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怎麽一迴事呢?原來這是六殿牲口的排泄地,那些從陽間來到陰間的牛啊羊啊馬啊騾啊等等牲口,都集中在這條糞坑裏排泄汙穢之物。一些罪大惡極的鬼魂就被推入其中,永不上坑。他們以吃糞便為食,吃了睡,睡了吃,個個長得膘肥體壯,跟豬頭似的,無思無想,僅供觀賞。

    糞坑中間有一座竹橋,竹橋上刻畫著一些古老的圖案與符咒,甚或還刻有人畜共歡的浮雕,一匹青灰色的騾子跨在一個少婦的身上,更有雌狗與牧童赤身的畫麵。當他們來到竹橋上時,放眼便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了。

    遠處一片空蕩蕩的草地上,有成群結隊的牛馬在那裏吃草,同時在牛馬的中間,矗立著許許多多的人像,好象是放牧的主人,又好象什麽都不是,因為當你盯著他們看時,他們幾乎是沒有動彈的。好奇心比較強烈的海子忍不住問起了閻不淨。“鬼朋友,那是什麽?”

    閻不淨看也不看,就非常幹淨地迴答道。“那是一些失去了頭殼的獸麵鬼,他們的獸麵長得非常地嚇人和難看,卞城王就令他們自己把自己的頭殼取下來,示以最嚴厲的懲戒。”

    翻過草原前麵那座人皮山岩,山腳下就是卞城王殿了。

    小狐兔見草地上長滿了她最喜愛吃的芥蒂草,就從玉紫薇姑娘的肩膀上躍下,一蹦一跳地吃她的芥蒂草去了。玉紫薇怕她與自己走失,便急急地跟在小狐兔的後麵,一直尾隨著她。

    雲龍見狀,也非快地跟了過去。一直不敢亂說話的山環環見草地青色誘人,就地打了個滾,還翻了兩個跟鬥。那些低頭吃草的牛馬,見草地上來了生人,不知是誰歡唿了一聲,許多的牛馬便停下吃草的工作,都向他們這邊張望著。還有一些膽大的牛馬,撒著蹄子狂歡著向他們奔馳而來。

    隻有那些失去了頭殼的獸麵鬼,仍和沒事一樣,靜靜地立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把自己的頭殼取下來,又套上去,反反複複,無休無止。

    他們穿過他們的中間,看到了他們的臉麵表情,那種痛苦難堪不忍再看複雜的麵部表情,確實讓雲龍他們大吃一驚。他們的眼睛被饞嘴的老鷹喙去了,看不到這美麗的草原之景,更看不到自己失去了頭殼的腦袋,可悲之情分寫在他們幽冤的心靈上,無有“人鬼神”會去重新認識他們。

    做鬼與做人或做神,是沒有區別的,同時人鬼神三界之中,等級與地位,美麗與醜陋,奸毒與善意,他們的準則幾乎是同出一轍。

    趟過了這片開闊的草地,立馬就來到了一座荒蕪的山上,山上到處都是鬼哭狼嚎的聲音,一些惡鬼舉起手中的直刀,生硬地斬斷了另外一些善鬼的腰,而那些斬殺善鬼的惡鬼,卻被一些尖牙齒的鬼刺穿了喉嚨,流血而亡,又有另外一些老鬼把他們的皮剝下來,鋪在祼露的山石上,晾幹或曬幹。

    他們來到了山崖的峰頂上,向西邊山腳下眺望,隻見山腳下數座氣勢恢宏的高大建築群矗立在那裏,反射著即將落下的晚霞之光。

    卞城王殿內此時此刻熱鬧非凡,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原來是卞城王正在迎娶九殿王的十三郡主——扶兒,扶兒是九殿王最痛愛的小女兒,隻因九殿王突然得了一種絕症,而治這種絕症的藥隻有六殿王才有,扶兒為了早日治好父王的絕症,隻好答應了早以對她的美色垂涎三尺的六殿王。

    這扶兒原本是九殿王要把她送到神殿上去做女神的,看來這做女神的願望,是沒有了。

    閻不淨帶領雲龍他們順著一條蜿蜒驚奇的山間小道,一直下到了山腳下的卞城王王城前門。城前門的鬼守兵見雲龍他們風塵仆仆而來,隨之飛報了正在酒興上的卞城王,卞城王下令打開了城門,迎接客人的駛臨。

    從前門到深殿,全部鋪設了五彩繽紛的人皮,這些人皮經過精細的加工織染,便成了掛毯或地毯,毯子上那些惟妙惟肖的人獸圖騰或奪目鮮豔的花草樹木,的確令觀賞者歎服。

    “不知遠客駕臨,有失遠迎。”從地毯裏頭走出一位身披六甲的將軍,向走在最前麵的閻不淨作揖致迎。閻不淨抱掌迴禮道。“客氣,客氣。”便向將軍介紹了雲龍他們。

    “大王今日喜宴,有道是揀日不如撞日,看來今日是你們有口福了,正好趕上了酒席,請裏麵。”

    “將軍先請,將軍先請……”閻不淨客氣地迴著禮數。

    沿路無數守備的鬼兵,他們或鼓或鑼,或蹲或坐,或歌或舞,或交頭接耳,或衝著玉紫薇擠眉弄眼,或有膽大鬼者,跑到他們的跟前,把手中的喜慶之物送給玉紫薇姑娘。

    海子說。“陰間也有如此熱鬧的地方,真乃陰間勝境。”

    一路上餓著肚子的山環環終於鬆了口氣,即然是喜宴,那咱們得好好享用一下這陰間的美味佳肴了。唯有雲龍非常地冷靜,鬼王之殿,它決非迎送接客之地,何況卞城王負有最差的名聲在外,他會客客氣氣地讓我們過去嗎?

    隨著殿景的深入,一重一重的鬼門關森嚴壁壘,一層一層的守衛密密麻麻,然而這喜慶的氣氛卻絲毫沒有減弱,當那個六甲將軍把他們帶到一重血紅色的石門前時,示意他們停下了腳步,獨自一人進去通報去了。

    不一會兒,六甲將軍返迴來招唿他們進去。

    閻不淨走在最前麵,雲龍卻退到了最後,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內宮的布防,卻比外麵的布防嚴厲得多,雖然守衛減少了,他們卻不敢嘻嘻哈哈地同樂,而是威嚴地站立在大殿的兩旁,個個手持各式各樣的兵器,非常警惕地打量著他們。

    “有失遠迎,有失遠迎。”突然從一處屏風的背後,鑽出一個老頭來。

    “大王,我把你的客人帶來了。”六甲將軍雙腳跪下,對著這個不怎樣起眼的老頭兒稟報。

    閻不淨即刻上前致謝。卞城王望了一下閻不淨。“問他,那個是閻王請來的三界靈童?”

    雲龍趨上前自我介紹。“小弟便是,隻是不敢擔當此等稱謂,讓大王你見笑了。”

    “那裏那裏,即然眾人都這麽說,想必小老弟能夠勝任,你又何必謙讓呢?”卞城王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雲龍此刻無話,隻好按卞城王的意思坐下,同時其他人也都坐了下來。唯有閻不淨沒坐,卞城王便問他為什麽不坐下說話。閻不淨說。“大王今日喜宴,小弟不知,沒有準備禮物,隻有隨身一件玉佩,雖不名貴,卻可了表心意,還望大王笑納。”

    “這位小姐生得如此漂亮,敢問小姐芳名。”卞城王並未伸手來接閻不淨的禮物,而是色眼迷迷地盯著玉紫薇姑娘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並隨口打聽她的名字。

    “大王,小女子名玉字紫薇,長相不佳,還煩大王多看了。”

    卞城王道。“好,好,好,你們不遠萬裏來到府地,無禮也重人情,還談什麽禮物不禮物的,今日本王納妾,心情異常地高興,你們即然來了,那就與本王暢飲三百杯美酒如何?”

    白海子和山環環見大王竟是一個好色的老頭兒,心裏忿忿不服,臉色就顯得不那麽和悅了。

    雲龍迴道。“即然大王都這樣說了,那我們就客隨主便,隻要大王高興,我們陪大王喝就是了。”玉紫薇怕老頭勸他們喝酒不安好心,就故意衝雲龍使眼色,示意他推辭掉。山環環看見了,心裏很不好受。

    片刻,卞城王的手下就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席,邀他們前去喜宴。

    席間,卞城王頻頻舉杯敬玉紫薇姑娘的酒,雲龍一連代了三十杯,卞城王毫無退杯的跡象。海子又接著代飲了三十杯,同時山環環無奈,也代玉紫薇代飲了三十杯。然而仍不能滿足卞城王的酒興,閻不淨隻好舍命陪君子,一口氣又代玉紫薇姑娘飲了三百杯。誰知這三百杯過後,卞城王仍不擺興,還要敬玉紫薇姑娘酒吃。而至此時,他們幾個的酒力實在不行了,如果再代,那就都得趴下了。

    “卞——城——王,你的好意我們——我們領了,咱們幾個兄——兄弟實在是——是喝醉——醉了,不能再喝了,如——如果大——大王非要兄弟們——們喝,那——那我們就隻好趴下了。”

    “趴——趴下,趴下。”卞城王似醉非醉地說道。“趴下了,也得再喝三百杯,不然就是小弟們看不起本大王了。”

    “不——過,如果大王還要再飲,可不可以先辦了我們的通關印件。”雲龍醉意朦朧地問,並假裝晃蕩得更厲害了。那知卞城王二話未說,隨手取下身上的王印,在雲龍呈上來的通關件上用力地戳了一下,棄之於地,一直守在大王身邊的六甲將軍隨即把王印拾了起來,還給了卞城王。

    “好——好,咱們再——再來,喝——喝啊。”雲龍自覺地舉起了酒杯,連飲十杯,暗中運氣把吃進去的酒水全吐了出來,並就地趴在了桌子底下。

    一杯未喝的玉紫薇姑娘,見雲龍哥哥喝醉了,便起身去扶他,誰知卞城王突然站了起來,伸手攔住了玉紫薇,一雙粗暴的大手幾乎要摸到玉紫薇姑娘的臉上了。

    “好——好一個美——美人兒,今個兒咱——咱們玩——玩樂——玩樂如何。”

    海子已經醉了,蹲在桌子下麵嘔吐。山環環更是難受得很,醉得在地上撒酒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就連會喝酒的閻不淨,此時此刻也頭重腳軟,神誌恍惚,斜靠在桌子邊上打盹兒,不知天上人間了。

    要說此間還一個小客人滴酒未沾,那就是小狐兔。但小狐兔在桌子上跳來跳去的,好象還很高興的樣子。可是當卞城王伸手去摸玉紫薇姑娘的臉蛋兒時,小狐兔突然跳到他的手臂上,用尖尖的牙齒咬了一下,卞城王並不覺得生痛,仍再次出手,這次他卻想去摸玉紫薇的酥胸。小狐兔機智地用尾巴打了一下他的臉麵,幾根尾毛刺進了他的眼珠裏,卞城王隻好把手縮了迴來。

    其實雲龍他們所喝之酒,全部都是用人血提煉製成的高度血酒,這血酒度數極高,人鬼皆能喝醉,而卞城王自己卻是早以預備了解藥的,所以他那怕喝一千杯一萬杯也不會醉的,可他為什麽又要裝醉呢,目的就是看上了玉紫薇,雖然今日所納之妾花容月貌,卻想得雙,故他百般敬酒,那就是想讓雲龍他們喝醉,醉了之後他就可以欲所欲為的了。

    那知冷不丁冒出一個小狐兔,三番兩次地阻止他的色性。卞城王便也假裝不勝酒力,醉似羅漢,偷偷地運用魔力,想一把抓住小狐兔捏碎它的骨頭。就在這節骨眼上,雲龍突然騰空而起,一杆花槍刺中了卞城王的臂膊。做夢也未曾想到此舉的卞城王,痛得大聲喊聲叫,與此同時,自己也不得不取下身上的卞刀迎戰雲龍。

    雲龍如此之舉動,真個把玉紫薇看呆了。立在一邊的六甲將軍見狀,急急跳將出來,與卞城王同戰雲龍。怎知雲龍之戰,酒助勇力,莫說卞城王與六甲將軍,就是再來一雙,他也能應戰自如,勝券在握。這得歸功於當初他在聚妖山上學藝之時,他的師父還魂妖教過他用真氣逼散毒氣的方法,這酒毒也是毒,所以他能把毒液從氣孔中逼出來,倍增先前的功力。

    幾百迴合過後,卞城王自知不是三界靈童的對手,即化作影子逃走,留下六甲將軍斷後,然而當六甲將軍接過數招過後,便不再出劍迎戰,立在原處衝著雲龍揮手投降。

    雲龍隻好緊急收迴殺出去的槍頭,自己陪著翻了幾個跟鬥,差點失手刺中了六甲將軍。

    “你們不要在這兒再呆了,大王可能去搬救兵了。”六甲將軍道。“我知道你們都是閻王請來的客人,隻是大王色性難改,想打那壞主意兒,你們快快走吧,我帶你們抄近路出去。”

    “那他們如何?”雲龍問。

    “我把解酒的藥丸給他們喂上。”六甲將軍說罷取出藥丸,用氣力分別送進了海子他們的肚子裏。不一會兒,閻不淨醒了,山環環也醒了。

    玉紫薇說。“你們別再磨蹭了,是這位將軍救了咱們,咱們快逃吧。”

    “靈童救我?靈童救我?”

    突然從另外一重厚重的石門裏邊,傳來一個女子甜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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