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站在洞口前不敢進入,他知道江湖中幫派的禁地處從來都設有很多厲害至極的機關,以防別人偷入,隻要一觸動機關,大多必死無疑,他相信這玄心宗也不會例外,而且這些法陣比機關要厲害萬倍,連修道之人都不敢輕易觸動。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過去,小六仍舊沒動,他的大腦正在掙紮。


    山洞裏麵大有可能存放著許多寶物,小六很想進去一探究竟,但又怕丟了自己的小命,就算有寶物也隻有留著性命才能拿得到。


    入寶山而空手迴,這不是小六的作風。


    他眼珠一轉,隨即從地上撿起一小石塊向洞內丟去,這一招投石問路可是江湖中人最常用的技巧。緊接著一連串的山石相擊之聲響起,那石塊滾了半天終於停止在暗處,但整個山洞卻沒有產生任何異象。


    會不會是因為這些法陣年久失修?既然此處是重地,又怎可能會沒有一點防衛措施?又或許……機關設在山洞裏麵?


    小六注視著山洞深處,神色平靜,但心跳卻是越來越快,手心也出了冷汗。


    隻見他抬起右腿緩緩的向前邁去,可是腳伸在半空卻又停住,像是被什麽物體阻擋踩不下去,然後整個身體又複靜止,他的雙眼望著前方,眼神忽然之間變得極為堅定,抬起的右腿迅速的踩下,踏進了洞口。


    月夜依舊,沒有絲毫聲響。


    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大半,心中再不猶豫,腳步連動,小六的身影沒入洞內的黑暗之中。


    小六的身影剛隱入山洞之中片刻,洞前的空地上出現了一隻灰兔和一條青蛇。那隻白兔跳得甚是迅疾,想是呆在太玄峰這洞天福地日久,比平常的兔子速度快了許多。而後麵的青蛇也是窮追不舍,身體不住的搖擺前行,紅色的蛇信從口中吐出絲絲作響,顯是不肯放棄眼前這即將到嘴的獵物。


    此處已是絕地,除了那山洞灰兔已無處可逃,眼看就要葬身蛇腹之時,灰兔再次躍起,往山洞之內跳去,後麵的那條青蛇也不落後,突然縱身而起,一口咬在灰兔後腿上,兩者一起向山洞內飛去。


    就在兔蛇的軀體越過山洞洞口之時,那些淡灰的奇形圖案驟然亮起,一時洞口處金光大盛,洞口向內三丈範圍內的洞頂,洞壁和地麵上全都刻著的法陣皆冒出了金光。


    而那兔蛇的身軀一遇金光便化作了飛灰,轉眼已經不見,好似憑空消失一般,隻留下尺半長的蛇尾一段留在洞口之外,像是被一劍切斷了,猶自扭動不已。


    整個情景詭異至極,令人眼見之後不寒而栗。


    兔蛇的軀體消失之後,金光迅速的暗淡下來,但洞口處卻逐漸的出現了一道光牆,表麵流動著淡淡的光暈,華麗得如同雨後彩虹,那光牆中心處浮現出三個兀自如水波般流動的鋥亮古篆:鎮邪窟。


    再過片刻,那道光牆也消失不見,四周又恢複了適才的黑暗,隻是這其間發生的一幕,小六卻是無緣得見了。


    自踏進洞口,小六就一直摸著洞壁,小心翼翼的前行,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兩隻眼睛睜到了極致,盡管洞內的黑暗使得他無法看到任何的東西。


    不知為何,方才站在洞外之時隱約可見洞內有光華透出,可小四到了洞內卻發現沒有絲毫亮光,雙眼已失去作用,黑暗席卷了一切。


    周圍寂靜得可怕,以至小六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之聲,正行之間,忽而覺得身後洞口處有些微光亮傳至,急忙轉頭看時,光亮已然消失,仿佛那是自己的幻覺,洞中依舊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小六臉色有些發白,雙腳刹時停住,似是沒有力氣再抬步前進,那黑暗已將小六完全吞噬。忽然洞內響起了“砰砰砰”的聲音,越來越大,在洞中清晰可聞,小六的神經瞬間繃緊,突然他才發現這聲音竟是自己的心跳,那顆不安的心髒似乎都快要跳出胸口。


    小六連忙伸手捂住心口,深深的唿了口氣,雙眼一抬,兩道目光直指黑暗深處,抬腳又向前走去。


    雖是極度的害怕,但他偏偏又不肯放棄,就算裏麵有再大的艱難險阻,小六也不肯在此時迴頭。當他心中認定的寶物已經快要觸手可及之時,他總是會熱血沸騰,甚至衝昏頭腦,乃至不顧一切。


    富貴險中求,這就是小六的邏輯。


    在這樣的環境中,時間難以估測,即使隻過去盞茶時間,在小六心裏也如悠悠千百年。


    無邊無際的黑暗最能勾起恐懼之心,但恐懼卻能激起勇氣,小六雖無法抑製心中的害怕,但他的心跳卻逐漸的平靜下來,再往前時,那種恐懼感已變成一往無前的勇氣,雙眼似發亮光,就算前方是通往地獄,此時在他心中也成為了坦途。


    又拐過一彎,前方漸現少許光亮,小六心中更加鎮定,徐徐而進,不再驚慌。過不多時,那道光亮越來越濃,四周山壁已是秋毫可見,待小六停下腳步之時,他已立於一片大殿中央,前方出現三條岔道,他舉步無定,不知該往何方。


    說這裏是大殿也有些過於牽強,其實此處隻不過空曠許多,大概五丈方圓,四周徒有山壁,依稀可見人工開鑿的痕跡,卻並無人工建築。上方嵌有一顆玉珠,光亮正是那玉珠所發,使得這幽暗之所可堪白晝,饒是如此,山腹之中仍沒有一絲聲響,靜得針落可聞。


    小六心中有些遲疑不定,行至此處前方是何模樣仍未可知,但既已至此他也不願無功而返,心中計較片刻,小六便抬步向左而去。


    皆無所知,不如隨意。


    無聲無息,隻有小六的腳步聲在甬道中迴蕩盤旋。正行之間,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前方傳入小六耳中:“雲虛,你閉關三十年,道行退步怎麽如此之快,莫不是強自修行而走火入魔,導致真元自噬其身吧,哈哈……”


    小六聞言心中大駭,難道雲虛真人在這裏麵?念及於此,小六趕緊停下了腳步,頓時整條甬道之中隻有那沉悶的笑聲迴響,而小六連大氣也不敢出。


    笑聲突然之間又複停止,小六不敢妄動,惟恐被裏麵的雲虛真人發覺自己踏足玄心宗的禁地,無論任何門派,這可都是殺身之禍,小六還心存僥幸,希冀雲虛真人並未發現自己,而他也準備好了輕手輕腳的退出禁地。


    稍過片刻,就在小六抬腳意欲往迴的刹那,那低沉的聲音又自響起:“雲虛,你躲在外麵幹什麽,是不敢進來見我麽?我靈關被鎖,真元散盡,你又有何懼……還是你終於明白無法從我口中得知隻言片語,準備放棄了吧?天縱奇才,修行三百年,欲窺大道而不得其門,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吧,哈哈……”


    小六聞言一愣,難道裏麵那人認為自己是雲虛真人?從他言語之中看來,雲虛真人並沒有在此處,隨即小六也稍微放下心來,沒有方才那麽緊張了。不過轉念之間他心頭又生疑竇:“裏麵的人對雲虛真人句句譏諷,誰又敢這麽大膽?”


    聲音再次響起:“你走吧,我要玄心宗欠我的千倍奉還,等到某一日或許我會將法訣交還,隻是不知你是否有那個耐心和時間。”


    又是一陣陰沉的笑聲。


    小六好奇心大起,這人似是將玄心宗的把柄握在手中,才使得玄心宗將其囚禁於此,卻又不敢殺之,他口中所說的法訣,對於玄心宗來說難道很重要?很有可能那便是修行的訣要,要不然他也不會再三譏諷雲虛真人了。


    思量片刻,小六毅然向那聲音發出之所而去,腳步之聲再次迴蕩於甬道之中。


    小六也並不是沒有考慮過此行的兇險,不過那人既然說了他自己靈關被鎖,真元散盡,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況且聽他所言這裏似是牢房囚禁之處,既是囚犯,想必也有枷鎖鐵鏈將那人鎖住。富貴險中求,過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小六很明白這個道理。


    前行不到十丈,甬道盡頭處出現一道鐵門,隻是這道鐵門並未關閉,而是半掩著的,以那厚度看來其重定不下千斤,上麵刻有許多的奇形法陣,小六自是一個也不認得,且門後隱隱有唿吸之聲傳入小六耳中,剛才出言之人必定就在這門內。


    小六運起苦煉了五年的內力,雙腳穩紮,雙臂輕輕的放於鐵門上猛地發力,卻發現鐵門應手而開,根本無需使勁。驚奇之餘,小四向裏看去,門後是一石室,室頂也嵌有一顆玉珠,隻是其亮度和外麵那顆一比相去甚遠,不過小六仍舊籍此而看得清楚,石室內那張石床上盤腿坐著一人,須發灰白,頭部下垂,看不見臉麵。


    小六可以肯定,剛才的話必是從他口中發出。


    似是知道鐵門被推開,那人緩慢的抬起頭來,看向小六,四道目光相接,石室中的兩人都愣住了。


    那人麵若枯槁,一張臉有如千年老樹的表皮,雙眼暗淡無光,就似行將就木一般。小六麵對過很多死人,但在這麽幽暗的地方乍見此怪人,心中登時驚懼,不過從外表看來,他仍舊是鎮定自若,不為所動,突然的心跳加劇也隻有他自己知曉而已。


    隻見那怪人眼神迷離,微微張口,聲音細小低沉,似是在自言自語:“竟不是雲虛,難道雲虛已死,將宗主之位傳給了他?這不可能,不可能……那他又如何進得了這鎮邪窟?”


    怪人眼中突然射出兩道精光,沉聲問道:“你可是玄心宗門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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