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恪所在的玄天門也稱玄天正宗。


    不獨是因其地域廣闊,門下弟子眾多,其餘各門派均難望其項背。更因其源遠流長,已在嵊洲屹立數十萬年而不倒,故被視為嵊洲修真正宗。嵊洲一應門派,無論大小,魂修武修,皆出自玄天門。


    楊雋自楚恪的記憶裏得知。在玄天門最鼎盛的時期,無論在地域還是弟子數量上,玄天門之外的所有大小宗門加起來,也不及玄天門十一。


    玄天門所轄地域,幾乎是整個嵊洲的三分之一!


    嵊洲四國,無一國地域之廣闊能與之媲美!


    楊雋清楚,想要在嵊州立足,必須獲得足夠的實力,否則就要像今天一樣,處處受製於人,忍受百般折辱。


    他本是一個即將高考的中學生,玄天門對他而言,無疑就是嵊洲最好的學院。


    如今,因大比之期將至,宗門很人文關懷地給這一批弟子一個長達三月的假期。


    說是放假,但三個月後就是至關重要的大比,恐怕很多人會比在淩初山上更加用功。


    楊雋雖有楚恪的記憶,但他可沒法猜到楚恪對於大比是如何打算的。


    心下卻想:如今這副身體是我住著的,當然也要按照我的意願來活。再說,我都已經決定要拜入畢戈覆門下了!


    不過,他要先去找程敘的晦氣,這可不能跟靜悄悄說。


    “徑迴昂州。”他笑了笑,道:“離家三載,對家中高堂十分想念。”


    靜悄悄看出他言不由心,語氣敷衍。微微一笑,也不拆穿,道:“我聽說昂州風光秀麗,向往已久,正打算去遊一遊。原本擔心人生地不熟的,現在有你做向導,那可便利多啦!”


    楊雋嗬嗬一笑,沒有立即迴答。他心中隱隱覺得靜悄悄居心不良,同行恐怕會多生事端。


    靜悄悄與楚恪的身份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同門兩年半未曾說過一句話,如今主動提出同行,必然事出有因。他並不想節外生枝,多惹事端。


    心中既打定了主意,楊雋便不著慌,從容笑道:“昂州臨海,盛產海鮮,生活安逸。靜姑娘可多盤桓一些時日,遊覽海外諸島風光。”


    雖沒有明確拒絕,卻也沒有應承下來。


    靜悄悄終究還是個少諳世事的少女,沒想到楊雋跟他玩這點小心機,喜道:“那可好啊,咱們就結伴同行罷!”


    楊雋但笑不語,心道:你自己單方麵說說就罷了,我可沒答應。到時候一下船我就溜之大吉,看你上哪裏找我去?


    楊雋見明月偏西,已是淩晨時分,便道:“天色已晚,靜姑娘還是早點迴去休息吧。船明天就要靠岸了,需得養足精神才好趕路啊!”


    靜悄悄欣然而去,楊雋卻立在桅杆下重重地抹了一把臉。折騰了大半天,他已然精疲力盡,隻是想到自己將要做的事,立時睡意全無。


    向程敘討還羞辱雖然緊急,不過更為重要的卻是他所要走的路途。玄天門固然是個極好的平台,但楚恪的根底似乎太弱,他想要立足於世,就得獲得更高的實力。


    楊雋將腦海裏的玄天門修行功法過了一遍,覺楚恪將這些內容記得十分清晰,心中先有了三分底氣,隻是憂心如今自己手中的靈草丹藥所剩無幾,不足以支撐煉體的巨大消耗。


    不過此事急也沒用。在龍船上,自己是能偷還是能搶啊?


    當下隻思慮片刻,便返迴房間,準備好好地睡一覺,以充沛的精神和體力開始在這個世界的闖蕩。


    楊雋在這幾日之間,早在反複思量。


    他覺自己在這陌生異世醒來,對周圍世界幾乎一無所知,初時未免有些懊喪之氣,隻覺前途一片迷茫。


    但他為人向來豁達,在房中沉寂幾天,漸漸便也振奮精神,準備迎接這個世界的挑戰。哪知一出門,便遇上了程敘。


    今日之事雖然令楊雋懊惱,卻也激了他的好勝之心,更是立誌要成為強者,再不受他人欺辱。


    楊雋躺在床上,心中想道:此事原也不難,無非就是競爭。既然沒有良好的家世提供助力,那就全憑一己之力拚搏。奮身獨步,這對自己來說,並非難事。


    高考不也是千軍萬馬擠過獨木橋嗎?倘若自己不全力以赴,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受人欺淩?


    想來雖然世事變幻,卻有其相通之處。


    欲要求存,恰似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自己必得奮進,爭得一席之地。


    楊雋想通此節,心中大定,困倦之意襲來,在微弱的晨光中漸漸睡去。


    此前幾日,他總在翻來覆去地思量人生,今次方能安安穩穩地睡一個好覺,這一睡便睡得十分香甜。


    夢酣之際,忽聞“篤篤篤”一陣極有規律的敲門聲。敲門之人落手很輕,敲得幾下,又輕聲喚道:“楚恪,楚恪。”


    楊雋於睡夢之中,隻道自己還是睡在自家的床上,口中喃喃道:“別啊,讓我再睡一會兒。”


    靜悄悄連敲幾下,沒聽到楊雋應聲,俯過身把耳朵貼在門上,傾聽屋內動靜,正聽見楊雋這句喃語,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推開門,徑直走進屋內。


    楊雋聽得門響,頓時驚醒過來,雙眼朦朧間見一個身著絳紅衣衫的少女朝自己走來。愣了一愣,才醒悟自己已經不是高中生楊雋,而是玄天門弟子楚恪。


    “誰讓你進來了?”楊雋夢中正和家人暖意融融地吃著飯,驀地被靜悄悄打斷美夢,心中老大不爽,雙眉緊蹙,言語頗不客氣。


    靜悄悄對楊雋的疾言厲色不以為意,大喇喇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指著窗戶道:“你自己看看什麽時候了?早就月上中天了!”


    “什麽,已經晚上了嗎?”楊雋一驚。


    他睡去的時候已近清晨,天光微亮。此時月色當空,銀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灑在地上,倒與晨光相差無幾。


    原來他自在楚恪身上醒來,好幾日不曾安眠,這一覺不知不覺間便睡了一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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