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不見了……我的老天呀……屍體不見了……


    當時我就在辦公室整理化妝箱,隻聽李大爺一路從火化室小跑到辦公區,向著館長室衝去。


    因為驚嚇過度聲音都變了強調。


    我猛地拉開辦公室的門,剛好一把拽住路過我辦公室門口的李大爺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李大爺哆哆嗦嗦的說:屍體……剛推進去的屍體……不見了!明明……明明推進去的,溫度也很穩定……可是,焚化了十分鍾後,連骨灰都沒有!


    我頓時吸了一口涼氣,華玲跟著我衝進了火化爐,李大爺去了館長辦公室。


    等我衝進火化室的時候,一張空空如也的鋼床就在那兒挺著,上麵還有剛剛灼燒過的痕跡。


    鋼床邊沿還掛著一塊燒糊後殘留的黑色東西,那東西我一看就知道是壽衣燒糊後留下的印記。


    整個火化室溫度極高,畢竟剛剛焚化過一具屍體,讓人感覺跟進了蒸籠一樣。


    沒進來兩分鍾,華玲的小臉已經紅撲撲的往外流汗。


    華玲表現的比我想象的要震驚多了,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次性手套,拿出鑷子就在那鋼床上到處刮來刮去,然後將粉末裝進了自封袋。


    就在這時候,走廊裏傳來腳步聲,華玲趕緊將所有取證用具都塞進了口袋。


    整個過程我都一聲不吭,因為我在思索。


    火化爐的兩道奇怪的調包屍體通道,不是可以調包屍體嗎?為什麽這次沒有調包成功?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具屍體送入火化爐後,被送進了地下,但是,另一條負責運送腐屍上來的通道發生了某種意外,並沒有成功將腐屍運送上來。


    所以導致送入火化爐的屍體消失不見了。


    門,突然被推開了,本來空氣就很悶熱,館長體態肥胖更容易燥熱,一進門發現我和華玲以及其他兩位同事都擠進來看熱鬧,頓時吼了一嗓子:


    都閑的沒事幹了嗎?都迴到自己的崗位去!


    這一發飆,我和華玲以及其他看熱鬧的人不得不趕緊離開。


    我看見跟著館長後小跑著迴來的李大爺,滿臉愁容,目光有些魂不守舍的,還撞了我一下。


    他似乎根本沒看清自己撞得是誰,趕緊說了一聲抱歉,可他與我擦肩而過沒兩步的時候,他駐步了。


    突然迴頭雙眼痛苦的看著我,又走了迴來,來到我麵前他目光又十分驚恐的看著我小聲說:


    小陳,其實……老謝的死,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膽小兒,不敢說,現在恐怕……恐怕不說來不及了!


    我一愣,什麽老謝的死?他不是辭職了嗎?


    什麽不說就來不及了?


    我一臉錯愕的看著老李此刻驚恐又痛苦的臉,等著他說下去。


    老謝……老謝其實……其實是被火……


    老李……你給我過來!李大爺的話還沒有說完,館長從火化室走了出來,對著老李吼了一嗓子。


    老李的眼神充滿渴望和痛苦,那種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來了!老李猶豫了片刻,可還是被館長叫進了火化室。


    他剛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老謝死了?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老謝其實是被火……


    火什麽?


    我一路想著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想了許久。


    李大爺是想告訴我,老謝是死了,而不是辭職了。


    可是,後最後說的火什麽?到底火什麽?


    老李那痛苦糾結又怨悔的眼神在我腦海裏縈繞,揮之不去,我總覺得,李大爺想告訴我的事情,對他來說是天大的事。


    想到這裏,我想出門再去看看李大爺,也不知道火化室那邊是怎麽處理。


    剛出了辦公室就迎上了從前台迴來的華玲。


    她一臉慌張的把我推開,自己鑽進了辦公室,抓起辦公桌上的手機就開始打電話。


    我剛準備抬腳,就聽見華玲對著電話焦急的說:老大,殯儀館又出事了,和半年前的屍體遺失案有關係!


    我一愣,我又折了迴來,抱著膀子靠在辦公室的門檻上,笑看著華玲,等她打完電話這才看了我一眼,兇巴巴的說,看什麽看,沒見過匯報工作的嗎?


    你小妮子,啊?膽兒真大,你就不怕你臥底的身份暴露的,腦袋不保嗎?


    我進了辦公室,關上房門。


    華玲一翻白眼說:腦袋?切,如今是法治社會,你當是古代啊!


    華玲抱著膀子在我麵前故作成熟若有所思狀,來迴走了幾步,突然迴頭說:


    不過也是啊,你又沒哥哥也沒媽,你當然理解不了我的心情了,我警告你,我是看在月姐的麵兒上才相信你這迴不是殺人犯。


    但是,你不要因此忘了自己是嫌疑犯,哼,反正,你不要壞了我的好事,你要是敢壞好事,我就……


    我看著她這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樣,有時候女人蠢起來還真可怕:就怎樣?告我弓雖女幹?我知道,你有證據呢……哼哼!


    我冷笑兩聲,懶得理智障,蠢蛋,拉開辦公室的門就出去了。


    可在這時,追悼會場那邊傳來一聲聲沉重的追悼音樂,我稍稍一愣往前台走了幾步。


    竟然發現方才那具屍體的死者家屬已經都恭恭敬敬的站在火葬場的廣場上。


    然而,館長以及館內的禮儀小姐,捧著骨灰伴隨著沉重的追悼音樂,一步步的走出了大廳。


    死者家屬趕緊上前迎接,撐起黑色的雨傘,遮擋住紅布包裹的骨灰,直到將骨灰放入骨灰盒後,再轉交給家屬送終者的手上。


    禮畢!


    我有些疑惑,屍體不是失蹤了嗎?


    這個時候,華玲也走了出來,就站在我身邊,她也一臉愁容自言自語的說:


    屍體不是不見了嗎?骨灰是哪裏來的?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我嘟囔了一句,可腦子裏卻比方才旋轉的還要快。


    李大爺那痛苦糾結又怨悔的眼神出現在我腦海:老謝……老謝其實……其實是被火……


    我突然頭皮一陣發麻……或許李大爺想說的話就是老謝是被火燒死的,我心裏突然襲來一股濃鬱的震驚,恐懼,和擔憂。


    你去哪裏?華玲揪了一下我的袖管,隻可惜,我這個想法蹦出來的實在是太快了,根本容不得我深思熟慮,先查看再說。


    我一頭衝進火化室,發現火化室空空如也。


    李大爺的報紙,茶杯,還有那旱煙杆子,都在桌上。


    火化爐的門緊閉,已經進入冷卻狀態。


    可是,就是不見李大爺的人影子。


    我不知道我猜的是不是對的,隻是這個猜想實在是太恐怖了,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承受不住這個可能。


    小陳,其實……老謝的死,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膽小兒,不敢說,現在恐怕……恐怕不說來不及了!


    現在恐怕……恐怕不說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李大爺的話還在我耳畔一遍遍的響起,難道,真的沒來得及嗎?


    我竟然感覺身體像是被什麽東西瞬間掏空一樣,我感覺眼眶被什麽液體覆蓋,灼熱的燙。


    館長為什麽會用屍體去飼養那鬼東西?不惜害了那麽多人?


    我想起今天館長對於人員調動的安排,我緊緊握著拳頭,我不想再拖下去了,結果我也不要了,身上的肉瘤就讓我等死也行,我隻想直接殺了他。


    我使勁搓了一把自己的臉,深唿吸幾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眼眶通紅的從火化爐走出來,迴到自己的辦公室,可我的手卻依舊在不由自主的顫抖。


    呦,鬆哥,這是咋了?哭了呀?華玲不知死活的走進辦公室,看了我一眼,幸災樂禍的抱著膀子說道。


    我目光一擰抬頭看著華玲,壓低聲音怒吼道:滾!迴去好好做你的女警!


    華玲的臉色突然頓住了,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我不知道我生氣時候具體是什麽樣子,總之,我印象當中,我生氣的時候,連月姐都有幾分詫異。


    讓你滾你沒聽見,給老子滾!我提高了嗓音,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嚇得華玲一哆嗦。


    她摸了摸門把手,拉開房門就跑了。


    對不起華玲,如果你不走,下一個,就是你!我喃喃自語,使勁抓著自己的頭發。


    我以為,我查到了線索一切都可以終止,我以為,我能扛得住,可現在,我快崩潰了。


    我甚至無力的想到,月姐的男朋友,華玲的哥哥華智,根本不是出差的時候失蹤的,而是和李大爺,老謝他們一樣的下場。


    我現在終於感覺,事情越是水落石出,越是會出現讓人難以接受的答案。


    如果可以,我真的寧願沒有來過這家殯儀館,或者換句話說,如果我不是化妝師,我現在,或許正在老家陪著老爹下田種地。


    我魂不守舍的接了一杯水,許久之後我才感覺自己的狀態平靜的許多。


    這個時候,我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我抬眸之際與那人四目相對,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好不容易平複的恐懼感再一次冒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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