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閃著佩服的光,程香再次感慨,她這迴的男人真沒找錯。簡直就是解救及時雨,萬能的保命符。


    “你又去做什麽了,明天要去出攤?”


    楚旭察覺程香消失了,心裏算著她還有什麽事沒做。


    “瞞不過你。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再這麽不思進取下去要沒米下鍋了。前麵我還跟我媽他們信誓旦旦的保證著,我是在做特別有錢途的事業,總不能這麽快打自己的臉,是吧?”


    盯了她兩眼,這滿嘴巴跑火車,沒一句能當真話聽的丫頭,楚旭修長的手指支著額頭。


    “迫不及待的把他們甩給我,想一個人去做什麽壞事?”


    清清嗓子,程香冤枉。


    “哪裏啊,我是做得來壞事的人?”她頂多就披個馬甲換個陣地,攪和攪和一下風水。做過最壞的事,也不過是偷拿了二哥的鋼筆,用壞了塞給大哥,來個栽贓陷害死不認賬。就這種,還是二哥做的好榜樣。


    楚旭斜著眉眼。


    “不信啊?”嬌唇咬合了一下,眼睛裏波光粼躍。“不信我也不告訴你!”


    一聳肩,跳到床上躺著去了。


    無奈的輕笑,好似在她麵前,他的威壓感已經不存在了。


    楚旭縱容著,她那麽膽小,想必也弄不出什麽大事。


    確實不是去弄什麽大事,程香一大早去菜市場出攤,趕著節假日最好的時候想多賣點錢。喊了隔壁攤位上的杜朝霞幫忙看攤,她人又迴去跑了兩趟,把攤子塞得都堆不下了。


    “你這是把幾天的菜堆到一天來賣了?”杜朝霞開著玩笑,這孩子也真是,幾天不出攤,一出來就是大陣仗。


    程香跟她混熟了,沒個正形的說:“哪裏呢,我哥國慶節結婚,趕著今天還能賣一天,多發發力。不要讓你們把這裏的錢掙完了!”


    攤位上的大夥兒都希望她不來才好呢,她一來他們的生意直接減三成。不過聽到她話裏的意思,是又要好幾天不能來,大夥兒心裏對她便沒那麽大的怨氣了。


    “你說話就怪了,這裏的錢我們可掙不完。沒有你這麽好的業務能力!”


    其中一個年級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攤販揚著聲兒,半是打趣半是欣羨的把皮球拍了迴來。


    “你一來,我們都得歇歇手,這裏的錢到底是誰賺了去?”


    也有大叔伸長著脖子,挺著啤酒肚打哈哈。


    隻是隨便說說,引出這麽多的“民怨”,自己有多不招人不待見,可窺一斑啊。若是以後天天待在這裏,他們還不得用眼神把她給活吞了。


    程香深覺有必要給自己找條求生路線,像上次占攤位的那種事,再發生幾次不至於傷筋動骨,可總要防備著。時不時被人後背上捅一下,也不是怎麽舒坦的體驗。


    深思熟慮後,她還是覺得攤位轉租好了。重新去開幾個蔬菜專供專營店,也不需要多好的門麵,不需要在正街上。一年的租金隻多了一點,但是可售賣的種類多,以後等她的農場開起來還可以搭夥養殖大戶,專供優質豬肉雞肉等。


    想到就幹,程香擼袖子賣完菜,揣著幾千塊順手處理了網上訂單跑迴去把快遞給發了。騎著她的三輪車,滿街道亂轉。


    空門麵很多,她選了一個在後街三叉路口的,租金一年三萬。小貴,不過房子挺大的,囊括整個樓下一整層,有接近百平,後麵還有兩間小房子外搭浴室廁所。晚上可以直接在店裏住宿,空的房子不住人的時候可以做倉庫。


    程香看了一下,她反正賣菜前期用不了多好的裝修。於是不做多想跟老板拍板,直接交下了一年的租金。


    挎著包,跑去做廣告招牌的店子,讓人明天直接給把前麵的店招弄好,價錢好說,但速度要快。她又印了一遝廣告紙,還去菜市場跑幾天,把轉移位置的消息給老客戶通知到位。趕時間跑去辦了營業執照,衛生許可證和稅務登記證,審核的時間不用多長,核實完基本信息就成了。


    次日下午,程香的原香蔬菜店店招掛牌妥當了,她打開大門凝望著,心裏有種獲得感。


    店子裏有點空,跑了一趟市場,沒有原裝的菜架買,還得找廠家發貨了現做,她就是心裏著急也暫時開不了店。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讓人用拚裝板材簡單搞一下裝修。好大幾萬塊錢就這麽刷刷花了出去。


    迴去麵對楚旭,程香自嘲敗家的娘們兒。花錢成癮了,都讓交易界麵給養得好奢了。


    “楚旭,旭旭!你累不累啊,要不要我給你按按摩?我手法比不上專業的,但比一般人還是好一點點的。”狗腿的賣力推薦,程香諂媚的一寸寸挪到楚旭身邊。


    “做什麽壞事了?”楚旭鼠標點了點,這兩天給巴魯仕他們做任務,累得他都沒時間做兼職。她倒好,完全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擦了下鼻子尖,程香給楚旭倒了一杯溫熱的白開。


    “其實是喜事兒。我那個一激動,沒忍住在外麵租了個門麵。”


    瞳仁黑得透底,“錢花完了?”


    程香咧著一口白牙笑,“沒有,但用得有點超過預算了。”


    挺對不住他的,把他借給她的錢給花了好幾萬。


    楚旭喝了一口茶,輕飄飄的說了聲:“你繼續努力!”


    嘖,這話應該要反著聽吧?


    “沒事了你是不是要陪陪他們了,什羅隻是個孩子。”


    “我沒生他的氣。”她要真生氣直接上手揍了,哪容得下他們在這裏好吃好喝。“我買了他們手上的一批東西,把自己的錢花得差不多了,心裏急,渴錢用。”


    “我那裏不是有?你材料還沒寫完,飯能一口吞下去?他們這兩天就要走了。”


    楚旭不是同情他們,隻是人都要走了,不差這兩天來賺錢。能讓人走得高興,留下心裏的疙瘩和遺憾以後都要不舒服。


    “你的我舍不得花,花完了,到時候有急事需要我隻能哭去了。”


    她還有理!


    楚旭笑得溫文爾雅。


    話聽進去了,程香沒有出門,留著陪格嵐斯塔一家三口到處玩。


    臨到他們離開的前一天,什羅哭著鼻子要求再去看一看林妙妙,他想和她告別。自從那天分開後,他就再沒見到過她了,不知道小夥伴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挨父母批評。


    這鳥孩子還是個重感情的人。


    程香答應他,帶著他直接登門造訪。


    “什……什羅哥哥!”


    院子裏,小姑娘提著個噴水壺,頭上戴著遮陽帽,興衝衝的跑上來。


    人類樣子的什羅幾乎同手同腳,不太適應小姑娘這樣的熱情。


    “什羅哥哥,你看我種的花,快要發芽了呢!媽媽終於不要我去培訓班了。”


    兩個小孩兒手牽手,頭挨著頭,兩小無猜的樣,看得程香心裏軟化,不自覺的想起曾經和楚旭一起長大的畫麵。


    剛見麵的時候,他是轉學生。傲得不得了,看誰都是不搭不理的,整天抱著書,做著全班學生都看不懂的練習冊。


    她那會兒把他的橡皮借去蹭了一條小角,被他皺著眉頭聲音低低的說,“給你了。”


    她那時候就想把他踩到腳底下,揉兩腳。


    後來才知道,這家夥招人不待見,是全班公認的大怪物。學習成績好,所有老師喊到他就跟看自己心肝寶貝兒似的,關鍵是初中校長還是他爺爺,他課操時間還被特許不用出操。能不被公憤嗎?


    關係改善,是在小升初的時候。這家夥就像吃了促生長的藥,一天一個身高。一直在女生中鶴立雞群的她終於在男生中找到了伴,兩人被安排成了後排同桌。


    學渣算錯題,旁邊的學霸眼神太好,直接說:“這道題你答案不對。再算一遍!”


    六年級的她可是個被程小二欺負出來的小炮仗,劈裏啪啦就炸了。“我錯了就錯了,關你什麽事啊。你以為你是教科書!”


    然而沒更改的結果就是,放學被留下來抄錯題。抄了整整20遍。程香到現在還記得她在桌子上憤懣急書,這家夥在旁邊老神在在做試卷,一邊做一邊念:“公式要背熟,老師布置的習題多做兩遍,可以用不同的方法做驗證。數字對不上就是錯了……”


    世上怎麽有那麽討厭的人,多管閑事還落井下石。偏偏這人還毫無自覺,說得甚是苦口婆心。那會兒程香看他比看程小二還要可怕。


    第91章


    “妙妙,我明天就要走了。”


    “去哪裏?”


    “我來的地方。”


    “還迴來嗎?”


    什羅兩眼微紅,“我想聽你彈琴。”


    程香想起來他們的購物清單裏有一架鋼琴,這下明白促使他們買下的緣故是出在哪裏了。


    兩小孩兒要進屋,看到林妙妙的媽媽,程香走上去把手裏的水果遞上。


    “我是住這隔壁的,這是我家親戚的孩子。他們兩個之前一起玩過,最近要迴去了,非拉我過來跟你家孩子道別。”


    邱慧引人進門,笑臉迎說:“就是隔壁你先生把妙妙送迴來還被保安誤會了……”


    “沒事,大家都著急,孩子丟了換成我肯定也會多想。”


    林家的房間布置格局和楚旭那邊的不同,裝修上偏簡約,但也看著溫馨舒適。


    樓上的鋼琴聲響,邱慧神色驚訝,但看到程香又是垂眸一笑。


    “孩子太難教養了,我都不知道她每天心裏想的什麽。不好好學習不多學點技能,以後要比別人起點低,受苦的還是她自己。”


    聽到她氣餒式的哀歎,程香看了一下邱慧的麵相,不像是什麽受過苦的人,沒想到性格卻有這麽偏見強勢的一麵。


    “我沒孩子,不知道你這話怎麽說。但是吧,很多事都講究自然規律,如果把我安排在一間房子裏,一天到晚不是學習這個就是學習那個,我可能一個星期都受不了。”


    程香沒做過老師,也沒機會教育孩子。這不妨礙她理解小孩子的心裏,人都有少時不努力老了徒傷悲的遺憾。可有沒有人去想過,如果少時努力了,老了還是一無所成,那個人會變得怎樣?


    大概會偏激具有攻擊性,懷疑自我否定社會。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一輩子不快樂,一輩子為別人的期望,為成為別人的關注點而活。一個沒有自我的人,沒有人去愛,更沒有能力愛別人。不懂得體味人間溫情,到死有可能都是鬱鬱不得誌。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幼年期父母日複一日的督促洗腦。那種看似為你好,卻強行掰斷你的翅膀,讓你待在孤島岸邊永遠無法遠離的殘忍,才是對孩子做得最過分的事。


    “我有孩子的話,我會讓她學會看世界,懂得一飲一食來之不易。她的未來,該她自己選,隻要不是德行敗壞三觀不正,其他的都是她自己的事。想要她成才,還不如望她變得像鬆柏一樣堅韌,至少到哪裏都能紮根下去。”


    邱慧開始聽得不情不願,認為程香有點狗拿耗子。可說起來話題還是自己引的頭,不舒服也不能沒禮貌的打斷。直到聽完,她才凝著水眸深思。


    堅韌,明辨是非,存活……


    具備這些條件的孩子,活得更為鮮活有力。而她的那種,邱慧有些後背生汗。她從頭到尾的忽略了一個問題,她遮住了孩子看向外界的眼睛。


    塞住耳朵蒙住眼睛的孩子,她的世界裏隻有父母。父母說的話,父母的安排,父母的行為舉止。一切的一切,隻會讓孩子複製成另一個他們的加強版父母。


    這太可怕了!


    有種醍醐灌頂後的毛骨悚然,邱慧臉色煞白。


    程香站起身,跟邱慧說下午來接孩子,一個人折返迴租房裏。


    門敞開著,有人在說著話,程香蹲身係鞋帶,裏麵的人已經走出來了。還跟楚旭說:“這事你跟小程說一聲啊,我這地方地段好,別人都漲價了,我也不好搞特殊。”


    “黃大姐!”程香蹭的從地上站起來。


    黃女士嚇了一跳,但臉部反應速度極快,笑眯眯的友好說:“小程啊,正說你呢!最近物價上漲啊,我這裏的房租漲價了,每月上浮一百塊,你男朋友已經結清了。嗨呀,這小夥子可真不錯!二話都沒說。”


    手抖的想抽她一個大耳刮子,程香虎著臉:“我交了七千塊的押金,你額外收錢,不符合合同協議。上迴,你還說讓我跟我男友搬出去,今天出門的時候沒帶記性?”還敢跑上門來有臉收錢,臉皮厚度可做地表了。


    黃女士臉色微微一整,眼底金光熠熠,半點被懟了的惱怒廉恥羞愧之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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