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而又晶瑩的白霧如薄雲般彌漫漂浮著,那道修長身影走出來後,撕碎的空間立馬恢複如初,周圍的光弧也紛紛暗淡,整個陣法停止了劇烈的運轉。


    他輕輕揮手,重重霧氣瞬間便被揮散。


    中年武道服男子總算看清對方模樣。


    隻見這是一尊白衣勝雪,宛若書生的年輕男子,和之前背對蒼生,仰望星空的模糊影像截然不同。


    他溫文爾雅,一身白色錦袍柔軟華貴,麵若冠玉,身材修長而又挺拔,陽光中帶著一絲絲的懶散氣質。


    這般姿態和模樣,同蘇衍當初見到他時的樣子大相徑庭,顯然,這是一具分身,絕不是那可怕的本體。


    見到此人,一直緊張,繃緊心弦的黑玉總算是如釋重負,撲通一聲跪拜在地。


    雖然它沒有說出對方稱唿,但其舉動已經表明,這便是主上,那個無敵的人物。


    “辛苦了,起來吧!”主上淡笑著對著黑玉道,黑玉立刻恭敬起身,侍奉在側,滿心狂熱。


    主上的視線掃向周圍。


    “不錯的地方,難怪是衍的夢之地。”


    “隻可惜,這裏也遭受了波及,夢想已經破碎有一段時間了。”


    “未能在其鼎盛時期來看看,是孤之遺憾。”


    分身主上略有些感歎。


    對麵,中年武道服男子微微蹙眉,聽著對方的那些呢喃,也有些疑惑。


    夢之地?


    什麽意思?


    夢想已經破碎?


    又是什麽意思?


    他從手底下人那裏聽過主上之前的一些奇怪言論,沒想到剛一見麵,就又聽到了類似的話語,讓人琢磨不透。


    很快,掃視一圈後,主上的視線落在了中年武道服男子身上。


    二者對視,一人目光平和,一人目光威嚴,氣勢上居然旗鼓相當。


    “你便是這片大地上,那個被稱作杜氏家主的人傑吧!”主上率先開口了,微微一笑。


    他話語平靜,但話中所言的名號傳出去,絕對要在整個世界掀起一場大地震。


    杜氏家主,絕對的強者,毋庸置疑的霸主,乃是如今世界,排名極靠前的強悍存在,不說最強,也相差無幾。


    這等頂尖人物,居然以現在這種普通姿態降臨於此,實在是出人預料。


    麵對主上的詢問,中年武道服男子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身份。


    他來得也是一具分身,這麽做倒不是托大,而是不得已而為之。


    杜氏家主的本體真身,需要坐鎮於杜氏的核心地,鎮壓著未知存在。


    同時如今杜氏四麵受敵,他也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一旦出了差錯,就是萬劫不複。


    是以這次平定死災,他動用的僅僅隻是氣血分身之力,饒是如此,也單方麵碾壓黑玉,可見其強悍之處何其恐怖。


    “你,不阻我?”主上饒有興趣的問道。


    二人麵對麵平靜談話,一絲一毫的殺氣都沒有,就像老友相見,有著匪夷所思。


    “我也想見見,傳說中那個地方的無上霸主,是何等模樣!”杜氏家主平靜答道。


    即便麵對的是超越神話的可怕存在,他也無懼,其骨子裏有無敵的信念,可以擊垮一切的信心,誰來了都一樣。


    “霸主?嗬嗬,一個龜縮不出的狼狽之徒罷了!”主上自嘲一笑,沒端著什麽架子,顯得很有風度。


    “陪我走走,如何?”


    “放心,此次前來,隻是有些好奇,想走走看看這個地方究竟是何模樣,不會動武。”


    主上微笑道。


    這話一出,連黑玉都是一愣。


    它原以為自家主上降臨,是要以絕對強橫的姿態席卷這個地方,成為唯一的霸主,主宰一切。


    未曾想,主上隻是想來走走看看?


    這讓黑玉有些難以置信,感覺和自家主上一貫的風格太不相符。


    為何會如此?


    是忌憚對麵這個杜氏家主的實力麽?


    可杜氏家主雖強,但相比於真正的主上,還是拍馬難及啊,沒必要忌憚。


    黑玉有些簡單的大腦想不明白這些,瞳焰微微顫動,顯得有幾分木訥。


    杜氏家主同樣有些詫異。


    這廝殺了那麽多人,造成這等可怕的死災,費這麽大力氣,居然就隻是想過來走走看看?


    換做其他人講,杜氏家主一定以為對方是扯淡,可這開口的是主上,以對方的實力身份,犯不著說假話。


    一時間,杜氏家主也有些迷糊了。


    不待他答話,主上已經轉身,輕輕一躍,便飛出了峽穀,來到了外界平原上。


    接著氤氳白霧匯聚於其腳下,承載著他和黑於懸浮起來,直接飛騰入空,沒入雲端,在雲中前行。


    下方,杜氏家主略一思襯,終究沒有阻攔,而是氣血化為霞雲,托浮著他跟了上去。


    杜氏家主速度很快,轉瞬間便落到了主上的身邊。


    “小友年紀輕輕,能在這方末法天地走到如今這一步,放在我那個時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主上輕笑道,沒有什麽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但語氣上把杜氏家主當做小輩來看。


    這也不算錯,論資排輩也好,比拚歲數也罷,他都遠遠超過杜氏家主,稱他一聲小友,不算過分。


    事實上,隻有黑玉知道,能被主上稱一句小友,已經是莫大的榮耀。


    在過去,那麽多驚才絕豔的天驕,有種種駭人聽聞的偉大成就。


    可落在主上眼裏,依舊不值一提,莫說得到他一句小友稱唿,主上壓根都沒拿正眼瞧過他們。


    現在杜氏家主能獲此殊榮,黑玉覺得他已經可以偷著樂了。


    “比你又如何?”杜氏家主頗為霸氣的問道。


    黑玉瞳焰大盛,那是憤怒,覺得杜氏家主這是不識抬舉,主上誇他,他居然不識好歹,還妄圖和主上比高低。


    主上倒是沒動怒,隻是莞爾一笑。


    “比孤如何?小友心氣倒是高。”主上淡淡一笑,雖然沒有明言,但那姿態,已經無形中表明了一切。


    相比於杜氏家主的無敵氣概,主上顯然心境更高一籌,已經不是那種將無敵信念貫穿全身的階段,而是目空一切,真正做到無視一切的境界,無與倫比。


    “難不成,這普天之下,古往今來,就沒人能與你比肩?”杜氏家主也沒動怒,隻是反問道。


    聞言,主上微微眯眼,眼神變得深邃了幾分。


    “這普天之下,古往今來,能入孤眼,與孤比肩而論者,唯一人耳!”沉吟片刻,主上沉聲道。


    杜氏家主挑眉,有些意外。


    “何人?”他有些好奇的追問,原以為主上會說自己無人可比,誰知道居然承認有人不弱於他,這讓杜氏家主很想知道誰有這麽大排麵。


    畢竟連他這等當世最強一列的存在,都入不了主上的法眼,誰有此等氣魄,能讓主上承認。


    隻可惜主上沒有往下細說,笑了笑,閉口不言。


    杜氏家主也沒再追問,與主上並肩而立,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隻是來走走看看?


    他不信!


    興許是有了主上在旁邊撐腰,黑玉對杜氏家主也不再那麽忐忑惶恐了,站在他身邊,瞳焰時不時還斜睨一下對方,顯然很不滿對方先前的提問。


    杜氏家主也不在意,壓根沒把黑玉放在心上。


    主上行走於高空之上,俯瞰大地,顯得很從容優雅,沒有表現出神木特殊目的。


    他言行一致,說隻是走走看看,就真的隻是走走看看,每到一地,都不多做停留。


    三人都不是一般人,那速度可以說是無與倫比,快得讓人難以想象。


    一盞茶的功夫罷了,浩大的杜氏領地就被主上橫穿了過去。


    途中,主上一言不發,一直保持平靜姿態。


    直到橫跨渙海之際,他才停下身子,微微一頓,其眸光投射向海麵,似是能洞悉一切,直接看到深邃的海底。


    “原來,你本體坐鎮在此。”主上平靜道。


    “托你們那裏的福,我被限製住了,一般情況下,本體都不敢輕易挪動。”杜氏家主淡然道。


    “千瘡百孔,這片大地,也已經千瘡百孔,我能看到,通道越來越多,正在演變當中。”


    “你們堵不住的,要不了多久,通道就會全麵開啟,該來的,終究會來。”


    主上有些惋惜道。


    一直平靜沉穩的杜氏家主聽到這話,第一次變了臉色。


    他再清楚不過主上的來曆,知道他到底從哪裏過來的,所謂的高維度空間之類的,都是方便其他人理解而已,真相隻有他們等頂級高手才清楚。


    如今對方說通道快要開啟,那情況應該差不多如此。


    杜氏家主沒有懷疑主上此話的真實性,對方何等人物,沒必要說假話嚇唬人。


    “還有多久會全麵開啟?”杜氏家主沉聲問道,心情變得沉重了幾分。


    “看你們的實力了,夠強,還能堵個一年半載,不夠強,估計也就三五個月的時間。”主上沒有隱瞞,略一思索判斷後,斷言道。


    “這麽快!”杜氏家主臉色大變!


    “可惜了,衍締造的夢,終究也要被侵蝕殆盡。”


    “醒來吧,希望你快點醒來,也好讓這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世界,多一絲色彩。”


    主上微微搖頭,顯得有些唏噓。


    他的話說得很奇怪,杜氏家主和黑玉都聽得一頭霧水,沒頭沒腦。


    “能告訴我,你說的衍,是誰?所謂的夢,又是何解?”杜氏家主沉聲問道。


    主上微微搖頭,笑了笑沒有多言。


    杜氏家主嘴角抽搐,有些按捺不住動手的衝動了。


    這些個老家夥,都喜歡故弄玄虛,實在是讓人氣得牙癢癢!


    見杜氏家主一副便秘的樣子,主上啞然失笑!


    “走吧,再陪我走走看看,你有什麽疑問,都說出來吧!”


    “我會為你解答,算作你陪我走走逛逛的報酬!”


    主上輕笑道,一個邁步,離開了渙海區域,直奔杜氏領土以外的廣袤天地。


    杜氏家主略一停頓,緊跟上去。


    這一幕放在主上降臨之前,那是萬萬不可想的,在此之前,包括蘇衍在內,都以為主上的降臨將會是一場災難。


    他們都覺得,主上會掀起大動蕩,一旦降臨,鐵定會爆發大戰。


    可結果呢?一絲一毫的波瀾都沒有掀起,平靜得不像話。


    主上沒有任何侵略性的意圖,單純隻是好奇這片大地,想來走走看看。


    若不是自己真正接觸到主上,連杜氏家主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然而現實就是如此荒誕,主上沒有動武,一路遊山玩水般走著,逍遙自在。


    既是如此,心存諸多困惑的杜氏家主也沒立馬挑起廝殺,而是與主上並肩而行,一路談笑風生,搞得像多年老友似的。


    這一幕傳出去絕對讓無數人大跌眼鏡,兩個陣型對立的大佬,居然平靜相處,還談笑風生,擱之前誰敢信。


    就連杜氏家主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主上從陣法祭台裏降臨之時,他都已經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尤其感受到對方的強大,他差點忍不住喚醒本體,讓其破關而來。


    結果弄到最後,自己居然跟著瞎溜達起來,這實在讓杜氏家主有些汗顏,覺得有失高手風度。


    二人都是最頂級的人物,實力超絕一切,速度快得無與倫比,說是遊山玩水,可行動卻無比迅速,浩大的命星,半天功夫罷了,便被走了個遍。


    從始至終,主上都沒有任何出格之舉,一直保持平靜淡定的姿態,俯瞰著浩瀚大地。


    當走完整個命星之後,主上迴到了雲峽,停在了這處降臨的地界。


    他背負雙手,衣袂飄飄,遙望遠方,眼神深邃而又複雜。


    “孤隱隱有些明白,衍的夢想是什麽了!”他低喃,明明隻是普通的走了一圈,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幹。


    但主上卻仿佛看到了很多,明白了很多,心生千般感歎。


    他徹底解決了困惑,滿足了自己對這片大地的好奇,意識到了一些困擾自己無盡歲月的問題。


    而旁邊,杜氏家主的神色就更複雜了。


    他知道的更多,從主上處了解到了一些無法想象的驚天大隱秘,心神皆受到了無比巨大的衝擊力,久久不能平靜。


    二人都陷入沉默,良久,主上率先恢複過來,露出一開始那種從容笑容。


    “走了,黑玉,該迴道場了。”他向著黑玉招手,轉身要撕裂空間返迴骸骨地。


    黑玉懵了,自己花費這麽大精力,好不容易請主上降臨,結果您老人家真就來逛一圈就迴去?


    什麽時候,堂堂主上,這麽好說話了。


    黑玉心中有些鬱悶,卻不敢有異議,乖乖跟上。


    然而,杜氏家主這時候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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