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正在那裏感慨,隻見一隊人從六山方向疾疾馳來,轉眼到了眼前。


    這。。。清遠一怔,轉而搖頭。看來方才還是動靜有些大了,竟然把自己的掌門徒兒和一幹長老都弄了出來。這時才反應過來,方才卻是應該再往外去遠一些,那樣的波動,也難怪。


    “師尊?”鑒元遠遠觀了,山巔之上卓立一人,竟然是自己師尊,不禁一陣錯愕。


    “嗯。”清遠看看一眾不解的眼神,將手一擺,“無事,都迴吧。”


    無事?那樣的動靜,雖然不曾有什麽驚天動地的,那一聲如悶雷一般的震動,絕不是尋常修士能弄得出來的。這才阻了那些巡山弟子,與幾名長老匆匆趕來,不想,卻是師尊在此。


    幾個看了看眼下滿是齏粉的大坑,心下駭然,卻不敢多問,既然清遠真人在此,又沒有想說什麽的意思,一個個都咽下,拜過而迴。


    清遠猶在原地,目看幾個離去,心底還在思量著適才和袁神通的一諾。望著一幹人的背影,夜色之下須臾遠去,突地心下一顫。是了,這些個,從來都是如此,來去匆匆,然而,真正經曆了什麽?如此也是一生,平平而過,待迴頭去,除了打坐參悟,偶爾如嬉鬧般動動手腳,竟然再沒有什麽?還真是好生無趣!


    這般機理不動,一個如是,各個如是,緣從何來!


    明理容易,將行卻難。早在心中想通的事兒,經了袁神通那一說,生生坐實了去做,卻心生遲疑。唉。。。一眾人沒入夜色不見了蹤跡,卻不知身後那人,看著自己來去的背影,已定了心。


    “鑒元,待迴去安頓了,過來見我。”一道神識傳音放去,清遠不禁複扭過身,望向袁神通去的方向。眼下的清屏山,一脈重重,漸遠漸暗。然而極天之際,卻有一線光明。


    。。。。。。


    蒙山,一處不顯的小山包上,一名精壯修士正仰麵望天,卻是一臉的不解。


    袁聖這是何意?秦正獨自站著,猶在迴味適才袁神通的話。


    何時竟然不聲不響的出關去了,卻又突然迴來這樣交代?隻是這樣做,難道沒有想過後果?


    修界其他宗門之類,都是章法森嚴,唯獨這蒙山一脈,都是仰望袁聖威武而來,卻從來無有什麽法度體係。來了,就分出幾處山頭去,各自為寨。與諸侯分據無異。


    有袁聖在背後站著,常日裏,自己坐在主殿上,偶爾聽聽那些家夥的來往是非,能管的說說,不能管的,其實還是他們私底下過手解決。然而再如何,畢竟還有一個主殿在,還有一個說話的地方,還有最後無法決斷的指望,唯是袁聖。


    要走?都走?突然這樣安排下來。。。深意何在?


    “唉。”歎一口氣,秦正竟然在夜風裏打了個寒顫。這幾十載來日見消瘦的身形,更顯幾分落寞。


    真正跟隨袁聖一路過來的,也就蒙山主峰的自己這一殿人,幾百修士而已。現今,要自己帶了這支人馬出去,他卻又不迴蒙山,就這樣走了。莫不是,不知匡雄幾個的狼子野心?少了顧忌,不知會鬧出什麽。唉,蒙山,這往後,還有蒙山嗎?


    “隻管放出話去,就說我閉關無果,雲遊去了。”這不是擺明了要他們鬧去。


    手一翻,拿出一塊玉玦,法力一貫,顯出一麵銅鏡影像。“窺天鏡。。”秦正嘴裏喃喃。


    六山書院有古陣可通天?這般隱秘的事,這六山竟然瞞了天下!而今,又要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今後,修界之亂可想而知。一切,都看這鏡子的。隻是,聽說這窺天鏡遺失不知多久去了。如此關鍵,開啟古陣陣眼之物,想那六山,必定一直秘密找尋,若到如今都沒有一點頭緒,眼下出去,就有了?


    機緣,機緣。。。


    那清遠老道竟然也答應一同離去,這些個高人心裏,到底在尋思什麽?莫非,就是嫌這修界沉積,有意如此?唉,不去想他,既然這樣安排,就這樣吧。


    最終,拋下了心中萬般疑惑,將頭一地,不再躑躅。


    適才袁聖身後那個,是哪裏來的小家夥,從未見過,竟然隨行帶著?卻又怎麽被禁了手足?倒是有趣。方才被袁聖的安排駭住,竟忘了問上一聲去。若是有甚深意,來日恐怕還會見著,到時再問吧。


    蒙山主殿,秦正召集一眾部屬,斟酌再三,還是將這安排傳了下去。


    “什麽?殿主,袁聖不歸,咱們再這樣離去,這蒙山豈不是名存實無了?”


    “不如,離去之前,先拚死將匡老兒幾個收拾了再說。”


    。。。


    “不必多言,隻要袁聖還在,就是亂,又能如何?而今之際,尋鏡才是關鍵。隻管按袁聖意思去做,袁聖與清遠老道一起,兩人必定心有計較。指不定,卻是有所悟而不便言明罷了。多年後,還不是一切照舊。”


    “是!”


    “將這消息傳與各峰去吧。”


    一眾人魚貫而去,引得殿內燭火亂顫,四下柱影一陣恍惚零亂。。。秦正獨坐殿上,怔了半晌。這一去,各峰自顧吧。突地一笑,嗬嗬,眼下最愁的,恐怕還輪不到自己,六山那邊,不知道思及以後,會是個什麽摸樣。古陣通天,嘿嘿,雖說修為不夠,一樣扛不住壓力,耐不住,壽元將盡的修士,左右都是死,哪個不想拚死一試?尋鏡之事,怕是立馬也會風卷修界去。。。這天,注定是要變了。


    。。。。。。


    “若那袁神通果真這樣,天下哪還有太平!”鑒元大吃一驚,霎時臉色變了。這樣一來,今後六山的日子可有的忙活了。不知多少修士日夜惦記這陣的事。


    清遠隻是靜坐,默不出聲。那袁神通既然過來如是說了,六山古陣之事,必定會順手就捅了出去,他可不會替自己這邊顧慮什麽。至於這身後的事。。。抬了一下眼皮,看了看眼前的鑒元,那就是該你們掂量的事兒了。


    太平。。。不弄出些風浪來,待你們到了迴首時候,不是反過來怨我?嘿嘿,這個徒兒,還是不夠開竅啊。我走了,你這掌門不才是真的風流?


    鑒元不聽上麵言語,心底疑惑。抬眼去看不再發話的師尊,卻是閉了目去。突地心裏一驚。師尊既然與那袁神通議定此事,豈會沒有想過這些?恐怕早就心有定數。這樣說來,是有意如此。。。兩位修界頂端的人物,這是鐵了心要讓修界大亂一番。


    起身深鞠一禮,“鑒元明白了。”


    “明白就好,如何安排,你去與他們商議吧。”清遠微微一笑,揮手示意。鑒元躬身退了出來。


    。。。


    “師尊。”


    “免禮,過來說話。”鑒元召過許逸,“我與幾位長老議過。明日起,你將內院二百弟子領了,分組下去,繼續探查窺天鏡下落。我六山古陣之秘,不日將傳遍修界,四下各宗,都遣人去,將此事言明。務必先於那妖族找到窺天鏡來。”至於那什麽約定,卻沒有提起細情。這樣的決定都能下來,還有什麽不能做的,指不定過些時日,兩位又想出什麽新花樣來。


    “清遠師祖不日將與那袁神通一同遠行,歸來無日。再行出去,不必顧忌什麽,隻管放手去做就是。不去震些宵小,恐怕日後麻煩更多。”


    “弟子明白。”許逸聽過,麵色沉毅,波瀾不起。


    “你卻無甚詫異?”


    “何需詫異,事無不可擋。修行之事,風波煙雨,無中生有,來去自有道理。故無所驚。”


    無所驚。。。鑒元心底一震,不由深深看了眼前的青年,心下大慰。


    “隻是,師尊說那袁神通也將離去,以蒙山的狀況,必將大亂,那邊妖人,強者頗眾。卻是要多加留神。”


    “這個為師自然明了,此次出去,還有兩件事。其一,那些昔年遣散的外院宗眾,可去悄然打探一番,有精進的,或是門下有可造之才,可將此變言明,有所準備。其二。。。在外遇有有可用之才,你可斟酌了,開了方便之門,引來外院審核,多些打算也好。此事,卻需謹慎小心,不日天下將變,不可為宵小所趁。”


    “是!”


    。。。。。。


    五日後,袁神通依舊攜了萬鈞與清遠一道,飄然而去。


    蒙山裏,主峰一幹人馬傳了口訊,也自離去。大小七十二峰,六大峰主,一時無聲。隻是,連山風都顯得淩亂躁浮。


    六山書院,內院弟子分了幾十組去,四下布開。巡山弟子,翻了一倍。


    。。。。。。


    西梨山千淨觀,一位妙然道姑憑欄而立,“那兩個,這是要弄亂天下去啊。嗬嗬,這麽多年,終於還是憋不住了。這劫,就要因此而起。倒真是好打算。”


    “師尊,筠陽一行返迴觀中。”


    “哦?可有收獲?”


    “此次出外,遇了風險,頗多怪異。筠陽受傷,至今未複。不過,卻是帶迴了一樣神異東西,還需師尊鑒過才是。”


    “神異東西?”


    “因緣際會,說是拘了一道金烏火精來。。。”


    “金烏?”妙然女子手下一顫,不見動靜,無形之中,身遭的靈氣卻是一陣翻湧。這等傳說的東西,怎可能?腦海中霎時閃過當年的錯亂之事,一時無語。


    靜默片刻,壓了心下詫異,“讓筠陽來見我。”


    “是,我這就去喚。”


    看著離去的身影,梵心仰首,竟然趕在此時出來這樣的東西,真假暫且不論,這變天之說,恐怕真不是那兩個胡亂臆想來的。。。暗有天和。說不準,還真是天意?


    。。。。。。


    赤岩山,晏舒負手而立。不想那兩個,還真是說走就走了。坐關這許久,怕是真的無奈了?且看能折騰成什麽樣來吧。


    蒙山內亂恐是要不了多久了。西梨那道姑倒是真沉的住氣,怎就不見有什麽動靜?


    “晏風,過來。”


    “父親。”


    “來日,你也領幾隊人下去,尋尋那窺天鏡去。天下將亂,行事隻管放手,一潭死水,而今馬上變成一鍋粥來。機緣自在風雲起,去闖闖吧。”


    “是!孩兒這就去安排人手。”


    天風起,一時間,雲湧煙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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