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微君將搗著的袖子放下來,嚴肅的說道:“我插個嘴,禦風禦影,你們別逼墨漓做主,要殺他弟弟這事得問過他父王才合適。”


    禦風憤憤不平的說:“王上必定護著墨泓,世子殿下如今的情況,王上清楚,還不做些未雨綢繆的事?”


    “好了,都別說了。”百裏九歌心情不好,未雨綢繆,她不想聽見這個詞,她隻想墨漓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其他的不願想。她道:“就照墨漓說的,先把墨泓關押起來,審他。”


    “世子妃——”禦風還想說什麽,被百裏九歌打斷。


    “禦風,我和你一樣生氣,我也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墨泓。但墨漓很累,讓他先休息一會兒。無論如何,我會去見父王,和他把事情說清楚,不能輕易饒了墨泓,良妃更得找出來繩之以法。”


    墨漓給百裏九歌上完了藥,不忍看她的傷口,歎道:“諸位先出去吧,我替九歌換衣。”


    “墨漓,我自己來!”


    “讓我來吧,別再弄傷自己了。”


    見墨漓精神不振,眾人也知道不該多打擾他,便離開了臥房。


    禦風禦影將墨泓關押起來,文鴦和應長安用化屍水清理院落,鬼醫去了藥室,確認藥罐下還是慢熬的小火,這才轉身離去。


    百裏九歌的衣裳被墨漓脫下,她蜷縮在被子裏,肩頭滲了藥的傷口,紅紅白白的,看著淒厲無比。疼痛算不得什麽事,她憤憤的呢喃:“墨漓,你知道嗎,我真想提著刀去殺了墨泓。他兩次要殺你,還把衿兒掛在潼關的城樓上,可父王還是護著他!”


    墨漓拿來一件幹淨的抹胸裙,給百裏九歌套上,撫著她的發,柔聲道:“別置氣了,父王也是迫不得已。他要放在第一位去考慮的,必須是社稷。若他殺了墨泓,萬一王室血脈斷了,這樣的後果他輸不起。”


    “那我們就該受這樣的不公嗎?他連刺客都雇來了!”百裏九歌激動的抱住墨漓,“什麽賭,有什麽好賭的!我隻知道自作孽不可活,墨泓和良妃必定要受到嚴懲。墨漓,你不會死!我說什麽也要和你一起對抗陰陽咒,豁出我這條命也要保住你!”


    “九歌……”墨漓撫著她,見那傷得厲害的肩膀,還在滲血,將紗布全都染紅了。百裏九歌越是激動,傷口崩裂的越快。


    “九歌,你的傷,別再讓我心疼了。”


    墨漓的話是管用的,百裏九歌平順了唿吸,安靜的靠在墨漓懷裏。墨漓小心把傷口處的紗布係緊了些,血不再流了,百裏九歌安靜了會兒,又在墨漓的胸口蹭了蹭,抬了眼說道:“墨漓,要我。”


    墨漓眼底一凝,微怔。


    “要我。”百裏九歌又說了一遍,“我不安,你要我,我想給你暖身。”


    墨漓拍了拍百裏九歌的後腦勺,“不行。”感受到懷中人不斷的蹭著,墨漓繃緊了身子,努力平心靜氣的說:“你這幾日照顧我太累了,需要休息,還受了傷。九歌,聽我的話。”


    “我不。”百裏九歌嬌憨的嘟囔,在墨漓的臉上亂啄,一雙小手不規矩的四處點火。


    “九歌!”墨漓受不住了,唿吸愈加粗重。


    “不許拒絕我,墨漓。”百裏九歌更加放肆,幹脆握了上去,逼得墨漓心猿意馬,額頭已經染上了汗,臉上也浮出血色了。


    一口香風,被百裏九歌吹進了墨漓的耳洞,“我偷偷問過鬼醫前輩了,他說在藥煉好之前,做一兩次對你有好處的。所以墨漓,你不能拒絕我。”


    “九歌,你的傷……”


    “你扶好我不就好了嘛!”手裏誘著墨漓,百裏九歌連嗓音都軟糯嬌嬈了起來。


    墨漓是真的扛不住了,後麵的動作想控製也控製不了,開口想勸,身體也由不得他了,最後還是親自把懷裏的嬌軀化成一灘chun水,讓百裏九歌緊緊的纏繞著自己,一寸寸拆香入腹。


    折騰到滿足了,百裏九歌睡了過去。墨漓本也很累,還是起身去打了熱水,給百裏九歌擦幹淨,順手掀了床單換上幹淨的。忙完了,迴到榻上,感覺到一場情暖稍稍抵禦了體內寒氣的侵蝕,墨漓抱著百裏九歌入睡。


    黎明將近時分,禦風和禦影仍在守著墨泓。


    禦風怒聲詢問了很多,墨泓都老老實實的交代說,一切都是良妃讓他做的,並且無論禦風怎麽問,墨泓也不說良妃在哪裏。


    “我也知道自己這麽做不對,我對不起二哥和二嫂。可是母妃是我最親的人,她說如果我不聽話,她就不再當我是她的兒子了。我不能失去母妃,所以她說什麽我都會聽。”


    盤問了墨泓大半夜,都是這類似的答案,禦風禦影幾度拔劍想砍了墨泓,硬是給忍住了。


    禦風罵道:“怎麽天底下還有這種愚孝之人!王上與其留他,不如再生幾個!”


    窗外有微風鑽進來,風聲不對,禦影看了眼油燈裏晃動的火苗,敲了禦風的肩膀,“有人,警惕。”


    話音剛落,那人便已經穿過窗子,立在了屋中。唇角有著無奈的笑意,說道:“墨泓我得帶走。”


    禦風和禦影眼神一沉。


    墨漪會來這裏帶走墨泓,他們並不意外,隻是這晚上發生的事是怎麽傳到王上耳朵裏的?刺客全都被殺了,他們也沒有朝外放出消息……


    禦風冷道:“墨漪公子在別院周圍安了人監視?”


    “是啊,我是這麽幹過。”墨漪泰然的說道:“父王囑咐過我,務必要保墨漓和墨泓無事,所以兩邊我都安了人。墨泓行刺的時候,即使你們沒有去救墨漓,我的人也會出現攔下墨泓。”


    禦風道:“我等從不懷疑墨漪公子什麽,隻是墨泓如此對待世子殿下,墨漪公子還要保他?”


    “我說了,這是父王的命令。”墨漪的語調,莫名多出些敵意。


    氣氛劍拔弩張,禦影和禦風都親眼看過墨漪從潼關城樓上劫走墨泓,這件事堵在兩人心裏,即便從前對墨漪信任有加,此刻也生出芥蒂來。


    “事情不對。”禦影對禦風道:“別院附近若是有人監視,你我為何察覺不出,就連世子殿下和子謙小公子都未能察覺。”


    墨漪冷冷的一哂:“陰陽術。”


    陰陽術?禦風禦影恍然明白了這其中的因由,墨漪公子也是陰陽家的長老,九靈君都是會陰陽術的,隻是各有不同。那麽墨漪公子的陰陽術是……


    不好!禦風和禦影忽然察覺到,周圍的環境變了。原本兩人是在屋中看著墨泓的,可一眨眼的功夫,周圍竟成了屋外的景致。


    “快迴屋!”禦風喝道。


    兩人衝迴了屋中,屋中的環境也不對勁,那盞油燈的火焰模模糊糊的,所有的陳設都像是紙糊的一般,風一吹就跟著動。


    禦影驚道:“這是幻象!”與此同時周圍又變了,屋中的陳設瞬間消失,周遭竟是從屋裏又變成了屋外。


    禦影道:“現在才是真的,方才我們在屋中,卻產生身在屋外的幻覺;接著以為迴到屋中,實則卻是走到了屋外。”


    迴望屋內,墨泓已經不見了,兩個人的神色更冷。遠遠的望見荒野中的那棵孤樹上,墨漪黑色的袖擺像是妖冶的墨蝶,隻這片刻的功夫,他便已經帶著墨泓走了這麽遠。


    “這是……”禦風不敢相信的望著墨漪,很快,墨漪就帶著墨泓,消失在夜色中。


    禦影說:“看來,大公子所修習的陰陽術,是造成陰陽顛倒,進而令人產生幻覺。”


    禦風憤憤道:“險些忘了,墨漪公子也是九靈君之一。現在是追,還是將埋伏在暗處的那些人挖出來鏟除?”


    禦影迴道:“墨漪公子已經說了,他用陰陽術為那些人掩藏身形,我們找不到他們。”


    “可惡。”禦風的冰塊臉擰出了憤怒的形狀,收劍迴鞘,悶聲道:“墨漪公子就算與世子殿下再親厚,也是陰陽家的人,是陰陽家的就得防著。”


    禦影不語,看著黎明將至,墨漓的臥房漆黑一片,幹脆也不稟報墨漓了,就待到明日再說吧。


    從別院到西岐城的這段路,漆黑無人,灑落的月光薄涼,更加襯出荒郊野嶺的氣息。


    墨漪見遠離了別院,一袖子把墨泓掃到地上,一如上一次將墨泓救下潼關城樓。隻是這一次,墨漪連斥責的話都不想跟墨泓說了,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自己跟上。”


    走了幾步,墨漪停下,前方的幾樹荼蘼花後,李玉衡和寒蟬走了出來。白玉圭上的烏金字和寒蟬裙角的銀飾,一金一銀,一左一右,閃出些光芒來。


    “阿衡,寒蟬?”看著李玉衡真的找來了寒蟬,墨漪有些驚喜,哂了哂:“你們沒事就好,阿衡這一趟倒也不容易。”


    “還好了,不算很不容易。”李玉衡走了過來,前一刻還是笑吟吟的,後一刻便淬了滿眼的冷光。


    “墨漪你救他是什麽意思,他幹過什麽事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墨漪迴應:“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但這是父王的命令。”


    “行啊,你按照你的命令,我也按我的原則。”李玉衡冷道:“你救他,我殺他,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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