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教她物理的老師不是個粗暴的人,老太太十分的有耐心,聽完花槐的問題,還笑著告訴她,“你認為的這種物理原理,就涉及到量子物理,你如果對量子物理感興趣,這些基本的理論就需要先學好,打好基礎才成啊。”


    接著還笑道“我也希望這個世界有靈魂存在,我還希望能再見一下我的老頭子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了孟婆湯,過了奈河橋,把我忘光了。”


    感性的桂花在一邊哭的稀裏嘩啦,花槐嫌棄的離她遠一些。


    說實話花槐挺喜歡這裏的這些老人,他們大多數豁達通透,因為本身經濟不差的原因,他們也不會縮手縮腳。就是那個每天看起來誰也不放在眼裏,看誰都覺得膈應的蔣老太太,也會一邊嫌棄花槐的穿著,一邊給她搭配衣服。


    這天晚上,花槐趁著外婆熟睡,動手招來了附近的陰差,來人十分客氣,“花槐大人,請問您有什麽事?”


    花槐想了下道“這裏有個叫蘇岩的老太太的丈夫,你幫我問問看,有沒有投胎去了。如果沒有投胎,還請閻王通融一下,讓他入一下老人家的夢,讓他們團聚一下,我來擔保。”


    這種要求要是別人提,那你就別想閻王答應,陰差都不帶理你的 。可誰讓是花槐提的,所以陰差趕緊去辦。


    些許小事,閻王都不帶驚動的,判官直接就做主了,把在一邊正在給嬰靈們上課的老先生給請了過來,這對老夫妻好為人師真是十分相像。


    老先生聽到允許他和妻子在夢裏見麵,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像他這種人哪怕死了變成鬼,也很遵守規則,他原本早就能投胎,但是身前答應過妻子,哪怕不能同年同月死,在陰間也要把你等到,所以他一次次放棄了投胎的機會,旁鬼問起來,他也隻是笑而不答。


    再想念妻子,他知道人鬼殊途,也從沒提過這種要求,現在被判官通知去見妻子,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最後靦腆的問判官,“我這打扮還成嗎?”


    判官笑道“鬼無常態,你的心——也就是魂魄,魂魄是什麽樣子的,呈現出來的狀態就是什麽樣子,有的人魂魄汙濁,鬼樣也就難看,你的魂魄清朗,你妻子看見你,就是她最想看見的模樣。”


    老先生笑的極為高興。


    判官最後道“一般你這種情況不會發生,還是你老婆教了一個好學生,她提的要求,所以送你去見一麵,可別慫恿你妻子早些來找你,她還有幾年陽壽呢,要不然你就背上債了,以後想投胎都不能的。”


    老先生連連點頭,“我希望她高高興興的活著呢!”


    這對人鬼殊途的夫妻夢裏見麵說了些啥,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總之蘇老太太第二天起床,整個人泛著粉紅泡泡,如同沉浸在熱戀中,還向那位高貴冷豔的蔣老太太詢問淡妝應該怎麽弄才好看。


    蔣老太太每天頭發一絲不苟,別著一隻碧玉簪子,哪怕臉蛋上的皺紋就是刷幾斤粉都遮不住了,這位老太太還是能把自己倒騰的特別優雅,一看就與眾不同。


    她挑剔的看了蘇老太太一樣,毒嘴毒舌,“你打扮了幹嘛,想勾引那個老頭子啊。”


    蘇老太太脾氣特別好,“昨天晚上夢見我家老頭子啦,他說他過得挺好的,會一直等著我,希望我每天過得高高興興的,別急著和他團聚。”


    蔣老太太切了一聲,她轉頭對身邊的小護理道“去叫花槐過來。”


    小護理馬上登登登跑了,別看這個療養院裏全是老頭老太,身份說出去能嚇死一堆普通人,在這裏的護工和醫生,還有管理人員,是萬萬不敢和這些老人對著幹的。


    花槐過來了,蔣老太太高傲的一揚脖子,“給你蘇老師化個淡妝,我在一邊指揮你。”


    花槐拖過小凳子,拿過蔣老太太琳琅滿目,碩大的化妝盒,開始在蔣老太太的指揮下給蘇老太太化妝,花槐對自己化妝不大感興趣,給人化妝還是挺有興趣的,畢竟她也要畫符的嘛。


    桂花對化妝是非常感興趣的,可惜鬼化不了妝,她就蹲在一邊看,然後還要囉嗦。


    花槐認真聽蔣老太太指揮她怎麽給蘇教授先做肌底護理,如何修眉,桂花還要在一邊嘰嘰喳喳,花槐覺得自己不能一心兩用,嗬斥桂花,“你給我閉嘴!”


    正要指揮花槐給蘇教授上哪種粉底液的蔣老太太瞪著花槐,“你說什麽?”


    花槐趕緊一縮脖子,“對不起,我不是說您。”


    蘇老太太已經後悔想要化妝了,哪知道畫個狀這麽繁瑣,又不好意思拂了蔣老太太的麵子,聽見花槐喊閉嘴,她嘴角忍不住一翹,“小蔣,花花是說我呢。”


    蔣老太太眼一瞪,“滾,這裏就我們仨,你一直沒開口,不是說我是說誰啊!”


    一邊站著的小護理心裏十分委屈,合著在您老眼裏我就不是個人呐。


    花槐低聲下氣,“蔣…女士,我真的不是說您。”原本想叫蔣奶奶,可惜蔣老太太異於常人,最聽不得人家叫她奶奶,叫蔣小姐又顯得不尊重所以花槐隻能稱唿了一聲蔣女士。


    蔣老太太不依不饒,“那你到底在讓誰閉嘴?小小年紀,敢說不敢當,還當麵撒謊。”


    花槐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畫圈圈的桂花,十分無奈,“我要是說我們這裏有個小鬼,不停的在我耳邊咕叨 ,說這腮紅挑的顏色淡了,眉筆的顏色為什麽不挑黑的……”


    蔣老太太眼睛又是一瞪“滾蛋!懂個屁啊,又不是新娘妝,要那麽紅的顏色幹嘛!”


    蘇老太太無奈道“小蔣!”你知道花槐腦子有時候腦子不好使,還和她一起胡鬧。


    蔣老太太也反應過來了,她輕輕咳了一聲,“行了,你讓那小鬼滾吧,繼續!”


    於是繼續化妝,這下就快了,不過半個小時,蘇老太太的日常妝就化完了,看起來確實挺不錯,氣色上佳,又不顯得刻意。


    接著蔣老太太又道“頭發盤一下。”


    這個就不是花槐能勝任的了,桂花在一邊躍躍欲試,被花槐瞪了一眼,蔣老太太自己還在輪椅上呢,花槐不會盤發,她眼光掠過小護理,用十分嫌棄的語氣道“就你吧,過來盤個發,簡單的就成。”


    小護理受寵若驚,過來給蘇教授盤發,桂花還在一邊嘀咕,“都沒我盤的好。”


    花槐推開兩步,在幾個人的視線之外,低聲道“你會?”


    桂花很興奮在花槐身邊飄來飄去,“我和蔣奶奶學的啊,她可會打扮了,每天早上都要把給她化妝盤發的助理罵一頓,說她的手笨的像是雞爪。不過上迴我看小紅做飯,那爪子可利落了。”


    花槐在一邊無聲的笑,“那以後你給我盤發化妝。讓我看看你的手藝。”桂花飄的更起勁了。


    第二十六章


    這一段時間花槐除了被逼著念書有點鬱悶, 其他都還不錯。然後有一天她聽到了胖廚娘在嘀咕, 說是廚房裏被偷東西了, 好像是老鼠, 因為是廚房,所以不敢撒藥, 隻敢弄些夾子和陷阱, 最後鼠毛都沒夾到一根,吃的東西還是少了。


    一開始是肉類少了,大家背後都說胖廚娘監守自盜, 賊喊捉賊。可她拿些食物迴去是真,不會十分過分, 要不然這份工作她也做不長。


    現在缺的食物很多都是這些老人家屬私人買過來給老人添菜的, 胖廚娘這可不敢貪汙。


    比如蔣老太太,這位吃的牛肉都要什麽和牛肉,龍蝦一定是澳大利亞的,紅酒是法國進口的。療養院的夥食就是再好也滿足不了這位的要求,所以她的食材基本全是自己定製的。


    住在療養院的老人, 好多都有自己定製的食材, 就是蘇教授,家裏也會經常拿散養老母雞和土雞蛋過來給老人家吃。


    要是少了些普通雞鴨魚肉什麽的,胖廚娘還不著急, 可這少起來一個澳洲龍蝦,丟起來一瓶進口魚子醬,甚至連放在上了鎖的箱子裏的西班牙火腿都沒了, 監控完全沒找到小偷是何許人也,胖廚娘都快崩潰了。


    她在廚房負責人麵前哭的稀裏嘩啦,甚至想把心剖開給負責人看,拚命辯白,自己真的沒偷過這些東西,龍蝦的話,本國小龍蝦不比什麽澳洲龍蝦好吃啊?魚子醬我聞到了都想吐,那個什麽火腿我寧願吃鮮豬肉,您看我像是喝的來進口葡萄酒的人嗎,真的不是我拿的!


    負責人也相信胖廚娘不會這麽糊塗,這些食材太昂貴,丟一樣報警被查到,就能歸類到巨大財物損失裏麵,那是要吃牢飯的,可東西丟了是事實啊。


    老人們一次兩次不會計較,老這麽下去,誰能解釋,誰能相信?蔣老太太都快氣的絕食了,她的珍藏葡萄酒,自己還沒喝過幾次呢,沒了!


    胖廚娘被停了職,哭的傷心極了,跑到蔣老太太麵前,“蔣太太,我真的沒拿過那些吃的啊,我承認,我這人愛貪些小便宜,可這種東西我什麽時候動過?我真的冤枉啊!”


    蔣老太太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她,不過胖廚娘在療養院工作了好幾年,以前真沒出現過這種事,而她的手藝也不錯,就這些外國食材,她也能學著料理的很好。這麽挑剔的蔣老太太,也對胖廚娘煎的牛排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老人們都在議論療養院裏丟東西的事,很多老人們權當笑話議論,“這個賊,怕是幾輩子沒吃過好東西,眼睛也毒,隻挑貴的偷。”


    教花槐數學的張教授就有些幸災樂禍,他沒什麽定製食物,所以丟了他也不心疼,還道“都是嘚瑟的,像我們一樣,煮什麽吃什麽,哪來這麽多事。”


    療養院的夥食又不差,就是家裏也沒這麽多花樣天天翻新呢。


    蔣老太太白他一眼,“土鱉!”


    然後張教授一個學生來看望他,給他帶來一盒據說是意大利的巧克力,張教授讓人看了,這個巧克力可是名牌,貴的了不得,他既不能吃,也舍不得吃,決定下次家裏來人了,讓他們帶迴去給孩子們嚐嚐。


    這盒巧克力張教授是放在自己屋子裏的,第二天起來,連盒子都沒了,老先生氣的臉色鐵青,在院長辦公室把手杖揮舞的虎虎生風,一定要院長把小偷給抓起來,“實在太不像樣子了!”


    院長也頭疼啊,療養院裏裏外外不知道多少監控,可偏偏這些東西就是莫名其妙被偷了,你要是偷錢,那好說,直接報警。就偷些吃的,警察局接到報警還很意味深長的停頓了好大一會兒,答應出警純粹就是怕他們投訴警察不作為。


    院長沒辦法,把食物價格計算出來告訴警察,這讓警察重視起來,兩個警察來了一次,勘查了現場,找人詢問了一通,屁都沒查出來。隻叮囑一句,“把貴重食材的放放好。”


    背後還要偷偷嘀咕,“真是有錢人啊,吃這麽貴的東西!”


    院長也快瘋了。


    外婆卻道“不像是人為的。”其他的她也說不出來。


    花槐不喜歡有什麽東西把療養院攪的烏煙瘴氣,讓桂花去廚房守著,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不長眼,敢在她的地盤偷東西,簡直不要命了!


    桂花一連蹲守了好幾天,一無所獲,倒是胖廚娘,又迴來了,因為從她走後小偷沒停手啊,這不就證明她無辜的嘛。


    加上老人們對她的手藝比較認可,院長就讓她迴來了。


    迴來後的胖廚娘,發誓要找到這個小偷,把他打的他媽都認不出來!


    不知道這個小偷是不是知道最近風聲緊,居然不動手了,胖廚娘和桂花這一人一鬼不約而同的同時歎了口氣。


    花槐才不信這個小偷不再出手,連外婆都說了,“這東西肯定會再來。”


    花槐認認真真的畫了好些追蹤符,她礙於年紀,法力低微,空有強大到無敵的魂魄力量卻沒有相匹配的身軀,隻能依靠外物。


    因為之前丟失的都是珍貴食物,老人們雖然不會斤斤計較,但也不想繼續便宜這個毫無蹤影的小偷,於是這些食材暫時都不讓送了,反正送了也進不到自己肚子裏。


    一開始大家想,那好的食材沒了,你這小偷也該消停了吧,真被外婆說著了,他開始對普通食物下手了。


    胖廚娘為了抓住這個賊,左手菜刀右手擀麵杖,把床都打在食堂了。


    這天後半夜,胖廚娘一聲尖叫,驚醒了差不多整個療養院的人,大家匆匆趕過去,發現她正在揮舞擀麵杖,怒氣衝衝。


    好容易等她安靜下來,她說話都結巴了,“打到,我打到他,這個賊啦!”


    負責人急道“那人呢?”


    胖廚娘一拍大腿,“奶奶的,這小子溜的太快了!我隻看見一個黑影,我叫了一聲誰,還沒開燈呢,就看見他要跑,我一急,把菜刀甩了過去,絆了他一下,接著我就上擀麵杖了,打了幾下,他一直躲,一直躲,然後撞破窗戶跑啦!”


    大家看著被撞破的玻璃,十分遺憾。


    外婆卻不動聲色的在玻璃茬上捏了幾根毛下來。等到人都散去,花槐也等來了桂花,桂花很沮喪,“跟丟了,這家夥跑起來很快,後來發現我,他對我放了個屁,差點熏死我。”


    花槐“你本來就死了好吧,追蹤符貼上了?”桂花點點頭。這就好了。


    什麽屁能把鬼給熏跑,花槐一想就想到了黃鼠狼和臭鼬,不出意外這裏這個應該就是民間俗稱為黃大仙的黃鼠狼,估計成妖了。


    也真是,成了妖專門偷雞摸狗,像什麽樣子!


    花槐對追蹤符是很放心的,於是想睡了,桂花被屁熏的魂魄不穩,也縮迴木牌裏麵養魂去了。


    第二天起來,療養院裏都在議論昨天那個小偷,端的神出鬼沒,隻有胖廚娘照了一麵,然後就消失了。


    院長還在想,要不要讓警察過來再查一下。


    花槐的追蹤符有了消息,桂花在那隻黃鼠狼妖身上拍了好幾張符,現在一張符迴來報信了。


    花槐給各位教授請了個假,出門抓小偷去了。外婆知道幾分,叮囑了一句,“一切小心!”


    距離有些遠,花槐打的都走了一個多小時,都到了荒僻的鄉下了,接下去的路,出租車司機都不好走了。


    司機是個大叔,很關切道“小姑娘,前麵是黃家村,都拆遷了。村子裏早就沒人了,所以這路也就沒修。我這車是過不去的。你女孩子家家去那種地方幹嘛,早些迴家吧。我帶你迴去,不多收你錢。”


    花槐抿嘴一笑“謝謝你大叔,我就是來看看,采風畫畫。”


    司機就不多說什麽了,臨走還給花槐一張名片,“這裏偏僻,不好叫車,你迴來要是沒車,打我電話,我來接你。”


    花槐接過名片,又是一笑,“謝謝。哦,對了,大叔,給你說個事,我看大叔是個熱心人,不過你要是遇著人家吵架,千萬別上去勸啊。記住了!”


    司機大叔笑笑,也沒當迴事,開車走了。


    出租車拉客有些是在城裏轉悠,有些就是定點趴窩,送好了花槐司機大叔一看這裏離火車站不遠,就決定去那裏試一下,也不去門口,就在附近轉轉,畢竟出租車也有地盤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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