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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五章惡毒之極


    “哞!”的一聲震天牛吼響起,黑影嚇了一跳,手一哆嗦,紙媒燃而複熄。借著些微的星月之光,隻見小黑脖子不住扭動,似欲掙脫繩索。


    黑影不以為意,冷笑一聲,繼續打火,紙媒上出現點點火焰。就在這時,隻聽哢啦一聲響,小黑掙脫了繩索,怒吼一聲,潑風般衝了過來。


    小黑身胚壯實,這一奔突起來,其疾如風,牛頭伸出,彎月角對著黑影撞了過去。黑影自恃武藝高強,可是見了小黑這架勢,也是難攖其鋒芒,忙向旁邊一閃,躲了過去。


    然而,小黑異常靈活,牛頭一擺,直朝黑影左胸撞來。牛頭還沒有到,熱氣已經噴到身上,衣衫飄飛。


    黑影怒哼一聲,抓住柱子,一叫力好象大鳥般飛了開去。小黑一頭撞在柱子上,吃疼不過,怒吼不已,一聲接一聲的牛吼響起,直上空際,好不駭人。


    拔劍在手,黑影惡狠狠的道:“不把你這惡牛宰了,老子不能燒烏龜窩。”一個劍花出現,直朝小黑刺去。


    小黑雖然靈活,畢竟不是人,更別說麵對高手,要閃躲已經來不及,眼看著一劍就要刺中小黑的咽喉,就在這時,一聲大喝響起:“惡賊,住手!”一道劍光打斜刺裏出現,直朝黑影背心刺去。


    這是圍魏救趙之策,黑影不得不閃躲,斜移一步,反手一劍,把背後的劍勢蕩開。轉過身來,隻見石大柱提劍站在麵前,右手握劍,左手捏著劍訣,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


    “燕威鏢局!也敢擋老子的道!”黑影冷聲鄙夷,右手裏的長劍好象毒蛇般躥起,直朝石大柱刺去。


    石大柱吐氣開聲,說聲來得好,仗劍相迎。然而,讓石大柱意外的是,黑影出手如風,劍勢輕快靈活,陡的一變,直奔他腹部。


    太出人意料了,石大柱要躲已是不及,就在這時,兩聲大喝響起,正是錢明信和周震天趕到,出手相救。二人是好手,聯手出擊,威力也不小,黑影不得不放過石大柱,迴身纏鬥。


    石大柱提劍又上,三人把黑影圍在中間,劍光霍霍,輕盈靈動,端的好劍法。黑影一點也不懼,仗劍相迎,雖是一對三,絲毫不落下風。


    “何方朋友,半夜相訪,不知道有何貴幹?”石大柱一邊打一邊問詢。要是不有問出他的來曆,就太沒頭腦了。


    黑影冷冷的道:“要打就打,廢什麽屁話!老子是來取陳晚榮狗頭的!識相的滾開。”


    “朋友與陳掌櫃有何冤仇?陳掌櫃若有得罪朋友處,燕威鏢局還能盡點力。”石大柱再次盤問。江胡上,能不結的仇恨不用結,八麵玲瓏這才是江湖的生存之道,並不是要靠刀槍。


    按理說,石大柱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要是江湖上的朋友,無論如何也要給個信了,然而這個黑影透著森森寒意:“哼,就憑你燕威鏢局,也想趟這渾水?他殺了老子的兄長,老子取他人頭,天經地義!”


    錢明信了解陳晚榮的為人,根本就不信他會殺人。更別說,以黑影來看,他的兄長武藝必然不凡,陳晚榮根本就沒練過武藝,殺人一說更是從何說起,笑道:“朋友,你弄錯了吧?陳掌櫃謙和,以誠待人,絕不會有殺人之心。再說了,即使陳掌櫃想殺人,也沒那武藝。”


    “是呀,朋友定是弄錯了!”周震天附和一句。


    黑影恨聲道:“殺人的道道很多,一定要用刀刀槍槍嗎?陳晚榮詭計多端,殺人不見血,我兄長死得淒慘,這仇非報不可。”


    石大柱繼續探聽他的來路:“朋友,你和陳掌櫃之間的恩怨,我們不清楚。要是能告知一二,或許我們能幫忙化解。”


    鏢局之所以能夠屹立不倒,不在於人多,更不在於武藝高強,而是在於吃得開。所謂吃得開,就是上下打點,黑白兩道都要有交情,能化解的仇恨盡可能化解。石大柱本著這一宗旨,真心想化解這人的仇恨,這話可以說是一片好意了。


    “老子的事,你少管!”黑影並不領情,喝聲看劍,手中長劍飄風般直朝錢明信刺去,正中他右肩。


    錢明信慘叫一聲,手中長劍掉在地上。黑影得勢不饒人,手中長劍再幻出一片劍光,從周震天喉間劃過,要不是周震天躲得快,肯定濺血五步了。饒是如此,也是驚出一身冷汗,亡魂大冒,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滋味真不好受。


    石大柱手中劍直奔黑影右胸,黑影一閃避開,左手一掌,結結實實打在石大柱胸口上。石大柱如中巨槌,仰麵便倒,嘴裏吐血。


    “老子和燕威鏢局本沒過節,既然你們要死,老子就送你們上黃泉路!”黑影殺機陡現,眼裏閃著兇光,手中長劍直朝石大柱胸口刺去。


    要躲是躲不了的,石大柱亡魂大冒,隻有眼睜睜的看著長劍刺來。就在這時,一時牛吼響起,緊接著傳來如雷般的蹄聲,小黑一對彎月角對著黑影撞去。


    黑影左腳踏在石大柱胸口,右手裏的長劍劃個漂亮的弧線,直朝小黑的頸間迎去。劃頸而過,小黑頸間鮮血迸濺。可小黑的衝力也不小,一對彎月角正好撞在黑影的左肋上,一陣骨骼碎裂聲響起,黑影慘叫一聲,飛出老遠,重重摔在地上。


    周震天提著劍追了上去,準備痛打落水狗。隻可惜黑影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提著劍跑到牆邊,飛身一躍,上了圍牆,躍牆而去。


    “別追了!”石大柱叫住錢明信,問道:“傷得怎麽樣?”


    三人中就他的傷勢最重,周震天和錢明信齊道:“沒事。師兄,你要緊麽?”


    “還挺得住,快看看小黑。”石大柱強忍著疼痛吩咐起來。要不是小黑來得及時,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對他來說,小黑是救命恩人了。


    晃亮火折,隻見小黑委頓在地上,頸間一條尺寸長的口子,鮮血象噴泉一樣湧出來,地上一大灘。


    查看一番,石大柱鬆口氣:“還好,隻是皮外傷。要是再過去一點點,就會劃破喉管。”


    “師兄,這可怎麽辦呢?”周震天急得直搓手,很是焦慮道:“這麽長的口子,要上藥也上不了。再不止血,就麻煩了。”


    要不是小黑撞傷了黑影,他們都會送命,他自然是關心小黑的傷勢了。


    微一凝思,石大柱道:“不妨事,快去找針錢,我把傷口縫上。”他是記起了陳晚榮給王少華縫傷口的事情。


    錢明信和周震天明白過來,現在隻有這辦法了。錢明信去找針線,周震天去找燈火,等到找好,重新迴來現場,隻見小黑委頓不堪,昔時那頭有著無窮無盡力氣的小黑已經不複存在了。


    “小黑,你不要亂動,我們給你治傷。”石大柱撫著牛頭,親切的打起商量。


    錢明信把針線穿好,對著傷口處刺了進去。小黑一聲吼叫,牛頭擺動不已,石大柱忙拍著牛頭再打商量:“小黑乖,我們不會害你。你救了我們的命,我們自然是要治好你了。疼就忍著,一會兒就好。”


    也不知道小黑有沒有聽懂,反正不再擺動了,錢明信放下心來,把傷口縫上。石大柱取出金瘡藥,也不管人用的藥和牛用有什麽區別沒有,塗上去再說。


    周震天找來一塊布片,把傷口給裹起來。折騰好了,三人這才趕著小黑迴到馬廄。受了傷,失血過多,小黑完全沒有昔日的神采,趴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周師弟,你趕快去給師傅說,要師傅他老人家再派些人手來。”石大柱安排起來:“我和錢師傅包紮傷口。”


    武人就這性子,你對一分好,他會迴報兩分。小黑撞傷黑影,救了他們一命,他們心存感激,先給小黑治傷,這才給自己裹傷。


    周震天應一聲,飛快的去了。石大柱這才和錢明信互相包紮。


    適才打鬥實在是驚險,二人刀頭舔血一輩子,就沒有離死神如此之近,這一鬆馳下來,頓覺疲累不已,坐在地上唿唿喘氣。


    過了一陣,腳步聲響起,還有火光,是趙嘯天帶著人手趕來。現在已經是大半夜了,趙嘯天肯定睡了,隻是這事太大,他不得不趕來處理。


    石周二人要見禮,趙嘯天揮手攔住,直接問道:“你們這些天在這裏,有沒有察覺異常?”


    “迴師傅,沒有。要是有的話,弟子雖是不才,這點江湖經驗還是有的。”石大柱略一沉吟。


    石大柱是首徒,深得趙嘯天信賴,知道他沒說假話,摸著胡須,沉思起來:“照這麽說,這事來得很突然。陳掌櫃和人結的有仇麽?”


    錢明信搖頭迴答道:“師傅,陳掌櫃的為人您是知道的,對誰都好,以誠相待,熱心腸一個,怎麽會和人結仇呢。別的不說,就說孫掌櫃,給人騙了,逼得賣酒坊,陳掌櫃不僅救了他的急,還給他留了一條活路。更讓弟子欽佩的是,陳掌櫃還幫著把騙子給除了,被騙的銀子給找迴來。這等事,我們這些習武的人都辦不來呢。”


    陳晚榮幫孫正平一事趙嘯天是知道的,對陳晚榮的熱心腸很是讚賞,擰著眉頭道:“這事就怪了。”


    石大柱搖頭,很是想不通的道:“要說陳掌櫃賺錢,我還相信。說他殺人,我肯定不信。陳掌櫃沒練過武,想殺人也殺不了,更何況以這人的武藝來看,他的兄長必然是個高手。”


    趙嘯天搖頭道:“這話就不對了。這人說的也有道理,殺人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要打打殺殺,陳掌櫃點子那麽多,隨便一個點子就可以殺人。”


    周震天非常肯定的道:“即使這樣,那也是該殺之人!”陳晚榮的為人讓他們心服,要讓陳晚榮起殺人之心的話,那麽這人必然是惡得不能再惡的人了。


    “以這人來看,他的兄長必非善類,這話有道理!”趙嘯天歎息一聲道:“隻可惜給他逃走了。”


    石大柱有些不好意道:“師傅,都是弟子無能,三個打一個還給他傷了人。”不是傷了人,是差點要了他們的命。


    趙嘯天揮手道:“不必自責,你們盡力了。世間盡多高手,要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這不是你們的錯。”


    石大柱抱拳行禮道:“謝師傅不責之恩。請問師傅,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趙嘯天略一沉吟問道:“你們的傷怎麽樣?”


    “請師傅放心,還撐得住。”石大柱想都沒有想,脫口而答。


    趙嘯天吩咐起來:“那就好!大柱你帶幾個人去酒坊,要給看好了,不準出任何岔子。”按照字據,燕威鏢局並沒有看守酒坊的職責,現在陳晚榮不在,情況不同,趙嘯天要是不看好酒坊的話,於道義上說不過去。


    要是酒坊出了事,給人一把火燒了,那於燕威鏢局的名聲很不好,說不定會給人安上見死不救的罪名,看守酒坊非常必要。


    石大柱先是應一聲,這才問道:“師傅,那這裏怎麽辦?”相對於酒坊來說,老宅更形重要。


    趙嘯天摸著胡須道:“你放心去吧,這裏為師來看守。對了,這人必欲置陳掌櫃於死地,說不定會牽怒於人,在寧縣,鄭府和陳掌櫃有莫大的關係,這也得看緊了。”


    這都是必要的舉措。萬一這人盛怒之下,把鄭府一把火給點了,問題就太大了,趙嘯天考慮得遠。石大柱提醒道:“師傅,看守鄭府固然好,隻是我們的人手就不夠了。”


    “沒事,為師這就派人去長安,向總鏢頭要人。”趙嘯天叫過一個鏢師,要他連夜趕去長安求援。


    諸事安排妥當了,石大柱這才放心,帶著幾個鏢師去酒坊,周震天帶著人去鄭府。


    趙嘯天帶著人手四下裏查看,來到馬廄,見了地上的紙媒,撿起一瞧,都燒焦了,暗暗心驚,要是稍慢,燃著的紙媒丟下去,老宅就會化為灰燼,賠損失都是小事,最大的問題是讓燕威鏢局的名聲受損。


    錢明信迴稟道:“師傅,我們聽到小黑吼叫,這才趕過來瞧個究竟,正好趕上小黑頂撞那人。要不是小黑,後果不堪設想呢。”


    “它還救了你們的命!”趙嘯天對躺在地上的小黑抱拳施禮道:“小黑的大恩,趙嘯天記住了,這裏謝過!”


    人向牛施禮相謝,不是沒有的話,也是非常罕見了。錢明信他們不僅沒把趙嘯天當作神經不正常,反而如趙嘯天一般,抱拳相謝。


    小黑睜開眼,很是困頓,瞄了一眼趙嘯天,又閉上了,唯有牛耳朵扇動。


    趙嘯天揮揮手,帶著人手離去,不敢打擾小黑養傷。


    出了馬廄,錢明信提醒道:“師傅,要不要給陳掌櫃言語一聲?”


    這是必要的舉措,趙嘯天想了想,道:“算了。陳掌櫃這些天也太累了,是該好好歇歇,就不去打擾他了。我們看好就是了。”


    陳晚榮於府裏發生的事懵然不知,第二天在鄉下看了一陣子,也沒甚興趣。鄭建秋多時沒有見李清泉了,有些想念,提議去李清泉那裏看看。


    現在是“休假”,去哪裏都沒問題,陳晚榮自然是沒有話說。於是乎,一眾人又去李氏皮革作坊。


    陳王氏本想留在家裏,多拜訪一下鄉鄰。隻是陳老實不同意,要她跟著去,理由很簡單“他壓我們的桶價壓得那麽狠,根本就沒把我們當一迴事,今天去看看,他還把我們當不當一迴事?”


    這想法雖然膚淺,有些短視,卻能讓人感覺到爽!以前,李清泉買他們的木桶這價是一壓再壓,要不是沒辦法,陳老實才不給他做。現在不同了,好歹也算得上是羅家甸的大戶人家,該揚眉吐氣一迴了。


    要是李清泉笑臉相迎,拍馬屁,那就太完美了。對李清泉的為人,陳王氏最清楚不過了,對他多有怨言,長一迴臉也是必要的,也就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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