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月亮出來了,是一彎新月,樹林被一片皎潔的月光籠罩著,在朦朧的月色下,山林,碧潭,都如夢幻一般。山下沿溪而建的蘇家鎮早已經是燈火通明,曲曲折折的宛如一條會閃光的長龍。還有更遠的地方,那些隱約可見的光點,是山野裏一戶戶溫暖人家的燈火。


    蘇錦文看得呆了,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好漂亮啊!我們的蘇家鎮。”


    庹以謀說:“夜色裏的蘇家鎮是不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靜美。”


    蘇錦文說:“是的,長這麽大,我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一直生活在這麽漂亮的地方。”


    庹以謀笑著說:“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蘇錦文說:“不對,這應該叫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生在此山中。”


    庹以謀笑著說:“錦文,看著這美麗的夜色,你有想到什麽詩詞歌賦之類的嗎?我倒是忽然想起了蘇軾的《水調歌頭》,你看貼切不?”


    蘇錦文馬上吟誦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庹以謀也加了進來,兩個人一起誦完,又忍不住哈哈的笑。


    笑完了,蘇錦文便說:“其實,在古代描寫月亮和夜色的詩句裏,表達的一般都是和思念呀愁緒呀有關的情感,所以像今夜這麽輕鬆愉快的情形,我們好像還找不到什麽可以吟誦的詩詞的,你說對嗎?”


    庹以謀想了想,說:“嗯,你說得對——那是因為詩人總是在孤獨的夜晚——寂寞的——賞月——”庹以謀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下來,蘇錦文奇怪的轉身看著他,隻見他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輕聲的對蘇錦文說道:“噓——別說話,有人來了。”


    蘇錦文定眼一看,前方果然有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他們正朝著碧潭走來。


    等走近了,蘇錦文才發現,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張貴民和邱葉。


    蘇錦文心裏一陣好笑,心想,方芳不是說他們倆沒事嗎,傻子,這兩人沒事才怪!


    張貴民和邱葉直徑來到那碧潭邊樹屋下坐好,這一次嚇得蘇錦文和庹以謀都沒敢動彈,他們生怕弄出點聲響來驚嚇到樹下的人,當然了他們更不希望自己被他們倆發現,所以就這樣保持著原來的動作——趴在窗台上的姿勢,這樣一來,樹下兩個人的一舉一動全部盡收眼底。


    張貴民和邱葉在碧池邊坐好,隻聽邱葉對張貴民說:“阿貴,你說你什麽時候給周雲攤牌呀,你總是說,等過一段時間就說,可是都過了這麽久了,你怎麽還不跟她說呀。”


    張貴民說:“葉子,你相信我吧,我是肯定要和她分手的,但是這馬上就要秋收了,這段時間我們鎮還要去上頭爭取一項修路的款子,另外,我聽周區長說,市裏想在我們這一屆大學生村官裏選拔一批優秀的人才調上去,你說在這個節骨眼上,我要是跟她提了,她爹不整死我呀?再等等吧。”


    聽到這裏,蘇錦文便小聲的對庹以謀說:“嗨,我聽方芳講過,那個周雲好像在區政府發改辦上班,她爸就是周區長。”


    庹以謀悄悄的迴答:“是嗎?”


    蘇錦文說:“我騙你幹什麽?”


    蘇錦文剛想再說點什麽,庹以謀又示意她別說話。


    這時,隻見邱葉說道:“你總是讓我等,可是你要讓我等到什麽時候呀,我爸早發話了,再不找男朋友,他可就要為我做主了,我都二十五了,阿貴,你看這鎮上,像我這麽大年齡的姑娘誰還待字閨中呀,我說你要是放不下她,那你就放下我,行嗎?”


    張貴民趕緊解釋,說:“葉子,你就信我這一迴好嗎?咱倆好了這麽多年了,我對你什麽心思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邱葉便說:“是啊,想想都悲哀得很,咱倆好了這麽多年了,當初,你說你家裏的人不同意,讓我等等,我就等了,結果我等到了一個叫周雲的女人,你說那女人是家裏的人給你安排的,你沒辦法拒絕,又讓我等,這一次,你要我等到什麽時候,是等到你和她結婚嗎?——”


    張貴民捂住了邱葉的嘴,說:“葉子,我發誓,我是絕對不會和她結婚的,她太醜了,我看見她就惡心,真的,相信我吧,我真的隻愛你一個人,你那麽漂亮,又那麽溫柔,我怎麽舍得讓你離開我呢?你舍得離開我嗎?”


    邱葉哭了,抽抽搭搭的哭,一邊哭一邊說:“阿貴,你可不能騙我的。”


    張貴民伸手抱住邱葉,一邊吻一邊安慰她說:“我發誓,這輩子非你不娶,要是我食言了,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邱葉一聽張貴民發毒誓,趕緊停了下來,說:“呸呸呸,什麽天打五雷轟,你有病啊!”


    張貴民抱著邱葉,笑著說:“不哭了啊,我死不重要,隻要你開心就好。”


    邱葉見狀,在張貴民的肩膀上狠狠的打了一拳,嬌嗔的說:“討厭,你再亂說話,我真的就不理你了。”


    張貴民說:“別呀,寶貝,你不理我,那我就跳進碧潭,我,我死給你看。”


    這時候的庹以謀和蘇錦文在樹屋上看著樹下的兩個人談情說愛,都忍不住想笑,他倆捂著嘴,正樂的開懷得很呢。


    可是很快,蘇錦文就笑不起來了,這樹下的兩個人啊,他倆開始慢慢的親昵起來。


    樹下開始發出了喘息聲。


    蘇錦文僵在了那裏,羞得無地自容。庹以謀好像也有些難為情,但他畢竟是個老江湖,倒也就這樣裝著無所謂的樣子。


    樹下的喘息聲越來越激烈了,蘇錦文實在是太難堪了,便打算縮迴樹屋,暫時的躲一躲,可她剛動了一隻腳,那腳底下就發出“吱嘎”的一聲響。所幸樹下的人太投入了,也沒發現樹上的動靜,但庹以謀馬上就伸手抓住蘇錦文,用極輕的聲音說道:“你幹什麽?”


    蘇錦文想掙開他的手,就用另一隻手去推他,庹以謀眼疾手快,立馬伸手把她另一隻手也抓住不放。蘇錦文急得想說“放手”,還沒張口,那庹以謀馬上又騰出右手捂住她的嘴,用極輕的聲音命令道:“不要動,不用驚動了他們。”


    蘇錦文又用手去推庹以謀的右手,庹以謀死死的捂住蘇錦文的嘴,輕輕的說:“找死呀,讓你不要動還動。”


    這蘇錦文就這樣被庹以謀控製在樹上,沒辦法,她隻好閉上眼睛隨他們去吧。不知道過了多久,樹下的聲響消失了,張貴明和邱葉各自穿好衣服,然後兩個人又卿卿我我了一會兒,便相擁著朝著山下走去了。


    等他們走遠,那庹以謀才放開了捂著蘇錦文嘴的右手,長舒了一口氣,說:“這倆人,也太饑渴了吧,手都給我捂酸了。”


    蘇錦文沒說話,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悶不吞聲的就往樹下走去。


    庹以謀見狀,趕緊說道:“錦文,你去哪裏?”


    蘇錦文也不說話,隻“噔噔噔噔”的往樹下走,到了樹下,便獨自往山下走去。


    庹以謀也跟著下了樹,然後三步並著兩步,上前拉著蘇錦文的胳膊,說:“幹什麽?我又沒惹你,你跑什麽呀?”


    蘇錦文生氣的甩開他的手,說:“臭流氓,你早知道他們會來,是吧?你是故意帶我來這裏的,是不是?真惡心!”


    庹以謀笑著說:“天地良心,我怎麽可能知道他們會來!我有病啊,我帶你看他們?!你說話能講點道理嗎,蘇錦文!”


    蘇錦文說:“我想我真的應該離你遠點了,隻要我和你在一塊兒,那還有什麽倒黴的事我碰不上。”


    庹以謀苦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錦文,你別這樣好嗎?”他看著越走越遠的蘇錦文,不禁長歎一聲,道:“啊——我真的要瘋了,好好的一個晚上,怎麽就這樣給毀了,什麽意思啊?!”


    第二天一大早,庹以謀便來到蘇錦文的樓下,他不想像以前那樣慢慢的營造氣氛了,他打算快刀斬亂麻。


    差不多上午九點,蘇錦文才懶悠悠的從樓上下來。當她一見到庹以謀,當時就嚇了一大跳,說:“你,你怎麽在這兒?”


    庹以謀說:“今天一大早,我就來了,我一直在這裏等你,都等了兩個小時了。”


    蘇錦文說:“你等我幹什麽?”


    庹以謀說:“我想帶你出去玩。”


    蘇錦文說:“我不去。”


    庹以謀說:“走吧,我帶你去兜風。”


    蘇錦文說:“我說了不去就不去。”正說著,就聽見樓上有人下來,蘇錦文趕緊說:“快走,讓別人看見了多不好。”


    庹以謀笑著說:“別人看見了才好呢!”說著就伸手拉著蘇錦文的手,說:“走吧,我吃不了你。”


    他剛這麽一拉手,樓上的人就下來了,看見這一幕當然感到有些詫異,但來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說:“錦文要出去玩呢?”


    庹以謀也不迴避,大大方方的迴答道:“就是,我們馬上出發。”


    這一次把蘇錦文氣昏了,說:“你太過分了,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了?”


    庹以謀笑著說:“走吧,囉嗦什麽?”說著就拉著蘇錦文往外走。


    那天也是巧得不得了,兩個人就這樣拉著剛走到大門口,迎麵又碰上迴娘家的方芳和景山。


    這庹以謀也是怪得很,他不僅不鬆手,還這樣拉著蘇錦文給景山兩口子打招唿,反倒把人家囧得不好意思了。那景山笑著說:“你們這是要去哪裏呀?喲,還手拉著手呢?”


    蘇錦文囧得臉都紅了,庹以謀說:“我們出去玩。”


    景山抬頭看看天,說:“哦,今天這天氣蠻好的,倒是個玩的好日子。”


    庹以謀說:“就是,要不我們一塊兒去吧。”


    景山笑了,搖了搖頭,說:“我們今天有點事,就不去了,你們去吧,玩高興點!”


    庹以謀說:“好嘞,那我們就走了。”


    這邊庹以謀拉著蘇錦文剛走,那邊方芳就癟癟嘴,說:“這蘇錦文真是夠可以的,前幾天才把李兵搞得頭昏腦漲的,現在又把這老頭搞上手了,真不愧是才女呀!”


    景山聽了便說:“別亂說話,別人聽見不好。”


    芳芳說:“我亂說話了嗎?我隻是陳訴了一下事實而已,瞧把你嚇得!”


    景山笑著說:“我嚇什麽嚇,我隻是提醒你,少管閑事,懂不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蝕愛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庸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庸華並收藏蝕愛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