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小子怎麽處置?”宋樵問道。﹤


    程敘轉過身,道:“就讓他在這兒釣魚吧!”


    他說話的時候,視線緩緩地從身後圍觀的人群中掃過。看熱鬧的都縮了縮肩,誰也不願意招惹上這個渾人!


    程敘今日被楊雋一頓搶白,雖然小小地教訓了一番,心中仍然氣怒未平,但見周遭同門太多,現下又是在船上,未免鬧得宗門管事那裏,便負手忿忿而去。


    他臨走之前扔下一句話,想來一時半刻也沒有哪個不曉事的敢把楚恪解下來。


    張陽自忖剛才說錯了話,猶豫片刻,快走幾步跟了上去。他得在程敘麵前好好表現表現。


    宋樵伸手試了試繩索,見十分牢固,在繩子上拍了拍,道:“這繩子結實著呢,好好待著吧小子!”


    楊雋因張陽扯動繩索,在船頭撞了十幾下,其中有幾下脊骨都是結結實實地撞在船脊上,簡直痛不欲生,他還從未遭受過這樣的疼痛。


    聞言冷笑道:“怎麽,你還怕我掉下去?”


    宋樵哈哈一笑:“程公子讓你在這裏釣魚,可不是讓你喂魚的!”


    楊雋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宋樵冷眼旁觀,見楊雋又是避海水,又是躲船脊,左支右絀十分狼狽。忽道:“我看你今日表現,竟似變了個人。能言善辯,口才不賴,改日倒要好好請教請教。”


    楊雋大驚。難道自己的秘密竟被宋樵察覺?這人心思縝密,倒不可小覷。


    宋樵見他不搭話,嘿嘿笑了兩聲,自走開了。


    看熱鬧的人群早一哄而散,甲板上又恢複了冷清。楊雋聽得四下皆靜,唯有海水的聲音,心想:虧得沒有遇上大白鯊,否則我這條小命豈不休矣?


    人聲靜寂之時,楊雋迴想起自己方才對敵之時,如果沒有程敘偷襲那一腳,或許未必會失手被擒。


    心下十分疑惑:自己此時剛剛獲得煉體七重之力,但胸口有恙也能與張陽、宋樵這兩個修為指數都在2o以上的修士周旋,且絲毫不落下風,足可證明楚恪並沒有那麽不堪,至少不會是墊底的。


    不由思忖:楚恪恐怕是有意藏拙,但他為什麽這樣做呢?


    他雖然有楚恪的記憶,卻也猜不透楚恪的所思所想。想不明白這一點,也就隻好把疑慮暫時按下,思慮起煉體進階之事來。


    為了鞏固煉體七重之力,自己把一瓶補元丹都吃光了,隻剩下些許療傷的丹藥。再要煉體進階,卻沒了藥材,這可怎生是好?每到進階之時,這心疾就出來搗亂,又該怎樣化解?


    天色漸暗,夜幕降臨。


    龍船正航行在以冰寒著稱的北海海域,日間還好,夜間卻是寒冷異常。氤氳的水汽浸濕了楊雋的衣衫,遍體生寒。


    他初得煉體七重之力,境界尚不穩固,心下生憂。因身邊並無補元丹藥,不敢強行運功抵禦寒氣,被凍得牙齒格格打顫。


    正覺寒冷難耐之時,胸口卻騰地竄出一股熱流,瞬間行遍全身各大經脈。楊雋困頓立解,長舒了一口氣。


    心頭卻是納罕:進階的時候,胸口悶痛來搗亂,此時卻又助自己抵禦寒氣。這到底還是不是“心疾”,楚恪的胸口又隱藏著什麽秘密?


    楊雋被懸在船頭直至半夜,才被解下來。


    而對於這個解救他脫離苦海的人,楊雋並不覺得十分感激,隻淡淡地說一句:“多謝大哥。”


    這個人正是楚恪的大哥楚懌。


    與楚恪這個資質欠佳,備受欺淩的學渣不同。楚懌初入玄天門便聲名大噪,隻因本屆弟子的傳功長老若虛真人誇讚了他一句“此子不凡”。


    而此後兩年,楚懌確也不負若虛真人之言,修為指數從初入門的16上升到了24,與其餘三人同列本屆弟子茅,妥妥的一枚學霸。


    楚懌、楚恪雖是一姓的兄弟,修道上的資質卻是相去甚遠。


    楚懌入門兩年多,修為指數即已達24,不僅在同輩中遙遙領先,甚至直追上一屆弟子中的魁,當世第一大世家江家少公子江寒鶴。


    江家雄踞明月城,穩坐嵊洲四國第一世家已有數千年,江寒鶴的叔祖更是現如今玄天門的宗主靈虛真人。


    江寒鶴出身既清貴,資質亦是群,初入玄天門時便被測定天賦指數為17。


    至於楚恪,初入門時天賦指數僅為12,如今修為指數也不過隻是區區18而已,僅比江寒鶴的天賦指數高出一點。


    楚懌視力不凡,此時雖已入夜,海天之上卻有一輪明月高懸,楊雋神色中的不滿他看得清清楚楚。冷哼道:“嗬,楚公子能耐不小,以一敵三,好不威風!您這樣的能耐人,鄙人可當不起您一聲謝!”


    楊雋如何聽不出他話中的譏諷之意,說他不自量力去挑釁程敘?


    哼,他可不信楚懌此時才知道自己被吊在這裏。楚懌肯定一早就聽說了此事,卻偏等到半夜才來,分明是有意教訓自己。


    北海之水入夜寒極,就連海風吹過也如刀刮臉麵。楊雋從未吃過這等苦頭,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但他無意和楚懌起口舌之爭,隻靠在欄杆上不說話。


    被倒掛了半天,楊雋身體甫一調轉過來,很不適應,頭腦昏沉,腿下虛浮得站不住腳。


    楚懌鄙夷道:“兩年時間,什麽也沒學到,我看你這脾氣倒是見長!”


    見楊雋仍是不答話,冷笑連連,拂袖而去。


    夜裏海風甚勁,吹得他的下裳獵獵作響。


    楊雋見楚懌走過轉角,才順著欄杆下滑,坐在地上。


    楚懌是楚彥慈正室榮夫人所出的嫡長子,楚恪卻是楚彥慈寵妾傅姨娘所出,二人相差僅半歲,是以楚氏兄弟關係淡漠。在玄天門兩年,楚恪從未受到過楚懌半點照拂。


    楊雋心下暗忖,正室和寵妾前後腳生兒子,的確有好一場倫理官司。如果他是楚懌,也不會喜歡這樣一個庶弟。


    一時又想,自己身上衣衫幾近全濕,又吹了這大半夜的寒風,明天多半會生病了。


    其實玄天門中有專門的功法驅寒氣,但他此時卻連手指頭都懶得一動。


    過得片刻,腦中眩暈感減輕,他直起身子,靠坐在欄杆上,道:“朋友既然來了,怎不現身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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