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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中幾個剛將手裏碗擱下,就聽見“倏”地一聲,一道身影已經臨近火堆。


    “呃!”金晶兒正對著穀外的方向,嚇得手裏碗都丟了。


    “哪來的賊子!”萬鈞一聲大喝,手一握,黑漆漆的棒子立時舉了。騰地躥了起來。


    “來者何人!”李飛白也是靈劍在手,忽地立起。卻見萬鈞已經揮棒衝了出去。


    “住手!怎地如此莽撞。。。”對麵身影不慌不忙一聲低語,不想自己這一來,竟然各個劍拔弩張。卻是不知道,穀裏幾個雖然聚著熱鬧,其實正喝著臨行酒呢。近日來,因為擔心隱雲宗追來的事兒,各個心神不寧,風聲鶴唳。冷不丁出來個闖穀的,豈會不急了眼。


    陶紅兒將金晶兒與晏雲都護在了身後,也自喚出方巾,立在了李飛白身側。


    一息間,萬鈞與來人已近在咫尺。“猴子無理!”對麵立定,也未見取出什麽。皺了皺眉頭,隻把手一抬,一道劍氣直取萬鈞棒子。


    “當”一聲脆響,也不去看,背了手去,輕描淡寫。“既在此歡聚,來了客,卻用棒子來接。”


    這邊萬鈞卻是如遭重擊,連棒子都震得撒了一隻手,強自拿著,身子卻止不住倒飛出去。“啪”地,越過李飛白幾個頭頂,砸在火堆邊上。“哼,呸。。。呸。。。賊子!”吐了嘴裏的灰渣子,站起來,棒子一搗,又要上前。


    “哼,再來!”


    “哎。。。住手。”


    “萬鈞,且住。”李飛白與陶紅兒也是看出,來者似無甚惡意。對麵的修為,根本就看不透,不知高出多少去,絕非普通人物,卻並未放了威勢出來。就憑適才那隨手一擊,明顯手下留情,已是那樣威力。而今,也隻是背手站了,並未再有動作。


    “呸,這人來的竟然這樣快。。。”這句話沒頭沒腦,也隻有他們幾個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幾個商量了幾天避禍的事兒,還真是見不得風吹草動了。萬鈞聽話站住,偏偏頭,看了陶紅兒幾個,嘴裏暗自嘟噥。卻是依然握緊了手裏棒子。


    “萬鈞!”陶紅兒一聲急急喝斷,使了個眼色過去,“不可胡說!且住。聽他來意再說。”這猴子,嘴下險些自己說漏了去。


    “嗬嗬,適才來的急了,倒是應該先言語一聲。”來人風輕雲淡,倒未因此動怒,掃了一眼幾個,微微一怔,將手一拱,“許逸並無惡意,恰打此穀路過。見得火光,熱鬧非常。這才起了興致,叨擾了。”


    李飛白與陶紅兒相視一眼。此時已然看清,來人身著也是宗門服飾,卻非隱雲宗的。看那印記,五峰環拱一峰而立,卻不太清楚是哪裏。


    相視一眼,噤聲靜聽了,穀外並無其他異動,心下略寬。“這裏是飛紅穀,我幾個卻是少在外走。不知公子來此。。。”


    “六山書院,許逸。”對麵一聽話,稍一愣,旋即一笑,“偶過而已,幾位真是好興致。”站著的當兒,又將幾個端詳了,看到金晶兒與晏雲,也是不由一陣注目,“咦?真是難得。。。”


    金晶兒看他瞥了自己在那兒驚奇,心裏咯噔一下,往萬鈞身後側了側,晏雲隻管站在那裏對看。


    竟然是六山書院?李飛白看看陶紅兒,兩個都是一臉驚異。“適才倒是我們有些魯莽了,還望公子見諒則個。”李飛白拱手還施一禮,“幾個在這裏無事,月起風清,花香溢穀,在此閑敘。”說著,收下手裏的劍。


    “嗬嗬,好一個月起風清,許某可否有幸討杯酒喝?”看著眼前情景,突然被勾起什麽,麵上恍過一縷憂容,唉。。。心裏暗歎一聲,也不知是羨慕還是什麽,許逸竟然也來了興致。


    “哦?”輪到幾個詫異了,麵麵相覷。“不是壞人。”金晶兒在後麵露頭,輕聲丟出一句。


    “許兄請。自便就是。”


    “那就叨擾了。”


    月下林邊,火光正旺,幾個身影團坐了。無人言說其他,隻是將酒肉分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嗬嗬,飛白兄弟,你卻是好福氣!”許逸把酒一舉,“能如此花前月下,唿朋聚友,但隨心而行。。。來,飲了!”


    雖是頭次相見,這許逸灑灑脫脫,倒不似有甚心機之人。李飛白也被他那不羈的清逸染得開懷。隻是,真不知自己哪裏有值得六山書院弟子羨慕的。“許兄快意天下,還有什麽可歎的。飲了!”


    “。。。”許逸無話,隻是將眼前幾個掃視一圈,“不說其他,嗬嗬,今日情境,真是暢快!”


    “不想今日能得識幾個,謝過酒肉!叨擾許久,我也該去了。”幾巡下來,許逸起身而立,卻是單看了李飛白。


    “萍水相逢,不如別過。唉,似這般,卻是真真難得。隻是,出去這裏,外界,卻是不太一樣的。。。”看看李飛白的目光,卻是未將此話繼續。


    “適才看到你劍,還有那猴子的棒子,甚是奇怪。不知,可否再拿來一觀?”


    哦?有何奇怪?臨行之際突地說出這番話,讓李飛白摸不著頭腦。這許逸剛才進穀那一擊,倒像是打出的一道劍氣,之後雖不再提起,想來必定是個劍修無疑,就那樣看一眼。。。


    “有何不可,小弟這劍,恐怕讓許兄見笑了。”當下,取了劍,遞了過去。隻是,臉上真是有些掛不住。


    許逸接劍,並無一絲輕視,反倒是神情鄭重,取劍掂了掂,也沒旁的話,複又仔細看了看,順手一道法力注入。幽幽黑劍,本在夜色中不顯,而今得氣入,也不過就是兩鋒泛些烏光,再無什麽。


    李飛白看了自己的劍,原本還以為這許逸發現什麽,會有不同尋常的表現,卻原來還是一樣,說不得,心底有些失落。扭頭看看身邊的幾個,也都正伸了頭,注目觀看。


    複看許逸,一臉凝重,手下法力不停,竟然漸漸皺起了眉來,難道,真有什麽古怪?不由止了胡思亂想。


    又過一陣,許逸收法,掃了眼前的幾個一眼,卻是帶了一絲不解。


    這是何意?“許兄,這劍怎了?”


    “嗯。。。”許逸又看了看,這才將劍遞迴李飛白手中,“先前看了棒子和劍,隻是覺得氣息有異,這才想再看上一看,隻是看了這許久,卻也未曾看出真正門道來。。。”


    “氣息?”


    “是。。。說實話,連這劍是何物所煉,我都未曾看出。。。隻覺得這劍和那棒子,都帶了極重的兇性,我卻無能,找不出緣由。。。日後禦之,還是時時心境清明才是。”


    “哦?”竟然有這樣一說,雖說自己什麽也未曾覺得,但是這許逸偶遇,又無瓜葛,何至費神費力的亂說。李飛白拱手一禮,“多謝許兄提醒。”扭頭看了一眼萬鈞和陶紅兒,也是一樣的一臉詫異,可想,這中間原由曲折,隻怕兩個也是一樣不知。


    “酒肉謝了,山水有相逢。就此別過!”言畢,也不遲疑,扭身馳去。


    “這許逸,倒是個性情中人,來去隨意,清逸脫俗。”陶紅兒站到李飛白身側,“六山書院,卻是果然不一樣。”


    “六山書院。。。怎麽了?有何不同的。都是那些無聊修士搗鼓的道道。如此這般逍遙自在多好。”萬鈞的性子,向來不拘,也從不在意。


    “此宗門號稱修界泰鬥,隻是平時不甚插手外事。具體傳聞倒是知之不多。據說裏麵修士各個術法非凡,也不知這許逸在那書院,是個什麽角色。修界最負盛名的清遠真人,就是這六山的老祖了,不問世事,而今都不知道是什麽境界了。”


    “。。。”萬鈞也不再接話,隻是心裏不服。名氣,不過都是口傳的。隻知道妖族這邊袁神通,還有晏雲的父親晏舒,還有誰、誰?撓了撓頭,總之多了去了。卻是不知道幾個有沒有打過架?嘿嘿,不打怎麽知道誰厲害。。。


    晏雲一直看著,沒有發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那眼,難得的炯炯有神。總之自己是沒啥可比,這般出神,恐怕是看這許逸,在想自己那相仿的哥哥,一樣的神俊。。。


    金晶兒在一旁,看看晏雲,也不說話。心底裏同樣拿來,暗自比較。隻是,自己那地方,還真是沒法比較去。


    許逸來去一趟,一時間把幾個的心思都攪了。


    “這許逸最後的話,卻似這劍和棒子有甚不妥?”陶紅兒看看身邊的兩個。兩個自然知道意思,隻是,從來不曾感覺什麽氣息,無從談起。反過來看陶紅兒,要說這些,還都是陶紅兒取來的,連她都不明所以。。。若說不妥,倒是陶紅兒那時,曾被這劍擾得心神難寧過,棄之即好,也是不了了之。。。


    “不說這些,日後小心注意些個就是了。”


    此時才複想起,明日就是要外出避禍去的。


    “也不早了,都散了吧。”陶紅兒發了話,“不論如何,明日咱們就離了此地再說。哪怕等風頭過去,再拐迴來。”言語間,抬了頭,左右看著月下山穀。靜謐之中,清風徐來,桃林朦朧,潭波清淋。。。輕舒一口氣,轉迴屋去。


    。。。。。。


    隻不知,此一去,天地異,煙雲亂起。顛沛流離,歸路何處再難覓。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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