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九歌聞言,不禁失色。


    事情不好,殷浩宜那混賬知道吳念念的身世了,眼下殷浩宸又遠在潼關,沒辦法保全吳念念。且吳念念是昨日被帶走的,有沒有可能她現在已經被處死了?


    不,不能這樣想!


    百裏九歌搖搖頭,定下心神,接著迅速出手,點了兩名婦人的睡xue。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們現在就離開折月樓,孤雁,去聯絡丐幫的兄弟,趕緊查出吳念念的下落!”


    孤雁立刻答應了百裏九歌,幾人唯恐在折月樓中耽誤久了會引起外頭守衛的注意,便立刻下了樓。


    到一樓的時候,也正巧趕上守衛換班,百裏九歌再用禦鳥術幹擾了守衛們一番,幾人安全的脫離了折月樓,沒有被發現蹤跡。


    待離得足夠遠了,在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裏,他們遇上了正在路邊休息的丐幫兄弟。


    孤雁連忙去與那丐幫兄弟委托任務,丐幫兄弟聽了,仗義的拱了拱手,起身去喊人幫忙了。


    屋簷下,百裏九歌靜靜的喘上幾口氣,她來到容微君的身邊,偏過頭瞅著他懷中的繈褓。


    繈褓裏的孩子已經不哭了,隻是臉上還掛著淚,淚珠在嫩嫩的小臉上滾過,惹得百裏九歌的心尖尖有些疼。


    這就是殷浩宸的兒子吧,還沒有滿百日,還是這樣稚嫩、這樣小。他該是幸福的躺在慈母的搖籃中,可是,他的爹娘卻都不在他的身邊,娘親還生死未卜……


    因著身為人母,百裏九歌隻覺得自己和這孩子的距離很近很近。她抱過了繈褓,像是哄衿兒那樣哄著他,低聲笑語:“乖孩子,別擔心,你的爹娘一定會迴來抱你的。”


    一行人在小巷子裏休息了半個時辰,其間禦雷上好了藥,閃閃的筋骨也恢複了正常。百裏九歌便抱好殷浩宸的兒子,與幾人一同走出了小巷子,等待著丐幫的兄弟將消息送來。


    丐幫的兄弟沒有讓百裏九歌失望。


    沒過多久,就來了個瘦小伶俐的小乞丐,朝百裏九歌、孤雁和容微君都抱拳作揖,說道:“這兩日,朝都裏處決了好多女囚,而且是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我們尋思著,可能是昭宜帝在混淆大家,不讓宸王知道自己的老婆要被殺了。”


    有這等事?百裏九歌不禁憤憤的嗤道:“殷浩宜那混賬!殷浩宸對他忠心耿耿,他竟然這樣對待殷浩宸的妻兒。”又問:“那你們可查出宸王妃的下落了?”


    小乞丐如實說來:“黑鳳姑娘,我們查到了兩處下落,也不能確定具體是哪個。其中一個就是東宮門那邊,聽說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將一名女囚處以墮城的刑罰,那個女囚可能就是宸王妃。”


    墮下城樓的刑罰……


    再過半個時辰……


    這時間太過緊迫了!


    百裏九歌忙說:“這裏離東門有些距離,我們得抓緊時間趕過去,一定要在半個時辰內趕到,絕不能讓吳念念真的被推下宮樓!”


    眾人應下。


    接著,在這小乞丐的帶領下,一行人抄小路,朝著東宮門而去。


    這一路上近乎是風馳電掣,禦雷直接把容儀背了起來,那小乞丐也是輕功出色的,幾人你追我趕,終於在行刑的前一刻,到達了東門附近。


    因著宮門處戒備森嚴,幾人保持距離,低身在宮門旁的樹林中,悄悄的接近。


    隻見城樓上,一名穿著囚服的年輕女子,被兩名侍衛押住,儼然就是要將她推下城樓。那女子蓬頭垢麵,眾人又離得遠,一時間看不出那到底是不是吳念念。


    百裏九歌低低問道:“小容,你能用命凝十線救下那個女子嗎?你一得手,我們就趕緊撤出朝都,帶著吳念念母子去潼關找殷浩宸。”


    容微君道:“想法很好,可她不一定是宸王妃,貿然出手的話,不就等於是我們自己把自己給趕出朝都了?”


    “這倒也是……”百裏九歌皺了皺眉,想征求孤雁的意見。


    孤雁這會兒正抱著殷浩宸的兒子,因害怕小娃娃哭了會暴露行蹤,孤雁已經點了他的睡xue。


    與百裏九歌交換了目光,孤雁心裏也一籌莫展,正想開口說什麽,誰想就在這個時候,宮樓上的那個女子發出一聲驚叫,竟是被推下來了!


    不好!百裏九歌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衝出去。她不敢想象,如果那個女子真的是吳念念的話……


    然而百裏九歌沒能完全衝出去,就被容微君和那小乞丐一左一右握住了胳膊。


    她有些吃痛的摔坐迴去,眼前,那名女子已經摔落在宮樓下,滿地是血,這樣的場景,讓百裏九歌心中湧出了強烈的恐懼和不安。


    她怔怔道:“吳念念,吳念念……小容,你們為什麽要攔我?”


    那小乞丐十分不好意思的摸著鼻子,賠笑道:“對不起啊黑鳳姑娘,我剛剛才想起來,墮落宮樓的這個女囚是前些日子犯了殺人罪的。宸王妃不在這裏,是在另一個地方。”


    百裏九歌怔了怔,一顆心猶如被從地獄拉了起來,拋到了天上去。須知剛才那女子墮城時,她的心髒差點也跟著摔碎,可誰知這原來是個大烏龍?


    她激動的直想踹飛這小乞丐,瞪著他低聲嗤道:“你這家夥,故意的不是?”


    “哎呀,這哪能是故意的呀。”小乞丐撓著臉賠罪,一邊感激的望著容微君。方才多虧了容微君反應快,和他一起拉住了百裏九歌,要不然的話,他可就釀成大禍、給丐幫抹黑了。


    百裏九歌畢竟不會真為這樣的事置氣,隻是心中仍有些不確定,不敢相信那個女子真的不是吳念念。


    小乞丐道:“剛才是我記錯了,現在可以把這裏排除,那麽還剩下的唯一一個地方,就是皇陵了。宸王妃一定被關押在皇陵的地下密室中。”


    “皇陵?”那地方百裏九歌曾去過的,當初殷左相和霍氏下葬皇陵時,自己曾在皇陵前大鬧了一場。


    百裏九歌從不知道,那皇陵還有地下密室。


    小乞丐說:“諸位恐怕都不知道吧,大商的皇陵不僅埋葬皇親國戚,還是個處死機密犯人的地方。聽說,是將死刑犯關在地下密室中,由外頭的人往裏麵灌毒香……”


    “毒香?”百裏九歌心下一凜。


    毒香此物,毒xing非同小可,雖然比飲下毒藥要慢些發作,但也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讓人中毒無力、神智全無。


    想來吳念念是昨日被關進皇陵地下密室的,要是昨日裏就被熏了毒香的話,那麽吳念念豈不是已經香消玉殞?


    百裏九歌不敢想下去。


    握了握拳頭,她決心懷著希望立刻奔赴皇陵。


    不論如何,她也要找去那間地下密室,不管吳念念現在怎樣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最後望一眼宮樓下躺在血泊裏的女子,百裏九歌決絕的轉身,用眼神示意了眾人,一同小心的離開了宮門。


    他們再度用著最快的速度,施展輕功,趕往皇陵……


    陰森而厚重的皇陵中,冷灰色的磚麵上染著斑駁的青苔,錯綜複雜的甬道中,不知是哪裏因潮濕而滴水,一滴一滴的,像是珠璣落地的清脆聲響。


    在這座石頭磊成的墳場中,哪怕是女子清淺的腳步聲,也蕩出一圈圈的迴音,迴響在昏暗的通道中。


    那正是吳念念,持著一支燃沒了半截的火把,一步步小心的走著。


    昨日,她被殷浩宜派來的人帶出了折月樓後,便被關進了這皇陵的地下室中。


    那裏很昏暗、很陰森,她也很恐懼,近乎乞求的思念著她的丈夫和孩子,就在那堆滿腐屍和白骨的幽閉環境中,徹夜難眠。


    或許是一個時辰前,吳念念看見,密室的天花板上伸進來一支香,淡淡的煙霧繚繞,散發著一種很甘甜的味道,仿佛是蜂蜜似的惹人欲醉。


    但她知道,那一定不是好東西,隻因她曾聽王爺說過的,那是秘密處決死刑犯人所用的毒香。


    吳念念心驚膽戰的打起精神來,在心裏告訴自己,她不能死在這裏,她要出去。


    此時此刻,卻是真的出來了,吳念念不知道自己昨日是怎麽找到那密室中隱藏的逃生通道的。


    她心想,也許就連殷浩宜都不知道,那地下密室竟然還有能逃出去的暗道。而她,因為是靈女子而被抓進來,又因是靈女子而得以逃出去。


    這樣的事,是不是很諷刺呢?


    吳念念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發現,自己走到了一間盛放棺槨的側廳中。


    大商的皇陵並不像河洛先帝的皇陵那般九曲迴腸,但大商的皇陵極其龐大,吳念念走了好久,才走到皇陵中部的一間陵寢。


    這陵寢中的亡人,是不會責怪她的擅入吧?


    陵寢的中央,並列盛放著兩口棺槨,不遠處是供桌、檀香和牌位。


    吳念念怯怯的走近,望見了牌位上的名字——護國公殷勳,護國夫人殷霍氏。


    原來這是殷左相和夫人的棺槨。


    吳念念知道殷左相的忠義和慘死,心中既敬佩又惋惜,不由的靠近殷左相的棺槨,抬手輕輕撫上。


    這一撫,原本密合的棺蓋竟微微挪動,吳念念吃驚,接著竟發現,殷左相和霍氏的棺槨似是在不久前被人撬開過。


    皇陵重地,怎麽會有這樣蹊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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