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裏九歌萬分驚訝的時候,聽見了莊主祝飛虹的聲音。


    “各位好漢稍安勿躁,其實這種事不單我們飛虹山莊出了,我想在場的各位,肯定也有人見過!”


    果真,半晌後人群中有個女子應和道:“小女子門派裏有一片花海的,卻是不知怎的,一夜之間所有的花都幹枯了,那樣子好難看,就和現在這般一樣。當時我們同門的姐妹還以為是夜裏打雷,將花池給劈枯了呢。現在看來,肯定也是被這些蠱蟲給毒害的!”


    聽言,百裏九歌驚了驚,問道:“飛虹,你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女俠我當然知道啊!”祝飛虹用劍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接著便憤怒的說道:“是陰陽家的蠱靈君在煉蠱,便讓那些蠱蟲吃食花林。”


    果然是蠱靈君!


    寒蟬的那番警告猶然繚繞在耳畔,百裏九歌定下心神,道:“可是神州列國那麽廣袤,蠱靈君幹什麽專挑江湖門派裏的花草下手,難道是想示威嗎?”


    祝飛虹道:“傳說陰陽家裏多奇葩,個xing怪的人緣差的還有精神不正常的,都能一一對號入座上。那個蠱靈君據說就是個行事十分高調、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在搞破壞的人,所以眼下這情況不足為奇。”


    說罷,立刻拔出劍來,身影如飛,衝到了一樹梅花前,揚劍掃了幾下,便將那樹上的蠱蟲全都掃落在地。


    那些蠱蟲動作極其靈敏,似乎知道會有生命危險,便趕緊飛走了,快的如閃電一般。


    “居然還帶逃跑的啊!”有人驚起的唿喊。


    接著便聽祝飛虹道:“既然這些蠱蟲破壞了品酒大會,那女俠我便懇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趕走這梅林中的蠱蟲!”


    在場眾人畢竟都是白道上的,最不濟也是時黑時白,眼下飛虹山莊有難,自然是傾力相助。


    於是,眾俠士湧入梅林之中,頓時刀光劍影,滿林的蠱蟲被驚起,飛速逃竄。


    百裏九歌因著不許墨漓動用內力,特意囑咐了他,於是待她也加入梅林中時,其餘俠士們已經趕走了不少蠱蟲。


    百裏九歌也不遑多讓,瞅準一隻蠱蟲,當即一枚羽毛射出去。那蠱蟲果真太是靈敏,竟躲開了她的羽毛,逃之夭夭。


    百裏九歌不斷的射出羽毛,挪著步子,聚精會神的盡量不漏掉一隻蠱蟲。


    就在她以一枚羽毛驅散了兩隻蠱蟲時,突然,看見一朵尚未枯萎的梅花瓣上,正趴著一隻紅色的蟲子。這紅蟲隻有拇指大小,不同於其他的蠱蟲,可百裏九歌卻在看見它的這一刻,整顆心都要彈出嗓子眼。


    這紅色的蟲子,正是她在九死之塔遭遇的吃人蟲子!還有後來的狼群,也是被這種蟲子吃了殆盡!


    冷意,攫奪了百裏九歌的唿吸,她打了個激靈,幾乎本能的射出一枚羽毛,將那紅色的蟲子射死。


    可紅蟲雖死,百裏九歌卻心有餘悸,仍不放心的再加上一枚羽毛,這才緩緩的鬆下一口氣。


    心中,不禁生出了疑竇。


    這紅色的蠱蟲為何會出現於此?


    如果說這是蠱靈君在放蠱的時候不小心混進來的,那九死之塔和群狼荒野上的紅色蠱蟲,又是怎麽迴事?


    難道那時候,蠱靈君就在附近嗎?


    不可能!若蠱靈君就在附近,那為什麽第一次放蠱是要殺他們,第二次卻變成了救他們?


    這片刻的時間,太多疑問衝刷過百裏九歌的腦海,那般的疑竇重重。


    周圍熱火朝天的唿聲和揮劍聲,都入不了百裏九歌的耳。她隻覺得,眼前罩了層厚厚的迷霧,令她怎也看不清一絲條理,卻能感受到有種迫近的危機。


    驀地,小手被緊握住。那熟悉的掌間脈絡,讓百裏九歌迴過神來。


    “墨漓。”她望著他,從他的眼底看見了無止盡的關懷和疼惜。


    心口立刻暖了,那些晦暗和疑慮也被驅散,百裏九歌灑然笑道:“我沒事的,待會兒我和你說說我剛才想到的事,我先幫著飛虹他們滅了蠱蟲。”


    “嗯。”墨漓輕輕頷首,眸色,深了幾分。


    約摸半個時辰,梅林中的所有蠱蟲都被趕走了。梅花終於停止了枯萎,卻也不剩下幾朵。


    整個梅林死氣沉沉,看著甚是揪心,唯那一丁點紅紅白白的孤芳,也仿佛隨時會零落成泥。


    變故結束,祝飛虹和幾個山莊的弟兄留下來,繼續檢查梅林。而其他的江湖俠士,則在祝飛虹萬分陽光的勸說下,繼續去品酒了。


    但百裏九歌這會兒卻不急著喝酒,而是先與墨漓將那紅色蠱蟲的事情說了一遍,被他安撫得心裏暖洋洋時,也找迴了喝酒的興致。


    於是,品酒大會繼續,而百裏九歌,也在痛飲狂歌了一下午後,醉倒在墨漓的懷中……


    醒酒的過程是漫長的,這一點不僅百裏九歌心知肚明,墨漓也深切的體會到了。


    醒酒湯是墨漓親自煎的,喂醒酒湯這事情,也是他親力親為的。更甚者,晚上同榻而眠,百裏九歌還要小撒一番酒瘋,一會兒傻裏傻氣的囈語,一會兒又像個八爪魚似的纏著墨漓,在他身上亂蹭,甚至連不該摸的地方也摸得很起勁……


    這讓墨漓如受火焚之刑,愛妻在懷,又是如此引誘他,他直想將她壓在身下好好疼愛一夜。可是,她還醉著,他舍不得這樣對她……


    終究是隻能全都自己扛了,墨漓無奈的一歎,死死抱住百裏九歌,不許她再亂鬧。他集中所有精力,想辦法入眠……


    翌日,品酒大會落幕,江湖俠士們從祝飛虹那裏領走了些好酒,紛紛道別,滿足的各迴各處去了。


    百裏九歌和墨漓,也自然要盡快迴去洛邑城。


    臨走前,祝飛虹特意把百裏九歌叫到了她的房間中,樂嗬嗬的說道:“小鳳妹妹,當年女俠我與弟兄們落難的時候,是易方前輩讓我們躲在鳳凰穀,這才避開了官兵的追殺,後來景承帝登基了,我們飛虹山莊也就高枕無憂。想想女俠我這些年都在忙著建設發揚山莊了,也沒去鳳凰穀給易方前輩致謝,唉,慚愧!慚愧!”


    百裏九歌沒想到祝飛虹是要說這個,她擺擺手,渾不在意道:“客氣什麽?都是江湖中人,互幫互助不是常有的事麽?也說不準他日我有什麽困難,還得你飛虹山莊來接濟呢。”


    “哈,要真有那麽一天,女俠我鐵定隨叫隨到,任你使喚!”


    百裏九歌忍俊不禁。說實在的,祝飛虹與自己還真有些相似之處,都是這種耿直、陽光、有渲染力的類型。所以兩人不論什麽時候談天,都是一見如故,投機的很。


    祝飛虹為人熱心,剛說了要任百裏九歌使喚,這會兒就拿出了誠意來。


    “小鳳妹妹,女俠我人稱‘萬麵俠盜’,千變萬化可不是蓋的。易容術這一招雖然有詐騙的嫌疑,但是靈活使用的話,好處多的去了。我現在就教你!”


    “啊?”這麽突然?百裏九歌愣了。


    然後就被祝飛虹拉起了袖子,硬是拖到了練功房去。


    “來吧小鳳妹妹,我們開始上課,一個時辰內,保管教會你根本要領。至於剩下的,就自己體會提升吧!”


    於是,在經過了一個時辰的學習後,百裏九歌掌握了易容術的要領,也很高興自己又多了一位厲害的“師父”。


    隨後,百裏九歌告別了祝飛虹,和墨漓一道離去。


    迴到洛邑的那日,正是庚子年的臘月十九。大雪一直下了十來日也未有放晴的跡象,新年的氣息卻是越來越重了。


    遠遠的來到洛邑城外時,百裏九歌舉眸,天將黃昏,漆黑的老樹殘枝幹枯遒勁,扭曲成堅毅不拔的姿勢。雪地綿延到城池腳下,有爆竹的聲音自城中響起,一道殘陽如火。


    在這蒼涼又壯闊的景象,她灑脫一笑,望了望身邊的墨漓,兩人一並進了城。


    甫一迴到驛宮之中,墨漓便立刻叫來了禦風禦影,詢問這幾日洛邑城中可有什麽動靜。


    禦風說,這幾日一切便按照墨漓臨走前的安排,按部就班的發展,十分順利。


    先是關侍郎扶助殷烈火,查出了廂院中尚存的所有細作。


    接著,殷烈火對外放出廂院內有人從外地帶進疫病的消息,以隔絕疫病為由,請了心腹張太醫前來“治病”,封鎖廂院,暗中將那些細作一一處理掉,神不知鬼不覺的燒毀了屍身。


    正好今晨,所有的細作清理完畢,殷烈火開放廂院,並親自入宮與洛霞匯報了治療疫病的情況,將那些細作的死歸咎為染病而亡,聲稱因著屍體會傳染,故此隻得火化,命人將細作的骨灰送迴其各自家中,給了一大筆撫恤金。


    而因著張太醫對殷烈火忠心耿耿,將此事瞞得甚好,故此,滿朝上下倒真以為廂院中生了瘟疫,不免後怕。


    至於那些將細作安插來的人,見此情況,也隻能吃個啞巴虧了。


    禦風說,此番清理細作時,那關侍郎也查出了這些細作的主子,除了皇次女洛蝶舞之外,還有皇長女洛霓裳和她的生父陳皇夫。


    關於那陳皇夫,墨漓有所耳聞,那人是洛霞的正宮皇夫,統領後宮三千美男,其家族煊赫,可謂是一手遮天。想來,那人怕會是個比洛蝶舞更難對付的強敵。


    接著,禦影又向墨漓匯報了關於設計師林臻的動態,而這一點也是百裏九歌最關心的。


    正好這會兒百裏九歌偎在墨漓懷裏吃香蕉,眼前,禦影麵無表情,認真匯報。


    “屬下按照世子殿下的吩咐,隱匿在暗處,跟蹤林臻,見他半夜被綁去洛蝶舞府上,匯報廣場施工的進程。”


    果然是洛蝶舞做的?百裏九歌抬眼,還嚼著香蕉,便大喇喇的問起來:“是洛蝶舞讓林臻設計了那樣一個排水係統,想要在祭祀大典的時候製造亂子嗎?”


    禦影繼續闡述:“屬下跟蹤的這幾日,從那兩人言語之間,沒能聽到太多確切消息。但蛛絲馬跡表明,世子殿下之前的猜測應是無誤,廣場下的排水管道確實連接了一道機關,據屬下分析推測,那道機關,應當是在洛蝶舞的別院之中。”


    “洛蝶舞的別院?”百裏九歌詫異的想了想,問著禦影:“那洛蝶舞除了自己的王府外,還有一處別院是嗎?”


    禦影迴道:“那座別院,就修建在洛水畔。”


    百裏九歌倒抽一口氣。記得墨漓上次說過,廣場下那套排水係統若是與洛水畔另一處機關相連,極有可能產生倒灌現象……現在聽禦影說,洛蝶舞的那個別院就在洛水畔,這豈不就表明了洛蝶舞的嫌疑很大?


    忙問:“墨漓,你看接下來要怎麽辦?”


    墨漓沉默須臾,眼底有深不可測的光暈,瞬息萬變。他柔聲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不如親自去看上一看,方能洞悉洛蝶舞的真正用意。”


    他攬住百裏九歌的柳腰,將她從懷中扶出,輕輕安置在躺椅上,接著起身,囑咐:“我先去見一下宸王,這件事情,還需要他相助才可。”


    言罷,在百裏九歌額上輕輕吻了吻,讓她先好好休息,這方款款離去。


    後來,百裏九歌休息了大半個時辰後,驛宮門口,多了輛寬敞的馬車。


    那馬車正是洛霞給殷浩宸使用的,而駕車的車夫這會兒被殷浩宸遣迴去,換上了禦風。百裏九歌便這樣出了門,被墨漓輕柔的拉上車,坐在他身邊。


    禦風驅馬,啟程。


    隨著馬車的顛簸律動,百裏九歌漸漸察覺到,這原本挺寬敞的車廂,這會兒卻有些逼仄,仿佛空氣都像是粘稠的鐵塊似的,讓人難以順暢的唿吸。


    她看看墨漓麵無表情的臉孔,再看看殷浩宸冷峻沉然的模樣,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心裏明白,雖然殷浩宸可能已經死心了,但仍舊還有著一腔情懷不能湮滅;而墨漓就更不必說了,想必此刻他心中一定萬分介懷,猶如打翻一壇七十年的老陳醋……


    百裏九歌終是忍不住說點什麽了,“殷浩宸……吳念念身體怎麽樣了,有沒有恢複好?”


    殷浩宸仿佛是平靜的望來,但那眼底依舊激蕩起沉痛的波瀾。他答:“太醫院來了一名女醫專程照顧念念,今晨她已經基本康複了。”


    “那就好。”百裏九歌的心放了下來。


    想了想,又道:“吳念念的體質我雖不清楚,但想想就知道受了太多損傷,肯定需要好好補一補的。”見殷浩宸眉宇間攀上一抹淒然,百裏九歌更決心要將話說完,“不管怎麽說,你該對她上心著點,她有不能告人的秘密和來曆,但我隱隱覺得,那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殷浩宸略顫,這刹那心口如貓撓似的,泛起一陣難解的痛。


    他驀然想到吳念念的淚眼,她眼底似有著來自過去的不幸,卻因被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純美所蓋過,令他遲遲未能察覺。


    這會兒聲音不禁多了絲痛楚:“本王……知道了。”


    百裏九歌點點頭,見墨漓靜默不語,便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約摸半個時辰後,三人抵達了洛蝶舞在洛水畔修建的那座別院。


    說實在的,此處風景極是秀美,能望遠山如眉,能觀一衣帶水,更是chun有桃紅柳綠,夏有碧波芙蕖,秋有黃櫨丹楓,冬有蒼山負雪。而那別院就臨著河畔的天然石景,建得精致華麗,剔透玲瓏。


    百裏九歌下意識的詢問:“這別院看著真不錯,也是出自那林臻之手嗎?”


    “多半是吧。”墨漓眸底之色瞬息萬變。


    兩人默契的攜了手,一起邁至別院的大門前。


    接下來發生的事,果然與墨漓所預料的一般——門口的守衛聲稱皇次女殿下不在別院,不能拜會;若是一定要拜會的話,便請等待皇次女趕來。


    百裏九歌笑了笑。等就等,反正今日定要把那洛蝶舞的詭計給摸透!


    別院的守衛立刻去給洛蝶舞傳信,接到傳信的洛蝶舞,很快就來了,帶了兩個侍女一起騎馬過來的,三女下馬的時候都是氣喘籲籲。


    洛蝶舞下馬後,盈盈走來,不忘禮節周到,笑吟吟道:“讓三位在這裏等了這樣久,本皇女真是過意不去。難得三位來本皇女的別院賞風景,便先喝杯賠罪茶暖暖身子吧。”


    墨漓溫潤的淺笑,殷浩宸沉冷不言,兩人皆是拱手施禮。


    百裏九歌也如法炮製,大喇喇的作揖。


    卻聽洛蝶舞驚訝的笑起來:“本皇女從前就聽好多人說,世子妃率xing恣意,是個與眾不同的佳人。今日見世子妃行男子禮,別有一番颯爽的氣質,倒真和本皇女小時候聽得說書段子裏的那些女英雄一個模樣。”


    百裏九歌無謂的笑答:“也還好了。”她才不會蠢到以為洛蝶舞是真心實意的在誇她,分明就是皮笑肉不笑吧!


    洛蝶舞也是心裏明白得很,這會兒隻保持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笑意,讓其中一個侍女先去備茶水,自己引著三人,一起入了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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