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入大周門之前,劉三兒隻是蔡國境內一家鏢局的一個小小賬房。日子雖過得下去,可若想大手大腳的花銷,是完全沒能力的。


    眼看著鏢局裏的那些有外快可賺的鏢師、趟子手一個個出入酒樓花坊、賭場妓館,過得瀟灑快活、風流自在。作為一名正常的正值熱血燃燒歲月的青年人,劉三兒若說不羨慕不嫉妒,別說其他人了,他自己都不會信的。


    但羨慕歸羨慕,劉三兒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是多大的雜魚能打多大的暈圈。他更清楚腰裏沒銅不敢橫行,手中無銀哪能發葷的生存鐵律。


    凡俗世界和修真者世界從本質上講是一樣的,銀子和拳頭到哪都有自己的道理。沒有這兩樣,別說去外麵快活了,就是在自家鏢局裏都處處受人白眼。


    拳頭和銀子向來相輔相成,若你拳頭夠硬,那麽你在哪裏都能吃得開,隻要不去得罪那些招惹不起的家夥,能來銀子的門路就多了去了。反之,若你擁有萬貫家財,想讓拳頭變硬,門路也很多,不管是請武林高手做保鏢,還是自己買秘籍找師傅都是輕而易舉的。


    隻是這兩樣劉三兒一樣都沒有,且沒有的十分徹底。若平日裏忍氣吞聲些,想得再開些自然一切無事,偏偏他看多了各類風物傳記,心中不免生出些許誌氣。他總覺得憑借自己的努力能夠找到一條讓自己日子過得舒服起來的路子,但他一沒有有權有勢的得力親戚,二沒有做生意的資本和門路,卻是犯了難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水有入海之途。


    經過半年的研究和琢磨,劉三兒總算找到了一條適合自己的、可以迅速發家致富甚至成為巨富的路子——盜墓。


    盜墓在當時的蔡國盜墓圈裏暗稱為借貨,說白了就是借死人的東西。雖然聽上去有些缺德,但卻確實是一種一本萬利又風險不大的行當。從書上和道聽途說的傳言來看,這個行當造就了蔡國乃至附近國家的多個富豪。且這些人大部分都能夠善始善終,並沒有如有些傳言裏一般死於非命,或者遺禍子孫。


    發財的辦法是找到了,但劉三兒一來膽小,二來手腳不利索不會武功,三來沒有一點借貨的經驗或者這方麵的知識。


    這三個問題每一個對借貨人來說都是致命的。所以,他想了很久卻一直不敢付諸行動,隻能默默的將所有念想藏在心底。


    後來,鏢局裏的一個綽號老四的趟子手賭博欠了一屁股債,被債主逼的四處借錢。借到最後,連平日裏不怎麽打交道的劉三兒他都要跑來碰下運氣。


    這個老四是鏢局裏為數不多的沒欺負過劉三兒的趟子手之一,為人還算正直,身手也說的過去,反正以劉三兒當時的實力便是三五個一起上也拿此人沒辦法。


    如此缺錢的兩個人相遇,就像是兩隻饑腸轆轆的灰狼,自然要共同尋找獵物了。他們一拍即合,決定一起發迴橫財。老四負責所有的體力活,劉三兒則把除體力活之外的諸如工具準備、地點勘查等活包下了。他們還共同立誓兩人不傷害彼此,同甘共苦永不背叛對方。


    由此,劉三兒開始了自己的盜墓生涯。他首先刻苦鑽研了兩個月與殯葬有關的知識,又和老四共同出資由老四出馬去買來了一件十分可能存在的王爺墓地址,以及墓葬的內部構造圖。這座墓因為年代久遠,所處的位置又太過偏僻,加上墓主人生前並不是親王一類位高權重的蔡國重臣,又似乎是遭到同族的暗算而死的,不可能有什麽值錢的物件陪葬,因此在老牌盜墓者眼中毫無吸引力可言。但對於新人來說,這個墓無疑是個剛入行者絕佳的練手機會。


    全部準備妥當後,他們兩人分別向鏢局告了一個月的假,便準備好工具向預定地點出發了。


    一切都很順利,他們在那個王爺的墓裏借出了小半袋子的金銀器皿、玉石寶珠,雖然說不上多,東西很多還破損了。但憑借這個,加上兩人平日在鏢局的收入也足夠他們過上好幾年的爽快生活了。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把借來的貨都拿到其他國家出了,再幹幾票大的遠走高飛。但來的時候他們走了彎路加上勘測和下地已經花去了二十多天,時間上不允許他們立刻改道去別國。於是他們隻得先返迴鏢局並暫時平分了所有物件,商量好一遇到合適的時機就把貨出了。


    出貨前的那段時間,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劉三兒就會將門反鎖,再把分來的物件取出來,在屋子裏一一擺開,邊查閱資料邊待價而沽。


    每個夜晚都在計算自家暴漲的財富中度過,若說不讓人高興,那是不可能的。想必在座的眾人很輕鬆便能理解那種刺激和興奮,並對劉三兒所說的經曆有所認同。


    ……


    整個故事裏唯一的問題是,盜墓這門活計本身在正道人士眼裏是為人所不齒的,而在座的無一不是正道人士,因此故事到這裏並不能就結束,還需要有提現善惡有報的地方,隻是這些跟高興都不沾邊,如果沒人問也就不用說了。


    但很多人天生就好奇,你越不說,他便越想知道。


    “劉師弟,你能不能再往後講講,比方說你那次盜墓所得共計折合多少銀兩,實際得了多少?都是哪些人在買這種地下的東西?你們隨後又光顧了多少墓葬,搞到了多少寶貝?”李計忠首當其衝,問的問題也應該是在座的都關心的。隨後,他又感慨說:“師弟不要見怪,我等雖都是修真者,但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修行上,其實無趣的很,還是那句話,修真之後的這些年真無聊啊!”


    “這個嘛…其實那是我第一次盜墓,也是最後一次了!”劉三兒猶豫了一下,並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下去:“因為不久,我便遇到了修真路上的啟蒙老師,並跟隨了他!”


    這話說得相當漂亮,但卻更加勾起了在場諸人的好奇。


    眾人好奇的自然是劉三兒拜師的過程,這也是劉三兒在編纂故事時最煞費苦心、傷腦筋的地方。


    “哈哈…諸位師兄有所不知,那次的事情過後,我雖然分得了不少冥器,按照當時的市價折算成銀子最低也有八九百兩了,這對我這樣一個年俸隻有八十兩的小賬房來說可是一筆巨財。”話到這裏,劉三兒不免咽了口唾沫:“本來等到有合適的機會把貨一出,再稍微洗白一下,銀子就能幹幹淨淨的落到自家錢袋裏隨便享受。但想不到很快就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問話的是包嘯傑。他的眼睛微微眯著,顯是在做猜想。


    “嗬嗬…老四那家夥沒耐住寂寞,我們迴來沒多久,老四那家夥就不聽我勸告的出去又賭了,他沒了銀子以後又被人逼急了,自然要把那些物件拿出來抵債,人多眼雜被有心人告到了官府。”


    “告到官府了!那以師弟當時的凡人身份可很難脫的了幹係啊!”大師兄曹陽山打斷說。


    “師兄所言極是,老四那家夥進去後很快就全招了,害的我也成了官府緝拿的對象。幸好我提前感覺不對,逃出了鏢局並在路上有幸認識了我的啟蒙老師。”說道此處,劉三兒眼裏顯出些許光彩:“哎,當時我並不知道他的修真者身份,以為隻是一個眼神稍微犀利點的趕路老頭。可他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背有冥器,並勸我向官府自首,還說有門路可以保我沒事。我當然不信了,但在他展露出一手一丈多高的火彈術後,我知道自己遇到傳說中的仙師高人,也不知道他已經暗地裏看過我擁有修真者靈根了,便央求著要拜他為師。而他還是那一套,讓我先自首了再說。我考慮了一晚上,想著反正就算逃走也是早晚被抓到,不如堵上一把,於是便將信將疑去了官府,上交了所有借來的冥器還主動認了罪。”


    “嘿嘿…盜竊皇家墓葬的罪責在凡人國度裏雖說不上十惡不赦,也能稱的是大罪了。可在我啟蒙老師的操作下,我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撿到皇室遺物又主動上交的良民。那是我第一次見識到修真者在凡人中的強大話語權,黑的能變成白的,白的也能變成黑的,挺震撼的!”劉三兒笑了笑說。


    “既然師弟主動上交皇室遺物,又成了良民…哈哈…那怎麽著也要給點獎勵什麽的吧!”付宜昌問道。


    這應該也是眾人的問題。


    “嘿嘿…當然有了!”劉三兒苦笑著說:“五百銅錢外加一塊毫無價值的良民玉牌,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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