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死,就閉嘴。”席子語沉聲開口,言語之中沒有平日裏嬉笑的清朗,隻剩下滿是殺氣的冷冽。


    那黑霧不屑的哼了一聲,“你死了我也不會死的,看看你現在,苦苦支撐又有什麽用?你既答應過要為我重塑肉身,如今你出了冥界,你就想反悔?你以為沒我的幫助,就憑你可以掙脫冥界的桎梏?”


    席子語不出聲,因得怕一鬆口,就會忍不住痛唿出聲,而除了在菱一麵前,他早就已經不會露出任何脆弱的模樣了。


    特別是在這個人麵前。


    “看在你我相識的份上,別說我見死不救,我隻要重塑肉身,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既然你寧死不肯朝淩雲穀下手,就用另一個辦法,另一個不會讓菱一發現也能完成我們之間誓約的辦法。”


    席子語冷冷的斜眼看了一眼不遠處飄蕩的黑霧,滿眼都是不信任。


    “哼,你可以不相信,就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那黑霧朝著菱一他們所在的方向動了動,“看著吧……馬上就會來人了。”


    果然不一會兒,就感覺到有人停留在了黑暗領域的外圍,席子語不敢多耽誤,忙一揮袖子,將那黑霧罩了起來,沉聲道:“最好有你說的這種辦法。”


    那黑霧嬉笑了一聲,“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你若再食言,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這話音一落,席子語原本體內暴動的冥界鬼氣漸漸收縮了起來,在熾墨艱難抵抗著黑暗的侵蝕走到席子語身前時,這些黑暗已經幾乎全都又被席子語吸收了個幹淨。


    隻是黑暗散去,這一片地界已經是寸草不生,隻剩下黑乎乎的焦土一片,和外圍綠意盎然的森林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沒事吧?”熾墨上前一步,輕聲開口。


    席子語自地上起來,他那一身白衣又變得純潔無瑕,他撣了撣衣服,搖了搖頭,“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師父呢?”


    “她沒過來。”熾墨一句話,叫席子語鬆了口氣,熾墨才接著問道:“你這鬼氣怎有些失控了?”


    “小問題罷了,我自己會解決。”席子語沉著臉。


    可若不是他臉上的青白還未完全褪去,熾墨都差點要相信他的話了,一個鬼王……控製不住體內的鬼氣?甚至被其所傷?


    這事怎麽想都覺得匪夷所思,可冥界相關的信息太少,就連霄沂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大家都無從判斷席子語的情況。


    熾墨心中輾轉了一下,才道:“你救過我,我說過會還你……這事你不想牽連師父,可若有什麽麻煩,你告訴我便是,我會替你保密。”


    席子語還是搖頭。


    “那走吧,別叫師父擔心了。”熾墨也不再多說什麽,隻將手中一個藥瓶子遞了出去,“先將傷勢穩住。”


    席子語情緒不佳,重傷在身也不多說什麽,默默的吃下了丹藥,在體內運轉內功吸收藥力,雖說一時半會兒這傷勢好不了,但是隻要不被菱一看出來就行了。


    其他的,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兩人各懷心思,剛轉身便看到一抹青色的身影站在不遠處,雙手攏在袖子中,氣定神閑的道:“兩位來做客,我心裏甚是歡喜,隻是這禮也太重了點吧?”


    他這好好的一個迷陣,綠油油的一片森林,不知道多少小生命在其中生存,說沒就沒了,這地方被鬼氣所染,百十年的都要寸草不生,怨氣橫行,方圓數十裏的鬼怪都會被吸引前來,如果不加以控製,要不了多久,就要變成一塊鬼地了。


    這地方每日族人們進進出出的,不說會不會傷人,就是嚇壞小孩子也不行啊?


    “青離前輩。”熾墨最先反應過來,拉著席子語規矩的行了一禮,不卑不亢的道:“今日給前輩惹了麻煩,此處地界我們自會加以控製,疏通鬼氣……隻是還是需要數十載時間才能恢複,還請前輩恕罪。”


    席子語斜眼看了熾墨一眼,倒沒想到他還有這麽穩重的一麵。


    果然和往日大有不同了。


    “幾年沒見,看來小菱一將你們教導得越來越好了。”青離也是十分滿意,點了點頭笑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就請你們將此地處理好了,順便再將我這邊界禁製修一修,做完這些自有人來恭迎二位入府。”


    席子語本就心情不好,剛要反駁卻被熾墨壓了一壓,才道:“可師父還在等我……”


    “你放心。”青離一擺手,“她已經被接走了,還為我解決了點小麻煩,你們師徒一行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還不得收點利息?”


    熾墨這才點頭道:“那就多謝前輩了,我們這就著手修理陣法。”


    青離滿意的看了熾墨一眼,這才在原地消失不見。


    “切……”席子語不忿的哼了一聲,熾墨搖頭道:“我們可以不在意,可整個妖族隻有這裏能叫我們放心將師父留在此處。”


    “所以還是不要弄得太難看了。”熾墨蹲下身摸了摸地上黑乎乎的沙土,“不過一些小事罷了。”


    “小師兄,以前最唯恐天下不亂的可是你啊?”席子語抱臂站在一邊,笑道:“怎麽如今變得跟大師兄一樣了?”


    “大師兄不可能永遠呆在師父身邊。”熾墨起身,圍著被鬼氣侵染的地界開始做標記,漫不經心的道:“舜華也會迴到妖界,至於你嘛……你自己心裏清楚就行。”


    他頓了頓,唇邊綻開一抹笑意來,像是自得的炫耀,可又有些自言自語的輕快,反正是很很有些發自內心的喜悅。


    道:“最後留在師父身邊的,就剩下我一個了。”


    那麽他自然,要將菱一照顧的妥妥當當的。


    “這話說得太早了點吧?”席子語挑了挑眉,很不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那我們就走著瞧。”熾墨毫不在意,擺弄著陣旗架起了大陣。


    另一邊菱一體內的靈力一開始運轉,她迷糊的腦子瞬間清明了起來,警惕性使得她第一時間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本該是柔和清潤的,但睜開的那一瞬卻是十分銳利,不見半點迷茫。


    入眼是一片柔順的幔帳,薄霧般的絲綢飄飄蕩蕩……身子就像是陷在軟雲之中,十分溫暖舒適。


    菱一並未放鬆,身體緊繃的看著床邊背對著她的一個身影,沒有輕舉妄動。


    這身影一身紅衣,看起來十分妖嬈豔麗,長發披肩,柔順的在紅衣上展開,發梢落在身後,在床鋪上輕輕鋪開了一些。


    整個背影瞬間變得柔和不少,而且隻是一個背影,不知道為何,竟就有一種十分讓人著迷的美感。


    菱一心中快速的迴想了一下,自己確實好像不記得認識過這樣一個人?


    她剛想要開口,那人就迴過身來,菱一一瞬間都恍了恍神。


    這人長得雌雄難辨,五官精致到柔美,每一絲一毫都是奪天地造化般,一身繁複的紅衣本該很妖媚,可偏偏這一張臉就生生的可以壓下所有的豔色,便是最璀璨的光芒,似乎也會在其容顏下失去光輝。


    若說他柔美似女人,可偏偏眉目英挺,麵部輪廓也有幾分剛毅,身寬體闊,胸前平平,雖是坐著,也能看出十分高大……衣衫雖是豔色,卻是穿戴十分整齊,衣領一層一層疊起來,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到是否有喉結。


    可因為個人的美貌,加上這一頭柔順披散的烏發,發絲斜斜的鬆鬆垮垮挽了一縷,斜斜的插著一根白玉的狐麵簪子。


    白玉通透,那狐狸的造型麵貌栩栩如生,彎彎的眉眼眯著,慵懶卻又帶著幾分狡黠。


    所以這人就算寬肩窄腰似男兒身形,卻都偏偏多了幾分柔美溫雅的氣質。


    而且麵若桃花,未施粉黛,可肌膚瓷白,透著健康的紅潤,一雙微微細長微挑的眼眸,雙眉青黛,斜飛入鬢,與眼尾處自生的一抹天然的胭脂點紅相稱,生生給那雙眼睛添加了無限的媚色。


    菱一張著嘴,她看過的美人美男也不知凡幾,能被震得一時失了言語的,還是第一次。


    與這渾身媚色天成的氣息想比,他的氣質卻又十分清雅,端著一個瓷白的碗,那手指根根都精致無比,比那碗還白亮,粉色的指甲,那一絲的潤紅在白瓷碗的邊緣拂過……像是一片桃花瓣輕輕落在心上一般。


    “這位……”菱一一時當真不知道該叫公子還是小姐,張口結舌了半天,才愣愣的吐出兩個字來,“道友……”


    這人忽而輕笑一聲,這聲音拖著尾音,柔和清爽,更別提一笑開,恍若芙蓉盛開的美貌,他輕輕將白瓷碗遞到了菱一唇邊,低聲道:“喝藥。”


    這嗓音……低低沉沉的,帶著幾分輕柔,天生像是多了幾分寵溺和深情,酥酥麻麻的簡直要人命。


    菱一到底還沒有被美色迷得喪失理智,這人遞到了唇邊的瓷碗,她忙伸手接了下來,沒叫人給直接喂到了嘴裏。


    也沒有直接就喝下,隻是先看了一眼,湯藥的顏色也是淡淡的粉紅……雖怪異了些,但是聞著味道似有些花香。


    菱一隻是聞了聞味道,心裏已經有了點譜,倒是難得的有一味靈花在其中,補血療傷的佳品。


    那人殷切的看著她,菱一隻笑了笑,輕輕將藥喝下,才將碗遞了迴去,小聲道:“多謝。”


    “姑娘是青龍族的貴客,倒讓你在此受了些傷,是我的不是。”他總算開口說話了,聲音雖低沉好聽,柔柔的還有些婉轉的音色,可還是能聽出來是個男子。


    “你是青龍族的人?”菱一想了想,才道:“那青離呢?”


    男子微微一笑,不論是華貴的房間,還是身上的紅衣,都仿佛瞬間就失去的色彩,叫整個世界,都隻剩下這一人的音容笑貌。


    “我幼年時曾得族長相救,雖有些淵源,卻不是青龍族人。”男子站起身來,一襲紅衣長身玉立,寬袖輕輕一擺,淡雅的行了一禮,“在下蘇昭,真身乃是九尾天狐。”


    說這話時他眉目低垂,彎腰時微微一抬眸,長睫半掩住眼中一片盈盈水色,當真是……萬般柔情盡在其中。


    菱一又呆了,竟都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隻記得那半垂半仰的一眼看得人心中如鼓亂捶。


    這可真是邪了門了。


    第190章 第190個坑


    這九尾天狐,菱一倒是看到過記載,聽聞就算是在妖族,也是十分珍稀的物種,狐族之中,千百年都不見一隻天生九尾的天狐降生,覺醒返祖血脈比其他上古神獸血脈困難許多。


    九尾天狐天生媚骨,修習媚術事半功倍,更有一雙魘眸,勾魂攝魄令人喪失神智不說,還是施展幻術的利器。


    媚術在正統道法之中比較少見,屬於比較偏門的功法,對修煉者自身的條件要求很高,不是誰都可以修習的。


    大多數媚術都很低級,以色惑人罷了。


    席子語一樣是天生媚骨,雖然沒有很精通媚術,可一般人已經是很難抵擋他天生自帶的魅力了。


    像席子語這種就已經是那些修習媚術的人幾百年也到達不了的程度了。


    所以菱一以為……媚術也就是如此了。


    沒想到還有如此渾然天生,自骨而生的迷惑力。


    這人完全不動聲色,可一舉一動都媚意天成,不叫人覺得妖冶,反而清雅絕倫,高貴溫和。


    還有一雙迷心亂智的魘眸,叫人如何抵抗?


    “姑娘怎麽了?”蘇昭輕聲開口,細長柔軟的指背在菱一額頭上輕輕一貼,試了試溫度也沒問題,疑惑道:“怎麽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傷口疼了?”


    菱一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避開,蘇昭的手已經拿開了,沒有半分的逾越,隻是那肌膚如玉,指尖微涼,柔軟無骨……就輕輕一貼,也覺得似電擊一般瞬間遊走全身。


    “我沒事我沒事!”菱一渾身一抖,低眼不敢再看去蘇昭的眼睛。


    她這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還不是給他嚇得!


    她一向自詡自己的情緣就像是鐵樹一樣,幾百年不見開花結果,這輩子怕是沒什麽希望有姻緣了。


    大師父也說她天生就缺了這根筋,懷疑她是生來就沒長情根,所以幾百年不開竅。


    就這樣,她麵對這魘眸也是毫無辦法,隻看一眼而已,竟然就臉紅心跳的。


    這魘眸這麽厲害,多看一眼怕就要被控製住心神,這是何其可怕的事情,可不是要被嚇得白了臉嘛?


    “姑娘不用擔心,姑娘是青離族長的貴客,在下不會怠慢了姑娘的。”那蘇昭不知道是看出來她的窘迫還是沒看出來。


    他倒是雲淡風輕,自在得很。


    菱一沉了沉心神,才道:“不知道青離族長現在何處?我們冒昧來訪,我幾個徒弟應該還在外麵等我……”


    不如她就先溜了算了。


    要是留在這裏麵對這蘇昭,還不如跟著舜華直接殺去妖都。


    “族長已經有了安排,姑娘受了傷,好好休養為重。”蘇昭說著,終於起身有了打算離開的意思,卻又突然轉口問道:“對了,姑娘可有什麽忌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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