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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榮,走好呐!”李清泉破天荒第一遭送陳晚榮到大門口,這才揮揮手作別。


    “李老爺子,你忙呐!”陳晚榮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李清泉作別。


    望著陳晚榮的背影,李清泉到現在都是莫名其妙,原本看著就覺得紮眼的一個人,今兒卻是越看越耐看,就連陳晚榮那身撂滿補丁的衣服都覺得潔淨清爽,看著讓人舒服。拍拍額頭,這才記起還要去試驗火堿,快步走到工房,招手叫過兩個夥計打下手,照著陳晚榮教的辦法配火堿溶液,浸皮去了。


    走了一段路,陳晚榮迴頭一瞧,隻見李清泉去了工房,心想他還真是心急,馬上就去試了。舔舔嘴唇,青城雪芽的餘香仍存,真的當得起“餘香留舌本”的讚譽了。


    陳晚榮給李清泉描繪出一幅美好藍圖,讓他怦然心動,對他試用火堿的話陳晚榮一點也不懷疑,接下來的事就是教他一些細節,尤其是對火堿的防護更是重點交待。火堿的堿性太強,要是沒有足夠的防護知識,沾到身體上就會出大問題,是以陳晚榮才重點關照。


    李清泉聽得很仔細,沒有漏掉一個字。欣聞之餘又不停的給陳晚榮斟茶,原本給他視為珍寶的青城雪芽是一杯接一杯的篩給陳晚榮,等到陳晚榮解說完畢,多半壺青城雪芽也給喝光了。


    這番解說李清泉聞所未聞,聽所未聽,就是做夢都想不到,心裏讚歎不已,隻覺青城雪芽值了,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火堿在現代社會用途非常廣泛,很多行業都要用到。唐朝沒有工業,隻有手工作坊,沒有產業鏈,其用途自然是沒有現代社會廣泛,主要有兩個行業會用到,一個是製革,另一個就是印染。陳晚榮這次出來就是想在羅家甸找找這兩個行業,可惜的是羅家甸沒有印染作坊,製革作坊也隻有李清泉一家,尋找主顧的念頭隻能打消了。


    羅家甸人來人往,店鋪林立,吆喝叫賣之聲不絕,雖是唐朝一個鄉下小鎮其熱鬧程度卻不比現代都市差。最吸引陳晚榮的是古風古韻十足,也不急著迴去,就在街上逛起來,東瀏覽,西參觀,好象享受旅遊一般,其樂無窮。


    足足逛了半個時辰,把羅家甸逛了個遍,這才心滿意足,去菜市場買肉。唐朝的肉不貴,五文錢一斤,陳晚榮買了兩斤肉,排骨單價七文,要了一斤,總共才花了十七文。


    做糖醋排骨陳晚榮挺拿手,準備好好做個排骨,孝敬一下二老。有了排骨就得要糖,菜市場就有一個賣糖的店鋪,生意冷清,鋪裏沒有客人,陳晚榮提著肉直接過去。一到鋪前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甜香味,不由得鼻子抽動兩下。


    糖鋪老板是一個女的,四十來歲年紀,上身著圓領低胸小衫,露出裏麵紅色的襖兒,下身著一條紅色的石榴裙。眉毛修整成彎月眉,略施傅粉,頗有點“老來俏”。


    唐朝婦女地位相當高,和男子無異,婦女拋頭露麵做生意很正常,陳晚榮一點也不驚奇。讓陳晚榮驚奇的是她的說話,打量著陳晚榮,愣了愣這才過來問道:“你買糖嗎?”


    聽她的口氣不相信陳晚榮會買糖,陳晚榮驚奇的打量了一眼這個女人,隻見她眼裏頗有點瞧不起,心想不就賣個糖嘛,用得著這麽牛哄哄,點頭道:“是啊。來兩斤。”


    這一次,輪到女老板吃驚了,把陳晚榮仔細打量一番,長相倒還人模人樣,就是身上的衣服補丁太多暴露了他赤貧身份:“你你要兩斤?我這就給您稱。”驚奇之後就是恭敬,恭敬得好象遇到大主顧似的,臉上綻出了一朵花兒。


    兩斤糖在現代社會是很平常的事兒,誰也不會放在心上,對她的興奮之情陳晚榮有點難以理解。


    女老板手腳麻利舉起一把斧頭,對著木框裏的黑色蔗糖敲了下去,發出砰的一聲響,蔗糖上出現一道裂縫。


    陳晚榮隱隱覺得不對勁,問道:“這糖得多少錢一斤?”


    女老板脆生生的:“我這糖是從嶺南運來的,上等好貨。您要得多,我給您便宜點,不算你六十文,收你五十五文就是了。兩斤您給一百一十文就成。”


    嶺南指五嶺以前的地區,主要是現在的廣東、廣西、福建、越南(在唐朝越南還是中國的領土)。嶺南氣候炎熱,適宜種植甘蔗,蔗糖很有名。


    “你不……”陳晚榮心想陳老實忙活一天做一個桶不過買兩斤糖,這也太黑心了,就要說“你不如去搶”,繼而想起來在唐朝糖是奢侈品,好比我們現在的魚翅和和鮑魚,隻有有錢人才買得起,他這種著補丁衣服的赤貧子弟隻有聞糖香的份。一次性買兩斤糖絕對要算大手筆了,女老板能不興奮嗎?


    要是他真的買兩斤糖迴去,陳老實會心疼得捶胸口,陳晚榮心想這糗鬧大了。


    女老板喘口氣問道:“您說甚?”


    “我我說你不要砸了。對不起,我的錢沒帶在身上,我哥拿去買牛了。我忘了,真對不起。”陳晚榮撂下一句話,也不管女老板的反應,轉身就走。


    女老板把斧頭一扔,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指著陳晚榮的背影惡狠狠的罵起來:“老娘舉個斧頭累得心口兒怦怦跳,好象揣著一隻兔子,你卻來吃老娘的豆腐,你這沒毛的小子!”


    等她一句話罵完,陳晚榮早就去得遠了。出了菜市場,陳晚榮想起這事又覺得好笑,要是這錢是自己賺的,不要說一百一十文,就是兩百一十文,這糖還買定了,輸麵子不能輸人!


    隻是,這錢是陳老實一斧頭一斧頭砍出來的,花他的錢爭口氣沒有那樣做人的道理,有本事就得用自己賺的錢爭氣才不愧是男人,這才忍受女老板一頓罵。


    迴頭一瞧,隻見女老板手指著他,兀自口水亂濺,心想今兒就讓你一次,好男不與女鬥,發揚點紳士風度,不與你婦道人家一般見識!


    該買的也買了,天氣挺冷,還是早點迴去為是,心念一決,陳晚榮提著肉開始了迴家之旅。前行十來丈,一間磚房上方掛著一塊匾,上書“致和藥鋪”四個字,陳晚榮從門前經過,扭頭朝屋裏一瞧,屋裏不少人,櫃台上的夥計正忙著抓藥。


    他做他的生意,我迴我的家,各幹各的,陳晚榮也沒當一迴事,徑走不停。走了差不多三五丈,靈光一閃猛的停了下來,轉過身快步朝藥鋪走去。


    一步跨進去,隻見屋裏有十幾個人,圍成一圈。從人縫中看過去,隻見一個五十來歲的郎中,左手摸著胡子,右手搭在一個婦女的皓腕上,眼睛半睜半閉,一副怡然自得模樣。也不知道他是在給人把脈,還是趁機吃這個有三分姿色婦女的豆腐。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計,青衣小帽,嘴上長了幾根細細的絨毛,站在櫃台後麵衝陳晚榮道:“客官,您是求醫還是抓藥?”聲音帶著八分稚嫩,還有變聲年齡段的尖細。


    “我要五斤明礬。”陳晚榮直道來意。


    小夥計差點把眼珠掉在地上:“五斤?客官,這明礬和著熱醋可以止咳,但您買這麽多就是當飯吃也吃不完。您要是病了,請我們先生給您瞧瞧,包您藥到病除。”


    陳晚榮盯了小夥計一眼:“屁孩子,會不會說話?誰病了?有,還是沒有?”


    小夥計很不服氣,可是看見陳晚榮眼色有點不善,隻得忍了:“齊先生,這位客官要買五斤明礬,賣還是不賣?”


    “賣!”郎中半睜半閉的眼睛這才睜開,放開婦女的皓腕,頭也沒有迴就做了決定,繼而猛的迴過頭,吃驚的問道:“甚麽?五斤明礬?當飯吃啊?”看著陳晚榮,打量起來:“是不是你家裏人病了?你把他弄到我這裏來,我給治治就好了。你要是怕麻煩,我去你們家也成,都是鄉裏鄉親的這出診費就少算點,兩百文就行了。藥錢另算。”


    白衣天使黑心腸,還真沒說錯!陳晚榮對他那副財迷嘴臉看不慣,懶得搭理他:“賣不賣?不賣我去別家了。”


    有錢不賺就是豬了,齊郎中給陳晚榮駁了麵子有點不爽:“你掏錢就是了,四文錢一斤,五斤二十文。”


    陳晚榮掏出二十文錢擺在櫃台上,小夥計這才過了稱,用油紙包了明礬,遞給陳晚榮。


    出了藥鋪,又去鹽店花了三十文錢買了三斤鹽,這才迴家。陳晚榮心想,要不是偶然從藥鋪前經過,我還真忘了這是一條便捷的生財之道,其花費比起做火堿少得多,而收益又快,更重要的是不煩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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