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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江湖騙術


    一進屋,隻見孫正平正端著一杯茶,慢慢品嚐,神態悠閑,輕鬆之極,離去時那個憂心如焚的孫正平已然不見了。瞧他這神情,比撿到萬兩黃金還要高興。


    “見過東家!”孫正平站起身,衝陳晚榮施禮。


    陳晚榮還禮道:“請坐。我有事出去了,讓你久等了。”


    孫正平趕緊道:“東家哪裏話,忙正事要緊嘛。我是過來看看,東家有甚新的要求沒?”


    “沒什麽要求,該怎麽管理就怎麽管理,你熟著。”陳晚榮很是好奇,問道:“瞧你這喜色,就知道你的事情辦得不錯,恭喜了。”


    孫正平笑嗬嗬的,紅光滿麵:“托東家的吉言,還算順利。”


    “究竟是什麽事,你現在能告訴我嗎?”陳晚榮在他離去時就想問,那時他心情不好,陳晚榮怕傷他的心,才忍住。現在他的心情大好,正是解疑釋惑的時機。


    孫正平並沒有馬上迴答,而是端起茶杯,美美的喝了一口,這才慢悠悠的道:“東家,是犬子的病情好轉了。”


    他兒子病情好轉固然讓人欣喜,隻是陳晚榮有一個老大疑團,治個病需要幾千兩銀子,這是什麽病?幾千兩銀子,就是在醫藥費用高昂的現代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了,換心換肝都沒問題了。


    “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祝他早日康健如昔。”陳晚榮在問話之前先得把禮節走到。


    孫正平忙道:“謝東家,謝東家!”


    “他得的什麽病?逼得你賣酒坊。”陳晚榮拋出問題了。


    孫正平笑嗬嗬的道:“這病可怪了,叫無病之病!”


    “無病之病?”陳晚榮嘀咕起來了。沒病還能稱為病嗎?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連取個病名都這樣古裏古怪。


    孫正平打量著陳晚榮,見他一臉的迷惑,解釋道:“說有病,人是好端端的,能吃能喝,也能睡,就是不能動,不能說話,連如廁都得要個人服侍著。”


    整個一植物人,這可比得了疾病更愁人,陳晚榮心想怪不得他那麽心急。孫正平接著往下說:“所以這病就叫無病之病。”


    植物人就植物人,還叫無病之病,真是亂蓋。陳晚榮強忍住笑,問道:“令公子以前身板怎麽樣?是怎麽得上這病的?”


    “承蒙東家問起,犬子的身子不算好,也不算壞,還過得去,沒甚病痛。”孫正平臉上的喜悅已經沒有了,代之而起的是痛苦:“也不曉得是得罪了哪位神仙,降罪於他,十天前突然病倒,就成現在這樣了。”


    想起愛子受的苦楚,不禁老淚縱橫,抹著眼淚:“我們多方延醫,就是不見效。大夫沒用,就請半仙驅邪鎮鬼,還是沒用。直到一天,我聽人說起劉神仙,醫術通神,有起死迴生,肉白骨的本事。”


    古人吹牛也不打草稿,就是起華佗、扁鵲這些不世名醫於地下也沒有這等本事,牛吹得這麽大,定非善類。陳晚榮的推測給孫正平下麵的話所證實了,隻聽他道:“隻是有一樣,這劉神仙一般不為人治病,要想請動他,很難。請他治一次病,至少要花幾千兩銀子。”


    貪財若此,絕對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是江湖騙子也有可能,陳晚榮暗中搖頭,問道:“你請動他了?”


    孫正平無比榮幸,不住點頭道:“是呀。我去到劉神仙的駐蹕處,好說歹說,求了三天,這才把他老人家請動。”


    “他是怎麽治的?”能把植物人治得大為好轉,這手本事不簡單,陳晚榮要不好奇都不行了。


    孫正平吞著口水,一臉的驚疑:“東家,這劉神仙的本事真的好得沒法說。他一到我們家,天眼一開,就看到我們家有妖孽。劉神仙施展無上神通,一口氣揪出三條蛇妖,當他把蛇妖揪在手裏的時候,還在吱吱的叫呢,聽著很駭人。”


    世間哪來的神仙鬼怪,這是騙術無疑了,孫正平做了冤大頭兀自不覺。陳晚榮並沒有點破,問道:“他是怎麽抓住的蛇妖。”


    孫正平喝口茶,潤潤喉,這才道:“劉神仙施展仙術,把蛇妖的魂魄附在紙上,用香頭一烤就現形了。東家,你知道麽?蛇妖雖然狠毒,要吃人魂魄,畢竟是蛇變的,最怕的是火,這香頭一烤,能不現形麽?香頭一烤,屋子一片哀嚎響起,就是現在我的背皮子還在發麻呢。”


    蛇是冷血動物,怕熱,這還有點科學道理。


    這種江湖騙術隻能騙騙孫正平這種人物了,要是遇到我早就給他拆穿了,陳晚榮不住搖頭,為孫正平惋惜。孫正平一個勁的為劉神仙吹噓:“劉神仙有無上神通,蛇妖的本事也不小,劉神仙抓了三條之後,最大的那條給逃走了。哎,這可是禍害呢。好在劉神仙還會再來,要幫我們把這條蛇抓住,他真是好人呐!”一臉的敬仰,好象這個姓劉的騙子是老祖宗似的。


    這種江湖騙子一心想的就是騙人錢財,你這樣有錢的人他在哪裏去找?不把你的錢財騙光,他肯撒手麽?為了騙到更多的錢財,就是沒事也會給他整點事,這叫細水長流。瞧著他那副景仰模樣,陳晚榮真有抽他兩個耳括子的衝動。


    就連鄭建秋這種有學問的人都給江湖騙術騙得團團轉,更別說孫正平了,陳晚榮雖是不屑,還是不得不直麵現實:“真是個好人!他收了多少錢?”


    孫正平雙手亂搖:“東家,你千萬不要亂說,劉神仙是真正的神仙,哪會收人錢財,我給他錢一文不收。這等大恩大德,我要是不報,就不是人了,沒辦法之下,我隻能捐點香火錢,也就三千來兩銀子。”


    三千兩銀子,不叫收錢的話,還有什麽才叫要錢呢?這個劉騙子的騙術真夠高明的,變著法子要你主動掏銀子,他還要裝作一副菩薩心腸,搏得你的好感,上好的騙術。


    “這麽好的人,我也想見識一下,要是他下次來,你給我說一聲。”陳晚榮都代孫正平心疼銀子了。騙術本身並不高明,一點初中化學知識,並不入陳晚榮法眼,隻是他這等靈敏的機心,讓陳晚榮不得不服,要是不見識一番,枉自穿越一迴了。


    孫正平興奮的道:“一定,一定!”


    陳晚榮再問一句很實際的話:“下次你打算捐多少銀子呢?”


    “這個,我打聽過了,捐過千多兩千銀就行了,不需要太多。”孫正平根本就不心疼銀子,仿佛那不是銀子,是水似的,對這個劉神仙讚不絕口:“劉神仙是真正的好人!他訂了個規矩,捐銀子不能太多,最多隻能捐三次。第二次不能比第一次多,第三次不能比第二次多,這是為我們著想,怕我們捐得多了,沒法過日子。”


    這個劉神仙的騙術不怎麽樣,這機心讓人不得不豎大拇指。可以想象一下,凡有求於他者,礙於他這規定,第一次肯定會捐得多多的,因為第一次捐少了,隻有兩次機會,這孝心就沒地方使了。


    更重要的是,他還搏得好名聲,上當受騙的人還會為他大吹法螺,他以後騙人就更加容易上手了。


    表麵上看起來,他是在為孫正平他們著想,其實是非常非常高明的手段,隻有那種騙子中的大騙子才想得到,太有才了!


    真是駭人聽聞,於孫正平那麻木不仁的心態,陳晚榮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不住搖頭。孫正平卻會錯意了,還以為陳晚榮是在代他心疼錢,反過來安慰陳晚榮:“東家,這銀子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能花錢免災也是一種福份!”


    這話還有些道理,讓人聽著頓生好感,隻是把錢白白送給這等騙子,太不值了。


    孫正平聲調提高了許多:“東家,你知道嗎?當劉神仙大喝一聲‘呔,妖孽快快現形’,犬子悠悠醒來,看著我叫聲‘爹’,我這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嘩嘩的流了下來。”


    不顧陳晚榮在麵前,嗚嗚的飲泣起來,以手拭淚,一臉的幸福:“自從犬子病倒之後,我日思夜想的就是要他叫我一聲爹呀!”


    這就是父母!隻要能救兒女的命,不要說上當受騙,就是用他的命去換他也願意!孫正平所作所為雖是不智,卻富有親情,真摯的情感讓陳晚榮鼻子發酸,安慰他道:“醒過來就好了!”


    孫正平點頭,一臉的幸福:“隻可惜蛇妖未除盡,犬子又暈過去了,連叫聲娘都沒來得及。老伴眼巴巴的望著他,那眼神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既有讓人憤恨的愚昧,更有讓人感動的親情,陳晚榮都不知道是該罵他的好,還是該誇他的好,除了安慰他,說些好話,鼓勵他的希望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孫正平抽泣了好一陣,這才收住哭聲,說了一陣話,迴到酒坊去忙活了。


    送走孫正平,陳晚榮迴到屋裏,不住搖頭,孫正平這冤大頭做得太大了!


    歎息了一陣,又去做硫酸。第二天,鄭建秋來提貨,發了貨之後,鄭建秋又風塵仆仆的去了。鄭建秋十天半月才迴來一次,一迴來住一個晚上又走了,鄭晴雖是不舍,也是沒辦法,隻有眼淚汪汪的送別。


    送走鄭建秋之後,鄭晴心情不好,陳晚榮蹭到身邊,在她耳邊輕聲道:“晴,我們去做硫酸,今天我讓你見識一下硫酸的神奇。”


    要是在往常,鄭晴肯定是大聲叫好,現在的心情正差,於這等好玩之事也提不起興趣,隻是輕輕點了一下螓首,話也沒有說。


    陳晚榮握著她的柔荑,看著青萼,青萼很識趣,頭一扭,盯著遠處。於她這等玲瓏心,陳晚榮打從心裏讚賞,要是不杵在跟前當燈泡,那就更完美了。


    唐朝的社會風氣相當開放,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更是可以隨便點,拉個手算不得什麽。鄭晴也沒有縮迴手,任由陳晚榮拉著。拉著鄭鄭晴進了屋,順手關上門。青萼才不會笨到去壞他們好事的地步,自動去到灶邊,擔負起了升火做硫酸的責任。


    “陳大哥,我知道你是想逗我開心,謝謝你!”鄭晴偎在陳晚榮身邊,眨巴著明亮的眼睛,打量著陳晚榮。


    “先砸點膽礬,再來提濃硫酸。”陳晚榮放開,挪過椅子,要鄭晴坐下來。再不砸點出來,就沒快沒做的了。


    鄭晴順從的坐下,拿起斧頭,撿起膽礬,開始砸起來了。陳晚榮坐在她身邊,又開始了兩人世界。


    砸了一陣,隻聽青萼的聲音在外麵響起:“聰明人,袁掌櫃找你呢。”


    陳晚榮忙放下手裏的活兒,站起身準備出去見袁天成。鄭晴一把拉住,在他耳邊輕聲道:“把門關上。”忙躲到牆角去了,一臉的羞澀。


    瞧著她那副羞怯模樣,陳晚榮暗自慶幸,幸好阻止陳王氏去提親,要不然她毫無心理準備,還不知道羞成什麽樣了。衝鄭晴一閃眼睛,轉身出去,把門帶上。


    青萼原本以為鄭晴會跟著陳晚榮一起出來,隻見陳晚榮不見鄭晴,立時明白鄭晴的想法,沒想平日裏落落大方的鄭晴,居然有如此小兒女的一麵,卟哧一聲笑出來,給了陳晚榮一個大白眼。那意思是在說,瞧你,把小姐羞成什麽樣了。


    隻見袁天成身邊停著一輛馬車,車上擺著自己要的東西,兩個圓盤,幾個帶有螺紋的容器,這是用來裝硫酸,裝乙醚用的。


    硫酸有很強的吸水性,放置在空氣中,吸收水分之後,很快就會變稀,必須要密閉。更重要的,硫酸的腐蝕性太強,現在沒有玻璃容器,隻能用瓷器這種耐蝕性好的容器了。


    乙醚就更不用說了,很容易揮發,要是不密閉要不了多久就會揮發得精光。


    “有勞袁掌櫃了,這裏謝過。”陳晚榮快步迎上去,向袁天成行禮。


    袁天成迴禮:“陳掌櫃言重了。你要的貨,我做好了,你點檢一下,看合不合用。要是不合用,你說,我再給你做。”


    這又不是什麽尖端設備,能用就成,陳晚榮笑道:“蠻好的。袁掌櫃,請屋裏奉茶。”叫肖尚榮找幾個人把東西搬下來。


    “請!”袁天成笑嗬嗬的,跟著陳晚榮進了屋。


    陳晚榮倒上茶,坐下來,袁天成端起茶杯,未語先笑:“陳掌櫃,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說聲謝謝。你那主意真是太好了,我這幾天接到的買賣又多了好多呢。”


    “言重了。我隻過是想想而已,這都是你精明,我一點功勞也沒有。”陳晚榮還是保持一貫的謙遜之風。


    袁天成指著陳晚榮,笑容滿麵:“陳掌櫃,這種事要是換個人,肯定是有居功之心,即使他嘴上不說,心裏也會想。隻有你,一點功也不居,這份心胸,讓我歎服呀!老夫閱人多矣,就未如陳掌櫃這般胸杯者,你這朋友我交定了!”


    螺紋在現代社會很平常,陳晚榮不以為奇,根本就沒往心裏去,沒想到袁天成如此盛讚:“承蒙袁掌櫃不棄,我深感榮幸!”


    袁天成拍著胸脯保證:“陳掌櫃,別的不敢說,以後你要做東西,多了不敢說,三兩百兩銀子的事,你就別提錢了。”


    兩三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他跟沒事人似的,要不是陳晚榮聽他說得很真誠,還以為他是隨口說說罷了。猜得到,這幾天接到在買賣不少,要不然不會這麽大口氣,陳晚榮還真想不到區區螺紋竟然有如此大的功用。


    袁天成專程致謝,說了一陣話,這才告辭而去。


    送走袁天成,陳晚榮捋起袖子,準備好好幹一場,把濃硫酸做出來。鄭晴和青萼很是興奮的看著他,巴不得馬上就見識到硫酸的神奇之處。


    “陳大哥,這要怎麽做?”鄭晴眼巴巴的望著陳晚榮。


    這辦法熟之極矣,陳晚榮想都不用想,道:“先升炭火。”


    “我去搬!”鄭晴蓮步輕移,小跑著去了。


    青萼白了一眼陳晚榮,很是不滿的道:“你想累死小姐?大男人不去做這事,要小姐去,你好意思麽?”


    這麽可愛的人兒,就是她想做,陳晚榮還不忍心累著她,衝青萼一吐舌頭,扮個鬼臉,跟著鄭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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