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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賺錢行業


    陳晚榮要做的藥物是高效麻醉劑乙醚。乙醚廣泛應用於醫藥行業,為病人減輕痛苦,要是乙醚出現在唐朝的話,肯定會大受歡迎。


    麻醉劑在唐朝具有廣泛的市場前景,古之名醫治病都離不了麻醉劑。扁鵲用“毒酒”迷人,是最早的麻醉劑。華佗製“麻沸散”更是把麻醉劑向前推進了一步,倍受世人讚賞。


    乙醚的製備其實不難,隻要有酒精、硫酸、沸石就可以做出來。硫酸是乙醚生產的催化劑,從理論上說會參加化學反應,卻不消耗。實際生產中,硫酸肯定有損耗,隻是損耗不大,今天發現的明礬至少可以做幾十斤濃硫酸,足以生產數百上千斤乙醚了。


    用酒精生產乙醚,唯一的難處在於需要高濃度的酒精,最好是接近百分百,要不然會發生岐化反應。唐朝的酒主要來自於釀酒行業,其濃度不過十幾二十度,若用現在的酒的話,光是這提濃就是一個大麻煩,更別說現在的酒含有很多沉澱物,不利於化學反應。


    這就需要把酒精提濃,蒸餾酒也就提上了議事日程。蒸餾酒的濃度頂多七八十度,離所需的濃度需仍有一定差距,不過這難不住陳晚榮,誰叫沸石廣泛存在於自然界中呢?有了沸石,把七八十度的幹酒提濃成百分百不成問題。


    這些條件一具備,乙醚這種高效麻醉劑就可以問世了,病人的痛苦將大為降低。既造福於社會,又賺了錢,正合陳晚榮之意,要他不興奮都不成。


    “尚榮,你趕快迴去,把爹和王師傅請來,就說我有事找他們。”陳晚榮叫過肖尚榮,吩咐幾句。


    肖尚榮雖不明陳晚榮用意何在,見他一臉的認真,知道這事重大,應一聲,轉身跑走了。


    酒醪裏滲出的酒越來越多,夥計們加了幾桶水下去,這缸酒就暫告一段落,餘下的事情就是等其自然發酵。這一過程非常長,需要三兩天。


    肖致中帶著人去壓榨,把酒醪包在布裏,放在架子上,上麵放上青石板,象壓豆腐一樣,酒漿流出來,淌進缸裏,發出嘩嘩的響聲。


    旁邊一個大釜器裏放著十幾個酒壇,酒壇外麵為水浸住。釜下加柴禾,溫度上升,水正不住冒出水汽。這一步是煮酒,保質所必須進行的步驟,要是沒有這一步,酒就不可能長期存放,更不會有“女兒紅”這樣的名酒了。


    唐朝沒有更好的加熱設備,這是非常原始的方法,卻是不得不為。


    壓榨和煮沸留兩個人看著就行了,肖致中安排兩個夥計留守,帶著其他人去做酒曲。釀酒陳晚榮並不陌生,隻是唐朝的釀酒工藝還不清楚,自然是要跟去看個明白。


    曲室就在釀酒坊的後麵,很快就到了。肖致中推開門,眾人魚貫而入。一股濃烈的黴菌味撲麵而來,熏得陳晚榮不住抽動鼻子。


    曲室是一間寬大而嚴實的土壞房子,牆上開有窗,窗戶給捂得嚴嚴實實的,光線甚暗。之所以要捂住窗戶,是為了防止空氣流動帶走熱量,因為曲子做好之後要經過長時間的發酵,溫度高的話可以大為縮短時間,提高效率。


    要是溫度過高的話,把窗戶打開,任由空氣流動,帶走部分熱能,這是最原始的溫度調節方法。


    室內擺著百多兩百個曲模,長方形狀。旁邊有一個裝滿米粉的大木桶,裏麵裝滿了蒸熟的米粉。不等肖致中吩咐,夥計把酒曲撒在米粉上,撒完酒曲再撒少許香料,拌均勻。


    撒入香料是為了增加酒的香味,在是一種古老的方法,就是現在仍在使用。


    然後把米粉均勻的撒入曲模,壓緊實。再撒入,再壓緊,如此反複。直到曲模裝滿,蓋上蓋子。肖致中說聲:“踏曲了。”站到蓋子上,雙腳提起放下,放下提曲,好象跳踢踏舞一般,踏在曲模上。


    一邊踏一邊數著次數,踏了十下,肖致中站了下來。另一個夥計正要接著上去,陳晚榮攔住他道:“我來。”站到曲模上,雙腳不停起落,踏了十下,站到地上。


    以肖致中想來,陳晚榮做化工有一套,這釀酒就不是自己對手了,更別說製曲是釀酒的核心技術,酒的好壞主要由曲來決定,陳晚榮應該一無所知,沒想到陳晚榮踏曲如同老手,嫻熟之極,比起自己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愣了愣,肖致中這才誇讚起來:“掌櫃的,你以前釀過酒?踏得這麽純熟。”


    之所以要踏曲,是為了把曲子壓緊實,加快發酵速度,訣竅隻有一個,就是要把力道使均勻了。古代踏曲非常受重視,一盒曲子需要踏接近兩百下才算完成,遇到大型酒坊,光這踏曲就需要幾十人來完成,每人踏固定的次數,比如每人五下。


    現代釀酒企業都用機器操作,不再用人來踏曲,其效率大為提高。陳晚榮在釀酒企業裏待過,對現在釀酒有所了解。這踏曲隻要力量使均勻,是個人都會,陳晚榮保持他一貫的謙虛作風,笑道:“了解一點。”


    聽出來了,


    陳晚榮對釀酒很了解,肖致中不得不收起輕視之心,讚道:“掌櫃的,您真謙遜!”幾個夥計輪流上陣,不住踏動。一輪踏完,進行第二輪,肖致中、陳晚榮還有夥計踏了一百七八十腳,才把一盒曲子做好,搬到一邊放著。


    塊曲的出現是釀酒史上的一件大事,稱得上裏程碑。最早釀酒使用的是散曲,所謂散曲就是把曲子拌好,撒在地上,由其自然發酵。這種方法的缺陷非常明顯,一是熱能散失,溫度上不去,發酵的時間特別長,沒有十天半月不可能好。二是有效成份不多,糧食的利用效率不高,很浪費糧食。


    西漢有餅曲,把曲子用手捏成團,放成一堆發酵。這方法比起散曲有所進步,其效果仍然不佳。到了南北朝就有了曲模,《齊民要術》稱為“範”,把拌好的酒曲放到曲模裏壓緊實,堆放在一起,使得製曲效率大為提高不說,還因為這種方法產生的有效成份多很多,使得糧食的利用率大為提高,酒的品質更為優良。


    塊曲一直用到現代,隻不過現代釀酒企業的自動化程度高些。


    酒曲是我們祖先的偉大發明,有人認為可以和“四大發明”媲美,這是最早的微生物技術。酒曲上含有大量的微生物,以及微生物分沁的酶,是釀酒的催化劑,能很好的促進穀物澱粉、蛋白質分解成糖份和氨基酸,再在酵母菌的作用下分解成乙醇,即酒精。


    這釀酒的原理陳晚榮是爛熟於胸,隻是不會說給肖致中他們知曉,一眾人忙了好一陣子,才做了差不多十來盒。


    “哥,你在這!”肖尚榮的腦袋伸進來,向陳晚榮匯報:“伯父和王師傅都來了。”


    陳晚榮說聲知道了,從曲模上跳下來,要肖致中他們繼續做,跟著肖尚榮去了。


    來到釀酒坊,隻見陳老實和王中則正幫著兩個夥計忙前忙後,一臉的興奮勁,很明顯沒見過釀酒,覺得很新鮮。


    陳晚榮找他們來是做工具,不是要他們改行做酒工,笑道:“爹,王師傅,你們要是不喜歡,就在這裏做酒工好了。”


    這是開玩笑,陳老實卻猛點頭道:“晚榮,這蠻好的,酒工不錯,想喝就喝。”


    王中則卻道:“但憑東家吩咐。”


    “我和你們說笑的。”陳晚榮這個玩笑沒有得到玩笑迴應,微覺無趣,說出用意:“我請你們過來是想要你們幫我做幾樣釀酒的工具。”


    陳老實放下手中的活兒,忙問道:“晚榮,你要什麽工具?”


    “我要釜器,用木頭做。”陳晚榮找來一塊木炭,在地上畫起來:“就要這東西。”


    唐朝沒有鋁板,也沒有銅板,要卷製蒸餾酒用的釜器根本就不可能,隻能通過木匠來做了。現代鄉下釀酒作坊用的釜器就是用木頭做的,陳晚榮見過,隻需要“複製”就可以使用,一點也沒難度。


    這木製釜器主要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放在鍋上的,呈圓柱形,要一人高。鍋裏裝水,加熱之後水就變成水蒸汽,進行加熱。鍋上再放一個圓形木板,可以用來承受糧食。釜器裏麵裝填糧食,這圓柱形釜器要做多大,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定。


    以目前的能力來說,有三尺大小,一人高足夠了。畢竟硫酸有限,再者市場還沒有打開,先做一批出來,等市場打開了再說。


    另一部分象倒立的漏鬥,用木頭拚起就成,木匠手藝好根本就不是問題。難處在於這個冷卻部分,因為木頭不是熱的良導體,冷凝很困難。可以想辦法,這些東西要先做起來。


    陳老實歪著脖子打量一陣,嗬嗬一笑,不以為意的道:“晚榮,就做這個呀,用得著兩個人麽?”


    這東西沒多大難處,王中則雖然沒有說話,心裏也是大為讚同。


    “爹,這東西有一個要求,就是絕對不能漏水。”陳晚榮說出唯一的要求。加熱之後,蒸汽上來,會產生壓力,所以密閉是最重要的要求了。


    陳老實拍著胸脯:“晚榮,你還信不過你爹?放心好了!甚時間要?”


    “你們什麽時間能做好?”陳晚榮反問一句。


    王中則沉吟著道:“要是東家要得急的話,我們可以把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陳晚榮搖頭:“不急,你們有時間就做做。五天,十天都可以。”即使把蒸餾酒做出來了,也不見得就能立馬做乙醚,畢竟硫酸還沒有做。現在這麽忙,什麽時間能把硫酸做好,陳晚榮心裏也沒有底。


    這事就這麽說定了,陳晚榮出了酒坊,去給沈榷送請柬。陳老實和王中則好奇心不小,又做起了酒工。


    縣衙在城北,陳晚榮買東西多次經過,輕車熟路的,很快就到了。


    唐朝建築有其顯著的特點:城廓必寬廣,街道必正直,廨舍必宏敞。寧縣的官衙自是不例外,占地廣大,建築眾多,寬敞明亮。一道圍牆圍了半個坊的地方,正門站著四個官差當值,見陳晚榮大步而來,一個官差迎上來問道:“這是縣衙重地,等閑人等不得進入,你可是有事?若是申冤,可以鳴鼓,也可以由我們給你通稟。”


    雖是攔人,卻沒忘了問冤屈,還不錯落,陳晚榮笑道:“我有點事要見沈大人。”


    沈榷是寧縣的第一號人物,按理找他的話,官差應該立馬放行,甚至屁顛顛的帶路才對。然而官差的表現與陳晚榮想象的差得很遠,官差卻是無動於衷:“沈大人正公幹,若是沒甚大事的話,就不必驚動沈大人了。”


    一個大拍馬屁的官員,其下屬居然如此油鹽不進,一點也沒有學到沈榷拍馬屁的本事,陳晚榮真有點跌眼鏡,要是戴的有的話,不由得愣住了。愣了愣,這才道:“謝謝你的提醒,我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請大人赴宴。”既然給攔住了,不如直說。


    上賄應該暗中進行,哪能如此明裏說,官差眼睛一翻,盯著陳晚榮,臉色一變:“對不起,沈大人嚴訓,凡有請吃請喝者,一律不見!”


    上次不是吃喝得很高興,怎麽又有這個規定了?陳晚榮要不是親耳聽見,打死也不信沈榷這個馬屁精會有這樣的訓令,笑道:“請別誤會,我弟弟長安會試進了國子監,我們家裏擺了幾桌感謝縣館的先生和學友。沈大人既是本縣之尊,又是讀書人出身,喝杯酒正該。”


    “你是姓陳吧?”官差眼睛一下子明亮起來了。


    陳晚榮點頭笑道:“是呀!我是陳晚榮。”


    “恭喜令弟高中,我們這些寧縣人都跟著他沾光呢!”官差抱拳施禮。另外三個官差也是笑臉相迎,恭喜不斷。


    想必陳再榮去東宮一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陳晚榮也不驚奇,一一迴禮:“謝謝!”


    “既然是這事,我們就不攔你了。沈大人在右側偏廳公幹,你從這裏過去就到了。”一個官差給陳晚榮指點路徑。


    他們居然沒有親自領陳晚榮過去,陳晚榮不僅不覺得無禮,反而生出三分好感,不拍馬屁是好事,笑道:“謝謝。”取出十兩銀子,塞在一個官差手裏:“這點錢不成敬意,煩請收下,吃杯酒。”


    官差忙塞迴陳晚榮手裏,一臉嚴肅的道:“陳先生,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隻是這事千萬不可,要是讓沈大人知道了,我們要吃板子。”


    陳晚榮不接,笑道:“都是鄉裏,我們同喜,收下吧。”


    官差遲疑了一下,仍是不收道:“陳先生,真不能收。沈大人的板子打人疼著呢。要是你真想請我們吃杯酒,我們也挺樂意,隻是這事還得沈大人首肯。”


    打量著他們,沒有豔慕之色,更沒有盯著銀子,不是在說假話,陳晚榮心想這個沈榷真如他在我麵前表現的那樣是個馬屁精麽?要真是馬屁精,斷不會治下如此之嚴。這是喜事,官差收了銀子也不會有人說,四個人十兩銀子不算多,就算上麵查起來,頂多就是訓斥一頓。


    “這樣吧,你們先收下,我去給沈大人說。”陳晚榮對這個沈榷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官差忙搖頭:“不行,不行!沈大人沒有首肯,我們不敢收。”


    言來對沈榷多所忌憚,陳晚榮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小見了。等我說與沈大人知曉,再請你們吃酒。”


    “謝陳先生!”四個官差齊聲相謝。


    略一抱拳,暫別官差,直朝偏廳行去。偏廳不遠,隻一口氣功夫就到了,大門敞開著。門裏擺放著十幾張桌椅,門邊坐著幾個人,正在埋頭審閱卷宗。


    偏廳不大,一眼就望到盡頭,沈榷坐在偏廳最裏麵,深綠色的官袍雖是穿在身上,布扣卻解開,光著個上身,衣衫不整,完全不是陳晚榮熟悉的那個衣冠楚楚的縣令大人。


    陳晚榮就是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到沈榷還有如此隨意的一麵,頓生跌碎一地鏡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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