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忌諱死啊活啊的,所以這些字眼一律不許出現,也無需出現,意思都懂。


    方姝連忙去檢查上屋頂的樓梯,果然在屋後發現,皇後娘娘興許是爬窗出來的,所以守在門口的倆人沒瞧見,屋裏的錦繡又被支開,讓她上了屋頂才曉得人沒了。


    好在現在還不晚,依稀還能聽到腳步聲,說明娘娘沒事,方姝顧不上旁的,提了衣擺上去,果然瞧見身穿白色單衣的皇後娘娘背對著她,踉蹌踩在瓦片上,她似乎很難過,手裏還提著酒壺,邊喝邊嘀咕。


    離的還是有些遠,方姝聽不清楚,不敢嚇到她,隻小心翼翼接近。


    皇後娘娘似乎發現了她,既哭又笑,“本宮沒事,本宮隻是累了,本宮想發泄發泄,發泄完了就迴去睡覺。”


    方姝輕笑,“那我陪皇後娘娘,我也有難過的事,也想發泄發泄。”


    她走得更近,皇後娘娘貌似沒發現,眼神迷茫,“你能有什麽事啊,你就是個小宮女。”


    方姝笑意更深,“正因為我隻是個小宮女,所以才會煩,宮裏有太多貴人,不小心衝撞了哪一個我就死了,所以我很羨慕娘娘。”


    皇後瑩白的小臉上露出一抹嗤笑,“羨慕我,我有什麽好羨慕的?”


    “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自然羨慕。”


    皇後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人前顯貴罷了。”


    她突然指著胸口,語氣悲憤,“其實我算什麽?皇上對我不理不睬,太後想罵我就罵我,我已經很努力了,每天做梅花糕給皇上,送清心茶,可你瞧瞧皇上看我一眼了嗎?”


    她似乎想起傷心事,莫名嗚嗚哭了起來,腳下也搖搖欲墜,隨時都會掉下來一樣,方姝管不了那麽多,陡然撲過去,緊緊抱住她。


    皇後稍稍掙紮了一下,方姝死死攥住不鬆開,皇後很快放棄,軟軟的倒在她肩上,方姝鬆了一口氣。


    她和隨後趕來的錦繡和新月一道,小心翼翼將皇後弄了下去,哄睡著才出來,錦繡對她很感激,說等明天皇後娘娘醒來,把她介紹給皇後娘娘。


    方姝擺手說不用,這是她應該做的,錦繡堅持,她好說歹說才讓錦繡打消念頭。


    現在的她正被皇上懷疑,不想出頭,還有一件事讓她惦記著。


    其實她明明可以幫皇後的,但是因為膽小,好幾次都沒有出手,她對皇後娘娘很愧疚。


    後半夜錦繡從房裏出來,說她剛換夜班,肯定很不適應,勸她迴去歇著,有事叫她。


    新月投來羨慕的目光。


    方姝知道這是對她的特殊照顧,旁人沒有,所以有些猶豫,但是想一想皇後,幹脆應下。


    既然都已經被懷疑了,不如捅破那層紙吧,她要用皇上的身份找太後聊聊。


    婆媳關係之所以不和諧,是他這個做丈夫的沒調節好,應該說他完全不上心,皇後娘娘也不敢找他抱怨,就這樣任太後欺負了好幾年,今兒她必須出頭,阻止這個惡婆婆。


    方姝迴了房間睡下,很快在養心殿醒來,剛準備下床穿衣去找太後,手摁在桌子上,突然感覺觸覺不對,低頭一瞧,發現有人給她留了張紙條。


    ‘你是誰?’


    第6章 你生我生


    方姝手一顫,紙條掉在地上,他還是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


    雖然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可它到來的時候還是那麽難以接受,大概方姝心裏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他沒發現,他不知道,這張紙條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本來還氣勢洶洶想替皇後主持公道,現在細想一下皇後需要她操心嗎?


    她比皇後慘,自身難保,很快就會被皇上逮住,折磨致死。


    ‘你是怎麽發現的?’


    她明明小心謹慎,除了吃之外,從來不做什麽出格的事,為什麽?為什麽還會被發現?


    那位帝王不是除了一統天下之外,不會在乎其它的嗎?


    她想知道自己敗在什麽地方。


    方姝寫完紙條之後心事重重睡下,第二天本以為會被官兵帶走,結果又是一天平安無事,怎麽迴事?


    不是被發現了嗎?


    方姝很好奇,等不到晚上,中午午睡了一會兒,可惜並沒有穿到皇上身上,那位帝王中午很少午睡。


    晚上方姝又找蘭芝換了迴來,變成她白班,蘭芝重新晚班,蘭芝稍稍抱怨了兩聲,奈何安排值夜的人是她,沒法子,隻能接受。


    變成白班之後方姝晚上可以迴來睡覺,因為想知道原因,所以剛有空歇息便連忙躺下,沒多久睡熟,很快穿到皇上身上。


    皇上又給她留了紙條。


    ‘因為我胖了。’


    方姝拿著紙條難以置信,就因為你胖了這麽點事你就懷疑了?難道不能是自己胖的嗎?


    ‘誰都會胖。’


    皇上迴的模棱兩可,她也迴的模棱兩可,就這麽耗著吧,反正不可能告訴他來曆。


    ‘我不會。’


    第三天方姝收到這樣的紙條,有些不明所以,為什麽他這麽自信自個兒不會胖?


    本想嘲笑他自戀,想了想作罷,那天沒迴話,借著與錦繡關係越來越好,變著法打聽。


    “我昨天在禦花園碰到皇上了。”方姝邊采甘露邊道,“皇上也太瘦了,感覺一陣風就能吹跑。”


    錦繡連忙四處打量,沒發現人才擰了她一下,“你也太大膽了,誰的閑話都敢說。”


    方姝嗨嗨一笑,“這不是好奇嗎?皇上怎麽不會胖呢?還是胖了好看。”


    錦繡似乎想起什麽,目光幽幽,嘴裏歎息。


    方姝敏銳的感覺到裏頭有故事,錦繡貌似知道些什麽,“告訴我唄,我保證不會告訴別人。”


    錦繡不是個藏得住話的人,應該說女人本身就愛八卦,又偷眼瞧了瞧四周,沒人才讓她附耳過來,“我聽皇後娘娘說過,知道的也不多,隻記得好像是幾年前皇上在邊疆打仗,大半夜敵軍偷襲,咱們這邊沒有準備,皇上差點被一箭射穿,好險皇上的伴讀世遠將軍擋了一下,但是世遠將軍卻因為替皇上擋的那一箭死了。”


    “皇上與世遠將軍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倆人約定一起指點江山,一統天下,世遠將軍半路失約,皇上很難過,自那以後得了心病,本來就挑食的人後來幹脆茶不思飯不想,自然不會胖。”


    “不過最近好像比原來好了許多,我前段時間在太後那裏也瞧見了。”太後罵歸罵,畢竟是自己娘家的人,還是要幫襯著,招來皇上給皇後創造相處的機會,當然並不理想,皇上沒有心思,幾乎每次說不了幾句話就走,皇後也隻能作罷。


    方姝點點頭,心道自己居然無意間做了好事,把茶不思飯不想,每日都在消瘦的皇上吃胖了。


    本來還很愧疚,現在登時沒那麽心虛了,畢竟皇上的病好起來,她占了很大成分。


    其實她當時感覺到一點苗頭,比如說皇上太瘦,虐待自己一樣,明明身體那麽餓,也不給自己飯吃,倒是把她餓的夠嗆,完全是忍不住吃東西。


    就這麽一直吃一直吃,吃到身體舒服了為止,那些手腳無力,頭暈目眩的毛病消失才收斂。


    還是身體強壯好,虛弱的時候太難受了。


    *


    五更時分,天剛擦亮,殷緋從床上坐起來,第一時間朝床頭櫃看去,那裏安安靜靜躺了一張紙條,拿起來看了看,上麵並沒有添新字。


    他將紙條揉成一團,隨手丟在一邊。


    四天前禦醫判定他是鬼疰之後,給他拿來許多相關的資料,厚厚一遝,他全看完了,發現鬼疰之症有好幾種表現。


    第一種,同時出現,可以和自己溝通。第二種,不能同時出現,要麽他在,要麽鬼在,他醒著的時候鬼睡著,他睡著的時候鬼才會醒。


    他嚐試過和身體裏的‘鬼’溝通,並沒有人迴他,所以判定自己可能是第二種,不能同時出現,想找它說話,隻能通過其他人口傳,或者寫信溝通。


    他這病不想讓人知道,所以隻能自個兒寫信給鬼,本來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鬼真的迴了。


    它真的是鬼嗎?


    白天他嚐試過站在太陽底下暴曬,晚上和鬼寫信,鬼依舊迴他,說明太陽殺不死它。


    借著拜佛找來大師,大師給了他幾張符,讓他隨身戴著,他依言從來沒取下過,第二天床頭還是有人迴他。


    倒是這次,知道那些玩意對它無害,已經放棄全部收起來,結果鬼反倒不迴他了。


    難怪鬼已經走了?還是前天的符發揮作用,把它殺死了?


    想了想,殷緋又拿來一張紙寫字。


    寫完去處理奏折,下午和禦醫想辦法如何驅除鬼,禦醫的意思是現在還沒有萬全的法子驅除它,讓他穩著點,盡量滿足它的要求。


    目前來看它是無害的,似乎除了吃,並沒有做什麽,這幾天禦醫都跟他待在一起,每晚觀察鬼,記錄它做下的事。


    它很奇怪,幾乎龜縮在房裏不出來,還會將人全部打發出去,練一種古怪的功夫,有點像女人練的柔術。


    禦醫畫下來幾張,他看過之後有些明白為什麽這段時間劍法越發順暢,那些大開大合的動作輕易就能做到,因為鬼這套柔術的原因。


    也難怪他總是感覺渾身酸疼,因為鬼會借他的身體練柔術。


    肚腹無故脹痛也找到了原因,因為鬼借他的肚子品嚐世間美食。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或許它真的像禦醫說的一樣,是個好鬼,會幫助他,從它目前來做的那些事判斷,自從有了它之後,他的身體和各方麵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這種情況讓他有些猶豫。


    還要驅除鬼嗎?


    不驅除的話,萬一哪天它變壞了怎麽辦?


    它留在他體內,始終是個威脅。


    *


    方姝白天忙了一天,亥時才得空歇息,因為另一個和她一起伺弄花草的姑娘生病了,所以今天就她一個搬運花草,早上一趟,晚上一趟,累的渾身腰酸背痛,也因此,一沾枕頭立馬睡了過去。


    再醒來又穿到了皇上體內,和以前不一樣,現在已經沒那麽謹慎了,畢竟她的行蹤已經暴露,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反倒沒那麽緊張害怕了。


    方姝坐起身,第一時間去看床頭,那裏果然又留了一張紙條。


    ‘你是怎麽死的?’


    ???


    她怎麽就死了?沒死啊?


    方姝迷茫了一陣,陡然醒悟過來,他該不會以為她是鬼吧?


    這麽一想確實有點像鬼上身,畢竟隻能晚上出現,其實不是隻能晚上出現,是隻能他睡著的時候,應該說隻能倆人同時睡著,隻不過他午睡的時間很少,所以變成了晚上。


    要不要告訴他實話?說中午也可以哦,還是幹脆依著他的話說自己是鬼,暫時借他的身體用一用?


    前者無所謂,告不告訴他都一樣,遲早會露餡,瞞不住的。


    後者不行,說她是鬼的話,皇上肯定會想辦法驅除她,怕她,擔心她做些什麽,不停的調查關於她的事,不小心哪天就挖出了真相。


    方姝咬著手指,在想兩全其美的法子,最好她的小命保住,皇上也不會忌憚她,並且繼續調查下去。


    想來想去,方姝想到了曾經聽人說起的故事,據說大順王朝往上翻三代,有個帝王因為得了鬼疰之症,成了赫赫有名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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