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獸齋群山裏一個毫不起眼的山峰封頂上,矗立著一座毫不起眼的四合院落。


    院落外,一隻虎皮鸚鵡正站在門口梧桐樹上,嘰嘰喳喳的口吐人言。它在對兩個正駕馭飛劍升空離去的男子說著再見、後會有期、有空再來玩、下次來就不要帶禮物了之類的客套話。


    兩男子則不住的迴禮絲毫不敢怠慢。他們腳下的飛劍也隻是一點點倒退著遠離虎皮鸚鵡,並不敢一下子轉身離開。


    雙方你來我往的客套了差不多一刻鍾,虎皮鸚鵡不耐煩了,脖子上毛羽漸立,聲音比先前抬高了倍許不止,尖叫道:“擦擦擦,兩個愚蠢的大梁門小輩,你倆到底有完沒完?為送走你倆,老子把學了十五年的送別話都全部反複說三遍了,真他媽煩人,趕——緊——滾!”


    這聲音尖厲不說,還帶著虎皮鸚鵡本身的五階古獸威壓,與築基中期修真者所身具的靈壓相當,又是毫無征兆的突然爆發,立時將對麵踩在飛劍上的兩人轟出十幾丈遠,年輕的那個還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鬥。


    兩人正是從大梁門趕過來的梁思過和貝師兄。他們在馭獸齋築基庶務管事崔鸚鸚的住所給大佛寺慧定賠禮道歉後,又分別給兩築基各奉上一儲物袋的禮物,發現兩築基似有事要談,就交換了眼神知趣的告辭了。


    崔鸚鸚便令自己的伴獸虎皮鸚鵡出來相送,梁思過和貝師兄一時摸不準這伴獸的脾氣,磨磨蹭蹭的居然激怒了對方,這下哪敢再做停留,雙雙駕馭飛劍逃也似的去和在護山大陣外等候的程藝等人匯合去了。


    好在已經搞定了慧定,給那個崔鸚鸚也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他兩人雖被扁毛畜生喝退,但對方可是有堪比築基修為的五階伴獸,能出來相送已經是給了大梁門莫大的麵子。於是,他倆心情都挺不錯,甚至在出馭獸齋護山大陣前還互相安慰勉勵了一番。


    梁思過和貝師兄並不知道,他倆前腳剛出屋子,裏麵已經被一道隔音絕識的法陣籠罩,崔鸚鸚和慧定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論起了他們。


    崔鸚鸚是一名看上去三十多歲、長相中上、打扮豔麗的婦人,黑眼珠很小,不停轉著,看上去極為靈動,築基中期修為。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笑眯眯對下首的慧定說:“道兄,剛剛那兩個大梁門的小輩哪裏得罪你了,居然讓他們大老遠跑到馭獸齋這來賠罪。”


    慧定和尚看上去年約五十,築基後期修為,留著少有的八字胡須,高挑身材,但渾身精肉雖少,看起來卻結實異常,皮膚黑的發亮,笑起來一嘴的雪白碎牙。他也端起茶牛飲了一口,又發出一聲出家人很少見的怪叫,笑說:“哈哈…兩個家夥死心眼而已,之前我路過大梁門境內,本來是想見見梁中原的,所以才提前知會了一聲,沒想到那廝自稱煉藥到了緊要關口脫不開身,派他兒子過來了。你想我什麽修為,什麽身份,是他梁思過一個小小練氣士說見就能見到的嗎?”


    崔鸚鸚聽了笑而不語。


    慧定又道:“本來見那梁中原隻是順道而為,想看看那廝的近況如何了,見不到也就算了。我們大佛寺身為佛門大宗,怎會跟依附在無塵宗身上的爬蟲一般見識呢。但他們居然又巴巴的跑過來送禮,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嘔?爬蟲的事情道兄也感興趣?”崔鸚鸚知道對方在等自己表露疑惑,所以不失時機的做出了不解姿態。


    慧定等得就是這個,“啪”一下自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道:“這說明大梁門的內部鬥爭已經相當激烈了,進一步說明梁中原的身體問題不小,傳聞的大梁門內部兩派繼承人爭奪恐怕已經到緊要關口了。”


    “哦,這與你我何幹?”


    “無關,他們鬥死鬥活等梁中原那廝一死也就過了擎天的五代保護了,以他們目前的實力,自保都困難。我二人剛剛拿了他家的好處,也隻不過欠下一樁因果,到時若上門來求支持,口頭上幫襯一下即可,萬無出手的必要。”


    “哦,那這與大佛寺和馭獸齋何幹?”


    “也沒有關係,大佛寺與大梁門並不毗鄰,他們爭鬥的激烈,頂多口福酒漲價,我佛門中人不提倡飲酒,嘿嘿……”


    和尚真的不喝酒嗎?騙鬼去吧,崔鸚鸚臉上露出些許鄙夷。但她對和尚的好印象不是一天兩天了,和尚的話反而越發讓她覺得此人風趣。


    “大梁門繼承者的爭奪結果如何,甚至梁中原死後立馬被人滅了,也都是無塵宗內部的事情,貴齋雖與他們相鄰,但因為貴齋的頭頂罩著的是天虛觀,也絲毫撈不到好處的。”


    “嗯…可我可聽說有不少人覬覦大梁門靈地已久,準備等梁中原死後就發動襲擊將之占有呢,道兄知道是哪些人嗎?”


    “嘿嘿…我也曾聽到些風聲,但都是些查無實據的謠言,不足為信。”講到這裏,慧定和尚話鋒一轉,神秘道:“不過…不管誰想將大梁門取而代之,對我們來說都是件好事!”


    “怎麽說?”崔鸚鸚驚奇。


    慧定道:“剛剛那兩個大梁門的送禮過來之前,我們不是說到我去太昊坊暗查我佛門僧人五人無故隕落的那事嗎?”


    “對,道兄還說這事查起來麻煩,袍哥會一方和無塵宗一方在場的人靈魂牌全部碎裂,都死光了,大體看上去像同歸於盡了。”


    “嘿嘿…哪有那般簡單,我過去的時候太昊坊一方居然百般抵賴,根本不承認我佛門僧人和袍哥會的人去過太昊坊,還拿出了近兩年太昊坊兩入門法陣完整的出入記錄,他媽的,當我三歲小孩嗎。記錄這種東西做起來太容易了,隻要金丹修為以上的施法即可,不過浪費點時間、法力罷了。”


    “人在他們那出的事,他們自然要推諉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並不完全相信,當時還是分別找了拜日教、無塵宗和太清齋的管事,他們的迴答居然驚人的一致,且毫字不差!”


    “這…無塵宗和拜日教兩家都是和你們大佛寺一般的四級大宗,實力更稍強與大佛寺,統一口徑有點小題大做了吧?”


    “可不是嘛,不僅他們統一了口徑,連出事地點香泉班的迴答也和他們一樣,香泉班是儒修樓外樓名下的產業,同樣是四級門派啊,實力同樣不若與我們大佛寺。樓外樓、無塵宗和拜日教三家隨便一家掂出來我們大佛寺都要忌憚三分,三家完全沒必要合起夥來統一口徑,就算加上那個現在仍舊不知深淺藏在暗處的鬼麵袍哥會也不足以令他們三家如此行事的。我後來又多方打聽見到了十幾個參加當晚品酒會的人,他們居然全如失憶了一般想不起那幾天的所有事情了…”


    “什麽?”


    “可怕吧?”


    “還真…真可怕!”


    “最可怕的是,這事背後恐怕是有人操控的,他居然可以把三家四級門派指揮的猶如臂使,首尾打掃得如此幹淨,其實就是在警告所有人,這事不要再查了,再查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所以我趕緊就迴來了!”


    “所以,太昊坊一行,道兄就這點收獲嗎?這點情報根本不夠換我一隻三階火烈鳥好嗎?”


    “嘿嘿…我還沒說完呢,師妹急什麽。我佛門僧人隕落沒多久,太昊坊就召開了史無前例的拍賣會,但還沒結束就被青衣巡查強行中斷,慢悠悠的查了幾個月又什麽沒查到不了了之了,之後太昊坊宣布暫時閉市休整,這事中間透著詭異不說,那拍賣會上的一件拍品讓我一下想通了幾乎所有關節!”


    “什麽拍品?道兄又想通了什麽?”


    “水晶竹,守護伴獸為花熊的水晶竹,哈哈…師妹可想到了什麽?”


    “花熊…道兄是說…那個耶律家的瘟神…”


    “不錯,為此我專門花大筆靈石求證了當天巡邏的太昊坊巡查,他們中不止一個人說在太昊坊被查封前有一艘神蝠非洲試圖離開太昊坊被他們阻止,正好這時青衣巡查就降臨了,還沒有阻止那艘神蝠離開。師妹想想,能擁有神蝠飛舟的都是些什麽人,又有什麽人是青衣巡查都要給麵子的?”


    “真是那瘟神幹的…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八九不離十吧,那瘟神走的時候還帶走了一個外人,看上去與瘟神關係不錯的樣子,我猜測那幾天他們都待在一起,瘟神在太昊坊的事情,他八成知道。後來,又有人看到神蝠飛舟從大梁山附近飛過,上麵下來了一個人,時間上與太昊坊飛走那艘基本吻合。”


    “找到這個人,一切也許能水落石出!”


    “我也這麽想的,還用雲紙飛書跟門中長輩們提了一嘴,長輩們卻迴複說,大梁門不破此事休提休插手,否則按叛逆處置!”


    “為什麽?大梁門才大小貓三五隻…也就姓丁的棘手…道兄門中那些長輩難道都立下誓約了不成?”


    “很有可能,耶律家的人絕對做得出這種事,可我想不通他們為什麽要保護一個大梁門的人,我等築基修真者在他們眼中是連爬蟲都不如的角色,大梁門修為最高的也才築基,而那個人居然連築基修為都沒有呢,是個十足的練氣小輩,入門不足一年的散修,叫什麽劉三兒,想不通啊…”


    “不會吧,道兄仔細查過沒有,不是那個姓丁的?”


    “仔細查?怎麽查啊?太昊坊巡查隻遠遠看到瘟神多帶了一個人上飛舟,別的都沒有留意。這都是根據他們從山門裏出來人的口述加上山門幾個眼線的觀察推斷出來的,已經算八九不離十了。師妹又不是不知道,自從十多年前那個姓丁的到了大梁門之後,我們各派安插在裏麵的眼線不管凡俗,不足月餘全被拔除了,從此大梁門水潑不進,便是真有眼線進去了最多三個月鐵定失聯。那姓丁的常年窩在大梁山裏不出來。出來的那十幾次,我們和其他門派的想靠近過去的築基修士全都有去無迴,金丹出動的話則人家似有預感天賦一般提前逃遁,簡直比魚妖還滑溜。有這個人在大梁山一天,我們想直接獲得裏邊的情況是很困難的。”


    “修士可很多都會易容斂氣,怎麽就確定不會是高帥嗎?不會是梁中原嗎?”


    “嘿嘿,高帥那個花架子,平時看著人五人六的,真與人動起手來,同階中絕對趴底,我築基初期的時候恐怕都能輕鬆在短時間內打死他,這樣的人耶律還看不上。梁中原沉溺於女色和丹道,加上他兒子這次大老遠的過來送禮,我懷疑他離大限不遠了,按理說也入不了耶律法眼的。”


    “那…那個叫劉三兒的什麽來頭?有什麽不同嗎?”


    “來頭暫時不知道。據那些出來辦事的各種瞎說後,我總結了下:這人愛吃愛睡,還和其他大梁門招來的散修一樣,喜歡裝神弄鬼,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不過隻要大梁門破了。我佛門要知道的殺死僧人的兇手和背後的隱情,你們要知道的那個神華門陸古的儲物袋下落就全都有了。”


    “不是還沒破嗎?就這些可怎麽跟門主匯報…門主還要天虛觀那邊交差啊…我這三階火烈鳥也換的有點虧了…”崔鸚鸚作不悅狀。


    慧定有些著急,問:“那師妹還想怎麽換?”


    崔鸚鸚嬌媚一笑:“我不管啦…用道兄的功法換啊!”


    慧定立時心猿意馬,試探道:“額…我近年新修了一種歡喜禪功,據說可在極樂的同時增進男女雙方的修為…”


    崔鸚鸚把慧定體型從上到下審視一遍,和尚老是老了點,但身體應該不差,是自己能夠接受的類型。她一下子想到久旱逢甘霖的場麵,麵色緋紅,說:“那好,今日閑來無事,小妹就討教一番了…”


    慧定一聽頓時兩眼放光,最後一點的和尚做派也立時消失了。他對崔鸚鸚也早有情愫,一直在考慮怎麽開口,這下倒是天隨人願。他一下子衝到崔鸚鸚身前,壓上去就各種親摸。


    崔鸚鸚並非雛鳥也十分配合,脫衣、挑逗、扭動、浪叫一樣不少。


    突然,慧定身體一個機靈。他緩緩起身,走到屋門旁,仰頭憂鬱的看著外麵的風景道:“咱們這樣你覺得好嗎?對得起你死去的道侶嗎,還有那些對你一往情深的同門,那些認為你一直守節的師門長輩們,你對得起他們嗎?”


    崔鸚鸚原地不動,也不整理已經褪去一半的衣衫,用怨毒的可以吃人的眼光瞪著慧定的背影道:“什麽歡喜禪功?你他媽的剛才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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