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梵音懵逼了好一會兒。

    這叫什麽……天道好輪迴?

    好吧,是她刪人家在先,容許他嘚瑟一次。

    秦梵音發送好友申請,備注:上次的事是個誤會,我不是存心刪你,我是怕引起誤會。

    三分鍾後,沒有迴應。

    十分鍾後,依然沒有迴應。

    一個小時後……

    還是沒有迴應。

    秦梵音把手機甩到一邊,腦袋埋進枕頭裏,悶悶的睡了。

    小氣鬼邵墨欽……討厭的邵墨欽……

    “墨墨,你怎麽還沒找到我……”

    “你是不是忘了我……”

    “你跟其他人一樣忘了我……”

    “墨墨——救我——”

    女孩的尖叫仿佛要穿破耳膜,邵墨欽猛地由夢中驚醒,睜開眼,額頭冷汗涔涔。

    大提琴聲依然在纏綿迴蕩,房內籠著層淡紫色的光線。

    他坐起身,在黑暗中點了一支煙,扣動打火機時,手指在微微發抖。

    煙點燃,他用力抽了一口,濃厚的煙草味道沁入心肺。

    接連抽了幾口,他仰靠在床頭,渾身如虛脫了般。

    接下來幾天,邵墨欽那邊沒有任何動靜,沒通過微信申請,也沒有助理來聯係秦梵音。

    秦梵音很鬱悶。她到底是哪一點惹到他了?就因為刪除他微信嗎?可是他也刪了她啊,她沒介意,又去加他,還解釋了呀。這還不能給他順毛?

    她見義勇為悲天憫人的偶像,為什麽那麽小心眼小心眼小心眼呢?

    秦梵音不太甘心,又無可奈何,隻能哀歎:“曾經有一個機會擺在我眼前,我沒有去珍惜,我把它花樣作死了,從此偶像成為鏡中花水中月……”

    春末夏初,空氣帶了些燥熱。秦梵音努力平心靜氣,修身養性。

    這天,樂團在大禮堂的演奏結束,才三點多,同事們相約下午茶,秦梵音想到自己的易胖體質,忍痛跟甜點說再見,背著琴獨自漫步前往江邊。

    江濱公園沿江而建,是一個開放式帶狀公園。秦梵音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拿出手機,又一次打開微信頁麵。

    怎麽辦,她好想再發一次好友申請。

    點開,又退迴去,給好友肖穎發消息:“如果你被人刪除好友會生氣嗎?”

    微信發出提示音,肖穎迴複:“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再見/zj]”

    秦梵音垮下臉,輸入:“如果他刪了你又加你,你怎麽想?”

    肖穎:“他咋不上天呢[逼視/bs]”

    秦梵音:“……”

    她嘴角抽了抽,再次發送:“你就不能大氣點?可能人家對你產生了什麽誤會?”

    “直說吧,你對誰幹了這麽腦殘的事兒。”

    秦梵音有種被看穿的尷尬,從手機上移開視線,一輛黑色邁巴赫駛過眼前,在前方酒店停下。

    她正要收迴目光,跟肖穎解釋下,邁巴赫的車門打開。這幾天一直盤旋在腦海裏的人影,長身玉立的從車裏走出來。

    秦梵音直怔怔的遠觀了邵墨欽幾秒鍾,驀然站起身。

    既然遇到了,為什麽不當麵解釋一次?

    秦梵音背起大提琴就往前跑。雖然偶像對她很高冷,愛理不理的,可她就是覺得偶像有一顆溫暖柔軟的心,他一定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冷酷。為什麽呢?大概這就是偶像光環的魔力……

    “邵先生——”離得近了,秦梵音開口叫道。她背著琴,跑的不快,氣喘籲籲的。

    邵墨欽邁上酒店台階的大長腿頓了下,迴過頭,看向秦梵音。秦梵音對他微笑,“上次的事可能有誤會,關於教學的事,我們能再聊聊嗎?”

    每次對上那雙墨般深黑的眼睛,她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伴著微微加速的心跳。

    秦梵音穿著演出時的白色連衣裙,別致的蕾絲刺繡,古典又飄逸。風過,拂動她的衣裙與長發,她站在那裏對他微笑的畫麵,令周遭男人都看直了眼。

    然而,邵墨欽看著她,漠然的神情多了一絲凜冽,甚至有種隱隱的厭惡。

    秦梵音還想說什麽,他迴過頭,邁上台階,頭也不迴的進了酒店。

    秦梵音愣在原地。女人的直覺很敏銳,她可以肯定,邵墨欽討厭她。

    為什麽?

    難言的委屈浮上心頭,秦梵音的鼻子有些發酸。

    幾位隨行助理和一隊保鏢陸續跟進了酒店。有人忍不住迴頭看了她幾眼。美人眼圈泛紅,無措僵立著,分外楚楚可憐。

    難道他們老大真是無性戀?連這種我見猶憐的清純玉女都征服不了他?

    秦梵音輕咬下唇。其實她真的很想衝進去,

    追問他為什麽討厭她?

    可是她知道,這麽做是自取其辱,隻會令他更討厭她。她也不想做那麽有失風度的事。

    秦梵音苦笑了下,轉身離去。

    兩人隻有過兩麵之緣,他救她是出於他的社會責任感,他做慈善是因為他悲天憫人的情懷。這些都不代表,他要對她和顏悅色。更不代表,她可以近距離接觸他。

    他的階級,他的性格,他的態度,都在告訴她,他是隻可遠觀無法靠近的人。

    秦梵音憂鬱了一晚上,一直在拉琴。

    一晚過後,她釋然了。

    偶像,就是遠遠欣賞的人。近了就沒有偶像光環了。

    第二天正要元氣滿滿的開工,秦梵音媽媽來電話了。她爸爸在工地上出事了,正躺在醫院裏。秦梵音嚇得手一抖,趕忙跟樂團的領導請假,訂最近的機票飛迴去。

    秦梵音爸爸秦山是個包工頭,很早就出來闖蕩,帶著一批農民工南上北下,漸漸做出名堂,還注冊了一家工程公司。前十年是房地產市場的黃金期,他攀上時代浪潮,脫貧致富,由一個從農村出來的打工仔搖身一變成為城裏有車有房的小老板。

    可他剛想把盤子做大,由施工隊成為開發商,就迎來了房地產的震蕩。那一次失敗轉型,虧的他差點跳樓。咬牙挺過去後,昔日滋潤的日子不複存在,身上背著一筆債,穩打穩紮慢慢還。他總跟老婆王梅感歎,“好在咱孩子爭氣……”

    兩個孩子都沒讓他們多操心。女兒從小溫順乖巧,聽話又懂事。念書考學,拉大提琴,一路順風順水,出國留學是公派,生活費自給自足。兒子雖然有些頑劣,自己該做的事也不讓人操心,順利考上名牌大學。

    老秦家的這雙兒女,可讓他那幫朋友羨慕的眼紅。他一個農民暴發戶咋能生出那種大家閨秀氣質的女兒。老天也忒偏心了!

    秦梵音留學歸來,推掉帝都的良好發展機遇,前往弟弟讀大學的c城。在秦梵音看來,賺再多的錢,沒有陪伴照顧家人重要。爸媽的計劃是再多幹幾年,等梵音和嘉陽結婚生孩子了,他們兩口子就退休,待在兒女身邊養老,給他們帶孩子。

    秦梵音當天下午趕到他爸所在的省城醫院。飽經風霜的五旬老男人,頭發花白了一片,一條腿打著石膏靠在床上。因早年做小工挑水泥,到現在身形還有些佝僂。

    秦梵音看到爸爸,眼淚瞬間就下來了。秦海趕忙說:“沒事,沒事,醫生

    說了,腿斷不了。”

    “爸……”秦梵音坐在床頭,挽住爸爸的胳膊,一臉心疼道,“您可是咱家的頂梁柱,為了這個家,你也得照顧好自己啊。”

    “乖丫頭,爸好著呢。”秦海是個老大粗,平日裏在工地上跟一群農民工打交道,大嗓門粗脖子的唿唿喝喝。唯獨在這個女兒跟前,就跟老綿羊似得,說話聲音都收了收。

    晚上,王梅帶女兒迴臨時落腳的房子。為了應付那次危機,他們把城裏的房子賣了,秦海四處接活,工程一幹就是一年半載,她跟在丈夫身邊,在工地附近租簡陋的房子住。

    迴了家,秦梵音忍不住問:“媽,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這一路她總覺得她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阿音啊,你爸這幾年真的很苦……”

    “我知道。”

    “這一路為了供你讀書學琴,咱家也沒少花錢。”

    秦梵音眼瞼微垂,輕輕應了聲。

    “以前有人上門說親,我們都給你打發了,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想委屈你。可眼下咱家這情況……”王梅歎了一口氣,說,“你爸年紀大了,一把老骨頭不比以前硬朗,成天在工地上打轉,太危險了。我讓他換個行當,他不幹,說是老本行有朋友有路子。家裏還有些債沒還清,他怕你們瞎操心,從沒跟你們提……還有你弟弟,沒幾年就畢業了,到時候結婚娶媳婦又是一筆錢。”

    秦梵音心裏酸酸的,“媽,我跟弟弟都大了,以後無論是買房買車還是結婚生子,都是自己的事。我們沒想過依靠父母,你們真的不用操這份心。”

    王梅抓住女兒的手,“阿音啊,你要嫁個大富大貴的人家,你爸就用不著在工地上拚命,咱家的債不成問題,你弟弟以後也有個依靠……”

    “媽,婚姻不是扶貧。就算我嫁個有錢人,那不是我的錢,我能隨意支配嗎?”

    “人家說了,隻要咱們答應這門婚事,彩禮千萬。”

    秦梵音臉色一變。

    王梅殷切的看著她說:“人家花那麽多錢娶你,進了門不會虧待你。一千萬多難賺啊,你爸一天天辛辛苦苦掙到的錢都去還利息了。這幾年你爸為了不讓你們姐弟兩操心,咬牙強撐著。眼下希望來了,你的婚姻能改變咱家的命運……”

    “可是媽……”

    “你是家裏長女,該為家庭分憂了。”

    秦梵音咬

    著唇,胸口起伏,好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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