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冰雪之境外。


    陰鬱的濃霧深處,緩緩走出一道少年的身影。


    他的身後緊隨著一頭似蛟非蛟,頭生獨角的幼獸,以及一隻通體雪白的幼犬。


    仔細觀察,會發現,那條賣相頗為可人的白色幼犬本該充斥著天真的眼中,時不時流露出人性化的奸詐之色。


    乍一走出陰冷黑暗的濃霧區,外界的陽光便傾灑在許木破舊的衣衫之上。


    許木的眼眸顯然還有些不適應外界的光亮,眼眸被刺目的光線,照耀得微微發酸,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良久,許木雙目方才適應這種強度的光亮,看著眼前這鳥語花香,鬱鬱蔥蔥的斷痕天,麵龐上洋溢起和煦的笑容。


    “這外麵的空氣真讓人懷念呐!”


    然而,還不等許木臉上的笑容繼續蔓延,他的身後乍然響起一聲狂野的狼嚎。


    “嗷嗚!”雪白的幼犬將自己的頭額仰起,朝著天空咆哮。


    受到雪狼的影響,小虺蛟咧了咧牙齒後,同樣不甘示弱,仰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


    “吼!”龍吼中帶著它與生俱來的龍威,所造成的威勢,居然絲毫不比已經是法身境的雪狼弱。


    許木聽覺本就敏感,如此近距離受到這兩個家夥的狂嘯,頓覺如驚雷在耳畔炸響,耳朵刺痛無比。


    原本因為重獲自由而頗為不錯的心情,頓時就沉了下去,笑容收斂,許木一臉鐵青的迴頭,看向這一蛟一狼。


    “你們幹嘛呢!**嗎!”


    “狼爺我在表達我對斷痕天的不舍之情!”狼嚎一頓,雪風目光撇向許木,一臉的愁雲慘淡。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我措手不及,想想這一片我生活過的土地,我睡過的母狼……”


    “滾!”不等雪狼說完,許木已經從牙縫裏擠出一個滾字,硬生生打斷了雪風的表演。


    “小子,你別狂,要不是雪尊大人有令,狼爺我已經吃了你了!”內心的惆悵被人打斷,化身為幼犬的雪風,瞬時眼瞳中流露出不善,朝著許木低吼了兩聲。


    懶得搭理這隻腦子發抽的雪狼,許木直接別過臉,手指指向還在咆哮的小虺蛟,輕喝道:“你也住嘴!”


    “哼嘰!”小虺蛟傲嬌的冷哼一聲,絲毫不以為然,正欲繼續龍嘯。


    卻是被一條突然從腳下升起的藤蔓,把身軀緊緊束縛,使得它再難發出絲毫的聲響。


    聽得終於清淨下來的耳朵,許木的肩膀卻是無力的塌了下去,心頭一聲哀嚎。


    “我居然還要帶著這兩個家夥渡過三年,天呐!”


    是的,按照離開冰雪之境時,許木與雪姬的約定,三年後他方才能帶著小虺蛟和雪風迴到冰雪之境。


    雖然不知道雪姬的用意何在,但許木已經答應了她的要求。


    如果不點頭,許木還真的怕被那個恐怖的女人,將自己永遠的關在那暗無天日冰雪之境中。


    當然,作為酬勞,許木三年後會得到雪尊承諾的報酬。一件令整個東界的法身境都要眼紅的珍寶。


    想到雪尊承諾的東西,許木鬱悶的心情方才得以緩解。


    略微沉吟後,從懷中掏出一枚冰塊。它隻有嬰兒拳頭大小,通體晶瑩剔透。


    這一塊寒冰雖小,但始一暴露在空氣中,就散發出恐怖的冰寒之氣。


    將許木握著寒冰的手掌,整個的附上了一層冰霜。


    以許木那準大成的肉身,這些寒氣自然傷不了他,體內血氣微微翻騰,籠罩掌心的寒冷,便冰消雪融。


    明亮的眼眸看著掌心中安靜躺著的玄冰,許木輕輕吸了一口玄冰上飄逸出來的寒氣,輕聲說道:“萬年玄冰!”


    萬年玄冰,雪尊交予許木的信物,倘若遭遇不可化解的危機或者不能匹敵的大敵,將萬年玄冰拋出,可保一命。


    雖然不知道雪尊在這萬年玄冰中藏有什麽手段,但,那個自稱為雪尊的女子的實力,絕對毋庸置疑。


    她說能保一命,許木相信,絕對可以。


    慎重其事的將萬年玄冰貼身放置於胸前的衣衫中,以便危機方便取出。


    做完這一切,許木嘴角再次挑起一抹笑容。


    “有這萬年玄冰,以後行走在修真界心裏也踏實許多了。”


    說著,許木瞥了一眼身後化作幼犬的雪狼,不鹹不淡的說道:“喂,雪風,你知道這裏這裏是妖域的哪個位置嗎?”


    當日他感覺眼睛一花,便被雪姬以風雪裹挾這帶到了冰雪之境。


    因而許木至今都不知道斷痕天有多長,他們身處的位置在哪裏也不知曉。


    唯一能夠指望的也就隻有這隻雪狼了。


    “雪風是你叫的嗎?叫狼爺!狼爺我都一百多歲,夠當你曾祖父了!”對許木十分不感冒的雪狼,毫不賣賬的翻了一個白眼。


    “沒門!”


    看著眼前這隻沒有尾巴的雪狼,那自得滿滿的模樣,許木嘴角一抽,語氣不善的繼續說道:“你到底帶不帶路!”


    “嗷嗚!”囂張的甩著自己化作幼犬的屁股,雪狼扭頭爬向了旁邊的懸崖。


    不愧是法身境妖獸,那陡峭得幾乎是筆直的岩壁,在它四肢下,簡直如履平地。


    “死狗!”暗罵一聲後,許木隨手抓起一旁已經被他藤蔓鬆開的小虺蛟,趕忙跟上它的步伐。


    ……


    相距斷痕天不知道多少裏之外的歸元宗內門。


    內門中央的挪移陣亮起一陣光芒,而後一名法身境修士背負著一名渾身是血的紅發女子身影,急衝衝的趕向內門主峰。


    那名女子相貌雖說普通,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寒顫的殺意,特別是在她意識模糊之下。


    她那一身殺意幾乎不受控製,侵蝕著周邊的一切。


    幸好背負著她的是一名法身境修士,可以壓製住那刺骨的殺意,否則還真沒有人敢背著她前進。


    距離挪移陣最近的內門十二峰的一座山巒之巔。


    長明道人背負著雙手,以俯視的目光,平靜的看著身負重傷的端木蓉被帶迴內門,眼中不由得浮上一層焦慮。


    已經距離沙氏家族一事,過去了兩個月,許木的蹤跡依舊沒有尋到。


    除開他以外,三人中離與端木蓉都被找到了。


    倘若不是歸魂樓中,許木入門時放置的命鑒依舊完整,恐怕他都會以為自己的弟子兇多吉少了。


    “長明師弟,不必擔憂,許師侄天賦異稟,既然能夠從法身境傀儡手下逃生,那麽應該沒有大礙了。”長明身後,掌門神算子的身影愕然也在。


    隻是他此刻的臉色也並不是十分好看。


    歸元宗損失一名言思雨,對於整個宗門而言,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身為掌門,他的頭發在這兩個月來,因為焦慮都花白了不少。


    可他依舊還是要出言寬慰長明。


    “誰說我擔心了!”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後的韓綜,長明眼中的憂慮已經被他掩飾得天衣無縫。


    “長明師弟,這裏你我師兄弟二人,你就不要故作冷淡了。”對長明性格甚是了解的韓綜,不由得苦澀一笑。


    “許木逃亡的方向可是妖域啊,就連我都不敢深入的地方,別提許木一個法身境都沒有到的小家夥。”


    “妖域又怎麽樣!許木選擇逃入妖域是正確的決定。我真正擔憂的是那個離口中的鬥笠人!”平靜如死水的眼眸中,泛起滔天殺機,長明聲音都帶著沙啞。


    “連言思雨都不是他的對手。我怕的是那個鬥笠人還不死不休的繼續追入妖域。”


    “唉!”韓綜一聲歎息,眉間同樣浮上一層陰霾,不甘的說道:


    “妖域太大了,而且實力強悍的妖獸太多,如果我們大張旗鼓的出動多名法身境進入妖域,勢必引起妖域中那些恐怖妖獸的群起攻之。”


    “如果隻是禦氣境弟子,進入妖域不但沒有什麽用,反而還會有性命之憂,我也無能為力。”


    “這些都是血債,血債要用血來嚐!”一想到自己的得意弟子,還拖著重傷之軀逃避者他人的追殺,長明胸中的殺意更加淩厲。


    “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了百餘名弟子在許木進入妖域的地域守著,一旦他出來,會第一時間以傳音符通知宗門。”


    搖了搖頭,韓綜兀然想到了什麽,略微遲疑後,一臉不安說道:


    “但是紫檀那個小家夥,聽門下弟子傳來的消息說,好像也進入妖域了,真是胡鬧,那裏豈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紫檀怎麽走了?墨子期呢?”聽得紫檀的名字,長明對於她會去尋找許木,並不感到意外,反而問起了墨子期的名字。


    他似乎記得,韓綜專門叮囑過墨子期,紫檀不到半步法身境不讓她出內門的。


    “碧瞳師弟那個家夥,一聽我知道這個消息,人都跑得沒影了,說是出去逛逛,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儒雅的臉龐上,一籌莫展,韓綜感覺自己頭發都要因為焦慮過度,而白光了。


    手底下的弟子不聽話也就罷了,碧瞳道人堂堂五大強者之一,還是那麽愛折騰。


    驀地,正在抱怨著的長明臉龐一僵,好似在聆聽什麽。


    良久後方才撇過臉,看向長明。


    “血厲師兄果然不愧是刑法高手,管你什麽境界,隻要落到他手裏,就算是啞巴也能把你的嘴給撬開。”


    “剛剛我收到血厲師兄的傳音,你帶迴來的曾黎元神,已經開口了,我們去血厲師兄那裏走一趟吧。”


    聽得曾黎的名字,長明道人臉上終於有了點點神采,但很快他便無聲的搖了搖頭。


    “不用去了,猜都能猜到是哪些人派來的,這麽多年的宿怨,也不隻是我們這一代才有的。”


    “好吧,隨你了!”


    見得長明道人的反應,韓綜也並不堅持,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峰巒之巔。


    “妖域!”韓綜的身影遠去,隻剩長明自身還在山巒之上,口中喃喃說出兩字後,他眼中厲芒一閃。


    而後身形已經瞬息間出現在了挪移陣中。


    隨著挪移陣光芒一閃,長明道人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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