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晶兒天地靈種,冥冥之中自與天和,自然身具常人難有的機緣。摸到這蛟靈角上來,實在是無心之舉。這地脈蛟靈,本也是暗合天意,歲月荏苒之下滋生的靈體,對於金晶兒,一眼看透了出身,卻未真正與他計較。


    隻是,為防這無賴小子不知深淺,將此處泄了出去,化身訓斥一番,也就擱下了。


    未料不久,晏雲也挪至此處。偏偏這小子,卻也是有根底的。惹得蛟靈火惱一陣,卻又不能拿這不明所以的小的來出氣,那叫一個憋悶。


    所幸,這小子嗜睡。每日除了睡覺,睜眼的時候不多,偶爾被金晶兒拉出來,也是懶洋洋,沒甚舉動。這才安心些,這樣脾性,少惹麻煩,由他去。


    不想沒過多久,這無賴孩子竟然帶迴了姐弟兩個來。實不能忍!本想將姐弟兩個暗中除去,絕了後患。卻怎麽看,這猴子都似有些淵源。天下之大,自己找了這如此偏僻的角落,竟然能碰上幾個這樣的!莫不是害了天理!著實在心裏恨得癢癢。


    倒不是對這幾個小的如何,實在是,一飲一啄,世事暗合,自有理數。這般下去,指不定,哪裏就生出因緣,冒出事兒來。


    冤有頭債有主,都是這不安生的無賴小子惹得。總不能一個一個跑出來說教一通,且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瞅個功夫,現了蛟靈之體,對著金晶兒好生一頓連唬帶嚇。


    有了這些,才有了金晶兒今日,一迴來就摸出那鐵鐲子,打了出去,隻希望能起作用,盼蛟靈真進不來光幕。心底下也是有些詫異,這蛟靈向來惱怒生人,怎麽就沒有把那兩個賊毛弄死?


    卻不知,那蛟靈原先隻是對幾個知道根底,給了老的幾分麵子,不想生事兒。這鐲子莫說以金晶兒的法力,使不出多大法能來,就是能使,以蛟靈之力,又怎會真的沒轍。


    昨日那兩個修士來擒兩個小家夥,說不得,蛟靈心裏可是樂了一陣,有那麽幾分期盼,假人之手,嚇唬嚇唬,攆走了這個禍害精。區區兩個修士,蛟靈自不放在眼裏,隨手就可碾了。就是眼前這幾個捆在一起,也不夠人家一根指頭戳的。裏麵曲折,金晶兒自然不會琢磨那許多。


    不想,這小子搬了救兵,竟然翻了盤。翻盤也就罷了,真要在自己手裏出了事兒,自個兒自然也不能就這樣看著。隻是,三番五次帶了生人來此,再不給點厲害,長此下去,怎能安生?


    此時對李飛白,蛟靈可不會顧忌什麽。隱了身形,一縷神識掃去。


    靜坐之中,正按理循法,李飛白突地心驚,渾身汗毛直豎!還未反應過來,隻覺一股威壓襲來,霎時忍不住顫栗起來。


    這是何故?不是在洞中嗎?睜眼左右看看,幾人卻都無事。四下裏也沒什麽異狀,這透心的壓力從何而來?


    由不得他多想,那威壓驟然劇增。瞬間壓得李飛白喘息不得,胸悶難耐,隻覺得腦中一陣恍惚,幾乎暈厥過去。立時凝了心神集於神海,不敢旁騖。調息運法,強去支撐,方一觸及,霎時就如扛了巨石一般,也不見有什麽動靜,卻是渾身汗淌不止。咬了牙,死死頂著,在心裏留一點清明,緊緊守了。


    此時若一鬆懈,後果可想而知,自己神魂恐怕就被打散了,永無超生之日。


    “咦?”原本未將這小子放在眼裏,隨意一縷神識打過,就要作罷。不想竟然被這小子撐了下來。毅力倒是有些,神識略強,不過也就這樣了。隨即又一道神識打來。


    剛從那巨壓之下緩出一口氣,渾身汗透如洗,還不及調息穩住,突地,又一道重重威壓打來。


    苦也!這一次,腦海中猶如巨錘轟擊,險些一觸崩散。隻覺得神海,一擊之下,還了混沌一般!


    那點清明守著,猶如滔天巨浪中一葉扁舟,眼看就要打碎了去。這種天壤的無助,令李飛白幾近吐血。神魂欲裂的痛楚,卻尤自牽著他,不可放手,不可放手!如狂風中一絲柔絮,最後,隻剩一點近似麻木的執著。。。


    忽地,仿若捅開了一扇天窗,李飛白隻覺渾身一輕,那讓人欲絕的威壓如泄般逝去,轉瞬消失無蹤。怎麽?


    恍恍惚惚,仿佛看見一道巍巍如山的雪白影子,倏地隱去,心底還忍不住一記震顫。急忙左右打量,自己卻不在洞裏?四下空寂,這。。。難道自己終究沒能守住,神魂逸散?卻又不像。。。


    眼前,一圈紫色光幕正在這空寂的處所緩緩旋轉,將自己圍在其中。其上星砂明滅,晶晶點點,看了許久,卻沒弄明白。錯愕許久,腦中一點靈光閃過,這,這怕不就是自己的識海吧?


    識海中有光幕嗎?自己一直不會內視之法,未曾留意過這問題,還真是不清楚。心有相通相生之感,卻不明所以。此刻,卻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威壓,是怎麽迴事?難道是自己不查,早先劈散的陰邪之氣入體?又不太像。想起適才那道白影,真是太過駭人!那威壓,難道與這影像有關。。。不管怎樣,總算退了就好。一想方才死裏險撐的境況,李飛白止不住打個冷戰。


    神海經這折騰,未幾,就是一陣困意襲來,先前的抵擋,卻是耗費太甚。擋不住,就此睡了過去。


    “倒是有些機緣的人,也罷。”蛟靈收了神識,也自納悶。


    小子的識海裏突地激起一道紫幕,不知是甚東西,自己竟然不認得!偏就是阻了自己的那道神識。倒不是不可破,但這莫明東西,一個莫名小子而已,還要自己花心思破之,卻沒那興致。本自打算隨手料理了就罷,拐迴頭去大動幹戈,欲蓋彌彰。幹什麽?


    如是一想,也懶得去琢磨什麽。反正這小子從頭到尾也就是被動,根本不知道自己。


    “倒是命大。”退去之前,又扭頭看那金晶兒,趴那兒睡得哈喇子亂淌,想想心裏又有點莫名的窩囊,自己這是被這小無賴氣糊塗了!怎麽看,怎麽就心裏惱的不是味兒,“都是你這廝惹的!”隨手甩了一道意念過去,兀自遁去。


    第二日醒來,幾個都恢複了精神,唯獨李飛白有些怏怏不振。


    陶紅兒、萬鈞都來問詢,李飛白也說不清是從何而來,隻把那經曆講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是惹了什麽邪氣,夜裏來襲。陶紅兒,萬鈞聽得咋舌,也理不出什麽頭緒。


    金晶兒在一旁聽了,心地明白,卻不敢多言。在那裏發毛打鼓,那老蛟竟然還有如此狠辣一麵,下得去手。怨不得自己又得了一道印記,叫自己不可多事,不禁吐了吐舌頭。倒不如離開這裏得了,省得又有什麽麻煩出來,兜都兜不住。


    “姐姐,這裏我也住得煩了,飛白又說這裏邪氣,好生嚇人。。。不如,晶兒也挪到姐姐那裏?”


    “這感情好,你這廝,每日裏胡跑亂竄,還真是讓人放不下心。此去一起,正好有個照應。”


    金晶兒暗暗吐了口氣,“跟了姐姐,晶兒自然聽姐姐的。”


    洞中並無多少有用物什,隨便拾掇了,扛了晏雲,幾個說走就走。


    。。。。。。


    卻說這穀,待幾個離去,卻是有了變化。穀中那棵被金晶兒打洞的大樹,竟然無聲無息地沉落下去。偌大的一棵樹,就那樣詭異地從地上消逝不見,定睛再看,地麵卻不留一絲痕跡,完好如初,仿佛那樹從來就不曾有過。


    “歪打正著,正好了了。”地下,一條雪白的碩大蛟軀動了動靈身,將探起的頭顱緩緩沉了,整個身軀突地一隱一閃,已然偏離了先前的處所幾十裏去,如傳說的瞬移一般。此時再看那穀地,卻是寒意漸起。


    。。。。。。


    幾日後,陳州王府後宅,一處燈火幽暗的靜修密室內,兩個人在那裏,麵麵相覷。


    “仙師適才所言,果真?”一身華貴,大腹便便,麵虛浮白的中年男子雙眉緊鎖,明知故問。無非是掩飾心中慌亂,失措而已。


    “難道我會拿這等天大之事來玩笑王爺不成。”對麵一身修士打扮,頭挽道髻,拂塵搭臂,一副出塵離世的岸然。有識得的,當會留意身上繡有一朵流雲,這就是那隱雲宗的印記了。欠身又施一禮,“這地脈幻移,古來非是天災,就是人禍了,偏又是王爺地界。”言及此,麵露憂色,輕聲歎息,“卻不知怎會有如此禍兆。”


    “仙師於此術有專攻,法術通玄,知天機,聞地理。卻不知有何應對之策?”


    “此等事,上應天機,即便我等修士探查,亦非易事。。。”


    “如此說來,還是有機可轉。仙師但說,此等為及泱民之事,責無旁貸,我定會鼎力而行!”


    “關係重大,竊那天機,非一時之功。本非人力可左之事,必受反噬。我當去門中求得法旨,再來應對,但卻不敢許諾王爺。”


    “有仙師此言可矣。實乃陳州泱民之福!不知仙師此舉,都需些什麽,我即刻責人去備。”


    “王爺憂民,實在可敬。也罷,我當去那地脈探了,迴門中稟了請旨。此舉重大,迴去門中拜見,自當備上厚禮。我觀你這裏,於我仙門,也無甚可用東西,你且差人送一萬晶石來,我不日便啟程前往。”


    “嘶。。。”那王爺倒吸口涼氣,一萬晶石,趕上自己這邊給隱雲宗一年的供奉了!咬咬牙,這地脈移了,想必不會有假。大兇之兆,也不知會應在哪裏。萬一要是沒了命,要什麽也沒用!“好!仙師放心,我即刻差人送到。”


    “那我這就先去了。”


    “仙師走好。仙師。。。”


    “嗯?王爺還有何事?”


    “此事還望仙師謹守,莫要散了出去才好。”


    “這個王爺盡管放心,我知道輕重。”


    出了王府,那修士搖了搖頭,一臉不屑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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