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山真人是說走就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陣風似的杳無蹤影。


    隻半空中遙遙傳來他得意的笑聲:“這人和刀都是山人我的了!”


    升雲殿內,眾長老和首尊首座們看著空空的大殿,不知該作何反應。


    謝冕眨了眨眼,確定這升雲殿內確實已經沒有氓山真人和那個小子的氣息了,腦子還是有點懵。


    氓山真人好不容易出一趟深山,也隻是在武試第一日露了個麵。原本以為他隻是圖個好玩,熱鬧一下,萬萬沒想到,竟在這最後關頭劫走了楚恪這坨肥肉!


    迴想起氓山真人似是而非的話,謝冕倒有點拿不準,他到底是知道了什麽還是純粹因萬屠刀見獵心喜,自己拿不動萬屠刀就把那個拿得動萬屠刀的小子擄走。


    謝冕搖了搖頭。


    不同於其他有著特定目標的人,他們這位師叔,做事從來就讓人想不明白,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陳劍威瞪大了眼睛,氣得雙目都迸出了血絲。


    前一刻還是一副想要說教長篇大論的樣子,他還準備跟氓山真人繼續舌戰下去,哪知那個老流氓下一刻就拎著人跑沒影兒了!


    陳劍威被自己師叔無恥的行事震驚得說不出話,坐下來狠狠地把自己手邊的茶杯捏碎。


    武王之尊,刀劍不侵。


    陳首座這一捏之下,陶瓷的茶杯碎成了齏粉,他的手卻一點紅印都沒有,反倒是兩根手指一碰,發出“哢”的一聲脆響。


    這時候,沒人理會暴怒中的陳劍威。


    一直沉默地坐著,旁觀事情經過的泓一真人開口了:“那個,氓山師叔說的話當真麽?”


    眾人看向泓一真人。


    氓山真人今日說的話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你單提出來的是哪一句?


    泓一真人猶豫著說道:“從今以後,他便是你們的……”


    師弟了。


    這話能當真嗎?


    此時,就算是衡一真人這個老實的厚道人也不太願意承認,他們的師叔替他們找了個十五歲的小師弟。這沒什麽問題,但這個少年原本該是他們的弟子。


    畢戈覆彈了彈前襟上不存在的灰塵,說道:“既然事情已了,我這就迴銀戈峰了。”


    說著轉向若虛真人:“還請徐師兄安排人手及時將弟子們送到銀戈峰來。”


    武試結束,弟子都已經挑好了,畢戈覆當然就此返迴。而十二峰的弟子將在聞道堂的管事帶領下,通過傳送陣去往各峰。


    若虛真人卻是一怔。


    畢戈覆從一開始的拒絕到後來幾乎反口,本就叫人看不出他的打算,此時四目相對,若虛真人看到畢戈覆眼底卻是一片沉寂。


    想想諸人的表現,若虛真人心下暗歎,大亂將至。


    “這是自然,必不叫師弟久等。”


    畢戈覆點點頭,沒有多說,邁步朝外走去。


    “慢著!”陳劍威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漲紅的臉褪去了血色,此時拉得老長,一臉陰沉,神情平靜了一些,但渾身都散發出陰寒可怖的氣息。


    畢戈覆此時心中已是煩亂,更無心力與之糾纏,冷冷道:“愚不可及。”


    揮手一掌推開擋在他身前的陳劍威,虛影一閃,霎時間便走得無影無蹤。


    陳劍威不再暴跳,卻是目眥欲裂,恨恨地盯著殿門。


    衡一真人看得頭疼。


    作為代宗主,自己是不是太沒存在感了?師叔走行動似鬼魅就算了,師弟要走也不給自己打個招唿。


    謝冕見眼下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其中關竅,決定迴去冷靜冷靜,看能不能理出什麽頭緒來。


    他掏出了插在腰上的折扇,施施然道:“諸位師兄,那小弟我也先行一步了。”


    隨後又朝祝夕辭笑道:“祝師妹,告辭了。”


    祝夕辭神色平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輕點下頭算是迴應。


    謝冕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跨出了升雲殿,但甫一出門,這張俊臉上的笑意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抬眼對上站在殿外的沈卻,目光冷冷地從沈卻臉上劃過,哼了一聲。


    沈卻稍微躬著身以示尊敬,神色恭敬坦然。這是他在若虛真人麵前也慣做的姿態。


    謝冕嘴角一撇,沒有說什麽,直接禦空而去。


    前麵已經有兩個人起了個頭,底下各首尊首座紛紛告辭。


    不過他們好歹都向衡一真人這個代宗主表示了一定的尊重,沒有直接一走了之。


    衡一真人揮揮手,讓他這群師兄弟們各迴各家,他自己則留到了最後。


    咂一口茶,衡一真人覺得自己心情平複了,才問若虛真人道:“師兄,你對這事怎麽看?”


    若虛真人自眾人散後便沉默不語,聽到刺眼,扭頭看他這位師弟。


    心想,剛才氓山師叔要帶走楚恪的時候,你可是絲毫沒有反對,現在來問我意見幹什麽?


    他順著衡一真人之前的話說道:“師叔他老人家多年孑然一身,總是形單影隻,我們這些後輩看著也是無奈。隻是師叔不願見我們,也無法可想。現在他願意教導楚恪,也是好事一件。”


    若虛真人是不相信氓山真人帶走楚恪就為了有人給他劈柴燒水,當然,收徒弟這事,也值得斟酌。


    但是他這位做了幾十年代宗主師弟,若虛真人看一眼衡一真人,歎了口氣。


    “師兄說得是,”衡一真人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若虛真人笑笑,沒有答話。


    隻有師兄在麵前,衡一真人想拈須的手抬起來又放下,道:“武試之後想必師兄還有不少事要忙,師弟不便打擾,這就告辭了。”


    “代宗主慢走。”


    文明人和文明人打交道就是講禮。


    衡一真人對師兄若虛真人敬重,若虛真人也對代宗主衡一真人客氣,起身相送。


    隨著衡一真人的離開,升雲殿內又恢複了一片沉寂。


    若虛真人在殿中枯坐了一會兒,將沈卻叫進大殿。


    “外麵怎麽樣?”


    殿內鬧哄哄的,登雲頂那些弟子又是如何?


    “迴長老,”沈卻欠了欠身你,頭也低下,“諸弟子一切如常,現在已經陸續返迴。”


    他想了想,問道:“楚恪的事,我們……”


    若虛真人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氓山師叔雖不牢靠,但此時把人放在他那邊反而更好。”


    畢戈覆倒不像是已經察覺出什麽的樣子,但其他人,若虛真人還覺得有些可疑。當然,這些話,他沒有對沈卻說。


    其實登雲頂上,即將成為三山十二峰各峰弟子的少年們,根本不像沈卻所說的那樣“一切如常。”


    江寒鶴驀然轉頭的事實,不少人都看到了升雲殿頂飄然而過的身影。


    “氓山師叔祖!”


    “氓山老祖宗!”


    “他手裏還拎著什麽?”


    “楚恪!”


    氓山真人的形象,他們都有著很深刻的印象。而此時氓真人手中,還提著更令他們記憶深刻的那柄大刀和……楚恪。


    氓山真人除了武試第一天的時候露了一麵,此後都沒有現身,他怎麽會這時候出現在升雲殿?


    眾人正一臉懵逼的時候,又聽到了雲中傳來他的聲音:“這人和刀都是山人我的了!”


    “氓山老祖宗這是什麽意思?”


    有人表示不解。


    聽到提問,有人就迴答:“他帶走了楚恪。”


    眾人都忍不住朝這人投去鄙視的一瞥。這事兒他們都看到了!


    但他們這一瞥之下,紛紛轉頭收迴視線。


    因為這人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煞星江臨仙。


    江臨仙摸著下巴,望著遠處將要消失殆盡的一抹雲色,疑惑道:“老祖宗這話是什麽意思?”


    一盯著升雲殿的顧九辛笑了笑:“大概是氓山師叔祖受了楚恪做弟子罷。”


    這怎麽可能!


    “放屁!”


    “胡說!”


    眾人轉過頭來要斥責說出這何等無稽之言的傻貨,卻自看清顧九辛的時候齊齊啞然。


    “真是見了鬼了!”


    “楚恪不是要被逐下山的嗎?”


    楚恪踩著哪裏的****運,十二峰都未被錄取的情況下,被玄天門中輩分最高的氓山真人再走?


    有人暗暗歎道。


    這次大比怎麽就這麽精彩紛呈?


    江臨仙聽了嗬嗬直笑:“以氓山老祖宗的風格來看,此事很有可能啊。”


    眾人顧不上忌憚,紛紛怒瞪江臨仙。


    你是腦殘嗎?知不知道如果是真的,這意味著什麽?要是氓山真人收了楚恪做弟子,他們這些人都得管楚恪這小子叫師叔了!


    無端端就比楚恪矮了一輩,眾人都心塞地不願去想這事。


    江寒鶴自看到看到氓山真人提溜著楚恪的畫麵,臉上端著的笑就凝固了下來,朝著二人離開的方向微微蹙著眉頭。


    楚懌聽著眾人的言語,拳頭捏了放,放了捏。


    楚恪這賊小子,總有驚人的奇遇!他怎麽就沒被逐下山!


    靜悄悄本來準備向江寒鶴打聽消息的,看見空中那疾馳而去的身影,愣了一愣,又迴頭看顧九辛一眼,最後什麽也沒說,走到了江臨仙身邊。


    江臨仙笑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顧九辛舉目遠望,千雲頂層雲重疊,雪頂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她仿佛畫中之仙,沐浴著陽光,整個人都添了一絲暖色,尤其是嘴角一抹微笑,更顯得生動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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