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間一股紅流淌出,馬上和地上血跡連成了一片。


    身體和心都在顫抖,殷濤想再時叫發現已沒了力氣。一個還未開始便注定前路坎坷的生命,一個承載著她說不清道不明情感的生命,還未開始便要宣告結束了。


    看著漸漸染紅的衣襟,殷濤欲哭無淚,這是要小產的征兆…


    ……


    嚐了兩口魚肉滋味,劉三兒皺起了眉頭。這家酒樓燒魚的手藝也太差了一點,連自己那不入流做飯的水平都遠勝他們一籌,看來點魚的銀子是白白浪費了。


    幸好其它幾個菜手藝還不錯,不然他的心情會大壞。


    從臥萊郡出來後不久,拓跋瀛便因為急事離開了。劉三兒不清楚拓跋瀛是什麽時候關注自己的,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這個僅有數麵之緣的練氣後期同道,他沒說什麽場麵話,沒有拿禮物出來以示謝意。


    拓跋瀛這人上次出現可有著明確的目的,殺朱文。那這次呢?把劉三兒當做朋友了?顯然沒有感覺到,但也不是敵人,不是仇家,不然不會救他幫助他。


    暫且就把拓跋瀛當恩人算了,救過他兩次命的恩人,就是這樣!劉三兒心裏決定。


    殷濤帶來的傷害足以致命,但那句“她懷孕了”不管真假都足以讓劉三兒心裏所有的怨恨煙消雲散。


    拓跋瀛說他安排好了殷濤母子的一切,甚至連未出世孩子的路都替劉三兒考慮了。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恩惠,也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怨,拓跋瀛的付出總有收獲的一天,隻要劉三兒還活著,早晚都會有類似報沈旺恩情的事情發生,隻是下次修真者的事情,可能更危險,也更難做到。


    又消沉了幾天,劉三兒總算調整了過來,大周門覆滅在即,若不及時將信件送去大梁門,他未來的處境可能會很糟糕。但明洛城裏對大梁梁師兄的初步印象讓他感覺到大梁門並不如大周好混,去了也不定有什麽好果子吃。權衡再三,還是放慢了南下的腳步,一路上吃吃喝喝,順道觀賞下各處風情,調整調整已好的差不多的心情。


    進入大梁國已有四五天,原本日子過得瀟灑自在,兩千兩金子雖然留給了殷濤母子,但儲物袋裏的銀兩足夠支持再過上許久,那時候劉三兒早就是大梁門的人了,吃喝不愁,還有靈石銀子可拿。可怪的是,自從臥萊郡連續醉酒,加上遇到地痞襲擊時在寒冷的河水中浸泡,每每想起無名劍法,總有一種要再次拔劍殺人的衝動。


    似乎有一種力量在引導著他,暗示劉三兒在沒有同參可做參照的情況下,隻有通過殺人才能提升修為,突破境界。


    困惑於此,劉三兒不知道什麽地方出了問題,但這個現象對他顯然不會是一件什麽好事。


    另外,重劍門不可能會放棄追蹤。四名門人被殺,對一個門派來說可是件大事,就算無塵宗一般的大宗門對門人子弟的意外隕落也會追查到底的,甚至不惜動用高階存在。


    姬如誨的藏寶圖目前來說並沒有什麽吸引力,但作為對方對自己信任的標誌,劉三兒必須小心收好,並按照約定時間激發,得到了應有的亮光迴應。


    周鵬孫克李門賀儲物袋裏除了幾百瓶丹藥和數件一階二階的普通法器,並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物件。靈石合起來倒也有一兩千一階中品,但二階的才十塊不到。四把重劍門鐵劍得早做處理,扔掉怕有氣息被高階存在鎖定追蹤,裝在儲物袋裏並不十分保險,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煉化成別的形態,再把氣息想辦法徹底抹除,但苦於沒有法門。


    百來條鐵背蜈蚣本來可以通過祭煉為己所用了,但祭煉需要消耗的幾種藥草市麵上的普通藥店難尋,得去修真坊市才行。


    四師兄給的《暴雨天羅》是一種外門暗器武功,遠程殺傷力不小,可在百步左右殺人傷人,但因為暗器需要找專門的匠人打造,每次發出又都有強烈的唿嘯聲,加上得不間斷十年以上的練習,直接放棄了。


    《少典對敵經驗談》看似實用,但因為姬如誨也有其中一本,劉三兒對這套書持懷疑態度,覺得可能有用,但內容水分太大,暫時隻通讀了一遍。


    《北疆之北》過於玄奇,真假難辨,暫時擱置,不過劉三兒覺得八成是假的。


    《大梁風雲》倒是仔細研究了,畢竟關係自己未來在大梁門的生存,可書中描述和劉三兒自我感覺不同,目前隻能當做參考。


    《無塵宗秘錄》不細看,是人都會覺得高大上,但細看就會發現前言不搭後語,漏洞百出,假書的可能性幾乎百分之百。


    周鵬孫克李門賀三人的身上和儲物袋裏也和李門慶一樣沒有重劍門功法,讓劉三兒小小的失落,並同時對重劍門修煉功法的管控來了點興趣,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番。《陰符經》上練氣中期能製出的符籙除了隱身符他還能製出三種出來:清潔身體和衣物的清潔符;防止物品有塵埃落上的避塵符;不同於火彈術的攻擊性符籙陰火符,也是練氣中期唯一的攻擊性符籙,但材料不足嚴重束縛著他的手腳,他什麽也試製不出來。


    算了算日子,該去大梁門了!或許那裏才是目前最好的去處,也是最明智的去處。


    ……


    劉三兒兩桌距離外,有一對衣著樸素的夫妻帶了三歲左右的女兒在興奮品著菜。


    妻子臉上掛著鬥大幸福的字樣,同時嘮嘮叨叨埋怨,丈夫不該帶她娘倆來這麽貴的地方消費,一餐吃了這麽多銀子,就是最近多賺了幾個錢,可那都是辛苦錢,家裏房子還得修理一下,娘家下月得迴去一趟…


    丈夫憨憨笑著,傾聽著妻子的話。


    三歲的小女孩則在父母之間凳子邊,頑皮得鑽來鑽去。


    三口之家,恩愛情長!


    劉三兒眼眶濕潤了,在他眼裏,丈夫化成了自己,妻子變成了殷濤,而那個三歲小女孩則變成了自己還未出世的孩子。對了,沈崇道也應該在這,多好啊!


    若能一生如此,就算不修仙又能怎樣?


    “兄弟,仙凡有別並不隻是說說,你遲早能體會到的。”拓跋瀛臨走時警告的話讓劉三兒一個機靈。是命運的既定安排,還是歲月的時不我待?


    噗!


    小女孩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頓時哇哇哭了起來。


    妻子將其拉起,抱入懷中,輕拍其背並低聲寬慰。


    瞬間,劉三兒眼前的妻子和女孩化做了殷濤和沈崇道。


    心裏一陣淒苦,唯有以酒澆愁。


    天下之大,四海之廣,因何沒有我之樂土?不去大梁門了,把信交給其他人,就算信真的能到,也覺得對不起老頭子的一片苦心。


    可能這片苦心原本不屬於劉三兒,但也是老頭子的。況且去做散修或者去投靠別的門派的出路不會有去大梁門好。


    和姬如誨一般去鬼麵袍哥會做臥底嗎?也不行,一沒有門路,二冒險太大,無冤無仇的幹嘛得罪一個連無塵宗都不敢輕易妄動的龐然大物呢?


    幾杯酒下肚,三分醉意的劉三兒逃難似離開了酒樓。在那看到的每一眼都在刺痛他本修複的快要好了的心,聽到的每一聲每一個字符都能引發他或已埋葬的情。


    時間尚早,不願迴客棧的劉三兒東倒西歪在的街道上閑逛著。


    大梁國氣候炎熱,正午陽光曬在人身上,熱麻麻的不好受。


    醒了絲酒意,劉三兒瞟見一群人聚在一間大宅子門前的告示邊,下意識湊了過去。


    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堵在了正中間,身上散發著修真者特有的靈壓,練氣四層,靈壓被刻意壓著,很淡,但仍舊讓人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都離得遠遠的。這人身體特別寬大,把整個告示全遮住,讓矮個的劉三兒根本看不見告示上的字。


    “寫的什麽?”


    “你說說啊!”


    “說什麽,我又不認識字!”


    “那你看什麽?”


    “你不認識字,不也在看嗎?”


    普通圍觀者們發出一陣嘈雜聲。


    識文斷字不僅對普通百姓是奢求,就是在走四方闖天下的江湖人中,亦有許多白丁。但修真者不會不識字,修為再不好的都不會。


    劉三兒一手狗爬的字可能會讓很多人看了發笑,可肚裏文字底子是實實在在的。


    “兄弟,讓讓!”沒有特定的服飾,應該不是大梁門的修真者,得認識一下。沒有選擇從兩邊去看告示,頭腦不太清楚的劉三兒使勁伸長手夠著壯漢肩膀拍了下說。


    “幹什麽?”


    壯漢轉過臉來,一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相,聲音粗魯,但身上靈壓不假,貨真價實的練氣四層。


    “讓我瞧瞧寫什麽!”劉三兒噴出一口酒氣,酒壯慫人膽。若在平時,他見到來路不明的修真者都是躲得遠遠的。


    壯漢並未發作厭惡讓了半步,不屑說:“你看得懂嗎?”


    “廢話,不識字傻站在告示前,不有病嗎?”劉三兒傲氣十足。


    圍觀的許多人臉色拉來,陰沉得厲害,看來劉三兒說到了他們的痛處。


    壯漢倒是一愣,眯著眼開始仔細打量邊上的矮子。都說人不可貌相,這人明明一副凡人模樣,居然不怕他微微放出的靈壓,口氣還這麽大,莫非是個類似譚家譚天那樣的武學奇才,或者是個類似廣陽國那個擊殺四修真的神秘人?不管哪一種都不是自己能應對的,自己初來乍到,還是少惹事最好了。想到此處,旋即衝劉三兒一笑。


    “大梁仙門招聘築基長老,練氣客卿若幹!”劉三兒笑著點頭,同時大聲念出了告示上的字意。


    “大梁仙門?這咱們大梁國的上家仙門呢,聽說是個很大的山莊,山啊地啊的數都數不完,平時雲霧繚繞的,平常人根本進不去!”


    “那當然!那可是仙門,你以為是江湖門派!不過我認識一個朋友的二姑家的侄子的幹弟弟的姐夫的堂弟的大姨媽家的兒子的同窗同學撞了大運現在在大梁山上做雜役,據說每個月有五兩可拿呢,活還輕鬆得淡出鳥來!”


    “是嗎?那去大梁仙門,不是很有前途?”


    “你會法術嗎?人家這次要的是會法術的仙師,沒聽那位兄弟說什麽練氣築基嗎,你是練氣了還是築基了?搞笑!”


    “練氣嗎?我也會兩下,十幾年前年前,我差點就被仙門的人選中了,不過中途下雨,仙師們的法器不靈了,硬說我修不了仙,把我趕走了。隨後我就苦學練氣,現在一口氣紮進水裏能一刻鍾不出來,厲害吧!連鏢局的鏢師都打不過我!”


    “呸!那人明明是趟子手,而且你們八個人打人家一個!”


    “築基長老,有專人服侍,包食宿衣服,每月一階中品靈石五十塊,酬銀五百兩,差使補貼另議;練氣客卿亦有專人服侍,包食宿衣服,每月一階中品靈石十塊到三十塊不等,酬銀二十兩到二百兩不等,差使補貼另議,門中資源可商量共享,絕不虧待。”


    劉三兒索性將告示上具體內容全念了出來。


    平心而論,劉三兒雖吃過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的苦頭,但大多數時候都手鬆的很。分文沒有,他作為修真者可以幾天不吃不喝。一旦有錢,往往腰纏千金,揮霍浪費從不改顏。


    不論銀子還是金子,大多數時候都不能太吸引修真者,對劉三兒更是如此。


    何況目前他儲物袋裏有的是銀子,更不把一月才賺二十兩銀子的職業放在眼裏。靈石就不一樣了,靈石是修真資源和貨幣,對任何修真之人都有吸引力。身上一階中品靈石雖說有大幾千塊,可都是在隻掙不花的情況下積攢的,平心而論目下他儲物袋裏的法器用起來都並十分不適合,隨隨便便的置辦一套像樣的恐怕就得近千塊一階中品,還不說其他的花銷。更重要的是不入大梁門,他連附近最近的修真坊市在哪都找不到的。


    來了點興趣,又本來就要去大梁門,看來有些天意的意思,不去都不行啊。劉三兒看了看告示下方的地圖索引,雇了輛馬車晃悠悠走了大半月總算找到了大梁門的山門大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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