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保跟上,“皇上最近進步神速,劍法越發靈活,動作也越發規範。”


    “是太保教的好。”殷緋接過長慶遞來的方巾擦了擦臉。


    太保不敢居功,“皇上早已青出於藍勝於藍,方才那幾式微臣可做不來。”


    殷緋微頓。


    方才那幾式他原來做的也沒那麽順暢,可最近不知道怎麽迴事,身體軟了許多,練那些大開大合的招式輕而易舉。


    還有一件事讓他頗是惦記,昨天公務繁忙,批了一天奏折,沒怎麽練過功,今早起床竟覺得渾身酸麻。


    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並非沒有察覺,隻是太忙,沒空深究罷了,除了身體上的毛病,房間似乎也有些變化,有些書的位置不對,也有時候能從地上或者角落找到吃剩下的食物。


    去問長慶,長慶說並沒有人進過他的房間,興許是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掉落的,身體上的變化是因為最近操勞過度?


    “皇上……”太保猶豫片刻,還是將要說的話說完,“如今內無憂,外無患,是時候……”


    “延綿子嗣是嗎?”殷緋接過他的話,挑眉問:“太保怎麽也有閑情雅致管起朕的家事來?”


    太保連忙低下腦袋,“為君分憂,是臣的本分。”


    “怕是惦記著年妃吧。”年妃是太保的女兒,雖然是他的妃子,卻沒有夫妻之實,他自然著急。


    太保冷汗冒出來,知道皇上不喜旁人提起這事,可為了他的女兒,他還是不得不出頭,“微臣逾越,請皇上降罪。”


    殷緋擺擺手,“朕累了,太保請迴吧。”


    太保自然不敢再說什麽,一掀衣擺,行了跪拜禮後趕忙離開。


    殷緋將方巾丟給長慶,讓他去清浴堂準備,他要沐浴更衣。


    今兒難得沒什麽公務,殷緋到了清浴堂,揮退旁人一個人下水多泡了一會兒,也不知是太累,還是泡的太舒服,他竟歪頭睡了過去。


    很不巧,方姝也在睡,所以她一覺醒來看到……


    嚇了一跳,連忙藏進水裏不敢露頭。


    方姝是沒想到,她平時中午有一段時間沒事做,習慣性用來睡覺,睡完精神更好,晚上搬花草的時候也有力氣一些。


    長春宮的院裏種了上百種花,大花盆小花盆,每天搬運來,搬運去,累的不輕,能休息自然不會錯過。


    正好皇上不會午休,她在中午睡幾乎不會穿到皇上的身體裏,其實白天晚上她的精神都醒的,自己也累,最好的狀態是身體和精神一起休息。


    午睡對倆人都好,誰能想到皇上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午睡了,而且還是在浴池裏午睡。


    你怎麽這麽會睡?這樣都能睡著?


    方姝瞧著水麵上的人,憤憤抱怨了一聲,一邊還要扒拉一些花瓣過來,擋住自己的視線,水太清,一下就能看到不該看的。


    這種情況叫她怎麽辦?


    方姝認真想了一下,似乎隻有兩個辦法,第一,起來穿衣裳,第二,把自己熬睡著,隻要睡過去,身體就會被皇上接替。


    方姝伸出手瞧了瞧,原本白皙修長的指間泡的發白,說明他在水裏已經待了很久,再泡下去會不會出問題?


    畢竟水是熱的,人長時間在水裏悶著會喘不過氣,泡久了對身體不好是一方麵,萬一暈在池子裏,直接憋死了,豈不是成了史上死的最冤的皇帝?


    可是上來穿衣裳就會看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麵,方姝還是單身,並且希望一直單身下去,對男人的身體並不感興趣,尤其是皇上,就算他是個美男,也不能改變她的半點想法。


    不敢是一迴事,萬一以後皇上追究,她怎麽交代?不想也是一迴事,現在的日子很滿足,鹹魚不想大費周章更改,所以猶豫來,猶豫去,果斷選了躺倒繼續睡。


    皇上身體那麽好,應該不會出事,再說了,她穿來有一會兒了,要是有什麽不適,她會不知道?


    就這身子骨硬朗的,再泡一天都沒問題。


    方姝沉入水中,隻露出個腦袋,閉上眼熬啊熬,熬了半天意識才開始模糊,沒多久睡了過去。


    *


    殷緋是被越來越熱的水燙醒的,他摁了摁太陽穴從池子裏走出來,招來門外候著的長慶進來伺候。


    長慶默不作聲接過侍女手裏的衣物,與另一個侍女合作,一件一件給他穿衣。


    殷緋舉起手,十分配合,穿衣裳並沒有遇到半點阻礙,隻係腰帶的時候發現腰帶的扣子居然扣不上了!


    長慶愣了愣,細細檢查覺得腰帶沒有問題,那是……


    他目光落在陛下腰上。


    皇上胖了?


    第4章 放開手腳


    長慶盡量不動聲色的拉了拉腰帶,嚐試硬扣上去,皇上身材保持了好幾年,從來沒換過碼數,導致他沒有心理準備,都沒發現皇上胖了,也沒及時換腰帶,是他失職,不敢讓皇上知道,隻偷偷動作著。


    心裏有些許不安,抬頭小心翼翼瞧了瞧皇上的臉色,似乎沒什麽變化。


    他鬆了一口氣,正準備繼續扣,冷不防頭頂有人說話。


    “朕胖了?”


    長慶連忙搖頭,“是腰帶尺碼沒量好。”


    殷緋揮揮手,“去換一條。”


    長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也不敢多說什麽,點點頭從房裏退出來,剛到門口,皇上突然叫住他。


    “把禦醫也請來吧。”他有些事要問。


    長慶頜首,等了一會兒,皇上沒別的吩咐才離開。


    他是宮裏的老人,知道皇上甚少請禦醫,一旦請,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不敢耽誤,連忙讓人去準備腰帶,自個兒緊跑慢跑去請禦醫,禦醫請來時皇上已經係好腰帶,從清浴堂裏出來。


    身邊還跟著禦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


    長慶招唿禦醫跟上,皇上手裏拿著禦史的手劄,到不遠處的養心殿才停下。


    禦史的手劄將來會被編入《史記》,皇上是不能看的,但是有時候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比如皇上非要看,那肯定也要給的,小命要緊。


    殷緋坐在椅子裏,一隻手擱在桌子上。


    長慶曉得什麽意思,連忙捅了捅禦醫,讓他上前去給陛下看病。


    禦醫收到暗示,提著藥箱小跑過去,低眉順眼站在皇上對麵,不敢直接上手,先拿了帕子蓋在陛下手腕上,又拿了脈枕墊在手底下。


    皇上全程注意力都在書上,自始自終沒有抬頭瞧一眼。


    他曲起兩指點在皇上的脈搏上,細細探了半天,發現並沒有異樣。


    說來也怪,自從幾年前皇上打仗迴來,就得了一種很嚴重的心病,飯吃不下,覺睡不好,整天就盯著書房那一麵牆那麽大的地圖,魔障了似的,太後多番勸說他也不聽,他去給他看病,全程他都沒有給一個眼神。


    這樣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身體一直處於虧空狀態,瘦的皮下血管清晰可見。


    但是半年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自個兒好了,他幾乎每隔幾天給皇上請一次脈,眼睜睜看著皇上的脈搏越來越強,從原來幾乎探不出,到現在一摸上就能感覺到強有力的跳動。


    也因此,他一下就曉得,皇上並沒有得病。但他不能這麽說,還是開了個養神的給皇上,讓大總管去抓藥。


    大總管一走,他連忙問,“皇上,您是不是有話要問微臣?”


    殷緋放下禦史的手劄,沒有隱瞞,“朕確實有事要問愛卿。”


    他瞧了瞧長慶離開的身影,道:“此事關係重大,朕不想讓人知道,愛卿也要為朕保密。”


    禦醫單膝跪地,“皇上放心,微臣定會守口如瓶。”


    殷緋點頭,他靠在椅背上,手撐著腦袋,陷入迴憶一樣蹙眉,“朕身上最近發生了一些怪事。”


    禦醫等著下文。


    “愛卿知道的,朕有失眠多夢的毛病,半年前突然好了,幾乎每夜都睡得很深,尤其是前半夜。”


    這不正常,因為大多數人都是後半夜睡沉。


    “身上也很奇怪,時常感覺到酸疼,肚腹無故脹痛,房間經常能找到吃剩下的食物碎渣。”


    “朕喜暗,除床頭的蠟燭之外,幾乎不點其它燈,今早起床卻瞧見宮女在換角落裏的蠟燭。”他原來忙,沒怎麽在意這些細節,陡然閑下來才發現許多可疑的地方。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朕胖了。”就是因為這點,他才會懷疑。


    禦醫當即了然,皇上是不可能胖的,挑食是一迴事,心病也是一迴事,聽他的語氣,心病還沒好?如果真的沒有好的話,吃飯沒胃口,怎麽可能會胖?


    “朕方才看了禦史記錄的手劄,朕幾乎每晚睡著後都會起來活動,點燈,傳膳,看書。”


    禦醫倒抽一口涼氣。


    每晚睡著後做這些事情,隻是聽一聽便覺得毛骨悚然。


    難怪皇上要支開所有人,單獨問他話,這事如果被旁人知道了,肯定會引起恐慌。


    “愛卿可聽說過夢遊症?”殷緋問。


    禦醫陡然抬頭,“皇上是懷疑自己得了夢遊症?”


    “嗯。”殷緋沒有否認。


    禦醫頜首,“倒是有可能,夢遊症的人睡著後做了什麽,醒來後一概不知,與皇上的症狀吻合。”


    猶豫著,他建議道,“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夢遊症,夢遊症隻有晚上睡著後才能看的出來,今兒皇上睡著後微臣守在旁邊,是不是夢遊症明天就能曉得。”


    殷緋‘嗯’了一聲,“不要讓其他人起疑。”


    禦醫明白,“皇上頭疼,微臣留下給皇上施針,十二針每隔一個時辰一針。”


    殷緋揮手,“去準備吧。”


    禦醫磕了個頭,抬眼瞧了瞧坐在椅子裏出神的人,發現他餘光掃來,又連忙低下頭心虛一樣小步離開。


    說實話,他對這個年輕的帝王十分好奇,可惜,這人身份之高不允許他好奇。


    他走到門口,又迴頭瞧了瞧,年輕的帝王斜著身子,目光一直停留在寫了《天下》兩個字的畫上。


    那幅畫他有所耳聞,據說是上萬個吃不飽,穿不暖的百姓割血,一起寫給他的,算是血狀。


    記得那年大順被人欺負的厲害,到處都是因打仗流離失所的難民,皇上剛登基時需要寫詔書昭告天下,有人攔下他的龍輦,將這副畫給他,提醒他天下未安,百姓無家可歸,希望他登基之後能為天下考慮。


    皇上有所觸動,野心勃勃正打算先治國,結果太後和眾大臣一起施壓,道戰亂時期,什麽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一定要逼他先成親,留子嗣,皇上急著打仗,招不動兵馬,太後又不肯將兵符給他,沒辦法隻能妥協。


    新婚之夜太後將兵符給他,皇上拿了兵符就走,頭都不帶迴的,打仗有多苦,他是曉得的。


    大順王朝年滿十六的少年都要應召參軍,他因為會醫術的原因逃過一劫,雖然沒直接上戰場,不過也在大本營的後頭給受傷的士兵包紮,到處都是血和慘叫,每天都有人死,屍體來不及埋,隻能堆在一起,等著烏鴉啃噬。


    他一個包紮傷口的人日日瞧著都受不了,可想而知親自上戰場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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