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涯銀色的眼眸突然閃動了兩下,他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張開狼嘴把她手裏的烤肉咬進嘴裏,藏在身後的尾巴輕微地晃動了兩下。


    薑小暖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拿起第二塊肉繼續烤起來,狼涯三兩下把嘴裏的肉吃完,然後側臥在她身邊幫她不時翻動架子上的烤肉。


    火焰的溫度很高,沒兩下薑小暖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就冒出了一層汗,奇怪的是,她穿著衣服的地方依然幹爽舒適,可見,神女的衣服也是個好寶貝。


    估計這神女之前七百多年都在睡覺,小胳膊小腿的沒怎麽鍛煉過,沒一會兒薑小暖就覺得自己肌肉酸痛,等烤完第三塊的時候,她就幾乎抬不起自己的雙臂了。


    狼涯心疼地讓她不要繼續下去了,大口一張就把剩下沒烤的生肉吞進了肚子裏,根本不容拒絕。


    “獸族的體型巨大,所以食量也非常大。如果頓頓熟食,你根本招架不住。更何況,有很多不能化成人形的獸族根本不能很好地使用器皿,這便是我們獸族最大的限製所在。”狼涯解釋道。


    第十三章 小狼輝


    薑小暖想象了一下,一頭狼或者是一隻棕熊,拿著個鏟子炒菜的樣子,又或者它們拿著工具箱做一些稍微精密點的活計,不由苦笑了一下。


    確實,要知道,人類之所以能夠有那麽繁榮的文明,跟其上萬年進化而來的身體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這或許也是獸神之於整個大陸的生物,獸人族之於獸族,更加高等的原因吧……


    如果勉強獸族用他們本該用來撕扯獵物的利爪去使用其他武器,這也不是她所希望的一種進化。


    “我的家鄉有兩個詞,因才適用,各司其職,好比牛,它們雖然不能幫助狩獵,卻是耕地的一把好手!耕地,沒錯!素食獸族其實並不比肉食獸族差,隻是它們的優點並不在狩獵方麵!”


    薑小暖眼睛一亮,驀然發現自己似乎抓到了一個不錯的思路。


    狼涯也提起了興趣,馬上捕捉到了關鍵點:“耕地?”


    薑小暖問道:“既然獸人、獸族保留了人類的習性,那麽我猜,所有獸族應該都是雜食的,對不對?”


    狼涯想了想,說:“是的。雖然像鼠容那樣的素食獸族平時更喜歡吃植物,但它們偶爾也會想吃點肉。而我們肉食獸族,也不能一直吃肉,生病了也需要吃一些草藥調理身體。”


    “我想,並不是生病了要吃草藥,而是所有獸族本來就應該葷素協調,肉食獸族平時不吃素,所以才會生病!”


    狼涯有些驚愕地說:“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薑小暖忍不住把他當成大寵物狗一樣揉了把腦袋,說:“所以,話題迴到耕地上!既然蔬菜能夠成為所有獸族的食物,那麽,素食獸族的重要性就由此體現了!”


    狼涯被揉得腦子有些發懵,晃了晃腦袋,這才勉強跟上她的思路:“我有安排素食獸族采集蔬菜並儲存起來。”


    “不對——”薑小暖搖頭,說,“你們這是竭澤而漁的做法!如果我沒有猜錯,部落裏素食獸族之所以食物越來越少,就是因為這附近的可食用蔬菜都已經采集一空!”


    而且她還知道,大家收集食物的時候都是連根拔起,這樣的話,到了明年哪裏還會有新的長出來?


    狼涯也明白部落裏的窘況,聲音有些低落地說:“部落的領土緊張,我不能輕易放任獸族跑太遠去采集食物。”


    “狼涯,你別難過,我說這些,自然是因為我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薑小暖拍拍狼涯的背。


    “真的?”狼涯驚喜地說。


    說到種地,農村出身的薑小暖自信十足,“那當然,你聽我說……”


    “首領!薑小暖大人!你們在嗎?”


    突然,洞穴外麵有人喊他們的名字。


    “是誰?”薑小暖不認識這個聲音,現在的她,在不能確保完全安全的情況下,可不敢隨便走出洞穴。


    狼涯站起身,耳尖動了動,“是部落的獸族,一起出去看看。”


    薑小暖跟著狼涯走出洞穴,卻發現外麵竟然圍了不隻一隻獸族。


    獸族們見到他們的出現,或者說,薑小暖的出現,都神情激動地湊上去,把她給團團圍起來,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薑小暖愣是一句話沒聽清楚。


    狼涯站出來輕咳一聲,替她解圍道:“你們如果有事要拜托小暖的話,就一個個地說。”


    大家果然停了下來,規規矩矩地站到一邊。


    薑小暖撫了撫胸口,她還是有點不適應一下子被一群動物,不,獸族圍起來的視覺衝擊力。


    “你先說吧。”她朝站在最近的一隻山羊說道。


    山羊欣喜地蹦到她麵前,然後低下自己的頭,晃晃自己的角:“薑小暖大人,我的角在十年前斷了,您有沒有辦法幫我修複啊?我……我還沒找到伴侶呢!”


    話音剛落,周圍的獸族發出了一陣笑聲,山羊也靦腆地笑笑。


    薑小暖也掩唇輕笑,然後有些為難地說:“你這個角,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麽辦法。”


    山羊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逝,但還是溫順恭敬地說:“也對,畢竟已經斷了十年,還從未聽過哪個部落的族醫成功醫好過斷角……”


    薑小暖雖然愛莫能助,但還是安慰它道:“別灰心,你這麽健康強壯,肯定能夠找到合適的伴侶!而且——”


    她環視了一周,高聲宣布道:“族醫那邊,得到了一件醫療儀器,能夠治療外傷,如果大家剛剛受傷,可以盡快到族醫那裏請求救助,應該能夠很快痊愈!”


    果然,獸群騷動起來,無不是激動與興奮: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


    “能治療所有的外傷嗎?”


    “連豬九那樣的傷都能治啊!那我們以後可就有了多一層保障了!”


    狼涯適時給了獸族一個警醒:“神器……不,儀器的能力有限,大家平時外出還是應該多加小心,不能因為有了儀器反而失去了應有的警惕!”


    “知道了,首領!”獸族們紛紛順從地聽命。


    薑小暖讚賞地看向狼涯,心想:狼涯要是獸人該多好,性格好,有能力,如果能變成人形,外形條件又不錯的話……


    狼涯若有所感地看向她,眼睛裏是詢問的神色。


    薑小暖打了個激靈,然後苦笑著搖頭。她記得族醫說過,獸族隻有在成年時才有可能變成人形,而狼涯明顯就是成年很久的獸族……真是可惜了!


    就在薑小暖神遊的時候,一個小小的淺灰色身影終於從獸群裏鑽了出來,“哎喲”一聲,不知道被誰推搡了,四腳朝天地躺倒在薑小暖麵前。


    薑小暖後退了半步,待看清楚來者是一頭小灰狼的時候,走上前將它扶起來:“你沒事吧?”


    小灰狼第一次見到雌性獸人,愣神好久,由著她扶了起來,甩甩毛發上沾染的塵土,一時忘記說話。


    狼涯認出了這隻與自己同族的小狼,率先出聲:“狼輝,你怎麽來了?你是自己跑出來的嗎?”語氣越加嚴厲,對小狼的做法相當不讚同。


    “首領,我……我是來找薑小暖大人的!”小狼輝抖了抖身子,往薑小暖的方向縮了縮。


    小狼輝真的很小,聲音還有些奶聲奶氣的,體型隻比薑小暖的小腿高一點點,這讓見多了巨獸的薑小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袖珍”的小狼。


    她連忙抱住小狼輝,對它說:“你叫狼輝?以後不要叫我什麽大人了,叫我小暖姐姐,好不好?”


    小狼輝害羞地小聲說了聲:“好……”完全沒有狼該有的孤傲勇武。


    狼涯無奈地搖頭,然後問小狼輝:“狼輝,你來幹什麽?”


    小狼輝馬上想起自己冒著危險獨自跑過來的目的,它急切地對薑小暖懇求道:“小暖姐姐,你救救我的媽媽好不好?它快死了!”


    它越說越激動,黑黝黝的眼眸泛起了一層霧氣,卻咬緊牙不肯嗚咽一聲,這或許就是狼倔強的天性吧。


    薑小暖馬上看向狼涯,而後者也立刻想到了什麽,然後搖頭歎了聲,看樣子,小狼輝的媽媽在大家看來已經是徹底沒救了。


    見到小狼輝這麽傷心,而其他獸族也都露出了憐憫難過的神情,薑小暖噌地站起來,對小狼輝說:“小狼輝,你帶我去找你的媽媽,我先看看再說!”


    她不希望有獸族明明可以得救,卻因為一時無計可施而白白送命,既然她可以救豬九,沒準小狼輝的媽媽也能治好呢?


    小狼輝的眼裏馬上多了一點希望,它激動地朝來時的方向跑了三四步,說:“快,跟我來!”


    薑小暖連忙跟上,卻沒跑兩步就已經被小狼輝給甩得遠遠的了,而她的腳踝也被一些植物的鋸齒劃破,正當她抬眼看向小狼輝消失的方向時,背後有什麽東西叼住了她的衣服,一股巨力襲來,她被拋到了空中,然後穩穩地落在了一頭巨大銀狼溫軟的背上。


    她下意識地伸手圈住銀狼的脖頸,隻見巨狼後退用力一蹬,就以極快的速度奔跑起來,沒一會兒就追上了跑在前麵的小狼輝。


    小狼輝迴頭一看是首領,愣了一會兒,然後才意識到是自己太過激動,把雌性獸人給落在了後麵,這裏可是森林裏麵,要是把她給弄丟了……


    “不要分神!”狼涯突然開口提醒它,“時刻注意周圍的動靜,就算這裏是部落領地,也有你這樣的幼崽無法抵擋的危險!”


    “是……是!”小狼輝受教地迴話。


    薑小暖安靜地聽著一大一小兩頭狼之間的對話,暫時插不上話,心情卻還停留在剛才被狼涯甩到背上時泛起的莫名顫動。


    “到了……”小狼輝高聲喊道,然後就加快速度鑽進了一個山間石縫裏。石縫有三米多寬,裏麵黑漆漆的,還算隱蔽。


    薑小暖從狼涯高大的身軀上探出頭一看,驚訝地張大嘴,她沒想到,小狼輝口中的“媽媽”,竟然是一頭母羊!


    第十四章 小狼與母羊


    “媽媽!”小狼輝一跑進洞穴裏,就把自己的小身體埋在母羊的懷裏,不時為它舔舐髒兮兮的毛發。


    這頭母羊估計已經病了很久,狹小的洞穴裏充斥著一種難聞的怪味,而母羊的周圍和身上甚至還有些難以啟齒的不明排泄物,但小狼輝根本沒覺得髒,反而堅持每天為自己的“媽媽”清洗身體。


    母羊偶爾抽搐幾下身體,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看起來十分消瘦。它緊挨著石壁躺著一動不動,似乎根本起不來。


    小狼輝焦急地催促薑小暖道:“小暖姐姐,快來救救媽媽!它這樣已經半年了,我喂它的食物都吞不進去!”


    薑小暖隻好加快速度從狼涯身上爬下來,提著衣裙走到母羊身邊,伸手一探,發現母羊的身體滾燙滾燙的,是發燒了。


    “發燒了,族醫沒有給它吃退燒藥嗎?”她雖然不是醫生,但也知道發燒的嚴重性,更何況還是在野外。


    小狼輝說:“以前吃過,但是沒有太大的效果……”


    薑小暖撓撓頭,她繼續替母羊檢查身體,一會兒掀開眼皮,一會兒掰開嘴巴,還撥開一些羊毛看皮膚,然後就收迴手蹲在原地陷入思考。


    她記得,上輩子裏,村裏牧羊的人家有一年把全部的羊都養死了,全村人都知道那是因為有羊感冒了沒及時發現,後來引發了肺炎,還把整圈羊都傳染了,所以主人家就隻好把這批羊都放棄了。


    她看這頭母羊的狀況跟肺炎差不多,但問題來了,肺炎就算是發生在人類身上也是十分不好受的,現在這頭母羊都拖了半年,而在森林裏她上哪找那些什麽抗生素的藥劑?


    她這樣想著,母羊卻悠悠轉醒,半睜著眼皮,看到是小狼輝,強撐著精神說道:“狼輝,快迴去!我會傳染給你的!”


    小狼輝聽到母羊的聲音,大聲道:“我不要我不要!媽媽你不會死的!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一定不會放棄!”


    “好孩子,為了我這樣一頭素食獸族,不值得……我知道,很多小夥伴都嘲笑你不像一頭狼,更像羊,我不能拖累了你……”


    母羊說著,抬眼看到了體型巨大的狼涯,托孤一般地說:“首領,請您一定要答應我,要把狼輝教育成一頭合格的狼,不能再這樣優柔寡斷,為了不值得的獸族而……”


    “什麽不值得?”薑小暖冷笑出聲,就算性格再謙和的她也忍不住要插上一句,“小狼輝這不是優柔寡斷,它是重情重義!既然它喊你一聲‘媽媽’,你就不要妄自菲薄!”


    “你是獸人……”母羊這時才注意到這個看起來明顯未成年的小雌性,驚詫地出聲,它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到獸人。


    薑小暖沒有在意它的驚訝,站起身,走到狼涯身邊,說:“我已經知道你得的是什麽病,我會想辦法的。”


    “真的嗎?”小狼輝喜形於色。


    “但是——”薑小暖轉而看向小狼輝,嚴肅道,“你的媽媽得的病很嚴重,而且具有傳染性,你確實不應該經常過來,別等到它好了,你卻病倒了!”


    小狼輝為難地說:“可是,我如果不來的話,誰來照顧媽媽?大家都以為媽媽死定了,所以才把它送到這裏,就是想讓它自生自滅!可我不信,我照顧了整整三個月,媽媽都沒有死,不是嗎?”


    薑小暖有些驚訝,扭頭轉向狼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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