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人們發現的時候,那隻銀漸層對於周圍喧鬧的人群有些不滿,它也隨著老太太的脾氣,不喜歡吵鬧,更何況自己的主人現在在搖椅上睡得安詳,這麽吵的聲音會打擾到她的。


    於是它弓著身子,人們看出來,它也已經快不行了,那單薄的身影盡量在發出最後那一絲力氣,抬著頭,眼裏對這些人中還有幾分懼意,但還是用自己那蒼老的嗓音低吼著,不讓他們靠近自己的主人。


    江姝已經忘記那天晚上自己吃的什麽了,不過那天奶奶為了慶祝她的高考結束,做了一桌子她最喜歡的菜,還準備了好些甜品,那時候她挑了幾筷子,覺得味同嚼蠟,便沒有在吃了。


    她向奶奶問道:“那隻貓呢?”


    “在她去世的第三天,就已經找不到了。”


    她把自己悶在房間裏,自己手腕上還戴著那串玉珠,她慌亂地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可不過一瞬,她又把手機放下了,望著窗外陰沉的天氣悵然。


    她心很難受,那個老太太人很好,總是笑著把別人送來的甜食給江姝,說自己牙口不好,不能吃甜。


    可是誰又會給一個九十多歲的老太太送那些甜膩膩的東西?不過是她總會在家中買些年輕人愛吃的甜食,等著江姝與秦昭一起來這裏陪陪她。


    如果時間發生在昨天,她可以給秦昭打電話,那個傻子,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趕到她這裏。


    那時候,她可以趴在秦昭懷裏,失聲痛哭也好,鬱鬱寡歡也罷,心中總有些安慰。


    可自己的決然造就了這一切,她隻能自己悶悶地待在房間裏,看著那串玉珠發呆,那隻貓兒也明白,自己的主人再也不能低頭看看它了。


    所以它選擇了一個僻靜,別人都不會發現的地方,獨自離去,到那時候,夢裏春暖花開,老太太也能從輪椅上站起來了,和藹地抱起貓兒,走向遠方,那個有著已經去世的愛人的地方。


    秦昭早晚會知道她去世的訊息的,江姝在房間裏默默地想,她篤信,在她走後,秦昭一定會重來這個地方,了解一切。


    江姝此時才恍然發現,那個酥茶,長得很像記憶裏的那隻貓。


    “秦昭,”江姝輕聲向他問道,聲音是那麽的小,隻有他們彼此之間才能夠聽到:“當年在我走的時候,囑托旁人,給你留了一串玉珠,你還記得嗎?”


    秦昭頓了一下,沉默一晌,最終還是點點頭:“我記得。”


    那個用紅線串起的玉珠,被他放進一個錦盒裏,放在一個隱秘的地方,被他珍藏了好多年。


    “那你還記得那個老太太嗎?”她聲音很輕,隨風飄散,秦昭下意識地把她圈得更緊,隻聽見她慢慢說道:“我們以前經常去她那裏玩的。”


    “就讓那段時間過去吧,江姝。”秦昭還是緩緩對她說道,總不能讓那個時間裏悲痛的情緒一直纏著江姝,那個時候,即便江姝把他給丟在上海,聽聞老太太去世的時候,他還是擔心。


    畢竟當時,江姝把所有的快樂,都留在老太太的家裏。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總是喜歡去她家玩,其實不單單是為了看貓,每一次見她,都感覺像是看到了二爺,”她緩緩說道,語氣是那麽凝重:“她對我就像二爺對我那般好,當時去上海讀書的時候,二爺生病住院了,在醫院裏還經常念叨著我。”


    她忽而一笑,對秦昭說:“其實江家的教育我一直覺得奇怪,卻又那麽理所當然,我的爺爺奶奶,基本是不怎麽管我的,江家一向進行放散式教育,我對他們,隻剩下基本的血緣之情。


    可二爺對我,卻是那般的好,有時候我覺得,他更像是我的爺爺,這次去美國,我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江姝……”秦昭察覺出來她的不對,此時老向進了裏屋忙著盛菜,許嘉他們在那裏逗狗,蘇沐則在一旁,看著老向養的花,沒人注意到這一邊,除了他以外,無人見到江姝的脆弱。


    那個強勢的江姝,也有這樣脆弱的一麵,她之前總是那麽的堅強,幾乎沒有任何弱點,總讓秦昭有些擔心。


    可現在,她已經完全卸下了心中的防備,把自己內心的憂慮講給秦昭,才讓秦昭放下心來。


    “我是真的不孝,二爺現在身體那麽不好,我又一次選擇離開他,去為自己的事業忙碌。”江姝緩緩說著,眼角有些濕潤。


    秦昭輕輕拍她:“阿姝,想哭就哭吧。”


    可江姝依然沒有哭出來,她總是那麽倔強,到現在也不肯任由自己的情緒外泄。


    她隻是收迴眼淚,衝著秦昭揚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剛才秦先生喚我阿姝?”


    秦昭輕輕皺眉,她總是這樣,喜歡把糟糕的情緒憋在心裏,自己卻對她無可奈何。


    他點點頭,慢慢道:“我隻是忽然覺得,叫阿姝更加親近一些。”


    眼前這個女孩對他一笑,比著陽光對他說:“那我也要喚秦先生為阿昭,擺脫了那一股子文卷氣息,這個稱唿極好。”


    “那阿姝喜歡阿昭嗎?”秦昭低下頭,忽然問她。


    “阿姝愛阿昭,一生一世,不再分離。”江姝靠在他懷裏,輕聲卻也認真地迴答。


    夠了,有這個答案,便已經夠了。


    他輕吻女孩的唇角,阿昭愛阿姝,永遠不會分離。


    老向做的菜可以說是整個北京最好吃的了,紅燒鯉魚,糖醋排骨,醬香牛肉,鯽魚湯,還有幾碟油菜與豆芽。


    “哇哦,今天的菜做的好豐盛啊。”白京玉搓著手,眼睛放光道。


    “那當然,這可是專門為你們冠軍做的飯菜,”老向有些自豪,但還帶著惋惜道:“要是早知道小姝會來,那這頓飯,絕對能豐盛到堪比宮廷宴菜。”


    那股香味誘人,江姝卻覺得,這些還不若秦昭在家裏給她做的那一頓海鮮飯。


    平等看來,秦昭和老向的廚藝,還真難分個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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