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暖不明白它的情緒為什麽突然變得低落,但注意力都在獸人族身上,接著問:“有多遠?”


    狼涯沒有迴答,隻是默默地繼續趕路。


    薑小暖眨眨眼,它這是怎麽了?她一把抓住狼涯的耳朵,手心裏極好的手感讓她忍不住多捏了兩下,“狼涯,你為什麽不說話?”


    誰知,狼涯就好像被觸發了某個機關一樣,渾身劇烈地顫動了一下,然後腿一軟,咣當一聲撞在了一棵大樹上。樹上嘩啦啦落下一堆葉子蓋在一人一獸身上。


    薑小暖呸呸呸地吐掉一些落入嘴裏的灰塵,然後撥開她和狼涯身上的落葉,心懷內疚地說:“狼涯,對不起!我不知道不能摸你的耳朵,你沒事吧?”


    狼涯的喉嚨發出唿嚕兩聲悶響,然後有些搖晃地站起來,甩甩撞得七葷八素的狼頭,說:“沒……沒事……”


    見到原本英明神武的狼王現在這樣狼狽,薑小暖更加愧疚了。她忍不住伸手放在它的頭頂上,就在兩隻耳朵之間的位置,一下一下地輕揉,她記得以前家裏養的狼狗很喜歡被人這樣揉腦袋。


    狼涯的動作一滯,果然舒服地半眯起眼,嗚嗚地低鳴兩聲,盡管那隻小手之於它的狼頭實在是太小了。


    薑小暖順了一會兒毛後,收迴自己的手,而狼涯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趴在大樹下,沒有看她,隻有銀色毛發下的皮膚一起一伏代表著它有規律的唿吸。


    銀狼最先打破彼此之間的沉寂,它看了看周圍,起身繼續趕路:“太晚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片森林。”


    薑小暖猶豫了半晌,又重複了一遍:“狼涯,對不起。”


    狼涯過了好久好久,才迴了一句:“我並沒有在意剛才的事。”


    ……


    轉眼到了第二天清晨,洞穴外的動靜將薑小暖喚醒。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在那裏!”


    “讓開,給我看一眼……”


    “哇!好漂亮的雌性!她的皮膚跟奶油似的!”


    “我可以湊得更近一些嗎?”


    “不要啦!那可是首領的地盤,連蛇林都不敢擅闖,更別說我們這些低級獸族了……”


    薑小暖的耳朵微動,然後睜開了眼,在現代人眼裏十分原生態的洞穴很幹淨,在她身下是厚厚的一層幹草,洞穴的一角整整齊齊地放著一些皮草和骨頭,甚至還有些石頭或木頭製成的簡單器皿。


    她由此猜測,這裏所謂的“獸族”並不是普通的動物,它們會說話,有人性化的情緒,甚至隱約有一些人類的習性……


    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外麵的陽光明媚,估計很晚了,狼涯早就出去狩獵了吧。


    昨天晚上,可能是她說錯了什麽,導致後來狼涯都不怎麽說話。吹了一會兒微涼的夜風後,她就在一頭銀狼的背上睡沉了過去。


    如果不是在神奇的異界,她那樣放鬆警惕,恐怕連怎麽被吃掉都不知道!


    咕嚕嚕……


    肚子裏空蕩蕩一片,她摸摸肚子,從幹草堆上站起來,剛走兩步,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類似絲綢一樣的華美宮裝。


    昨天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陌生的世界上,這才沒留意到自己的變化。


    她捋了捋發絲,及臀,黑亮;攤開小手,嫩滑,貌似還有點嬰兒肥?摸摸衣料,觸手清涼,雖然看起來裏三層外三層的很複雜,但一點都不覺得熱。


    最後,她有些發顫地摸向自己的臉頰,欣喜中帶著幾分失落。


    上一世,她死的時候才剛滿二十五歲。


    那一世裏,她不是什麽小姐,沒有家人,更沒有財富。她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盡管如此,村民們都對她十分和善。一直到她遠赴外地上大學,她的生活徹底變了。


    在學校,她是不受人待見的書呆子、鄉巴佬;畢業後在公司裏,她就是任誰都可以支使的便利貼女孩。


    她以為自己終於遇到了伯樂,那個不斷鼓勵自己的女上司,卻不想,自己辛苦做出來的荒地開發案受到了老板的嘉獎,接受榮譽的人卻是那個心機頗深的女人……


    她想要找老板討迴公道,卻狗血地發現了那女人和已婚上司之間的苟且,之後的發展便顯得十分順理成章了……


    薑小暖漸漸從迴憶裏迴神,她輕拍兩下自己的臉,對自己說道:“別再難過了,新的生活就在眼前!”


    “咦,她為什麽要打自己?”又是剛才聽到的聲音。


    薑小暖看向洞穴外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稍加思索就走了出去。


    原來一直在外麵窺探她的是兩隻一模一樣的花兔和一隻鬆鼠,但它們的身高竟然跟自己差不多!


    三隻“小動物”看到她走了出來,驚喜地湊上前,靦腆地咧開嘴。在薑小暖看來,同樣是笑,食草動物的笑可比昨天那四頭食肉動物的要無害得多了。


    那隻鬆鼠手裏捧著一隻木碗,率先出聲:“你好,新來的雌性,我是鼠容,這是首領交代我給你送來的蔬菜湯!”


    另外兩隻兔子也不甘示弱地舉起手裏的大葉子,葉子上放著幾片烤肉,異口同聲地說:“還有烤肉!”


    然後它們默契地分別做了自我介紹,它們是五胞胎裏的老大和老二,分別叫兔一和兔二。


    鼠容有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在後麵一晃一晃的,它對薑小暖說:“我們不知道你的原型是肉食獸族還是素食獸族,所以準備了兩份食物!”


    薑小暖嘴角有些抽搐,想都沒想就迴答:“我是雜食動……物。”


    鼠容恍然大悟:“那就是跟族醫一樣了!”族醫就是猴玄。


    “謝謝你們。”薑小暖接過它們手裏的食物,四下張望,找到一個大石頭充當桌子坐下。


    因為還是早上,她更想吃點清淡的食物,喝了一口所謂的蔬菜湯,其實就是一碗綠色的菜糊糊,根本看不出來是用什麽菜做的,沒有放任何調味料,味道十分寡淡。


    兔一兔二把烤肉放到她麵前,其中一個問:“不吃點烤肉嗎?”


    另一個馬上接話:“烤肉很好吃的!”


    薑小暖驚訝地問:“你們不是吃草的嗎?”


    “兔子也吃肉的!”


    “但青菜更好吃!”


    比起歡脫的兔一兔二,鼠容的性格更加穩重,它看了眼薑小暖吃剩下的食物,擔憂道:“你吃得真少,這樣很容易生病的!是不是我們做的食物不合你的胃口?”


    薑小暖看著這三隻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小動物,有種自己欺負了對方的負罪感,連忙擺手道:“沒有,我平時就是吃這麽少的。”


    她明明什麽也沒有幹,卻讓這三隻小獸為自己準備食物,吃人嘴短,她哪裏好意思提更多的要求。


    “狼涯……你們的首領呢?”薑小暖問鼠容。


    鼠容將木碗收起來,說:“不知道,首領他很忙的。”


    薑小暖並沒有聽出來鼠容口中的狼涯是“他”而不是“它”,既然人家在忙,她就隻好自己來探索這個未知的世界了。


    第五章 窺見現實


    兔一兔二目不轉睛地盯著被冷落在石頭桌上的烤肉,不時吐出小舌舔了舔門牙。


    鼠容收拾好了東西,見它們這樣,就說道:“兔一兔二,這份烤肉你們拿去吃吧!”


    兔一兔二一聽,四隻耳朵都豎了起來,兩眼亮晶晶的,歡唿了一聲就抓起烤肉。兔一用爪子將烤肉撕扯成大小差不多的三分,把其中一份遞給鼠容,剩下兩份跟自己的兄弟正好平分。


    薑小暖覺得挺有意思的,這算不算是小動物版的孔融讓梨呢?


    於是,她就看到鼠容眼裏閃爍著堪稱慈愛的目光,然後將自己那份又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泡在了薑小暖喝剩的蔬菜湯裏,另外兩份又硬塞迴給兔一兔二。


    兔一兔二難得靦腆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將烤肉包在了嫩葉裏,小心保管起來。


    三隻獸隻見的互動不過一分鍾的事,薑小暖的心底裏卻不由升起一絲異樣。


    鼠容捧起木碗,當著薑小暖的麵,竟然就這麽直接吃光了裏麵的蔬菜湯和肉塊!


    薑小暖目瞪口呆,還有些尷尬,前一秒還是她吃剩的食物,下一秒就被別人給吃完了,吃完之後還一臉懷念和陶醉的表情又是幾個意思?!


    但很顯然,鼠容和兔一兔二並不覺得它們這樣的舉動很失禮,所以它們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解釋。


    帶著疑問,薑小暖跟著鼠容和兔一兔二離開了狼涯的洞穴,在樹林裏走了一段路之後,她來到了另一個山洞外。


    這個山洞比狼涯的要大上十幾倍,裏麵十分寬敞,正中間正燃著篝火,火焰上歪歪扭扭地擺著一個空架子,似乎是放鍋的。


    薑小暖一扭頭,果然看到邊上有一個浴缸大小的石鍋,裏麵還剩下一點點蔬菜湯。


    隻是,她不由皺緊了眉頭,因為她看到有好幾隻幼獸正爭先恐後地擠到鍋裏舔那僅剩的一點點湯渣,不時還小聲地說:“好好吃!”“我的!”“熱乎乎的!”


    她看向身邊的鼠容和兔一兔二,鼠容隻看了一眼石鍋那邊的場景,輕歎一聲,然後端著用過的木碗往洞穴更深處走去。兔一兔二則是一副做了賊的模樣低下頭,快步跟在鼠容後麵。


    薑小暖連忙跟上,越往裏走,心裏的驚駭就越大。因為她看見不少瘦骨嶙峋的獸族擠在一起,躺在洞穴的一角,仿佛這樣就能夠獲得更多的溫暖,又或者,這是一種等待死亡的姿態。


    薑小暖突然意識到,自己來到的或許不是一個多麽美好的世界。這裏同樣弱肉強食,同樣有著無可奈何的饑餓與病痛。


    四周不斷投來好奇的目光,熾熱的,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人,突然來到一個窮困潦倒的地方。更離奇的是,這裏的生物都是獸族,而她是唯一的人類!


    她不由吞了一口唾沫,發現自己已經落後了一段距離,連忙加快腳步追上鼠容,這才發現這個洞穴很深,裏麵還有數不清的附屬洞穴,似乎每個獸族都有屬於自己的房間。


    他們很快來到鼠容的洞穴,裏麵隻有幾張獸皮和幾捆她似曾相識的蔬菜。兔一兔二的洞穴在隔壁。


    鼠容將木碗收好,然後背起一個用獸皮做的“袋子”走了出來,等了一會兒,兔一兔二也已經藏好了它們的烤肉,帶著同樣的“裝備”走出來跟他們會合。


    “接下來我們做什麽?”薑小暖很想快點離開這個黑黢黢的洞穴,無論是氣氛還是氣味,都讓她十分不自在,相比較之下,她發現狼涯的洞穴要好太多了!


    “收集食物,隻要天氣允許,這就是我們素食獸族每天的工作。”鼠容迴答。


    “工作……”薑小暖挑眉。


    一人三獸走出洞穴,洞穴外已經多了十幾個獸族,有山羊,有黃牛,更多的是鬆鼠、猴子、兔子之類的,這或許是因為後麵幾種獸族比較能繁衍吧。


    大家似乎在等著誰,薑小暖無所事事地東瞧瞧西看看,乍一瞥見一條木桶粗的黑紋大蛇,嚇了一大跳,但還是下意識地擋在了鼠容和兔一兔二身前。


    “小心有毒蛇!”


    “噗嗤!”是兔一兔二的聲音。


    黑紋大蛇的反應更加有趣,它蛇身一顫,蛇頭直立起來左顧右盼,大吼一聲:“毒蛇在哪裏?”


    薑小暖一怔,會說人話的蛇……看來是獸族,不是普通的野獸……


    這時,鼠容說話了:“蛇林,沒有毒蛇,是小暖認錯了。”


    原來這條大蛇就是薑小暖昨天見到的那一條。


    蛇林瞪大一雙蛇眼對薑小暖道:“什麽啊,你竟然會把我跟那種低等生物搞混!”


    它又抬起下顎,眯眼掃視了在場所有獸族,問:“鼠容,今天的素食獸族就這麽點嗎?”


    鼠容語氣平淡地迴答:“天氣越來越熱,不少獸族都生病了。”


    蛇林聽了,不耐煩地甩甩蛇尾,說:“行吧,跟上我,出發!”


    說完,它就扭著長長的身子朝一個方向爬去。


    兔一兔二分別站在薑小暖身邊,對她異口同聲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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