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我也是白狼族的獸人!”狼涯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說完之後,驀然覺得自己一身輕鬆,發覺過去一直哽在心口的鬱結一下子被解開了!


    現場寂靜了十幾秒後,白狼族的年輕人們驟然爆發出響亮的歡唿聲,被狼洵嗬斥了之後,這七八個青年紛紛單膝跪地,異口同聲地對狼涯喊道:“少族長!”


    狼涯愣住了,說:“這……這……我不配你們這麽叫我……”


    狼洵擦了擦眼角的濕潤,拍了拍他的肩,說:“你怎麽不配?你永遠都是我們白狼族的人,又如此出色,更是族長唯一的外孫,早在一年前,我們就已經決定,要麽把你請迴來當我們的族長,要麽,我們索性舉族遷徙,加入米克斯!”


    傍晚,狼涯跟薑小暖並排走在街上,沒一會兒就看到住處的門口,薑小暖突然拉住狼涯,說:“陪我再去繞一圈,好嗎?”


    狼涯抹了一把臉,說:“正好,我也需要緩一緩。”


    兩人繞到了另一條街,在一棵大樹下坐下,抬眼便能看到夕陽即將被地平線淹沒。


    薑小暖低頭看了看兩人十指交握的手,輕笑了一下,說:“狼涯,你說,如果白狼族加入了米克斯,還會是以前的那個米克斯嗎?”


    狼涯很坦誠地迴答:“不會。”


    薑小暖點點頭,又說:“我剛才聽狼洵大哥說,白狼族現在有五百多個族人,獸人和獸族對半分,這在獸人大陸上已經是非常值得驕傲的比例了。”


    “嗯……”


    “白狼族曾經是貴族……而米克斯的獸人們……唉!”她說不下去了。


    狼涯單手撐著自己的腦袋,盯著對麵的小攤發呆,說:“你想得真遠,我到現在還沒迴過神來呢。白狼族這麽厲害的部落,竟然真的願意屈尊投靠我們米克斯……”


    第三百三十六章 初見獸皇


    “喂!”薑小暖有些氣惱地拍了一下他的大'腿,“什麽屈尊?說得好像我們米克斯很差似的!你怎麽不看看犬七、鷹漠他們,多想在咱們部落常住啊!”


    狼涯連忙改口道:“你別誤會,我也是米克斯的人啊!我怎麽會覺得米克斯差呢?但是,白狼族是真的……”


    他想了想,說:“你的擔憂也沒錯,白狼族那麽多人,一下子加入米克斯,我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出事……而且,我在白狼族裏未必有威信。”


    “那怎麽辦呀?”薑小暖現在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咱們就不來帝都了……也不對,見親人也是應該的,但我們不應該去報名聖杯大賽,現在我們用了白狼族的名額,連拒絕都說不出口……”


    “不能拒絕……”狼涯糾結道,“白狼族的神樹都出問題了……”


    薑小暖轉身正對狼涯,嚴肅地問:“狼涯,我問你,要是白狼族的獸人犯了事,比如,當初來投奔我們的布蘭德獸人那樣的,你會怎麽做?你狠得下心嗎?”


    狼涯皺眉,說:“這種事,我會跟我的外祖父提前說好,若是不真心歸順於米克斯,服從命令,那便自行離開。”


    “當初布蘭德獸人,不也是假裝投靠我們,然後企圖奪權嗎?”薑小暖對他的迴答很不滿意,說,“我現在就跟你說好,我不屬於任何一個種族,所以,我會公正到底,不管是獸人欺負獸族,還是肉食獸人打壓素食獸人,亦或是原住民跟白狼族之間的衝突……”


    “我知道,”狼涯把她摟進懷裏,“你就是獸神大人派來助我一臂之力的。如果以後,我動搖了,你一定要毫不客氣地把我打醒。”


    薑小暖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莞爾一笑:“是這樣打醒你嗎?”


    狼涯噗嗤一笑,說:“不夠重,再來一遍。”


    薑小暖加大了力度,說:“你這個受虐狂,萬一被我打傻了可怎麽辦?”


    “打傻了,你也會照顧好我的,不是嗎?”狼涯自信地說。


    “我才不要呢!”薑小暖說,“雖然你是大帥哥,但帥哥又不是隻有你一個!我看那些白狼族的雄性獸人就挺英俊的,以後……”


    “我改主意了!”狼涯突然大聲道。


    “嗯?”


    “我不要接納白狼族人了!”他賭氣道。


    薑小暖哈哈大笑,拉著他站起來,兩人一起往住處走去,“你在開玩笑的嗎?那你的外祖父怎麽辦?”


    “我們隻把外祖父接迴去……”


    “你太過分了哈哈哈……”


    夕陽下,兩人迴家的背影越拉越長……


    幾天之後,聖典正式開始。


    第一天主要的活動是獸皇從行宮出發,沿著主街受子民瞻仰跪拜,一直到神殿的門口,進入神殿去祭拜獸神大人和神女的神體。


    這一天裏,獸人們會帶上前一天外出采摘的鮮花,爭先恐後地湧到主街上,等獸皇離開之後,便把鮮花的花瓣拋向空中,上萬個人一起營造了這一場燦爛熱鬧的花雨,在花雨之下載歌載舞,表達對神明的感激與敬仰。


    狼涯等人也都每人捧著一束花出門去了,就站在住處的門外,正好是獸皇會經過的路線。


    所有獸人都耐心地等候在街道兩側,伸長了脖子想要見一見傳說中的獸皇到底長什麽樣子。


    薑小暖也不例外,有狼涯為她擋住後麵湧動的人潮,自己踮起腳放眼望去,終於,她依稀看見老遠有一個華麗的轎子被幾個獸人抬著往這邊緩緩走來。


    “來了來了!”她激動地喊道,連蹦了兩下,隻當是見到了新鮮玩意。


    誰知,她身邊的獸人包括狼涯和鼠容他們,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紛紛雙膝跪下,低著頭,十分虔誠。


    薑小暖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圍人這麽矮下去一片,然後裙角被狼涯扯了兩下,她這才後知後覺地跪了下來。


    但跪下來之後,她還是覺得不甘心,稍稍側過臉,正好看到抬轎子的獸人的腳,然後她把視線往上抬,正好對上了一雙碧色的豎瞳。


    那眼瞳給人一種很大的威壓,眼底流露出來的厭倦與冰冷更是涼得令人心裏發寒。


    但薑小暖不是普通人,她根本感受不到來自所謂龍族的威懾,反而被她看清了那獸皇的模樣。


    獸皇看起來三十上下,當然,聽說龍族的壽命是其他獸人的好幾倍,現在多少歲就不清楚了。


    他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華服,其紋理、做工、麵料,都極為熟悉,薑小暖想了想,猛然想到了自己的神女宮裝!


    獸皇不愧是獸人大陸唯一的帝皇,威嚴、冷漠、英俊、高高在上,倒是很符合她心中的預期。


    這邊薑小暖在心裏不住地評頭論足,那邊獸皇卻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疲倦地閉上了眼,不適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然後腦海裏就一直浮現出那一雙清澈的黑色眼眸。


    “怎麽突然覺得很難受?”他自言自語道。


    “陛下?”走在轎子底下的侍者關心地詢問。


    “孤沒事,”獸皇馬上恢複如常,說,“走快點,我想早些抵達神殿。”


    “是,陛下!”侍者連忙應道。


    幾分鍾之後,獸皇的轎子離開了薑小暖所在的那條街,在轎子背後,獸人們已經開始拋起了花瓣。


    獸皇終究還是忍不住地迴頭看了眼,卻再也見不到剛才無意中對上眼神的那個人。


    他疑惑地揉揉自己的胸口,呢喃道:“不難受了……這是怎麽迴事?”


    等到了神殿門口,大祭司已經等候在那裏。


    獸皇下了轎子,正要抬腳往裏走,又突然轉身問剛才的侍者:“孤問你,剛才說加快速度的時候,你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感覺?”


    侍者一臉惶恐道:“陛……陛下!屬下……屬下……”


    “你直說就是!”


    侍者顫聲道:“剛才屬下確實趕到一陣心悸,屬下以為是您……不悅……”


    獸皇沉思了一會兒,見那侍者都快要跪下來了,說:“孤剛才沒有不愉悅……但那條街,有問題,你事後去調查一下。”


    “遵命,陛下!”侍者躬身應下。


    第三百三十七章 賽製


    “陛下,好久不見!”一道年邁的聲音悠悠響起。


    獸皇轉身看向說話的人,勾起一個輕蔑的淺笑,說:“一年不見了,大祭司。”


    大祭司身著繁複的祭司長袍,皮膚上的溝'壑讓他看起來十分滄桑,深沉的墨藍色眼眸因閱盡歲月而充滿慈悲,他佝僂著背,像個謙遜的普通老者。


    比較之下,獸皇就顯得年輕多了。


    “孤見你真是又老了一歲,也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機會見到神女蘇醒的那一天。嗬嗬,雖然孤與你同歲,但孤早就放棄了那個不知所謂的念想了!”獸皇背著手,大步走進了神殿。


    除了大祭司,其他所有的祭司都不得不顫顫巍巍地向獸皇跪下行禮,寂靜寬敞的神殿裏隻剩下獸皇嗒嗒嗒的腳步聲。


    一個小祭司走上前要攙扶大祭司,大祭司看了眼神殿外熱鬧的獸人們,再往死寂般的神殿內看去,不禁搖頭歎息了一下,這才緩緩地走進去。


    “關殿門。”


    神殿巨大的石門被緩緩關上,內裏燃著上千支特製蠟燭,伴隨著一股特殊的熏香,所有祭司呈某種陣列雙膝跪下,嘴裏虔誠地開始吟詠。


    等大祭司好不容易穿越了長長的柱廊,走進內殿,獸皇已經在獸神像麵前站了很久。


    “你先下去,關好門。”大祭司把攙扶自己的小祭司支開,等內殿的門也關上了,裏麵隻剩下他們兩人,獸皇這才猛地轉身看他。


    獸皇嘲諷道:“三年前開始,每次舉辦聖典的時候,你都不再容許平民進入神殿,關上一層又一層的大門,把自己徹底與世隔絕起來,用最拙劣的辦法掩飾著你們神殿的秘密。”


    大祭司一言不發,走到獸神像麵前跪下,默默地扣了三個響頭。


    然後,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轉向東麵,那裏有一塊淺金色的方形水池,水池中央有一棵怪異的植物,那植物的形態像極了一條盤曲蜿蜒的金龍,“龍嘴”裏叼著一枚果實,但那就是一棵樹。


    獸皇見他不搭理自己,輕哼一聲,便也跟著朝那棵樹跪下,兩人一同拜了三下,同時起身。


    獸皇一下子就站起來了,但見大祭司還磨磨蹭蹭的,實在看不下去,手指一勾,大祭司身邊多了一個金色的支架,將他撐了起來,等大祭司站起來了,那支架又消失了。


    獸皇抿抿唇,扭頭不去看大祭司。


    大祭司還不消停,向後轉,朝西邊的一處空空如也的神台跪了下來。


    “你可真會自欺欺人!”獸皇忍無可忍,指著那神台道,“神女的神體早就消失幾年了,你還要對著空氣瞎拜什麽?再怎麽拜,你依然是失職了,你知不知道!”


    “神女並沒有消失!”大祭司繼續叩拜的動作,語氣平淡道,“神女或許就在高台之下,或許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又或許存在於我們的心中!”


    “心中,哈哈,可真會說!”獸皇怒極反笑道,“三年了,長老會那邊已經有所察覺了,等他們發現神女根本不在神殿裏,他們會怎麽做?責備大祭司的失職?宣布獸皇的時代已經不受獸神大人的認可?然後他們再找一個假的神女,看到時候,你我還能怎麽辦!”


    大祭司低垂眼眸,說:“獸神大人的意誌難以揣測,再說了,神女又不是我們弄丟的,是她自己消失的……我每天都在自省,卻依然不明白到底錯在了哪裏。”


    獸皇說:“這麽大的事,必然會引起世界的變化,你每天閉門謝客,躲在這麽個神殿裏又能知道什麽?”


    “所以,還要麻煩獸皇陛下多多留意了。”說著,大祭司向獸皇行了一禮。


    如果是平常,獸皇和大祭司是平級,根本無需誰向誰行禮。


    “嗬,孤這個獸皇當得也快到頭了,長老會架空孤這麽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獸皇攤手道。


    “陛下是金龍獸人,若真的有雄心,長老會也不會猖狂這麽多年。”大祭司說。


    “那又怎樣?你明知道孤的願望不可能實現!”獸皇氣餒道,“原本……如果神女醒來,便能成為孤的皇後……可現在神女都失蹤了!孤這個獸皇當得還有什麽意思?幾千年的歲月,囫圇過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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