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瀟一個人走在去縣城的路上,這條路上有他和程曉艾美好的迴憶。

    他時常地想著兩個人在一起的過往,好像沒什麽比這些更讓人心動。

    他本以為逃離了他父親,可以有機會陪在程曉艾身邊,哪怕隻是單純的陪伴也好。沒想到老天給了他機會,讓他們有了那麽多共同的迴憶。

    然而,當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他還是拗不過他的父親,直接被帶迴了北京,送上了開往軍營的列車。

    在眾人羨慕中入伍,五個月來,其中的酸甜苦辣隻有他自己知道。

    訓練對從小生活在軍人家庭的他來說並不算什麽,他也很努力的想成為一名好兵。

    但是,他那個父親時常下連隊視察,總能找點兒毛病,他的連長和排長時常地給他來個小灶,讓他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艱辛。

    比如別人跑十公裏,他就要跑十二公裏;別人做兩百個俯臥撐,排長總能找到他的毛病讓他做兩百五十個。

    沒完沒了的站軍姿更是家常便飯,即便天寒地凍又如何,訓練一樣不能少。

    不過這日以繼夜的訓練,讓他在三個月新兵最終考核中脫穎而出,成為軍事素質最好的新兵,也因此被分配到了師直屬偵查連隊,成為了一名偵察兵。

    這些自然都是程曉艾不知道的,沈瀟也不會讓程曉艾知道這些。

    心裏揣著滿滿的遺憾,沈瀟踏上了迴城的火車。

    當他下了火車,轉了汽車,再搭乘部隊的軍車趕迴軍營的時候……

    “沈瀟,你終於迴來了,快點兒去連部,沈副師長來了,點名要見你。”陳鐵牛一早地等在軍營門口,可算等來了沈瀟。

    沈瀟聽到沈副師長那幾個字的時候,腳步一頓,頭頂烏雲劃過。他就知道,他那個當了副師長的父親,就是他的克星。

    他請假三天,他偏偏這個時候來視察?他是一定要讓他這個兒子唯命是從,哪怕有一丁點兒不滿意,都不行。

    沈瀟原本以為,去趙家村那次,是他和他父親爭鬥的唯一一次勝利,然而,沒多久,現實給了他沉重的一擊,他還是輸了,輸的那麽徹底。

    “鐵牛,沈副師長什麽時候來的?”沈瀟拿了證件登記以後一邊往裏走,一邊問。

    “這我可不知道,領導的行蹤咱哪能知道。下午的時候,排長傳話讓我在這等你,班上其他人都去訓練了。”陳鐵牛壓

    低聲音,“沈瀟,俺怎麽覺著,那沈副師長對你有意見,你啥時候得罪他了?”

    沈瀟摘下自己的挎包,跨在陳鐵牛脖子上,“像你說的,人家是領導,我哪有機會得罪他。再說了,你見著過這麽大的領導專門為難小兵的嗎?”

    陳鐵牛愣愣地搖搖頭,他想說,見過,眼前就是。不過那沈副師長平時看上去很有威嚴,處事果斷,為人也公正,唯獨對沈瀟……一言難盡啊!

    “鐵牛同誌,別傻站著了,幫我把包拿迴去,我去連部了。”

    連長辦公室裏,一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男子坐在桌案前,低頭看著資料。下麵站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軍人,標版溜直,一動不動。

    沈瀟硬著頭皮走到連長辦公室門口,清了清嗓子,“報告!”

    “進來!”裏麵低沉的聲音傳來。

    沈瀟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報告沈副師長,方連長,沈瀟歸隊,請指示!”沈瀟目視前方,聲音洪亮,本想行個軍禮,突然想起來自己沒穿軍裝,隻能直挺挺地站著。

    沈天河聽到聲音放下手中的筆,身子往椅背上靠,挑眉看著沈瀟,如果仔細看,會發現,沈瀟的臉上有著沈天河的影子,都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勁頭,但是沈瀟的長相英氣一些,沈天河更硬氣,應該是多年來摸爬滾打磨煉出來的。

    “方連長,你這個兵因為什麽事兒請假?”

    方進是一個頭兩個大,按理說,部隊有規定,新兵第一年是沒有假的,但是別人不知道沈瀟是沈天河的兒子,他可是知道的。

    “報告副師長,沈瀟請假的原因是……父親生病,迴家照顧!”最後方進還是頂不住壓力,實話實說。

    沈天河前段時間確實生病了,師裏上下都知道,沈瀟請假說迴家看父親,他就做了個人情,誰想到沈瀟沒迴家!

    而且這事情趕得這個巧,偏偏今天師裏下連隊視察,這還哪裏瞞得住。

    “荒唐!”沈天河猛地一拍桌子,“他父親是誰你不知道嗎?我需要他照顧?新兵不能準假,你把部隊的規定當什麽了?”

    “報告副師長,是我沒有調查清楚,私自違反了師裏規定,我願意接受處罰。”

    “我告訴你方進,即便沈瀟是我的兒子,也不能特殊照顧。部隊有部隊的規矩,誰都不能違反!你的問題,師裏討論以後另行通知,你先出去吧!”

    “是

    !”

    沈瀟聽了他們的對話,心裏愧疚,沒想到事情嚴重了,還搭上了方進。這樣的事兒,最起碼也會給個警告處分,那麽方進年底評優秀連級幹部,恐怕就沒戲了。

    “你軍裝呢?”方進走後,辦公室裏就剩下沈瀟和沈天河兩個人,沈天河站起身,走到沈瀟麵前問道。

    “報告,在宿舍。”

    “身為軍人,竟然不穿軍裝,像什麽話!”

    沈瀟沒做聲,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錯,他現在說什麽都是錯的,還不如閉嘴。

    “我生病了,你請假迴家照顧我,啊?”沈天河突然笑了笑。

    但是沈瀟寧願他不笑。

    “說話,既然有膽量做,就要有膽量承認,吞吞吐吐,哪裏像個軍人!”沈天河等了半天沒等到沈瀟說話,收起笑容,板著一張臉,陰沉沉的。

    “是,但是我……”沈瀟話沒說完,沈天河一拳打了過來,直接砸在了臉上。

    沒多一會兒,嘴角就開始發青發紫。沈瀟被打得一個趔趄,耳邊嗡嗡響,他抬起手擦擦嘴角,牙硌到了嘴唇裏麵,有血絲滲出來。

    “我把你送來部隊,就是讓你說謊的?”沈天河氣不打一處來,“說,去哪兒了!”

    沈瀟扶著牆站直,“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這次是我不對,你可以按照部隊規定處置我。但是我去哪兒,那是我的私事兒,無可奉告!”

    “好,你長大了,翅膀硬了,開始三番五次頂撞我,下一步是不是要打你老子了?”沈天河指著沈瀟怒道。

    “爸,我們就不能像正常父子一樣好好說話嗎?你能不能給我點兒空間,不要總是把你自己的思想強加給我。”沈瀟言語裏有些無奈,他父親似乎是他見過最難溝通的對象。

    “好,那是你的私事兒,我給你空間。那我問你,這裏是什麽地方?”

    “軍營。”

    “既然知道是軍營,是部隊,那就有部隊的規矩。”沈天河深吸兩口氣,“沈瀟,你私自找借口離隊,我現在罰你,負重十五公裏,你可有異議?”

    沈瀟抬起頭,十五公裏?恐怕要跑到天黑,但是這似乎是最輕的處罰了,“報告,沒有!”

    “現在,立刻馬上就去,跑不完不準吃飯!”沈天河扔下這句話,拿起帽子轉身就要走。

    “爸!”沈天河走到門口的時候,被沈瀟叫住,這次他隻是想作為兒

    子,而不是他的士兵。

    “什麽事兒?”

    “方連長受我連累,您能不能跟師裏說說情,算我求你。”

    “我的兒子第一次求我,竟然是為了別人。”沈天河轉過身,挑眉看著沈瀟,“看在他第一次犯錯的情況下,可以,但是……二十公裏。”這是他求人的代價,更是他因為自己的莽撞而連累他人所要承擔的後果。

    “是。”

    沈瀟迴到宿舍換了衣服,全副武裝奔赴場地,這二十公裏是那麽漫長,汗水揮灑低落進泥土裏,直到日落西山,在那黑漆漆的跑道上,有一個人影,還在堅強的奔跑著。

    “沈瀟,怕你沒飯吃,我偷偷揣了倆饅頭,你快吃。”看到累癱在床上的沈瀟,陳鐵牛悄悄挪過去,從懷裏拿出饅頭塞進沈瀟手裏。

    沈瀟累極了,抬一下手都費勁,“謝謝你,鐵牛。”

    熄燈號吹響,陳鐵牛爬迴自己床上,“記得吃啊。”

    沈瀟盯著這兩個饅頭,嘴角勾了勾,進入夢鄉。

    ……

    六月初,黃花不負眾望,生下了一個男孩,秦超別提多得意了。

    一舉得男,他當爸了,他老秦家有後了。

    楊老二也高興,恨不得走到哪兒都抱著他的寶貝外孫子。

    秦超給孩子取名,叫秦文傑,希望這孩子以後別像趙家村裏的村民一樣,那麽土,他秦超的孩子,怎麽都是聰明的。

    “文傑,真好聽,秦超,還是你有文化。比那些狗蛋什麽的好聽太多了。”黃花抱著孩子,怎麽看,都稀罕。

    尤其這孩子長的像秦超,又是兒子,更是稀罕到骨子裏。

    “那是,咱們的孩子哪裏是他們能比得了的。你看看趙誌軍家那孩子,二蛋,什麽名,長大了怎麽叫出去。”秦超一陣鄙夷。

    “秦超,咱們都有孩子了,你是不是應該寫信跟咱爸咱媽說一聲,也讓他們高興高興。”黃花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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