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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罪有應得


    陳晚榮自然是要做一迴好人了,笑道:“公主垂詢,我不敢不說。這事其實非常簡單,隻需要問她加入了甚就清楚了。”朝使女一指。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在使女身上,使女俏臉一紅,忙迴答:“公主,隻加了點鹽。”


    “就加了鹽?”竇懷貞眼睛鼓得老大,脫口問道。


    使女非常肯定:“是呀!”雖隻兩字,卻不容置疑。


    太平公主他們不得不信了,又看著陳晚榮,太平公主代表大家問道:“加鹽就能不斷?”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裏滿是好奇之光。就連萬事不縈於懷的司馬承禎眼裏也射出了熱切之光。


    “用鹽水一泡,棉線就會沾上鹽。再一烤幹,鹽末就形成鹽殼,雖然把棉線燒掉了,鹽沒有燃燒,所以灰燼不會斷裂。”陳晚榮非常簡單的解釋。


    太平公主轉著眼珠想了一想,驚訝不置:“原來是這樣!”


    竇懷貞他們也是一副恍然大悟之態。司馬承禎單手打個問詢:“小友識見非凡,貧道開眼界了,妙妙妙!”


    三個妙字深得蕭至忠他們心思:“是呀。誰也沒有想到,鹽居然有這麽妙用。”鹽對於他們來說,太平常了,平常得都不會引起人的注意了。


    太平公主意猶未盡:“晚榮,還有其他的妙法麽?讓我們見識一番。”她這話立即引來一片響應聲,此起彼伏,頗為壯觀。


    陳晚榮萬未想到權傾天下的太平公主居然也有好奇不可抑止的時候,要不是親見,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相信。沉吟了一陣道:“方法倒是不少,隻是沒有東西,一時之間也難以做到。”


    一片失望之聲響起,太平公主一臉的惋惜。陳晚榮忍著好笑,道:“請問公主,府上可有明礬?”


    “明礬?”太平公主一愣,一招手,何總管過來,問一句:“有沒有明礬?”她關心的是國家大事,哪會管這些小事。


    何總管愣了一陣:“應該有吧。”


    “去找些來。”太平公主吩咐一句,何總管應一聲,快步而去。這才扭頭望著陳晚榮:“晚榮,還要甚,你說。”


    陳晚榮眼珠一轉:“再打盆清水,拿一塊棉布。”不等太平公主吩咐,使女轉身就去忙活。


    “陳大人,你這是做甚呢?”蕭至忠好奇心不可抑止,終於問了出來。


    陳晚榮如實迴答:“一樣的。隻不過把食鹽換成明礬,棉線換成棉布罷了。”


    一片哦聲響起,何總管和使女先後迴轉。太平公主接過明礬,化在水裏,拿起一塊棉布放到水盆裏浸濕,再把棉布擰幹,展開,放到火盆邊烘烤起來。


    竇懷貞和蕭至忠忙著打下手,眾人圍成一個圓圈,死盯著他們忙活,就是司馬承禎也是站了起來。過了一陣,棉布烘幹了。太平公主纏在架子上,晃亮火折點燃。一連點了幾個火頭,火焰熊熊,燃得好不旺。


    讓人驚奇的是,燒過之後那灰仍然下垂,除了色彩有異外,一點變化也沒有,就是上麵的折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等到火焰熄滅,一點灰燼也沒有掉下來。這布不小,一尺長短,能如此完整,真是匪夷所思,太平公主他們齊聲叫好。


    把灰燼打量一陣,太平公主心滿意足,拍拍玉手,歡天喜地的迴到座位上。竇懷貞他們也各自歸座,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在江丙楚身上,不用想也知道太平公主是要處理他了。


    江丙楚這個昔日的座上佳賓,如今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想認輸拉不下臉麵,想辯駁又無話可說,真是難為他了。


    太平公主看著江丙楚,冷冷的道:“江道長,這就是你的仙術道法?”


    江丙楚無言可答,唯有張大嘴巴。司馬承禎喧一聲道號,這才道:“公主有所不知,仙術道法並不存在,隻不過是這些小把戲罷了。無良之人把這些障眼之法說成仙術道法,四處行騙,罪過罪過!”


    太平公主站起身向司馬承禎施禮道:“李令月多有得罪,還請道長見諒。”適才她請教道法,司馬承禎說世上並沒有道法,其實是真話,隻不過她不信。現在,經過陳晚榮這番表演,她不得不信了。


    “公主言重了,這都是貧道之罪。”司馬承禎迴禮。


    太平公主重新落座,打量著江丙楚,平靜如昔:“江道長,你還有何話可說?”


    江丙楚臉色蒼白,哪裏還能有說話。太平公主接著道:“願賭服輸,你就去吧,終生不得踏進長安一步。”


    把戲拆穿,原本以為太平公主要拿他治罪,沒想到隻是趕他出長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江丙楚穩穩心神,應一聲,衝太平公主施一禮,轉身離去。


    竇懷貞他們想起江丙楚以前的風光,走到哪裏都會得到人們的尊敬,奉若神明,現在卻是惶惶然如喪家之犬,這變化來得也太快了,搖頭歎息不已。


    “小友,小心!”司馬承禎的聲音響起,很是惶急。


    陳晚榮扭頭一瞧,隻見一道匹練般的白光飛來,尖銳的破空之聲極是刺耳。當下顧不得多想,手扶住桌麵,伏了下去。一陣颯然風聲過處,隻聽一聲慘叫響起,緊挨著陳晚榮的官員肩頭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鮮血湧出,肩頭赤紅一片。


    一陣驚惶聲響起,官員們不知所措。


    太平公主怒不可遏,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臉色鐵青,喝道:“拿下了!”兵士們應聲出動,直朝江丙楚追去。


    江丙楚功夫不錯,飛身而遁,兵士居然追不上。司馬承禎手腕一抖,酒杯挾著風聲飛去,打在江丙楚背心上,江丙楚慘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跌在地上,爬不起來。兵士追上來,手中武器指著他。


    太平公主俏臉含煞,緊盯著給兵士推搡過來的江丙楚,問道:“姓江的,念在昔日情份上,本公主本想給你一條生路,沒想到你如此下作!晚榮,你要怎麽處置?”


    江丙楚要暗算陳晚榮,自然是要征求陳晚榮的意見了。殺了江丙楚是最好,永除後患,可陳晚榮不能喧賓奪主:“還是聽憑公主處置的好。”


    “給治一下。”太平公主吩咐一聲,兩個使女扶著受傷的官員去了。太平公主這才重新盯著江丙楚:“打斷他的狗腿。”


    江丙楚哀求起來:“公主,饒命,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沒要你的命,已經是本公主手下留情了!還有臉求饒。”太平公主手一揮,兵士把江丙楚按在地上,把他的雙腿放到椅子上懸空。一個兵士舉起棍子,照著江丙楚的雙腿砸下去,隻聽江丙楚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頭一歪,立時暈了過去。


    兵士端起浸棉布的盆子,也不管是不是能用,照著江丙楚就潑了下去。江丙楚哀號一聲,醒了過來,怨毒的看著陳晚榮,牙齒咬得格格響。


    太平公主手一揮:“扔到荒郊野外去!傳我的命令:江丙楚膽敢踏入長安一步,殺無赦!”轟然一應,兵士抓著江丙楚,象狗一樣拖了出去。


    陳晚榮這才向司馬承禎道謝:“多謝道長示警!”


    司馬承禎揮揮手道:“小友不必記在心上。事起倉促,貧道施援不及,還請小友見諒。”


    太平公主施禮相謝:“李令月謝道長援手之德。道長一身好武藝,李令月佩服。”


    “略知一二,不敢公主當盛讚。”司馬承禎保持著世外高人的謙遜風格。


    那個受傷的官員給使女攙扶著迴來了,太平公主走過去,把他肩頭打量一陣,問道:“傷得如何?”


    能得太平公主問詢傷勢,那是何等的榮耀,這個官員興奮不已,滿臉紅光,一個勁的道:“公主,沒事,一點小傷,休養幾天就好了。”恨不得這傷再重些。


    確認沒事,太平公主安慰幾句,這才迴到座位上:“來,舉杯,這杯敬晚榮!”


    陳晚榮太意外了,忙道:“公主,使不得。”


    “有甚使不得?要不是你,我們哪裏知道如此奇妙之事。來,幹!”太平公主衝陳晚榮遙碰一下,一口喝幹。要不是陳晚榮拆穿江丙楚的騙術,她到現在還給蒙在鼓裏。


    竇懷貞他們一齊舉杯道:“陳大人,幹!”陳晚榮隻好端著酒杯,和他們遙遙一碰,喝幹。


    使女把酒斟好,陳晚榮站起身,舉杯在手:“公主,要是不嫌我職卑位低,請允許我敬您一杯!謝公主盛情!”來而不往非禮矣,她敬陳晚榮一杯,陳晚榮不能不迴敬她。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但今天的太平公主對陳晚榮還是一片好心,這禮節是必須的。


    太平公主異常高興,端起酒杯:“好好好!來,晚榮,幹!”非常爽快的喝幹,還衝陳晚榮亮亮酒杯。竇懷貞他們抓住時機拍馬屁:“公主海量!”太平公主臉上泛起了笑容,竇懷貞他們異常振奮。


    司馬承禎請教起來:“敢問小友,你是在哪裏學到如此妙事?”


    他這話是代表大家說的,太平公主他們一齊望著陳晚榮,輕輕點頭,很是讚許這一問。


    當然是在學校裏學的,隻是不能說實話。陳晚榮微微一笑道:“承蒙道長問起,本該如實相告,隻是我答應他老人家,不能告訴任何人,還請道長見諒。”


    “哦,原來是世外高人。”太平公主一副恍然大悟模樣,笑道:“晚榮,你能遇到如此高人,是你的福氣。”


    陳晚榮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道;“公主說的是。”略一掃視,見在座人眾眼裏全是豔慕之色,心念一動,心想這可是推銷化工的良機。要是他們知道化學知識,說不定不再迷信仙術道法,唐朝的大熱門就會走下坡路,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尤其是讓太平公主知道化學這門學科,那好處就更大了。


    主意一定,陳晚榮開始闡述化學了:“其實,我把這麽學問叫做化學。”


    “化學?”一片驚訝不明之聲響起,就連司馬承禎也是眉頭一軒,驚疑不不置。


    太平公主打量著陳晚榮,問道:“晚榮,化學是甚?”


    她就是不問,陳晚榮也要解釋:“化學就是把看上去不同的事物聯係在一起的方式。香皂,在座的各位都在用吧?”陳晚榮的嗅覺不錯,早就聞到他們身上的香皂味。


    竇懷貞率先迴答:“是呀。香皂不錯,用起來方便,淨身之後也清爽。”


    太平公主的洞察力就比他強多了,問道:“晚榮,香皂是用化學方法做出來的?”


    怪不得她能權傾天下,這份洞察力真是讓人服氣,陳晚榮點頭:“是呀。香皂是用甚做的,你們知道麽?是用油。”


    “油,能做香皂?”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陳晚榮身上,眼睛鼓得老大。香皂他們早就用過了,一直猜測是用甚東西做的,現在終於知道了,自然是驚訝難置了。


    就算告訴他們是油,他們也不可能做得出香皂。陳晚榮非常肯定:“是呀。想必諸位都知道胰子吧?胰子不是用豬胰子做的麽?這就是化學的奇妙之處,可以把不同的事物聯係在一起,用油做香皂,又何足怪呢?”


    “有理!有理!”太平公主輕輕擊掌,讚歎起來。


    司馬承禎目光炯炯,看著陳晚榮:“請問小友,血手印,滾油不燙手,都是化學方法?道理安在?”他對江湖騙術多有了解,保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向陳晚榮請教一番,太可惜了。


    血手印和滾油不燙手,太平公主看江丙楚表演過,興趣更濃,緊盯著陳晚榮。陳晚榮肯定一句:“不錯,是化學方法。”跟著就解釋起來:“其道理很簡單。石蕊地衣的汁液遇到酸變成紅色,變到堿變藍色。這點,道長是知道的吧?”


    “貧道知道。要是沒有石蕊地衣的汁液,就沒法變這戲法。”司馬承禎不住點頭。


    陳晚榮再解釋滾油不燙手的原理:“至於滾油不燙手,其實油並沒有滾起來。”


    太平公主不同意這解釋:“晚榮,這油起那麽多的泡,怎能沒滾起來呢?”不少人看過江丙楚表演,很是讚同她這說法。


    陳晚榮知道他們的想法,接著道:“公主,其實油滾起來的時候會油香四溢,而不是光看有多少泡子。油滾起來時,其實沒有泡子,隻不過有些油紋,就好象茶百戲一樣。”


    太平公主眼睛放光,想了想道:“有道理。那怎麽會有那麽多的泡呢?”


    這才是關鍵,她沒有化學知識,自然是想不明白。陳晚榮隻得好人做到底:“那是因為在鍋裏加了醋或者硼砂。用化學的觀點來說,醋和硼砂一加熱,就會發生變化,醋會放出氣體,從而帶得油翻滾。這道理就好比我們對著水麵一吹,水麵會起波浪的道理一樣。當然,要是有管子,伸到水裏麵去一吹,就更形象了。”


    這解釋對於現代人來說,這道理絕對好理解。對於唐人來說,很有難度,竇懷貞他們一雙眼睛亂轉,不明所以。太平公主眉頭擰在一起,想了想,一拍手:“明白了。這騙術還真是有機心。要不是晚榮說破,我還真想不到。”


    司馬承禎喟然一歎:“這事貧道會做,就是想不明道理。聽了小友這番解說,豁然而明。小友,貧道要多多叨擾,請益化學,還請小友不吝賜教。”


    對他的人品風骨,陳晚榮很是讚歎。聽了這話,陳晚榮又發現他的另一樣可貴處,那就是凡事要問個“為什麽”,要探個究竟,這才是真正做學問的態度,難能可貴了,笑道:“要是道長不嫌棄的話,我們相互切磋。”


    “好好好!”司馬承禎開心不已。


    太平公主雙手一拍道:“起樂!”一隊歌女樂師過來,樂聲悠揚,舞姿曼妙。太平公主格外開心:“今天,我們就好好樂樂,大家放開了喝!”轟然相應,特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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