靈光四溢……靈光閃過後,盒子裏剩下的卻是一根做工精致,簡潔大氣的玉簪子。


    “又煉製了什麽新奇法寶了?”菱一好奇的問。


    霄沂垂了眼眸,卻還是道:“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我想送給自己心儀之人,不知一一可喜歡?”


    菱一麵色不變,將那玉簪仔細看過,這才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放心,師父幫你看過了,這簪子很好,隻是這麽重要的東西,下次可小心點,就這麽拿給我,不小心弄壞了就不好了。”


    “不過話說迴來,小沂兒什麽時候有了心儀之人了?”菱一將木盒推迴去,放在了霄沂身前,“我們小沂兒如此優秀,配得上世間最好的女子。”


    霄沂抬起眼,看菱一沐浴著月光,整個人輕柔溫和,笑容明媚璀璨,他微微一笑,將盒子收了起來,“隻是那人暫時不願意收,不過也沒什麽關係……我願意等。”


    “嗯,”菱一應了一聲,“小沂兒一定能找到那個能陪伴一生,不負你心意之人的。”


    霄沂點了點頭。其實他已經找到了,也會和她相伴一生的。


    霄沂大方的起身,對菱一行了一禮,“師父,我這就迴去休息了。”


    他改口了。


    轉眼看了看橫七豎八睡了一地的師弟們,笑道:“再喝下去,我也要睡在院子裏了。”


    “去吧。”菱一點了點頭,看著霄沂迴了房間。


    月光微涼,她深深吸了口氣,拎著一個大酒壇子搖搖晃晃的出了院子,朝著山頂爬去,夜深露重,卻隻聽她歎息一聲,“都是好孩子呀……”


    ……


    清晨時,天上飄下了絲絲柔柔的細雨,不涼,隻叫人覺得清爽。


    菱二看到菱一時,她正杵著一個酒壇子睡在山頂,細雨落在發間,成了一顆顆晶瑩的露珠,映著她白皙的臉龐。


    他走過去,撐開了傘。


    許是聽到了腳步聲,菱一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仰頭就看到菱二黑沉的臉,嚇了一跳。


    忙笑道:“哎呀,二師弟,你怎麽也有一把這個傘啊。”


    這正是當初菱二奴役著席子語,打造了十來把的,跟菱一本命法寶同款的油紙傘。


    那時候被席子語戲稱為“夫妻傘”。


    菱二的臉色冷冽,目光涼涼的落在酒壇子上,菱一忙拉了拉袖子,想將酒壇子藏起來,可她昨晚抱上來這一壇是最大的一壇,藏不住。


    “嗬……嗬嗬……”菱一尷尬的笑了,撈了撈頭發,心裏想著偷喝了菱二的焚心,還被抓了個正著,不知道又要被怎麽罰了。


    “走了。”沒料到,菱二隻是伸出手來,清清淡淡的道:“迴去了。”


    菱一有些驚詫,小心翼翼去看菱二的臉色。


    他一向冰冷沉靜,可眼眸蘊著這涼涼細雨,又仿佛多了一分清晨時期繚繞的煙雨,竟是柔和不少。


    “好勒。”菱一笑眯眯的伸出手,菱二將她拉起來,隨即鬆了手,將傘往她腦袋上歪了歪,替她擋住了雨露,才轉身往迴走。


    菱一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側,看菱二沒生氣,也就放鬆了,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不經意的問道:“二啊,你最近可有什麽感應了?”


    照理來說,熾墨他們都壓製了飛升的感悟,菱二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太可能的呀?菱二可是比肩霄沂一般的存在呢?


    他肯定是有什麽其他辦法壓製修為和天道感悟。


    “怎麽,盼著我走了?”菱二僵硬的開口,卻叫菱一越發確認了。


    “哪有了,我就是好奇嘛。”菱一感受到這突然降下的溫度和語氣,忙解釋道:“這不是擔心你嗎?”


    “先擔心擔心自己吧。”菱二生硬的迴了一句。


    菱一噘著嘴不敢說話了,這人真的是不會聊天啊。


    兩人順著山道一路而下,身影婆娑,相依而走,細雨綿綿……倒是一副絕美畫卷。


    許久,菱二才道:“當初大師父帶我迴來時,我答應過他,會盡全力守護淩雲穀。”


    菱一懵懂的點了點頭,不知道他說這個幹什麽。


    菱二頓了頓,仿佛是下定了決心,才又開口道:“還有你,當初可是大師父抓著手交給我的,讓我守著你護著你……我從不食言。”


    這麽一說,倒是讓菱一心頭一動,腳步微頓,菱二不知道是沒察覺,還是故意的,徑直往前走去。


    看著菱二幾百年來都沒有變過的背影,一直都是那麽可靠沉穩的他,此刻竟然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想到年幼時,菱二總是牽著她走在這山道上,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菱一心中一動,突然笑了,幾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菱二的手,交握在一起,菱二一僵,也沒動,隻是朝菱一看來。


    菱一仰著臉,衝菱二明媚一笑,“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這都幾百年了,小時候的事情記得也迷糊了,可我卻清楚得記得你總是牽著我的手,走在這山道上……”


    菱二的表情微微一頓,似也想起了什麽,表情柔和許多,唇線微微一抿,像是笑了,最終也沒說話,牽著菱一往前走。


    菱一拉著他的手,笑道:“既然都要護著我了,那從小就這麽牽著我走的,現在也得牽著。”


    “好。”菱二輕輕的應了一聲,手掌微微用力,握緊了菱一的小手。


    菱一笑了。


    “得牽一輩子。”


    “嗯。”


    ——全文完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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