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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又遇伊人


    兩百兩黃金就是兩千兩銀子,隻要陳晚榮不過分追求奢華,可以過一輩子衣食無憂的富裕生活了,葉天衡出手很大方。


    見錢眼開的人肯定有,但不是陳晚榮,陳晚榮不可能收自己敬重的葉大師的黃金,想也沒想道:“張師傅,請您轉告葉大師,他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這錢我無論如何不能要。”


    張德銘對陳晚榮家庭情況可是一清二楚,他不知道陳家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還以為和以前一個樣,勸道:“晚榮師傅,這錢您就收下吧。您們家的情況我也清楚,別的不說,您就不為再榮想想?再榮多聰明的一個人,要是沒有錢,指不定就誤了他的前程。”


    這話不是有道理,是很有道理,隻是今非昔比了,陳晚榮婉拒道:“張師傅的美意我明白,再榮的事兒我們會想辦法,絕不誤了他的前程。葉大師醉心於兵器,為大唐的強大盡心盡力,這錢也不會太多,他還要過日子。再說了,葉大師這樣的好人,我打心裏欽佩,我怎麽能要他的錢呢?張師傅,我們兩個換個位子,您會要葉大師的錢嗎?”


    張德銘雖是鄉下鐵匠出身,品德還是有的,給陳晚榮問了個大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晚榮,您有這樣的美德,我服氣!隻是,我迴去怎麽向師傅交待呢?”


    “就說我感謝葉大師,他的情份我記住了。”陳晚榮略一思索,如是說。


    張德銘在陳晚榮肩頭拍拍:“晚榮師傅,您品德高尚,我要是再說下去就是對您的不尊重了,這事就到此為止。要是以後有事,您言語一聲,我自會盡力。”


    他是想到陳家窮,以後萬一陳再榮讀書沒錢了,他可以幫忙想下辦法。他去了兵器監,收入比起在這裏打鐵多了許多,掏點錢幫陳再榮讀書不會有問題。


    他雖是一番好意,隻是不了解陳家現在發生的變化,當然陳晚榮不會趾高氣揚的告訴他用不著,能遇到這樣的好心人真是幸運:“張師傅請放心,若有需要,自會請張師傅幫忙了。張師傅,您對西山了解多少?”


    “您問這做甚呢?”張德銘雖是不明白陳晚榮的用意何在,仍是迴答道:“西山離羅家甸好幾十裏地,很荒涼。我去的時間也不多,我都是看望我姥爺才去。”


    陳晚榮取出硝石,問道:“張師傅,我適才去了一趟西山,發現這東西。西山那邊有沒有發現更多?”


    張德銘搖頭:“這石頭我聽說過,能治頭疼腦熱的,隻是偶爾會在西山發現,至於更多沒聽說過。”


    他的說法和老頭的說法吻合,陳晚榮轉著念頭這事也不急,就算找到硝石礦了,又能怎樣?首先得買下來,才能雇人去開采。開采好了,才能熬硝,製出合用的硝,這之後才能談得上造火藥。


    前景非常美妙,隻是需要很多錢,自己哪有那麽多的錢,等以後有了夠用的本金再說。


    “張師傅,家裏有事兒,我先迴去。”陳晚榮把硝石收好,抱拳作別。張德銘忙送陳晚榮出門。陳晚榮解了韁繩,翻身上了馬背,衝張德銘一抱拳,說聲告辭,疾馳而去。


    青花腳程很快,沒多久就迴到家了,已是夕陽銜山的黃昏時分了。這次,陳老實夫婦並沒有遠遠迎接陳晚榮的歸來,而是躲在屋裏趕木活。他們是想在去縣城之前把接下來的木活全部做光,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這些年全靠這些木活賺點工錢帖補家用,這都是鄉親們照顧的結果,要是沒有鄉親們的照顧,指不定家裏會艱難到哪種程度。現在家裏好過了,也不能忘了鄉親們的好。


    陳晚榮來到牛棚,牽著青花進了牛棚,衝小黑輕喝道:“小黑,不準欺負青花。它是你的朋友,要好好過。”小黑的性子陳晚榮再清楚不過了,發起瘋來欺負青花不在話下。


    然而,陳晚榮的擔心是多餘的,青花見了小黑,一聲歡嘶,撲了上去,馬頭在小黑的脖子上蹭來蹭去,好象見到老朋友似的。小黑也是一聲歡吼,伸著一對彎月牛對著青花頂了過去,陳晚榮想喝斥,卻發現小黑並不是發瘋,是在嬉戲,牛角抵在青花頸子上,輕輕磨蹭,親熱得緊,好象遇到親人似的。


    一牛一馬昵在一起,不住打響鼻,好象老朋友見麵在絮叨一般。先是頭頸交纏,繼而就是肚子碰肚子,碰得砰砰響,讓陳晚榮想到老朋友見了麵撞肚子親熱的情景。


    一聲長嘶,一牛一馬一起圍過來,把陳晚榮夾在中間,不住晃動。這兩個家夥的力氣不小,陳晚榮感覺好象給兩堵厚重的牆壁夾住了似的,氣都快喘不過來,喝斥起來:“滾開,滾開!”


    青花小黑哪裏會聽,照擠不誤,陳晚榮實在受不了,一腳踢在小黑肚子,卻惹得小黑一聲歡吼,把肚子向陳晚榮的大腿湊去,瞧它那樣子巴不得陳晚榮再踢他幾腳。


    真是頭無賴牛,陳晚榮很鬱悶,右手一拳砸在青花眼角上,青花馬頭晃動不已,歡快的嘶鳴起來,眼睛衝陳晚榮一睜一閉,很是享受,巴不得陳晚榮再一輪拳頭暴捶下去似的。


    拳頭難打笑臉漢,陳晚榮縱有不爽也是發作不出來,唯有苦笑。一牛一馬不再找陳晚榮的不是了,圍著陳晚榮蹦跳起來,一齊向左,一齊向右,動作整齊劃一,好象訓練有素的軍隊似。每跳一下,就發出一聲歡悅的嘶鳴,。


    這種事陳晚榮就沒有見到過,看得不明所以,雙手向一牛一馬伸去,一牛一馬不再蹦跳,不住在陳晚榮掌心舔起來,親昵得緊呢。


    陳晚榮恍然,它們是在向自己示好。小黑和青花都是從牛大眼那裏得來,一個是牛中之王,一個是馬中之雄,說不定以前還是要好的朋友。乍見之下,自然是欣喜不已,向自己表示感謝不是不可能。


    “哪來的馬呀?”陳老實的聲音響起,問話之後就是讚歎聲:“好神駿的馬兒!”


    陳王氏打量著青花:“晚榮,你在哪裏買的馬?”


    想必是青花的嘶鳴把他們引來了。青花頸中有紅斑,是古人眼裏的大兇之物,二老知道了肯定會很擔心,陳晚榮不能實話實說,隻得撒謊:“娘,我買的,兩百多貫呢。再榮一直想要一匹好馬,我瞧這馬挺好的,就買了來。”


    二老鄉下人,對馬的認知不多,就算他們看到頸中紅斑也不會想到這是大兇之物,這謊撒得很是圓滿。至於陳再榮那裏根本就用不著擔心,他是機靈人,知道該怎麽應對。


    “好好好!再榮見了這馬一定喜歡,肯定喜歡!”陳老實不住搓手,眼裏的熱度不比熾烈的陽光差。


    陳王氏喜滋滋的左手摸著青花脖子,右手在青花嘴上不住輕拍,好象在溺愛孩子似的:“晚榮,我聽你叫它青花,是不是呀?青花乖,要聽話,不要和小黑打架。”牛馬不相能,打架的事情很常見,隻是她不知道一牛一馬好得快穿一條褲子了。


    “娘,您別擔心,它們才不會打架呢。您瞧。”陳晚榮指著小黑。陳王氏一瞧,隻見小黑的牛角抵在青花肚子上磨來磨去,眼睛半睜半閉,昵得緊呢。


    陳老實一手撫著青花,一手撫著小黑,歡喜得嘴都合不攏了。瞧了他的模樣,陳晚榮預感到不妙,果不其然,還真是不妙了。兩夫婦木活也不做了不說,連肚子都不覺得飯,夫唱婦隨逗起小黑青花玩耍,歡笑聲傳得老遠。


    這也不能怪二老,實在是青花和小黑很可愛,調起皮來不比可愛的孩子差,很能逗人開心。晚飯自然就著落在陳晚榮身上了,陳晚榮做好晚飯吃了,二老興猶未盡,又去速牛馬取樂,陳晚榮也跟著笑鬧一陣,這才上床就寢。


    第二天早上醒來,穿衣起床,來到堂屋,隻見陳老實臉上泛光,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在院子裏嬉戲的小黑和青花。


    “晚榮,快來瞧,小黑和青花多親熱呢,比兩兄弟還要親熱。”陳老實忙衝陳晚榮招手,很是急切。


    小黑和青花磨頭纏頸的,不時還要蹦幾下,好得穿一條褲子,要是它們有的話,著實可愛。隻是,一大清早不幹正事,耽於此道太讓人難以置信了,看著陳老實那副陶醉模樣,陳晚榮又不能說什麽,隻得暗中搖頭。


    陳王氏從灶間出來,端著一盆熱水,遞到陳晚榮手裏,在陳晚榮耳邊輕聲道:“晚榮,你在哪裏買的刀,好鋒利哦,把你爹的手給割了。”


    昨晚就寢之前,陳晚榮把馬刀放在桌子上,想必是給二老翻撿過了。這刀太鋒利,一個不小心要受重傷,陳晚榮不由得擔心起來:“娘,爹傷得嚴重麽?”


    “這裏,給割了這麽深。”陳王氏指著大拇指比劃,傷口差不多有半公分深。


    陳晚榮恍然,怪不得陳老實大清早看牛取樂,而不去幹木活,敢情是手受了傷,不能幹活了。正轉念頭間,隻聽陳王氏嗔怪起來:“他也是,老大不小的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這刀那麽鋒利,他還用手去摸,那不是找死麽?”


    她雖沒細說情節,陳晚榮也能想象得到,想必是陳老實用拇指去摸刃口,試刀鋒利與否,結果是把指頭給割傷了。想起昨天張德銘叮囑他不要用手去摸的話,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半公分深,沒傷到骨頭,不過是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陳晚榮這才放下心。端著盆子就要出屋洗臉,陳王氏拉住陳晚榮,問道:“青花是不是不吃草料?”


    一聽這話,陳晚榮大是後悔:“是呀,青花一直吃上等穀子,我忘了買穀子。”


    陳王氏笑嗬嗬的道:“怪不得呢。晚榮,你也別擔心,已經喂飽了。昨晚上你睡了之後,我們喂草料,青花不吃,我就猜到青花是喂穀子的。今兒早上,我要你爹去你二嬸家買了十幾斤好穀子迴來,青花吃得可歡呢。”


    陳晚榮細瞧之下發現青花肚子滾圓,的確是喂飽了。自己一時疏忽,居然勞累陳老實一大清早就跑上跑下,陳晚榮甚是過意不去:“真是難為爹了。”


    “他手受了傷,不能幹活,跑跑腿還行的。晚榮,娘聽說好馬要溜,不溜就要廢,你等會騎著青花跑一陣子。”陳王氏想起陳老實的莽撞,有點沒好氣。


    好馬要溜這事,陳晚榮是知道的,她不說還真忘了,對她細密的心思很是欽佩:“娘,我今天要去縣城,就騎青花去吧,就當是溜馬好了。”


    陳王氏有點奇怪,問道:“你去縣城作甚呢?”


    昨晚上兩夫婦一門心思在小黑和青花身上,陳晚榮也就沒說。陳晚榮給她解釋:“鄭老爺子答應幫我問一下地兒的事情,今日給我答複,我去他家裏等迴訊。”


    “是他老宅麽?他的老宅,給不給一句話,他這是做甚呢?”陳王氏難以理解鄭建秋的決定。


    陳晚榮分析道:“娘,那是他的老宅,他為了老宅連前途都不要了,也得容他考慮考慮。他昨天沒有一口迴絕,這事興許能成。”


    陳王氏輕輕點頭,表示讚成。欲言又止,陳晚榮知道她還有話要說把盆子放到桌子上,一邊洗臉一邊聽陳王氏說話。陳王氏遲疑了一下,這才道:“晚榮,我有一個事要問問你,這做香皂需要很多人手,你想好了沒?”


    陳晚榮沉吟道:“等把地兒弄好了再來找吧。一個一個的挑,總會找到讓我滿意的人。”


    陳王氏一向維護陳晚榮,難得數落一次,這次居然數落起來了:“晚榮,你也真是,這麽大的事總得要有個頭緒。你這地兒一找好,就要人手,現在不找等你要的時候再去找,也不嫌來不及。我想過了,一時之間也不能做得很大,聰明靈俐這樣的人有當然好,暫時沒有也不打緊。隻要能把活兒幹好就成,關鍵是要忠誠可靠,不能把技術秘密泄露出去了。”


    保證技術不給泄露出去非常關鍵,這話可是說到點子上了,陳晚榮點頭道:“是呀,娘,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想一個一個的挑,要絕對可靠。”唐朝雖然認可技術,偷取別家技術也是犯法,畢竟沒有專利保護,一旦技術泄露,陳晚榮的損失會非常大。


    陳王氏嗬嗬一笑:“你這孩子,這還用挑麽。我們家是窮,可還有些窮親戚,這些人都知根知底,誰嘴巴緊、誰幹活快、誰心地好、誰腦子好使,都有數呢。晚榮,要是你同意的話,可以從他們裏麵挑呀。都是一家子,他們還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麽?就算有人昧了良心,他還不怕給口水淹死?他不想想自己,還不想想家裏人?”


    現在頂多也就是辦個作坊,不象現代工廠動輒幾百上千人的規模,自己完全管理得過來。這些鄉下人雖然沒受過教育,稱不上高素質,但他們質樸,忠誠可靠,在自己的指揮也能幹得不錯,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陳晚榮的意識裏多少有些現代企業需要高素質人才的想法,在唐朝既受過高等教育,還是學化工的,除了陳晚榮再無第二人,這想法太不合實際,反倒不如找一幫子親戚朋友更加方便,欣然道:“娘,你說的對,就從他們裏麵挑幾十號人就成。還要挑些心靈手巧的女子,您帶著她們疊花包裝,再找些手腳麻利的木匠,爹帶著他們做木盒子。”


    二老跟著自己從頭做到尾,功不可沒,對做香皂很熟悉,相信在他們的指點下,包裝和木盒子這事就解決了。


    “你今天去城裏,你爹手受了傷,正好沒事做,我叫他去給親戚朋友們言語一聲,要他們明天到家裏來,你來挑。合意的,就請了,不合意的就管一頓飯,也不費甚事。”陳王氏的心思真細,陳晚榮打從心裏佩服,隻是沒有受過教育,要不然準是一個女強人。


    事情一說定,陳王氏端上飯菜,陳晚榮用過,作別二老,騎著青花去縣城。以青花的腳程,這點路根本就不算什麽,很快就到寧縣。陳晚榮進了城,按照鄭建秋說的左走,不一會功夫就看見一棵合抱粗的老槐樹,心想到了。


    不正有一座大宅院嘛,朱花的大門敞開著,門裏一個巨大的門屏遮擋住了院內景象。陳晚榮略一打量,隻覺這地方很熟悉。一個窈窕的倩影從門屏後麵轉出來,陳晚榮隻覺眼熟,一瞧之下不由得愣住了,不是她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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