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艾無語,沈瀟怎麽突然變成無賴了?程曉艾皺著眉頭,將還散發著熱氣的毛巾扔在沈瀟臉上,“自己擦!”轉身去拿筷子。

    沈瀟接過從臉上掉下來的毛巾,胡亂擦擦臉,又擦擦手,站起身,從後麵抱住程曉艾,下巴抵在程曉艾肩頭,氣息吐在耳畔,“怎麽,生氣了?”

    程曉艾俏臉一紅,剛剛本來就是裝的,如今耳垂又酥又癢,渾身過電一般,“沒,我哪兒是那麽小氣的人。”

    沈瀟笑笑直起身,程曉艾順勢將手裏的筷子遞給他,“食堂的菜,沒你們部隊的好,你將就將就。”

    兩個人並排坐在床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打迴來的菜,當然都是好吃的。”沈瀟大口吃著菜,咬著饅頭,“我跟你說,這兩年在部隊,別說這樣的菜,就是生的耗子肉我都吃過。”

    程曉艾聽得直害怕,那可是耗子啊!“啊?那你肚子有沒有不舒服啊?”

    “沒有,我這肚子金剛不壞,吃什麽都行。”沈瀟拍拍自己的胃。

    程曉艾慢吞吞地揪著手裏的饅頭,“當兵也很辛苦吧。”雖然沈瀟從來不跟她提不開心的事兒,但是她知道,沒有誰的日子是順風順水的。

    “不辛苦,每天豐富多彩的,特好玩。”沈瀟看著愣愣的程曉艾,夾了一口菜,塞進她的嘴裏,“快吃飯。”

    程曉艾嘎巴兩下嘴,才察覺不一樣,看到沈瀟的筷子,趕忙轉到一旁,她做了什麽,竟然咬了沈瀟的筷子?天哪,給她個地縫兒吧!

    “王昌義怎麽迴事兒?”吃了飯,沈瀟問道。

    程曉艾一愣,沈瀟這麽快就知道王昌義了,那沈瀟是不是也知道王昌義不能那個什麽了!

    “他……他很討厭啊,說了很多特別惡心的話,他、他還捏了我的手!”程曉艾想起來就生氣,眼睛瞪得老大,“我都想讓他去死了,後來隻說了讓他摔斷腿,他就跟我抬杠,誰知道怎麽那麽巧,然後、然後就是外麵傳的那樣了。”

    程曉艾說到最後,聲音雖然低下去,但是那眼中的興奮都快溢出來了,沈瀟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以後有這種事兒不用怕,也不用你出頭,我幫你解決。”

    程曉艾眨眨眼,“你沒聽到外麵傳的嗎?你不害怕?”

    “我怕啊!”

    程曉艾原本亮晶晶的眼眸瞬間暗下去,垂著頭,有些喪氣,“哦。”

    “我怕有人會欺負你,也怕你會離開我。”沈瀟補充了一句。

    程曉艾重新抬起頭,看著沈瀟嚴肅的臉龐,認真的雙眼,開始心花怒放,身子不受控製地撲過去,“我就知道,知道你最相信我。”

    沈瀟身子一僵,這是程曉艾第二次主動抱他,上一次是他去鄉裏挨打的時候,真難得啊!

    下午的時候,程曉艾去上課,讓沈瀟在宿舍休息。

    可是等程曉艾迴來的時候,卻找不到沈瀟的影子,除了沈瀟給她帶的布料和麥乳精,沈瀟的背包也不見了。

    程曉艾坐在床邊,雙手直著下巴,沈瀟又一聲不吭的走了?好難過。

    “曉艾?”

    程曉艾一激靈,轉過頭,沈瀟手裏捧著飯盒出現在門口,臉上不由自主地浮上笑容。

    “這幹嘛呢,我看著怎麽像戲文裏唱的深閨怨婦?”沈瀟放下飯盒手支著桌子,彎著腰,盯著程曉艾看。

    程曉艾摸摸臉,她明明是深閨的小姐,怎麽成怨婦了?反映過來的程曉艾瞪著沈瀟,“我才不是怨婦。”

    沈瀟捧過程曉艾的臉,“好,不是怨婦,再說,我也不舍得你當怨婦。”

    手心的溫度傳來,程曉艾羞紅了臉躲開,可是,“你手上什麽東西啊,黑漆漆的。”

    沈瀟低頭一看,“忘了洗了……”

    程曉艾再一摸自己的臉,“啊,你看,我臉上都是了,你要負責!”

    沈瀟蹲下從床底下拿出盆,倒了水擰了毛巾,“好,我負責,閉眼。”

    程曉艾聽著沈瀟的話,鬼使神差地閉上眼,緊接著,溫熱的毛巾敷上臉頰,輕輕柔柔,還有些癢,程曉艾實在忍不住了,咯咯直笑,順手就要去搶毛巾,卻被沈瀟躲過。

    “你說要我負責,我總不能半途而廢。”

    程曉艾一噎,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趁著沈瀟說話的空檔,一把奪過毛巾,跑到另一邊,細細地擦了臉。

    沈瀟轉過身,夕陽的光輝正好順著小窗灑進來,照在程曉艾身上,暖在沈瀟心裏。那斑斑駁駁的金光,映襯著程曉艾剛剛擦過偷著淡粉色的臉,異常柔美。

    她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卻讓沈瀟移不開眼睛。

    不得不說,這兩年,程曉艾成長了不少,漂亮了不少,比之前更添了幾分青春活力,更加嫵媚嬌柔……這所有的一切,對沈瀟來說,都如同

    世間至寶,分外珍惜。

    “幹嘛呢?”程曉艾放下毛巾走過來,伸出手在沈瀟麵前晃了兩下,這個人竟然沒反映?

    沈瀟聽到程曉艾的聲音收迴思緒,一點兒都沒覺著尷尬。

    “你剛才幹嘛去了,我以為你又走了。”

    “原來你是怕我又走了,所以才像個深閨怨婦?”沈瀟笑道。

    “不準說怨婦!”程曉艾再次強調。

    沈瀟笑著搖搖頭,將飯盒打開,熟悉的香氣撲鼻而來,“好香啊,好像是你烤的野山雞的味道。”

    “噓……我就是出去轉轉,沒想到運氣不錯,快嚐嚐,還是不是原來的味兒。”沈瀟洗了手,扯過一個雞腿遞到程曉艾手裏。

    程曉艾笑眯眯接過,不客氣地咬下去,“好吃,真的還是在趙家村的味道,不過真奇怪,兩年沒見,我竟然還記得這個味道。不僅這個野山雞,還有第一次偷偷摸摸跟你去吃烤魚,你說怎麽就那麽巧。”

    程曉艾一邊吃一邊碎碎念,這兩年來她都沒說這麽多話,除了在給沈瀟寫的信裏麵。

    兩人每個月都會互相寫信,如今見到對方,也沒有想象中的尷尬,反而越加親密。

    程曉艾咬了幾口,將另外一個雞腿撕下來遞給沈瀟,“你也吃啊,好東西不能都進我一個人的肚子,咱們以後要同甘苦共患難,你不是說一起奮鬥嗎?那就先從吃雞開始!”

    沈瀟笑著接過,“好,一起!”

    晚上,沈瀟成功的被程曉艾攆到了趙誌華的宿舍。

    “曉艾是我見過最堅強、最善良的姑娘,這兩年她過的不容易,沈瀟,好好待她。”趙誌華躺在下鋪,憨憨地說著。

    “我知道,這兩年,謝謝你,她寫信給我,說了不少你的事兒。”沈瀟真誠道謝。

    “承了你的謝。”趙誌華是想告訴沈瀟,他對程曉艾沒有別的心思,讓他放心。程曉艾既然認定了沈瀟,那麽沈瀟來謝他,很正常。

    沈瀟頭枕著胳膊,笑了笑,他明白趙誌華的意思。

    “沈瀟,別再不辭而別了,曉艾等的太辛苦。你不知道,你離開那天,曉艾看著像沒事兒人似的,結果暈了過去,大病了一場。我就知道,曉艾嘴上不說,心裏是有你的。病好了以後,誰也看不出來她心裏惦記著你,村子裏上上下下都以為曉艾心裏不在意,沒多久,閑言閑語也就散了。”

    “你看到現在那些孩

    子圍著她喊程老師,可是當初剛來學校的時候,別提多氣人了,曉艾很努力,才有了現在學生們喜歡她,家長也信任她的局麵。”

    “我以為有了這群孩子,她漸漸從你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沒想到她隻是不表現出來。直到去年暑假迴家,我媽拿出了你的信。那天,我就站在窗外,看著她問我媽你來時候什麽樣兒,說了什麽,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表情,有激動,有忐忑?我也說不清。”

    “第二天,我看見了她的眼睛有些紅腫,我就知道,她一定哭過了。不過打那以後,她整個人更積極向上了,我看著也為她高興。”

    趙誌華慢慢說著,沈瀟躺在上鋪靜靜的聽著,聽到程曉艾大病一場,他真的想給自己一巴掌,如果提前一天跟程曉艾說清楚,她也不用遭那個罪,可是這世間哪有如果。

    不過他現在慶幸,慶幸他說了謊跑出來給程曉艾留的那封信,就算迴去被打被罰又能怎麽樣,跟程曉艾比起來,全都不值一提。

    “我知道怎麽做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相聚的時間總是短暫的,沈瀟的假期太短,他在太平鄉隻待了三天,就匆匆趕迴了部隊。

    程曉艾分外不舍,但是她不能成為沈瀟路上的絆腳石。

    自從王昌義的事兒出了,再加上沈瀟的出現,讓一眾打過程曉艾主意的男同誌退避三舍,程曉艾的生活從未有過的清淨。

    除了正常在學校忙忙碌碌,寒暑假程曉艾也很少迴趙家村,閑下來的時間,去幫苗金華她們家做做衣服,賺了不少外塊,也攢下了不少積蓄。

    但是有一件事兒是程曉艾忘不掉的,那就是給沈瀟寫信。

    從最開始一個月一封,到後來半個月,再到後來一個星期。

    程曉艾就像聊家常似的,將自己每天的生活記錄下來,發給沈瀟。

    沈瀟自然不能像程曉艾似的寫部隊的事兒,那樣是違反紀律的,但是也會認真給程曉艾迴信,不過沈瀟的信迴的不及時,因為總有出任務,或者不在軍營的時候。

    程曉艾並不在意,她將沈瀟迴的信疊放整齊,放在一個小箱子裏,這裏是她和沈瀟的秘密,誰都拿不走。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從程曉艾71年來到太平鄉小學,竟然一待就是六年,轉眼到了七七年。

    今年的程曉艾二十四歲,沈瀟二十七歲。

    二十四歲的程曉艾,出落的亭亭玉立,離

    開北京的七年,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什麽痕跡,隻是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成熟了許多,堅韌了許多。

    二十七歲的沈瀟,儼然成為部隊裏的骨幹,已經提升為連長,管著不少人。

    然而,同樣的他們,在不同的地方,在77年的十月末,全都接到了一個足以讓他們為之振奮的消息——高考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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